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番外一〕
溫鸞成親了。
嫁得是皇城司使顧溪亭。兩人一成婚,許多事就都漸漸有了變化。
不光是朝野內(nèi)外的武大臣們,就是皇城司上下,都覺得顧大人越發(fā)顯得有人情味了。
那殺起人來,手起刀落,干凈利索的殺神,如今再忙再累,也會想著給自家鄉(xiāng)君帶點(diǎn)東西回去。
都說鄉(xiāng)君出身商賈人家,且還是出了名的巨賈,大人回回買的東西就是在他們眼里看起來都尋常得很,可偏偏鄉(xiāng)君就喜歡極了。
什么剛做的糖葫蘆,新捏的面人,甚至還有巡路時看見的長在路邊的野花。
即便是這么不起眼的小東西,也能討得鄉(xiāng)君歡喜許久。
于是今天是青精飯,明天是櫻桃煎,后天又早早的說好要做梅花脯。總之是大人待鄉(xiāng)君好,鄉(xiāng)君便也待大人好,日日都會親自下廚,再命人送到皇城司來。
他們自然也得分到一兩口,一次兩次,便是司里的廚子也開始饞起鄉(xiāng)君的手藝來。
可偏偏他們那位顧大人這時候卻小氣了起來。
也是,有鄉(xiāng)君這樣漂亮又能干的妻子,任誰都不會大方。
夫妻倆是在甘露十年五月成的親,到了次年五月,整整一年,仍舊是泡了蜜罐子的感覺。
這一年,溫伯誠夫婦把鳳陽的生意正式交給了幾個掌柜和管事,自個兒搬到了永安來,美其名曰怕女兒嫁得太遠(yuǎn)受夫家欺負(fù)。
有生意往來的商人玩笑說不是還有叔侄倆在永安當(dāng)官。
溫伯誠哼了一聲,道:“他倆當(dāng)著官,還能跟人撕破臉皮不成。”
而后,溫伯誠一邊督著女兒女婿早些要孩子,一邊恨鐵不成鋼地三天兩頭追著始終不肯成親的兒子打。
兄妹倆就相差了五歲,溫鸞如今已經(jīng)十九,溫仲宣自然到了二十四歲。這個年紀(jì)的男人,放眼整個永安城,還真就找不出第二個身邊沒妻妾通房,膝下沒一兒半女的了。
就是當(dāng)年遲遲不肯成親的顧溪亭,如今也已經(jīng)過上了夫妻雙雙把家還的日子。
“……你阿兄又逃出去了。”
顧氏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小三郎,坐在陸娉婷的床邊,妯娌倆一邊逗著孩子,一邊同耐著性子教幾個大些的孩子竹編的溫鸞說話。
溫鸞哭笑不得:“怎么又逃了?”
“還不是你爹他這次直接帶著人小娘子來給他相看。”
顧氏自己說著都忍不住直搖頭。
“你爹心太急了,恨不得能立刻就叫你阿兄看上人小娘子,然后立馬尋一個黃道吉日把這個兒媳婦給討進(jìn)門來,再眨眨眼掉下對孫子孫女來。”
“那小娘子倒也不差。”陸娉婷笑,“聽說因?yàn)榈镌缤觯恢焙偷艿芟嘁罏槊<幢闳兆舆^得苦,也咬著牙供養(yǎng)弟弟讀書求娶功名。”
溫鸞難得回通平巷。
顧府如今是顧溪亭當(dāng)家做主,她自然就是府里的主母,要忙的除了外頭的鋪?zhàn)樱€有偌大一個顧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所有事。
顧溪亭不拘著她回娘家,就是沒料到她偶爾回來一趟,居然會聽到這么出人意料的消息。
“阿娘和小嬸嬸看起來好像對那位小娘子十分滿意?”
