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哲下午回家之前特地去學(xué)校接星寰放學(xué)。因為他從元霜那里離開的時間已經(jīng)有些晚，所以到學(xué)校時其他的小孩子都已經(jīng)放學(xué)了。
    星寰安靜地坐在教室里等慕哲，雙眼怔怔看向窗外。
    他們坐車回去的路上，慕哲心里想起元霜交代的創(chuàng)/世教，這個教派從慕哲小時候就已經(jīng)存在，那時候信奉的人并不太多，可是他的母親卻是因為篤信所謂的創(chuàng)世神而病逝的。
    到了現(xiàn)在，創(chuàng)/世教越發(fā)活躍，就在懸浮車飛速前進(jìn)的路上，慕哲都能看到在路邊宣發(fā)傳單的教眾。甚至他知道就在這條路的盡頭有一個大教堂，那就是創(chuàng)/世教的教堂，每周都有大量的教徒前往進(jìn)行禱告。
    然而創(chuàng)/世教并不是起源于鉆星，傳說中的教主伊和歌人在黃金星球，慕哲從來沒有見過他。
    就在慕哲一直思索著這些問題的時候，星寰忍不住伸手過去抓住慕哲原本放在膝蓋邊上的手，翻轉(zhuǎn)過來將自己的小手放在了他掌心里。
    慕哲轉(zhuǎn)回頭看他，見到星寰對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于是也溫和地笑笑，握緊了他的手。
    剛剛踏進(jìn)家門，慕哲想要吩咐管家準(zhǔn)備晚飯，官誠就給慕哲送上了一封來自溫綸的邀請函。
    “溫綸？”慕哲心想元霜撇開溫綸直接與他見面，便已經(jīng)是不相信溫綸的意思了，看來這個帝國上將很快便要失勢，只是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清不清楚。
    那是一封晚宴的邀請函，溫綸將軍與夫人近日新添一女，特舉辦宴會邀請親朋好友共同慶祝。宴會地點是在月宮。
    月宮是修建在鉆星的天然衛(wèi)星上面的大型療養(yǎng)中心，這里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全部是人為建造的，療養(yǎng)中心的上方被生物膜所覆蓋，里面有完整的水氧循環(huán)體系。
    月宮并不為所有人開放，而是作為軍部高級官員的療養(yǎng)場所。
    看到這封邀請函之后，慕哲問星寰：“想去月亮上玩嗎？”
    星寰問道：“可以嗎？”
    慕哲說：“當(dāng)然可以，下周就帶你去玩。”
    盡管只是一場晚宴，溫綸還是為所有客人安排了房間可以提前入住。
    慕哲的房間是一個套間，除了帶星寰來玩玩，隨行的就只有花成萱和官誠。臨走前聞人意問他要不要帶幾個保鏢，他拒絕了，說這種場合并不合適。
    下午時慕哲帶星寰去療養(yǎng)院的游泳池游泳，到晚上換成精致的禮服準(zhǔn)備參加宴會。宴會地點在一個大草坪上，中間有噴泉，四周擺滿了酒水和精致的食物。
    慕哲牽著星寰的手到時，正與人攀談的溫綸拋下了身邊的客人朝慕哲走來，他表現(xiàn)得與慕哲關(guān)系親密，還彎下腰來摸星寰的頭，問他：“好不好玩？”
    星寰仰起腦袋望著溫綸。
    慕哲說：“回答將軍的問題。”
    星寰這才點點頭，說：“好玩。”
    慕哲帶來送給溫綸小女兒的禮物由官誠轉(zhuǎn)交給了將軍府的下人，他對溫綸道：“將軍不必太客氣了。”
    溫綸伸手拍慕哲肩膀，“等會兒別急著走，我還要單獨招待你。”
    慕哲看到溫綸的神情帶了些暗示的意味，頓時有一些不太好的預(yù)感。
    等到溫綸離開，星寰一定要去看草地中間的噴水池，慕哲只好陪著他去。因為星寰的存在，許多對慕哲感興趣的少女都望而卻步，這些少女大多家境優(yōu)良，并不愿意方一嫁人就給人做后媽。
