第40章 且行且歌
他稍微回憶了一下。
他第一次和霍行舟在教室吃飯的那天,微博有一條提示,@不遠(yuǎn)行成為了您的新粉絲。
微博漲粉脫粉是很正常的事情,他雖然很少發(fā)和霍行舟無關(guān)的東西,但有時候也會漲一些粉絲,其中不乏一些姐姐粉。
有時候他偷偷發(fā)一些,關(guān)于霍行舟的小日常,就會有很多粉絲評論,還有很多人回復(fù)一些很……很放蕩的招數(shù),說洛洛,聽這位姐姐的!
他知道霍行舟喜歡自己叫他哥哥,也是因為有一次在微博說,那些小姐姐們提醒的。
她們?nèi)撕芎茫粫缫曀矚g一個男人,還會鼓勵他幫他想辦法,給他支招兒,雖然那些辦法都、都有些難為情。
但他知道,那些人沒有惡意的。
洛行抿了下嘴角,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下霍行舟,見他認(rèn)真寫卷子,才又偷偷低下頭,臉慢慢發(fā)紅。
他的微博名字叫上探碧洛,粉絲一般都叫他洛洛,這個人叫他行行,顯然是知道他名字的,應(yīng)該不是那些“姐姐粉”。
他點(diǎn)開微博,進(jìn)了不遠(yuǎn)行的主頁。
一片碧綠修竹的頭像,信息沒有填,只顯示是一年前才注冊的。
他好像不怎么用微博,沒有一條原創(chuàng),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幾條轉(zhuǎn)發(fā),都是關(guān)于孤兒和留守兒童以及山區(qū)貧困孩子的呼吁。
對方估計見他沒有回復(fù),以為洛行不愿意,很快又發(fā)了一條過來。
@不遠(yuǎn)行: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我只是隨口說一說……別告訴你媽媽,她不喜歡我聯(lián)系你。
@不遠(yuǎn)行:我其實……不想打擾你,我只是太想你了。
驟然看見屏幕上的媽媽和太想你了幾個字,洛行心尖隱痛,總覺得對面這個人和他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
洛行鮮少有朋友,更沒有任何長輩。
逢年過節(jié),別人家都會相互拜年串門,他沒有走過任何親戚,外公外婆叔叔阿姨,他們連一個親戚都沒有。
所有節(jié)日,他和趙久蘭都是各自在房間里過的,并不慶祝。
他對于人情世故的經(jīng)驗幾乎為零,能和人正常相處已經(jīng)算是天賦異稟了。
這樣陌生的寒暄,洛行總覺得不大對勁,卻又想不出哪兒不對,腦海里忽然泛起他失聰住院那天,曾有一個男人來看過他。
不對,
那天趙久蘭很高興,還喂了他一口蛋糕,如果是那個人她怎么會不喜歡他聯(lián)系自己呢。
他蹙眉用力想,把記憶翻來覆去的掀過一遍,可還是想不出他的生命里出現(xiàn)過另外的人。
難道是女人……
霍行舟一邊心不在焉的寫作業(yè),一邊用余光瞥洛行,見他按著手機(jī)一會皺眉一會閉眼的,被逗笑了。
“嗨嗨嗨。”霍行舟抬手在他面前揮了兩下:“干什么呢。”
洛行茫然的抬頭看他,蒙了兩秒忽然反應(yīng)過來,手速飛快的把手機(jī)藏了起來,“沒、沒干什么,寫作業(yè)吧。”
“你讓我寫作業(yè),自己在這兒玩手機(jī),是不是過分了。”霍行舟筆尖敲了敲桌面,左手撐著頭看他,“玩什么呢給我看看。”
洛行搖頭。
那個微博上記錄了好多和霍行舟的小日常,不能被他看見自己真的像一個癡漢一樣意淫他。
“叩叩。”
敲門聲只響了兩下,霍葉山的聲音在外頭傳來,“行舟,我有個會要去x市開,這幾天不在家里,你媽媽跟你季叔叔去國外了,暫時也不能回來。你自己招待洛行。”
霍行舟起身過去開門,站在門口和霍葉山說話,洛行也忙不迭的起身要過去,被他抬手虛虛的拍了兩下示意他不用過來。
洛行緊張兮兮的坐下,眼神一直盯著門口,生怕他覺得自己不好,對自己不滿意。
霍葉山雖然嫌棄自家兒子,但對他還算放心,只交代了幾句便走了。
霍行舟嗯了聲,目送他下樓后,又轉(zhuǎn)過身剛抬腳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跟洛行說:“我去下面拿點(diǎn)東西,你等會。”
