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姨娘被他這樣打岔，不再唱凄清愁苦的小調，四周安靜下來。
    安陵遠忍不住用腳趾扣地，還是很尷尬。
    蕭姨娘沒再看他一眼，默默做著手頭的事。
    安陵遠除了尷尬還有些無措。
    踏雪感受到主人的情感，翻身落下，幾步跑到灌木后，一口咬住安陵塵的衣角，用力將他扯出。
    事實證明，胖貓的肉不白長。
    安陵塵被它扯得一趔趄，成功閃出灌木叢。
    眼見安陵塵暴露，胖貓松口。
    安陵塵穩(wěn)住身形，站得筆直。
    踏雪把他扯出以后，一邊叫一邊跑到主人懷里。
    蕭姨娘默默看過來。
    安陵遠，“……”不行要忍住，不能笑。
    安陵塵，“……”所以說，他一點兒都不喜歡貓！
    蕭姨娘看著安陵塵，看他活碰亂跳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那絲歉疚少了幾分。
    安陵塵頭一次被人用這樣歉疚自責又帶有幾分慈愛的目光盯著，只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好了。
    沒有人說話，氣氛有些冷。
    安陵塵想到自己纏著門口老石學的歌，張嘴就唱，“牛車大板車，拉過死人拉我身！沒有家沒有屋，流浪兒在天地走，兄弟姐妹不知，咥其笑，請君聽我乞兒歌，乞銀錢乞口糧，再拿兩個銅板吧，行行好……”
    他聲音稚嫩尖利，還掐著嗓子唱，像是被踩了脖子的蘆花雞。
    蕭姨娘嘴角抽搐，她覺得她的耳朵在和歌聲打架，打得熱火朝天，那火一直燒進腦中，燒得她頭眼昏花。
    忍無可忍的胖貓“喵嗚”一聲就向安陵塵撲去。
    安陵塵受到威脅，立刻收了神通，轉身就跑。
    “喵喵喵！”胖貓罵罵咧咧地追去。
    “呃…踏雪！不要什么人都追！小心變得和他一樣！”安陵遠迅速撤離。
    被這樣一鬧，蕭姨娘停止手上的動作，只是低著頭，呆呆看著自己布滿泥污的手指。
    月光靜靜落在她身上，像是為她披上一層銀紗，她不是面目絕美的女子，在這花間月下，卻美得不可方物。
    “姨娘。”安陵容走到她身邊，矮身拾起幾朵染泥的花朵，“又何苦呢？”
    “你真不像個六歲孩子。”蕭姨娘對她的出現(xiàn)一點兒也不意外，“那天你身上藏著子午香，我還在想是不是主母，可她早就寒了心，不會在這些事上用心機，所以是你……”
    “是我。”安陵容沒為自己辯解，“陵塵是個好孩子。”
    “是，我應該謝謝你，謝謝你救下他，讓我還能看到他，是我對不起他。”蕭姨娘苦笑一聲，“在外顛沛流離，隨時都會餓死的時候，我就想著，還有仇要報，我不能死。回到松陽以后，知道方家的事，知道安比……你父親是什么樣的人，我還是一往無前地進府。可那天方氏與我說起李家滅門的真相，現(xiàn)在……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或許我這一生，就是不值得。”
    夜色靜謐，憋了許久的蕭姨娘將自己藏許久的話說出來，覺得舒服許多。
    結果安陵容點頭贊成，“你的前半生，確實不值。”
    蕭姨娘，“……”
    “姨娘，你聰明還有手段，能那樣給陵塵下毒，功夫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