    宴會的客人越來越多了。
    軍部里來的都是溫綸一系的人，慕哲沒有見到煜城，他想煜城應(yīng)該也不會親自過來。過了些時候，慕哲聽到有仆從告訴溫綸，博裕將軍派人送禮物來了。
    隨后，慕哲便見到慕寧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
    慕寧手里拿個木質(zhì)小盒子，個頭不大可是雕刻精致，他把禮物交給了溫綸。溫綸態(tài)度非常客氣，親自接過禮物又與慕寧低語幾句，似乎是在感謝博裕上將。
    隨后溫綸便請慕寧自便。
    慕寧的目光在草坪上緩緩掃過，最后停留在慕哲身上，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慕哲看一眼星寰，星寰正趴在噴水池旁邊，伸手進(jìn)去接水。
    慕寧說：“我知道你會在這里。”
    慕哲問他：“博裕將軍讓你來的？”
    慕寧點頭，在那之后他突然彎下腰伸手去抓星寰，慕哲嚇了一跳，抬手要阻攔時才發(fā)現(xiàn)慕寧將星寰從噴水池里抓了出來，剛才星寰險些一頭栽進(jìn)去。
    等到慕寧松開手時，星寰原地?fù)u晃了幾步，他有些緊張地伸手去抓慕哲的褲子。
    慕哲低頭看著星寰。
    星寰整個人恍惚了一下，遲疑著說道：“爸爸對不起。”
    慕哲問他：“為什么對不起？”
    星寰說：“差點掉水里了。”
    慕寧看著星寰，突然對慕哲說道：“一點也不像你。”
    慕哲頓時有些不高興了，“怎么不像我？”
    “你這么大的時候已經(jīng)一個人爬樹游泳到處跑了，”慕寧說話的時候雖然沒什么表情，可是慕哲還是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一些懷念的意味來。
    他覺得當(dāng)初慕蒼南對慕寧所做的洗腦催眠留在他身體的影響已經(jīng)越來越小了，面前的人好像在逐漸變回小時候他認(rèn)識的那個慕寧，這讓慕哲心里有些感慨。
    他對慕寧說：“我希望我兒子不要像你我那樣長大。”
    慕寧似乎有些奇怪，“那以后誰來繼承岐鳳會？”
    慕哲嘆一口氣，雖然這種場合下并不適合說這些，可他還是忍不住湊近了慕寧低聲說道：“如果以后由星寰來繼承岐鳳會，我希望并不是現(xiàn)在這樣一個岐鳳會。”
    慕寧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后轉(zhuǎn)身打算離開。
    然而還沒能走遠(yuǎn)，有年輕的姑娘端著酒杯過來與慕寧說話，慕寧冷淡卻又禮貌地與她交談，說了兩句之后那姑娘覺得沒趣，又自己走開了。
    這時，今天宴會真正的主角才出場。
    溫綸的妻子抱著他們的小女兒從草坪后方的休息室里走出來，溫綸見狀連忙迎上前去，將妻子和女兒摟在懷里，接受所有賓客的祝福。
    到這時，整個宴會場地真是一派和樂融融。
    慕哲沒有上前，他牽著星寰的手看向溫綸夫妻的方向，而慕寧就站在他身前不遠(yuǎn)，看溫綸神情溫和寵溺地護(hù)住妻子和女兒。
    星寰小聲說道：“我也想去看看。”
    “看什么？”慕哲問他。
    “小妹妹。”
    星寰話一說完，慕寧也回頭朝他看來，星寰頓時有些害怕，他退后半步，忘記了自己還站在噴水池邊上，被邊緣的臺階絆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
    慕哲抓緊了他的手沒讓他栽下去。
    “哎呀！”星寰拍拍胸口，“差點掉進(jìn)去。”
    慕哲有些無奈，問他道：“餓了嗎？爸爸給你拿點糕點過來。”
    星寰點點頭。
    慕哲這時抬起頭看向慕寧，“你能幫我照看他一會兒嗎？”