洛行點(diǎn)點(diǎn)頭。
霍行舟笑了下,轉(zhuǎn)過身出去了。
洛行側(cè)過頭去看窗外,霍葉山穿著黑色的羊絨長大衣,身形頎長挺拔,無聲的踏過一地雪,上了車。
他與霍行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加沉穩(wěn)內(nèi)斂,洛行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也有爸爸,會是什么樣子呢,也和霍葉山一樣嗎。
雖然會嫌棄,但還是在出門前不放心的交代事情。
他這樣的人,教出霍行舟這么好的人,似乎是無法反駁的事情,洛行忍不住艷羨的想,如果是這樣,他也許就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
配得上霍行舟了。
洛行低頭看著微博上自己發(fā)的那些日常,經(jīng)常有人會好奇霍行舟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他從來沒有回答過。
霍行舟啊。
他就像是東方天宇歷經(jīng)了長長的黑暗后,捧出的一簇艷陽,偶爾透過時間的罅隙鋪灑下來,照給他一束,就很好很好了。
自己這樣需要拼盡全力才能稍稍克制內(nèi)心黑暗的人,偷偷地窺探著他的生命,侵犯著他的人生,已經(jīng)是莫大的罪過了。
洛行有時候想,自己就像是咕嚕姆,突然有幸獲得了一只“魔戒”,盡管拼命拼命的克制誘惑,卻還是無法抵擋內(nèi)心的貪欲和黑暗,最終變得貪婪又丑陋。
呼……
洛行低低吐出一口氣,趁著霍行舟還沒回來,迅速給不遠(yuǎn)行回復(fù)了私信,“你是誰?”
@不遠(yuǎn)行:我……我是你媽媽的一個故人。
——你為什么想見我。
@不遠(yuǎn)行:我快死了,生命終結(jié)之前,想要再見一見你。我這一生,活的糊涂,一步錯步步錯,盡管數(shù)次想要彌補(bǔ),卻還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態(tài)發(fā)展超出我力所能及,每每想要試圖對過去進(jìn)行一絲懺悔補(bǔ)償,也仍然無能為力。
洛行眉尖皺起,這個人說話字里行間都透露著一股愧疚絕望,遣詞用句也不像一般人那樣,帶著一種無法明說的自我懺悔和……推脫。
洛行沒有見過死亡,不知道一個人在將死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代表什么,可心尖的刺痛讓他不知道怎么再回復(fù)。
如果是霍行舟的話,他一定很容易就知道怎么辦。
但是他又不能告訴他,如果這個人真的是自己的“爸爸”,那就等于把一切都攤開了給他看,他千方百計隱瞞的骯臟,就毫無意義。
想了想,洛行說:“我想先想一想,可以嗎?”
@不遠(yuǎn)行:好,我住在北市第一人民醫(yī)院,第三住院部七樓721病房。
——
“西成?”
做完檢查,洛志遠(yuǎn)被護(hù)士推著回來,打開門便看見林西成在用他的手機(jī)不知道和誰發(fā)信息,臉上掛著一絲壓抑的如愿以償?shù)摹⑺闪丝跉獾男Α?br/>
他嚇了一跳,手機(jī)差點(diǎn)脫手掉在地上。
“志遠(yuǎn)。”
洛志遠(yuǎn)看著他臉上這個驚慌的表情,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微笑朝護(hù)士說了聲:“謝謝你。”
護(hù)士回以微笑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出去了,才一關(guān)門就聽見了一聲壓抑的怒吼:“我說過,不許你找洛行,你他媽到底記沒記住!”
林西成別過眼,聽著他氣喘吁吁,夾雜著痛苦的怒吼,絲絲的咬著牙。
上次他在北市看見洛行過來比賽,因為那張臉像極了洛志遠(yuǎn),所以私下問了他媽媽是不是趙久蘭,他激動的去告訴洛志遠(yuǎn)。
結(jié)果他不僅沒高興,反而將他的手機(jī)狠狠地摔爛了,警告他不準(zhǔn)再找洛行。
林西成懵了,這是唯一能救他的機(jī)會,他為什么不要!