顧氏笑:“你沒見過那小娘子,的的確確是個好的。模樣也不差,關(guān)鍵是有主見,吃得了苦。這樣的小娘子,理該苦盡甘來。”
“可是阿兄不喜歡。”
“他還沒來得及見人,才走到門口,聽說你爹把人帶了回來,嚇得轉(zhuǎn)身就逃,還踩臟了你四叔才穿頭一天的新鞋。”
這還真是她阿兄做得出來的事。
溫鸞哭笑不得。
家女眷對那小娘子都是稱贊不已,惹得她都好奇起來。等見了人,果真是個既漂亮又干練的模樣。
小娘子姓姚,相依為命的弟弟如今剛?cè)肓藨舨浚€只能跟著上峰跑跑腿,做些無足輕重的小事。即便如此,姚家姐弟在他們村里也已經(jīng)算是出人頭地了。
姚小娘子是在買米的時候,遇上了正巧在米行里巡視的溫伯誠。她只當(dāng)是個和藹可親的老伯,怎么都沒想到之后又遇見了一次兩次,老伯突然問起她有沒有婚配。
再一聊,得知老伯有個年紀(jì)有些大的兒子,盡管自己年紀(jì)也不小了,可出身貧賤,難免有高攀的嫌疑。沒成想,老伯?dāng)[手就說沒事,還邀請他們姐弟一起來家里坐坐,順便看看兒子,要是滿意就把親事定下來。
等到了地方,姐弟倆才知老伯口的兒子,竟然是翰林院的小溫大人。
還不等姚小娘子開口婉拒,那頭剛下衙的小溫大人才進(jìn)大門,連人都沒見,轉(zhuǎn)身奪門而出。
這些是木香打探來的消息。
溫鸞聽得瞠目結(jié)舌,難怪阿兄會嚇得連人都不見,掉頭就跑,就阿爹這動靜,根本就是打算直接把這門親事定下來了。
這么一想,她阿兄和姚小娘子定然是沒得緣分。
可興許緣分就是種奇妙的東西。
前一刻溫鸞還覺得沒這個緣分,成不了一家人,沒過半月,她便在市集上遇見了正帶著姚小娘子閑逛的阿兄。
彼時,顧溪亭難得休沐,又正好遇上永安城開市集,溫鸞夫婦倆自然是上街出游。不必非要買些什么,單是逛逛看看就覺得十分歡喜。
再看市集上來來往往的那些人,不是拖家?guī)Э冢褪浅呻p成對,溫仲宣和姚小娘子走在其間,全然就好像是其最是尋常不過的一對。
要不是溫鸞湊巧遇上,還當(dāng)真要以為兩人沒什么緣分。
她作勢想要過去打個招呼,順便調(diào)侃調(diào)侃阿兄,才邁出步子,身邊的男人已經(jīng)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腰把人扣進(jìn)懷里。
“做什么去?”
他就在耳邊說話,呼吸輕輕拂過耳骨,帶著揶揄的笑。
“沒瞧見你阿兄這是和小娘子相處正歡,你這時候過去,你阿兄倒是沒什么,只怕這小娘子會害臊得很。”
溫鸞“啊”了一聲,再看那邊阿兄正從貨郎的擔(dān)子上拿起一支簪子往姚小娘子頭上戴,邁出的腿乖乖地收了回來。
“說不定,阿兄這一回終于可以不必被阿爹再追著打了。”
她仰起頭,沖著顧溪亭笑。
果不其然,不過是又過了三五日,通平巷送了消息給溫鸞——竟還真是要給溫仲宣定親去了,定的還就是那位姚小娘子。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迎親,一整套禮下來,竟也是挨著挨著就到了隆冬。
迎親的前一天,永安城下了一整夜的雪。
為著阿兄成親的事,溫鸞在通平巷住了幾日。這日早起為迎親做準(zhǔn)備,門一開,便見得庭院內(nèi)一片冰雪琉璃,放眼看去,屋檐瓦上,庭松木,皆被白雪覆蓋,皚皚一片,借著晨曦映出盈盈亮光。
溫鸞穿上大氅,攏了攏衣襟,呼出一口氣,搓搓手,踩上一側(cè)的長廊。
臨近長廊的一邊,有阿爹來永安定居后特地挖出的一個池子。池水一半結(jié)冰,一半還在流動,艷紅明黃的錦鯉從那頭游到這頭,一直跟著她走動,直到喂食的小丫鬟捧了魚食過來,這才循著食物去了另一頭。