    “我？”慕寧顯然有些詫異，“你不害怕我會——”他話沒說完，意思卻很明確，剛才慕哲明明還在防備著他，怕他會傷害慕星寰。
    慕哲也有幾分忐忑，不過還是很堅定地點頭，“可以嗎？”
    “爸爸，”星寰悄悄拉緊慕哲的手，他想說還是不要了，可是又不敢當(dāng)著慕寧的面上。慕寧太嚴(yán)肅了，不像他家里的仆人和幾個叔叔，總是對他和顏悅色的。
    慕哲希望能夠讓慕寧和星寰單獨相處一會兒，哪怕只是短短一會兒，他想也許有一天能夠放心讓慕寧知道星寰與他之間的關(guān)系。
    慕寧最終點了點頭。
    慕哲對星寰說：“你坐好，”然后松開了手。
    等慕哲離開，慕寧走到水池旁邊也坐了下來，距離星寰不遠(yuǎn)。星寰朝他相反的方向側(cè)過身，假裝伸手玩水，然后順勢轉(zhuǎn)半個圈趴在噴水池旁邊，又與慕寧拉開了距離。
    他一手撐著臉，一手伸出去接噴水池頂部噴出的細(xì)小水霧。
    慕寧突然問道：“你媽媽是誰？”
    星寰圓眼睛往慕寧方向瞟了瞟，決定不回答他，假裝聽不到開始哼歌，他仰起頭看那噴水池的造型，上面是一個抱著水**的美人魚雕像，雕像線條細(xì)膩柔和，美人魚有一張溫柔的臉。看了一會兒，星寰就開始走神。
    慕寧又說：“你見過你媽媽嗎？”
    星寰這回是真的走神了沒聽見。
    慕寧靠近星寰一些。
    星寰明顯被嚇了一跳，正在接水的小手都顫抖一下。
    慕寧注意到了，他想他并不想要嚇到這個孩子，可他成年之后就從來沒和這么小的孩子說過話，他不知道要如何表達(dá)才好，他只能問他：“你很喜歡那個美人魚嗎？”
    星寰這回朝他看來，點點頭。
    慕寧說：“我見過真正的人魚。”
    星寰頓時有些感興趣，“在哪里？我爸爸說美人魚都生活在大海里。”
    慕寧告訴他：“是一種外星生物，鉆星沒有，可是可以買到。”
    “可以買嗎？”星寰很驚訝。
    慕寧說：“可以買，不過人魚只是它的俗稱，它是一種沒有智慧的外星生物，形態(tài)似半人半魚，可是并不美。”
    后面這些話星寰聽得似懂非懂，就注意到慕寧說可以買了，他憧憬地說：“哪里有賣的？我讓爸爸給我買一個。”
    慕寧沉默片刻，說：“我可以送給你。”
    “真的嗎？”星寰高興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慕寧低頭看自己被抓住的手，說：“是啊。”
    星寰笑著說：“謝謝你，叔叔。”
    慕寧沉聲道：“嗯。”
    慕哲用碟子裝了些普通的小糕點，視線卻一直停留在星寰和慕寧附近，他看到他們兩個開始交談，竟然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恐怕慕寧永遠(yuǎn)都想不到，星寰會是他的孩子，而這件事情究竟適不適合在現(xiàn)在告訴慕寧，他并不是太確定。
    把小碟子裝滿了糕點，慕哲端著盤子要離開，他一抬頭便看見在遠(yuǎn)處的聚集的人群背后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竟然是之前在貧民區(qū)交過手的厲璨。
    這時有人突然拍了一下慕哲的肩膀，慕哲轉(zhuǎn)頭見到溫綸站在自己身后，他顧不得溫綸，再回頭看時，卻已經(jīng)不見了厲璨的身影。
    溫綸奇怪道：“怎么了？”
    慕哲搖頭，“沒什么，將軍有事？”
    溫綸道：“等會兒給你安排了一些別的節(jié)目，你讓人把星寰接回去休息，你一個人留下就好了。”
    慕哲不禁問道：“是什么節(jié)目？”
    溫綸笑了笑，“成年人的節(jié)目，不適合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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