洛志遠(yuǎn)指著門讓他滾,兩人在一起二十余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對他說出這樣的尖銳的話,林西成摔門出去了。
吵架歸吵架,洛志遠(yuǎn)不能死,盡管他不愿意,他還是要找洛行。
說他自私也好,說他怎么樣都好,這是他在這世上唯一、也是最愛的人,就算付出一切代價,被他厭惡唾罵,他都必須救他。
“只不過是骨髓捐獻(xiàn),又不會死。”林西成蹲下身,輕輕的握住洛志遠(yuǎn)因為骨癌腫的變形的小腿,低聲哄騙他:“我問過醫(yī)生,他不會很痛苦的,一點(diǎn)點(diǎn)而已。”
“死、和痛相比,能活著比什么都好。”林西成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溫柔的說:“志遠(yuǎn),我只有你,就算你不顧念自己,也該想想我,還有洛行,他到現(xiàn)在可能還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就不想用以后的人生彌補(bǔ)他,給他父愛嗎。”
——
霍行舟端著東西回來的時候,洛行正在看他剛寫的卷子,細(xì)致的眉頭皺了一下,然后嘴角微微上挑笑了。
扯試卷的動作大了,把筆弄掉到靠枕旁邊去了,他微微起身趴在矮桌上,跪著向前伸手去撿,估計是太遠(yuǎn)了,他更往前伸了伸手,露出一截細(xì)白的腰。
他輕手輕腳的走過來,極輕的點(diǎn)了下他的腰,好整以暇的看見他腰一顫迅速縮了回來。
“你去哪兒啦,手好涼。”洛行跪坐下來,下意識的撈住他的手放在臉上捂了捂,呵了口熱氣。
“去下面給你找東西吃了。”霍行舟手掌心貼著他柔軟溫?zé)岬哪橆a,心被戳的一軟,又心疼的抽出手:“行了,不涼。”
他把托盤放在矮桌上,盤底干凈也沒水,就直接墊在試卷上了。
托盤上有三個玻璃果盤還有一聽可樂,一盤洗的干干凈凈連梗都去掉了的草莓,一盤堅果底下墊了個空盤子。
霍行舟腿長,又不愛像洛行那樣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著,所以就側(cè)著身,左臂搭在矮桌上,“嘗嘗甜不甜,這東西嬌氣,不能用力,我一個個跟上供似的洗,嘗嘗甜不甜。”
洛行看著果盤里個個碩大鮮紅的草莓,心里一陣暖流涌過,霍行舟怎么……怎么這么好。
這么冷的天,還去洗草莓給他吃。
他低頭看了眼果盤,挑了個最大的出來,霍行舟失笑,怎么跟小孩兒似的,還挑大的,結(jié)果下一秒就見他微微傾身遞到了自己嘴邊,細(xì)聲細(xì)氣的說:“你先吃。”
霍行舟一怔。
嗯?
“喲寶貝,還知道先孝敬哥了,不錯。”霍行舟笑了下,張口咬了一半,留了一半、
不過這次他咬的是頂上,連帶著他的指尖一起咬了下去,齒尖輕輕一磕,嘴唇和舌尖在他的指腹上流連了下,毫無懸念的看見他的臉?biāo)查g紅了。
霍行舟眉目坦蕩的把草莓咽下去,意有所指的說:“很甜。”
洛行呆呆的收回手,看著自己指尖上濕濕的痕跡和鮮紅的果汁,臉頰發(fā)燙的覺得,霍行舟說的那個甜,有什么其他意思似的。
指尖還捏著半顆草莓。
“以前都是你吃上半個,便宜你了。”霍行舟側(cè)身屈膝坐著,笑著伸手推了下他的手腕:“快吃,你也嘗嘗不甜的地方。”
洛行垂眼,看著被咬掉的半個草莓,有一瞬間遲疑。
他本來是想讓霍行舟先吃,現(xiàn)在怎么成了……成了喂他了,還吃了一半,草莓上的咬痕明顯,幾乎能感覺到他齒尖輕合的樣子。
他吃過的。
“怎么,嫌我臟?”霍行舟抬手要去拿,一邊感懷:“我都沒嫌你,你吃過的草莓、蛋糕還有奶茶,我哪個不吃,小白眼兒狼。”
洛行不疑有他,怕他真的誤會自己嫌他,忙把半個草莓塞進(jìn)了嘴里,迅速的咀嚼兩口咽了。
“好吃嗎?”
