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埋葬踏雪后，安陵遠連著幾日都陰著臉。
    安陵容想著帶他出去散心，瞧著外面春光大好，就磨著林氏去山上踏青。
    林氏被磨的沒辦法，與眾姨娘和安比槐商量出行。
    不出意料的是，安比槐要上衙不參加，蕭姨娘告病也沒參加。
    出行那天，陽光明媚。
    安陵容隨意穿了身水藍色衣裳，就被躁動的弟弟們叫出門。
    安陵塵穿著質(zhì)樸的藍，安陵遠卻穿著素色白衣。
    兩個十歲少年站在春光里，似一幅絢麗瑰彩的畫。
    ……
    松陽有山，名卯。
    其山勢平緩，狀若覆盆，秀松如展，堅石鱗鱗，據(jù)說是唐朝名道葉法善的修煉之所。
    卯山上行人兩兩三三，一條狹長的石梯將恣意生長的草木隔成兩個世界。
    安陵遠看到錦繡景色，臉上陰霾一閃而逝，他笑著跑在最前面，“說是出來散心，你們怎么那么慢？”
    徐姨娘哼哧哼哧地追著，“小兔崽子你跑那么快是想做什么？”
    “姨娘，注意形象。”安陵遠跑得更快了。
    安陵塵背著手，老神在在地說，“景色當然要慢慢看，慢慢品，跑那么快…看不清的。”
    方姨娘看著自己老持沉重的兒子，嘆息一聲，有時覺得自己不是養(yǎng)兒子，是養(yǎng)了個爹。
    想著一直吵不過兒子，她越來越氣，終于一巴掌拍在兒子頭頂，“滾遠點兒！別讓我看到你！”
    安陵塵抱著頭，“姨娘，你你你…著實不雅！子曰……”
    “閉嘴！我看你再說！”方姨娘舉手又要打。
    安陵塵撒丫子就跑。
    安陵容扶著林氏走在最后面，林氏瞧著大好春光，“容兒，莫再陪我，去散散心吧。”
    “可是……”安陵容還要再說卻被方姨娘打斷，“還是女孩好，我那不孝子都沒影兒了，你放心去玩，我照顧主母。”
    “哪里就那么嬌弱了呢？”林氏笑笑，“容兒，我與你方姨娘在一處，你好好去吧。”
    “長姐，快來快來。”安陵塵不知躲在哪兒，大聲喊著。
    安陵容尋聲望去，見他躲在一塊布滿刀劍傷痕的巨石后面。
    巨石通體漆黑，有山下歇雨亭那般高，石身敦厚，要十幾個人拉著手才能合圍。
    傳言卯山上有一塊試劍石，想來就是這塊，只是當今……再也沒有前來試劍的俠客。
    安陵容撫著巨石上殘存的刀劍傷痕，繞著巨石走一遭，卻看到一塊藏青色衣袖。
    那寬闊的衣袖從石上垂下，卻是……有人藏在石頭上面。
    看樣式是男子的衣物，她立即后退，安陵塵迅速將她護在身后。
    “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那人念了詩，從腰上取下酒葫蘆，拔開蓋子痛飲一口，“可是我有酒，還有滿山景色來看！”
    他一出聲，迅速引來幾個身著鴉青色道袍的小道士，他們原本散落在各處還不顯眼，一下子跑到巨石邊，像是忽然蹦出的。
    姐弟倆被小道士們擠開，道士們圍著試劍石，“師傅！觀主不讓你下山！你快和我們回去吧！師傅啊！”
    “不錯，這次找為師…花了半個時辰。”石上男子爽朗一笑，“若不是那小姑娘引我念詩，你們還是找不到！”
    “師傅！您今年都五十歲了！還這么貪玩！試劍石那么高，小心腿腳！”
    “別瞎說！我還年輕！”男子大聲斥罵,“一幫小壞蛋！”
    小道士們嘰嘰喳喳，石上男子不肯下來，只是換了個姿勢繼續(xù)躺在石上。
    若是小道士們能看到石上風景，就能看到他們的師傅將拇指食指掐在一起，眼神迷蒙，“奇了，我竟算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