觀月和她養(yǎng)得一群貓貓狗狗都養(yǎng)在了顧府,是以溫鸞平日里回娘家小住,最喜歡的就是庭院里的這一池錦鯉。
要不是怕錦鯉吃得多了撐死,她能坐在走廊邊一喂喂上一天。
可今個兒,也不知是不是這幾日為著阿兄的親事累著了,溫鸞總覺得身上有些不太舒服。
想著過了今日便能好好歇歇,她轉(zhuǎn)念便把身上的不適拋到腦后,跟著家人忙碌起今天的喜事來。
迎親的事,有阿兄的那些同僚幫忙,顧溪亭和四叔也跟著過去,為的是怕姚小弟為難,叫阿兄傻乎乎地站在門外頭,接不到新娘子。
旁人家成親,婚期將近前,女方的嫁妝總會先抬進(jìn)男方府。姚家只有姐弟倆個,姚小弟也還只是個微末小官,拿不出來流水般的嫁妝,可也咬著牙送了些床桌椅屏。
那都是他親自打的,廢了不少力氣,模樣雖然不大好,勝在心意。阿兄歡喜得很,當(dāng)下把新房里的椅子都換成了小舅子打的,拍著胸脯表示會好好用。
饒是如此,迎親隊(duì)伍回來,溫鸞還是聽說姚小娘子出門的時候,姚小弟背著人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死活不肯把他阿姐往轎子上放。
人到底是迎了回來,禮也循著風(fēng)俗按部就班地辦。
溫鸞在旁看著,心里高興,等人禮成,忙與丫鬟們一塊將新娘扶回新房。
她陪著新娘等來了喝得滿臉通紅的新郎。
等新娘的蓋頭被揭開,瞧見底下露出的雙眸春水微漾,溫鸞燦然笑開,轉(zhuǎn)身從熱鬧的新房走了出去。
庭院里,顧溪亭正背著手,仰頭望著天。
聽到腳步聲,他轉(zhuǎn)回頭來,彎了眉眼:“掀蓋頭了?”
溫鸞沒有說話,抬手撫了撫心口。
停了一個白天的雪,這時候又開始飄,零星地落在男人的肩頭。
她聽著身后的熱鬧,沖著男人勾了勾手。
男人疑惑地頓了頓,微微俯下身。
她笑,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聲道:“我有了。”
“有什么?”
顧溪亭愣住。
片刻之后,他恍然回過神來:“真的?”
溫鸞點(diǎn)點(diǎn)頭。
她原以為只是這段日子累著了,還是白日里遇上太子身邊的宮女大黃,大黃懂醫(yī),隨手一搭,這邊有了發(fā)現(xiàn)。
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笑得瞧不見眼睛。
顧溪亭更是高興得不行,恨不能立馬踹開新房的門,告訴里頭正高興鬧洞房的人他有孩子了。
他把頭一低,捧著溫鸞的臉,一口落在額頭,一口落在鼻尖,一口落在她嫣紅的唇瓣上。
而后,他撫上她放在小腹上的手,眼眶微熱:“阿軟。”
“嗯?”
“謝謝你。”
他幼年喪父,生母很快改嫁。生父在世時,愛與妻子游山玩水,因此他從沒體會過一個完整的家究竟是什么感覺。
他一直都只有祖母,后來多了一位心愛的妻子,現(xiàn)在他們有了孩子。
一個還小小的,還正在努力長大的孩子。
屬于他們倆的孩子。
他心的“家”字,落上了重重的一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還有一個番外,記得看
丟個新鏈接抱頭逃跑。
《大齡世家女〔穿書〕》
案:
馮纓穿進(jìn)書里,一不留神把自己養(yǎng)成了書里幾筆帶過赫赫有名的女羅剎。
親娘早亡,親爹另娶,不聞不問過了二十幾年。
正當(dāng)她在邊關(guān)混成大齡單身女青年的時候,一道圣旨降下,她當(dāng)皇帝的表舅說——
纓娘,你該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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