“好吃。”
“吃吧。”霍行舟坐起身子,端過堅果盤,把底下那個空的拿了出來放殼,邊剝邊說:“今天咱們就不出去挨凍了,明天早上起來咱們出去逛一逛,我聽葉俏俏說最近有個不錯的電影上了,去看一看?”
洛行小口小口的咬著草莓,也沒管他說了什么就下意識點(diǎn)頭,逗得霍行舟一笑,把剝出來的第一個開心果遞到他嘴邊。
“來,開心果吃開心果。”
洛行張嘴把開心果含進(jìn)嘴里,沒想到霍行舟指尖一伸,在他舌尖上點(diǎn)了下,他嘴里還有一點(diǎn)草莓沒咽下去,被他一碰下意識把嘴合上了。
臉紅的堪比草莓,向后退卻又怕他碰到嘴里的草莓,偏偏他的手指也不動。
洛行緊張的看著他,他的手指就這么放在自己嘴里也不動,下意識的求饒唔唔兩聲,結(jié)果霍行舟更過分,兩指直接捏住了他的舌尖。!!!
洛行瞬間瞪大眼睛,腦子里嗡的一聲就懵了,愣愣的感覺他的指尖在自己嘴里肆無忌憚。
草莓肉軟爛不經(jīng)碰,被他這么一動,洛行生怕會跟著他的手指被帶出來,連忙死死的閉著唇吸著他的指尖向后一退。
指尖脫離口腔的時候,發(fā)出一點(diǎn)細(xì)微曖昧的水聲,霍行舟看著他紅潤的嘴唇和沁著水汽的眼睛,笑了下。
洛行聽不見,但看著他干凈干凈修長的手指上沒有果肉,放心之余卻更覺得害羞,要不是坐在這里,他連腿都軟了。??Qúbu.net
“洛行。”霍行舟聲音發(fā)啞。
洛行別過頭,驚駭?shù)耐屏怂氖忠幌拢杏X自己腦子里的神經(jīng)就要爆炸了,張著嘴小口小口的喘氣,幾乎就要缺氧了。
霍行舟抽出紙給自己擦了下,在洛行緊張的眼神里繼續(xù)剝堅果,卻沒再喂他,只是放在了他手邊,“不逗你了,吃吧。”
“真的不喂我了?”洛行不信。
霍行舟失笑點(diǎn)頭:“真的,騙你是小狗。”
洛行松了口氣,抬手捏起一顆圓圓的堅果肉放進(jìn)嘴里,咯嘣咯嘣的咬碎了,眼神卻不自覺的又飄到霍行舟臉上去了。
其實他對于霍行舟的捉弄又期待又害怕,一邊希望他能和自己好,一邊又怕太親密了,霍行舟發(fā)現(xiàn)自己的缺點(diǎn)。
他總是不知道怎么去權(quán)衡一個度,如果他能找到,就好了。
洛行低低嘆了口氣,如果他能更聰明、更優(yōu)秀,就好了。
——
霍葉山不在家,從上午就開始下的雪一直到晚上都沒停,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外賣也停了。
霍行舟是舍不得讓洛行再做飯了,自己從瀏覽器里搜羅了一堆菜譜,千挑萬選了一個最簡單的,準(zhǔn)備實行。
他找了張椅子讓洛行坐在一邊,自己挽起袖子洗菜切菜,倒是有兩下子。
等一上鍋,就原形畢露了。
“不能現(xiàn)在就放油,鍋還沒熱。”洛行跳下椅子,走到旁邊來做監(jiān)工,等看著鍋差不多了,才說:“倒吧。”
霍行舟擰開油瓶蓋,抬手就倒。
“哎哎哎少一點(diǎn)!”洛行看著急死了,恨不得讓他過去自己來炒,可偏偏他就是不讓。
“起開起開,油再燙著你,離遠(yuǎn)點(diǎn)兒,聽話。”霍行舟頭也沒抬的盯著油鍋,仿佛那里頭有妖怪似的。
洛行被他往后推了推,又繞到旁邊指導(dǎo)。
“放一點(diǎn)點(diǎn)醋。”
“這個是醬油。”
“鹽多了,你倒回去一半。”
霍行舟抬手從罐子里摸了顆冰糖,趁他說話送進(jìn)了嘴里。
洛行嘴一抿,臉?biāo)查g就紅了。
“甜嗎?”
洛行害羞的點(diǎn)點(diǎn)頭,眼睛忽然一睜:“快點(diǎn),糊了糊了。”
——
兵荒馬亂的一盤菜炒完,霍行舟感覺自己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平常打一整天的球他都沒覺得這么累過。
在洛行一步步的指導(dǎo)下,賣相丑陋但味道還算可以,霍行舟把湯端出來,解了圍裙往旁邊的椅子上一扔,“嘗嘗哥的手藝。”
洛行瞇眼笑了下,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在霍行舟緊張到無意識喉結(jié)滾動的樣子下,故意停頓了幾秒鐘。
“不好吃嗎?”霍行舟說:“我們那阿姨最近有孫子了,回家享天倫之樂去了,我媽說我們都不怎么回家,也沒再找新的,早知道就讓找人了。”
“很好吃。”洛行把夾雜了雞蛋殼的炒雞蛋嚼碎了咽下去,然后夾了一點(diǎn)好的放進(jìn)霍行舟面前的碗里,低頭偷笑:“我嚇你的,你自己嘗嘗,扣掉賣相的話,能給一個……七十分。”
“還敢嚇我!”霍行舟哼了一聲:“看在你是我老師的份兒上,原諒你了。”
洛行咬著筷子忍住心里的甜蜜,忍不住奢望,以后要是每天都可以和他在一起吃飯就好了,吃再難吃的飯他都愿意。
——
吃完晚飯,霍行舟收拾了下桌子,催促洛行去洗漱。
剛弄完,正巧陸清和打電話過來,問他去不去家里吃燒烤。
霍行舟有意讓洛行好好接觸一下人,不能總悶著不跟別人相處,可回頭一看他緊張的樣子,又改口說:“我剛吃完飯,就不過去了,你跟陸叔叔他們說一聲。”
陸清和不像別人一樣刨根問底的八卦,嗯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霍行舟在客房的衛(wèi)生間洗漱完了才上樓,天差不多已經(jīng)黑了,不過時間還算早,這會就睡覺也睡不著,但抱著洛行在床上躺著……
輕笑了聲。
洛行洗漱完出來的時候,霍行舟已經(jīng)坐在床上了,屈膝靠在床頭,兩手拿著手機(jī)估計在玩游戲。
他站在衛(wèi)生間門口,緊張的咽了下口水,上次在這張床上,他偷偷親了霍行舟。
那張照片現(xiàn)在還在他的手機(jī)里,有時候半夜他睡不著的時候,偷偷地看著對床的霍行舟,打開看看都覺得心口滾燙。
站了一會,他才抬腳走過去,從另一側(cè)掀開被子上了床。
霍行舟故意笑他:“哎喲,這誰家的小孩兒,怎么亂爬床呢。”
洛行上了一半頓時僵住了,半跪著在床沿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呆呆的問:“那我……我住哪兒?”
“我都沒說你住哪兒,自己就爬我床上來了,還問我住哪兒。”霍行舟湊過來,捏住他的下巴輕笑:“這是新的欲擒故縱方式嗎?”
洛行忙不迭起身縮下床,局促的站在一邊:“對不起我……我……去客房,我……”
霍行舟忍笑,裝的高冷無比:“很好,你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
洛行這下徹底懵了,總覺得這個霍行舟好像有哪里不太對,茫然又緊張的盯著他:“你怎么了……”
霍行舟繃不住的笑起來,把手機(jī)舉給他看:“剛剛,葉俏俏他們在陸家吃燒烤,陸清和的……嗯……”
話突然停了。
洛行更迷茫了。
霍行舟艱難的在自己的詞匯庫里扒拉出一個能形容的,“就陸清和他大伯的老婆吧,最近接了一個霸道總裁角色,在講戲里的臺詞,比如什么,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女人,你點(diǎn)的火,自己滅。女人,還滿意你自己看到的嗎……這種沙雕臺詞。”
洛行也被逗笑了,“好傻啊。”
“罰站呢?”霍行舟掀開被角挑了下眉梢:“進(jìn)來。”
洛行紅著臉不好意思的說:“客房……”
話音未落,被霍行舟一瞪:“客什么房,我這床住不下你?”嚇了一跳,連忙爬上了床,規(guī)規(guī)矩矩的躺了下來。
被子柔軟又松,床也很寬很大,和他昨天晚上住的那個窄小堅硬又冰冷的床完全不同。
洛行睜著眼,看著暖黃的燈光映襯下,漂亮整潔的墻紙,各種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家具設(shè)備,以及那半面墻一樣的書架,零零星星擺了幾本書。
霍行舟不愛看書,更多的都是各種和籃球有關(guān)的限定紀(jì)念,還有好些模型,每一個地方,就連空氣里的微塵,都在昭示著,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洛行。”霍行舟也躺了下來,把手機(jī)放在一邊跟他閑聊,單手支著頭側(cè)身看他半晌,“你平時除了學(xué)習(xí),都愛干點(diǎn)什么?”
洛行想了想,搖頭。
霍行舟想了想說:“我之前聽你說,有喜歡的人了,能告訴我他是什么樣的人嗎?”
洛行頓了下,眼底閃過的一絲抗拒戳疼了霍行舟,心道小白眼兒狼我都對你這么好了,你還想著野男人。
“說說,我也跟你說說我喜歡的人。”
洛行眨了眨眼睛,不想說,可他又想知道霍行舟喜歡什么樣的人,艱難撕扯了一陣最終還是點(diǎn)了下頭,說:“我小時候,遇見過一個哥哥,那時候我才只有五歲多,犯了錯……”
洛行話音一停,把這半部分略了過去。
“那個哥哥爬在墻上看見了我,他問我在做什么,還給了我一顆糖。”洛行眨著眼睛,心底其實很慌,又希望他記得自己,又怕他根本不記得自己。
也許在霍行舟的生命里,那只是一個不足為道的小插曲,早已忘了曾經(jīng)對人釋過的一個微小的善意。
但在他眼里,那卻是陽光第一次照耀到他生命里。
是不一樣的。
“然后呢?”霍行舟問。
“后來,我在很長的歲月里都沒有再見過他,他也許只是在親戚朋友家里玩吧,陰差陽錯的看見了我。”洛行斂下眉眼,無法掩飾的沮喪頓時侵入了心里,揪的他好疼。
霍行舟果然不記得他了。
“那你后來去找過那個人嗎?”霍行舟壓下心里的酸味,盡量放軟了聲音問他,洛行愿意對他打開內(nèi)心是好事,他就忍一忍吧。
“嗯,我后來比賽的時候,偶然在他的學(xué)校見了他一面,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他被很多人簇?fù)碇鈿怙w揚(yáng)自信倨傲,不過他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
“你這么喜歡他嗎?”霍行舟伸手,在被子里握住他的手指,輕輕揉弄了兩下:“如果有一天,他記起你了,跟你表白,你答不答應(yīng)?”
洛行茫然了,看著霍行舟的眼睛想,如果有一天他跟自己表白……
他……
“不知道。”洛行搖搖頭,垂著眼睫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其實我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就算有一天他想起我了,我也……”
洛行想說自己配不上他,但他又不想在霍行舟面前顯得那么卑微,想了想還是把話咽了回去,頓了頓又說:“他應(yīng)該不會記起我了,那么久了。”
霍行舟看著他被遮住的小半張臉,抬手把杯子往他下巴底下扯了扯,笑道:“不悶嗎。”
洛行眨了眨眼,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一直被霍行舟握在手里,呆呆的看著他,聞著屬于他的氣味,心里又滿足又難過。
霍行舟沉默了一會,又問:“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對他其實可能并不是喜歡,只是因為他曾經(jīng)給過你一點(diǎn)善意,你覺得他是不同的……就像是,人總是追逐自己無法觸碰的幻象,你覺得他是好的,其實他只是個普通人,也有很多缺點(diǎn),很多令人無法忍受的毛病。”
洛行沒再說話,霍行舟又說:“我以前從哪兒看到過一句話,說,你喜歡的人也是普通人,你的喜歡為他渡上金身。其實那個人對你來說的不同,就是因為他被你喜歡著。”
洛行搖了搖頭,卻沒說什么。
良久。
“你呢,你喜歡的那個人是什么樣子?”洛行問。
霍行舟唔了一聲,感覺他平躺著,燈光正好在頭頂刺的他眼睛睜不開,起身把燈關(guān)了,只留了自己背后一盞臺燈。
“他啊,長得好看成績好,就是有點(diǎn)不大聽話,讓我覺得很頭疼。”霍行舟在自己投下來的陰影里看著他,輕輕笑了下。
洛行這里看過去逆光,不太能看清他的表情,眼皮顫了顫:“只不過他不知道我喜歡他,心里頭天天裝著別的男人,我總不能硬要他把別人忘了,把我塞進(jìn)去對吧,只能寵著了,等他發(fā)現(xiàn)我喜歡他再說。”
他果然是喜歡葉俏俏。
洛行輕輕的咬了下舌尖,心尖像是被人用一根粗大的錐子狠狠的扎進(jìn)去,淌出又酸又疼的液體來,燒的他心里難受。
“如果她一輩子……也不會發(fā)現(xiàn)呢。”洛行哽了哽呼吸,幾乎壓不住心里的酸澀難受,艱難的說:“如果她要和別人結(jié)婚,你……”
霍行舟笑了下:“我覺得他應(yīng)該不會這么蠢吧,再給他半年時間,等高考完事兒了,他不知道也得知道。”
“哎你說我哪兒比不過那個野男人,他怎么就一門心思喜歡他呢。”霍行舟說著,抬手捏了捏他臉頰,笑問:“你說揍一頓行不行?讓他哭。”
“不、不要了吧,打人不好。”洛行壓下心里的酸澀,強(qiáng)自撐著說:“而且她那么……應(yīng)該也受不住,你別打她。”
洛行悶悶的趴在他懷里,幾乎壓不住心里的酸澀嫉妒,嫉妒葉俏俏能得到他的喜歡,甚至愿意默默忍讓到這種地步。
為了她開心,寧愿只遠(yuǎn)遠(yuǎn)看著她就好。
霍行舟忍笑,視線不動聲色的在他身上流連了下,竟然真的開始打量洛行能不能受住,不過是另一種讓他哭的辦法。
洛行抿著嘴角,有氣無力的呢喃:“其實喜歡一個人是最沒有辦法的事情,盡管自己再喜歡他,愿意為他放棄一切,也無法真正得到對等的回報,但是有的時候,他只要看自己一眼,就很滿足了。”
霍行舟擰眉,這小孩的愛,也太卑微了。
從他字里行間的意思,把自己放的比塵埃還低,那個人就像是高天上的烈陽,偶爾照一下,哪怕還不是特地為了他,都能讓他滿足?
是了。
霍行舟想起他住的那個地方,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的過去不想讓他知道,大概是因為長久以來的、被趙久蘭灌輸?shù)南沦v卑微的思想枷鎖。
植物在生長過程中,也會根據(jù)外界的壓迫長成畸形,何況一個孩子,在長達(dá)十?dāng)?shù)年的壓迫教育下。
“洛行,你記住。”霍行舟心疼的握住他的肩膀,挑著他的下巴,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你是最好的,這世上獨(dú)一無二的,值得被所有人捧在心尖上寵愛的。”
洛行眸子一顫,嘴唇動了動:“你說……什么?”
霍行舟攬著他的肩膀,說:“我以前看過一本書,里頭有一句話是說,那些讓你痛苦的話語,從本質(zhì)上與你是無關(guān)的。”
洛行呆呆的看著他,眼神里透出一絲迷茫,不懂他為什么突然這么說,而且……真的是與他無關(guān)的嗎?
不是因為,他做的不好,趙久蘭才討厭他的嗎?
那他……不壞嗎?
洛行睫毛微顫,不太自信的看著霍行舟,生怕自己看錯了他說的話,小心翼翼的重復(fù)了一遍,“與我……無關(guān)的嗎?”
霍行舟看著他怯怯的問,滿眼的不確定,心疼的將他撈進(jìn)懷里,下巴擱在他的頭頂,嗯了一聲:“當(dāng)然與你無關(guān),你這么乖。”
洛行唇角發(fā)顫,眼眶瞬間就濕了,又燙又難受的拼命眨眼,第一次有人告訴他,說那些話與他無關(guān),而不是,你不犯錯怎么會被懲罰。
“謝謝。”洛行輕輕的吸了吸鼻子,微微哽咽的說。
“謝什么謝,不說了。”霍行舟聽出他的鼻音,怕再說多了他又難受,于是一扯被子給他蓋好:“趕緊睡覺!”
——
頭一天兩人睡的早,結(jié)果第二天還是睡到了十點(diǎn)多才醒。
洛行先醒的,打了個哈欠揉揉眼剛想起身,就發(fā)現(xiàn)霍行舟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腰上,而自己卻是窩在他懷里的。
他忽然想到霍行舟喝醉的那次,他也是在他懷里醒過來,只不過那次是他先醒來,自己后醒的,因為嚇了一跳還撞到了他的下巴。
洛行抬眼看他,下巴正好近在咫尺,幾乎微微往上一些就能親到,鼻尖幾乎貼著他的鎖骨,氣息近的與他死死交纏,忍不住臉紅了下。
“看夠沒有?”霍行舟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輕聲一笑,手從他腰上拿起來,撥了撥他睫毛,看他在自己懷里手足無措的樣子,心情大好的笑了。
洛行被抓個現(xiàn)行,難為情的埋頭:“沒、沒看你。”
“我都發(fā)現(xiàn)了你還撒謊。”霍行舟嗤笑了聲:“想看就光明正大看,說吧還想看哪兒,要不要脫了給你參觀一下,看的話便宜一點(diǎn),上手摸可能收費(fèi)就貴一點(diǎn)了。”
“摸不摸?”
“腹肌還是腰線?”霍行舟低笑的揉著他的指尖,弄得他手指發(fā)麻,心尖也發(fā)麻,難為情的往被子里縮。
“都不要,你別說了,我要起床了。”洛行掙扎了下,要從他懷里出來,卻被他又按住了。
霍行舟響了下,說:“給你打折吧,或者你要是沒錢,那抵債也行。”
“我給你摸一下腰線,你給我摸一下腰眼,我再給你打個對折,送一個腹肌,怎么樣?”
“洛老師,換不換?”
“別、別說了。”洛行偷看被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很害羞了,他還故意說,弄得他更是不好意思,往后縮了縮身子,結(jié)果一下子退到了床沿。
霍行舟眼疾手快的一撈,結(jié)果還是慢了一步,跟著他一起掉了下去。
他的手墊在洛行腦后,雖然床不算高,可這么慣性一砸還是挺疼的,霍行舟屈膝伏在洛行身上沒壓著他,低低的悶哼了聲。
洛行感覺后腦墊到東西,又看著他瞬間一白的臉色,嚇了一跳忙爬起來,撈著他的手,一看紅了一片,還有個微微滲血的凹痕,眼睛瞬間就紅了。
“你干嘛、干嘛護(hù)著我。”洛行眼圈被洇的通紅,心疼的捧著他的手,顫著指尖不敢碰他,“痛不痛。”
“噗。”霍行舟攥了攥手,笑說:“你能有多重,一點(diǎn)小意思,不疼不疼。”
洛行看著他手背上的傷痕,又回過頭去看,地上有個凸起的鐵質(zhì)固定器。
“怎么可能不疼!”洛行心疼的捧著他的手就往衛(wèi)生間跑,擰開水龍頭給他沖水,自己也顧不上涼了,邊沖邊說:“對不起,都怪我。”
“又來了。”霍行舟無奈的揉揉他的頭笑說:“我受傷的時候多了,這么點(diǎn)真的不疼,別爭著搶著背鍋。”
沖完水,洛行拿過毛巾輕輕的把周圍的水擦干凈,留著傷口處的沒敢碰。
“你們家藥箱在哪兒,我給你包一下吧。”
霍行舟笑了下,真沒覺得這么點(diǎn)破皮需要包扎,但看他擔(dān)心的樣子,也就笑了笑說:“樓下電視柜旁邊的儲物柜里,你去拿吧。”
洛行嗯了聲,拉開門咚咚咚跑下去,又迅速跑上來。
霍行舟坐在床沿,朝他伸出手笑說:“哎,我這手也算是為你傷著了,萬一以后我要是用不了了,你是不是得幫我啊。”
洛行原本就心疼著呢,他這么一說,眼圈更紅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藥的手忽然一停,捧著他的手,微微伸出舌尖,輕輕的舔了一下。!!!
霍行舟渾身一震。
他坐在床沿,洛行站著不夠方便,就直接半跪坐在地上替他包扎。
從他這里看過去,這小孩伏在那兒,鮮紅的舌尖怯怯一伸,濕熱溫軟的觸感,碰著傷口有一絲絲的刺痛,卻也更加直接的燃起了一簇轟天的火苗。
從手背的神經(jīng),一路燒到他的心尖上。
“小乖。”霍行舟聲音發(fā)啞:“你……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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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diǎn)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jī)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qiáng)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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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