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安陵容被田陸的美食喚醒，入宮后第一次見識宮中險惡的田陸，擔(dān)憂小主無法承受，特意多做幾道甜食。
    “你呀。”安陵容頗覺無奈，“就數(shù)你機靈。”
    田陸嘿嘿一笑，“跟小主久了，難免會被傳染，小主才機靈。”
    安陵容被夸得十分舒心，多吃了幾個藕粉丸子。
    寶鵑紅著眼睛進(jìn)到屋中時，看到桌上多出的精致甜食，沉默不語。
    安陵容瞧她眼下青黑，眼中赤紅，腳步虛浮像一只鬼，默然許久。
    這是前世陪她許久的寶鵑，是她事發(fā)以后，第一個被處死的寶鵑。
    多年主仆情意，看到她這樣，到底不能裝作看不見。
    她叫田陸再做一份甜食，田陸搖搖頭不去廚房，變戲法一般從小茶幾上取出小甜食。
    她將甜食遞給寶鵑，說這是早就給寶鵑備好的。
    寶鵑行禮感謝，她頭一次行禮行得心悅誠服。
    行過禮以后，她吃著甜食，感受到唇齒間的軟糯香甜，眼底再次泛起水光。
    ……
    紫禁城的風(fēng)水養(yǎng)人，不止寶鵑一夜沒睡，養(yǎng)心殿還有兩個一夜沒睡的人。
    滿臉滄桑的廉親王和滿臉滄桑的皇帝一同去上朝。
    允禟知道八哥被皇帝留在宮中，擔(dān)心得一夜沒睡，還特意趕早上朝，見到八哥十分滄桑，就覺得八哥受了委屈。
    他憤憤不平，正想說什么又被八哥攔住。
    允禩搶先一步跪下，“皇上，臣有本要奏。”
    皇帝挑眉，昨天晚上這人在養(yǎng)心殿處理一夜政務(wù)，居然還有時間想奏言，有點好奇，這人要奏請什么。
    皇帝擺出他萬年不變的冰塊臉，“講。”
    “國庫空虛，戶部借銀有借無還，戶部之銀，不會憑空增長。”允禩勾唇，“臣知一法，可將百金變千金，可將千金變?nèi)f金，國庫豐盈可待。天家不與民爭利，或可行海外，以開海市，增設(shè)港口，互通貿(mào)易。”
    皇帝聽他說完，有意無意瞥了眼還在狀況外的允禟，“朕不允。”
    允禩知道諫言一次沒用，聽到皇帝說不允以后，默默站起來，還彎腰拍了拍膝蓋上的灰，隨后默默站回隊伍。
    皇帝，“……”
    皇帝臉黑了，還不等他出言斥責(zé)。
    允禩就被滿朝文武的吐沫星子淹沒。
    皇帝終于在有生之年，聽到滿朝文武斥責(zé)八賢王，他越聽越精神，越聽越興奮。
    尤其是…那些支持八賢王的人，也因為這離譜的諫言，參與征討。
    他們似乎是沒想到自己一直支持的賢明皇子會提出這樣離譜的諫言。
    皇帝控制住自己想揚起的嘴角。
    想不到老八也有今天，從滿朝文武夸贊到滿朝文武斥責(zé)，不知他受不受得住。
    臉皮超級厚的允禩受得住，他靜靜站在一邊，大臣們斥責(zé)什么，他都笑著點頭，不反駁，也不辯解。
    允禩挺過一波又一波的反對和斥責(zé)，終于可以下朝回家。
    允禟跟在八哥身后，不知為何，總覺得八哥變了。
    允禩知道允禟跟在身后，他這九弟，對他全心全意。
    前世，皇帝一登基就將九弟丟去西寧，九弟被磋磨得不輕。
    而后，九弟跟他一同被發(fā)落。
    他比九弟提前一個月被關(guān)，卻清晰知道九弟所有消息，他知道，那是四哥在攻心。
    四哥對待敵人，從來都是殺人誅心。
    他那時已經(jīng)病重?zé)o力，每天反復(fù)低燒，睜開眼睛都費勁，還有奴才在他耳邊說小九被他連累，更名為“塞思黑”……
    允禩閉上雙眼，努力將前世的無助忘卻。
    他回過頭，看著允禟生動的面龐，“小九，你喜金銀，擅經(jīng)商，去做自己最擅長的事吧。你不擅政，本不該摻和的。”
    “八哥？你……”
    “一會兒去看看你五哥吧，那是你親哥哥，你剛剛要站出來為我說話時，他在擔(dān)心。若我今天沒攔住你，想來，他會出言維護(hù)你。”
    “他一見到我就說教，說我這里不對，那里不對，我不想聽。八哥你跪那么快，還能注意到他在擔(dān)心我？你又騙人。”允禟噘著嘴，滿眼嫌棄，像個躲避父母的孩子。
    “那是他關(guān)心你，他在皇瑪嬤身邊長大，皇瑪嬤一直希望他能當(dāng)個逍遙王，他想讓你和他一樣活著。他沒有錯，錯的人是我。”允禩長嘆一聲，“去看看他吧，他最近…身體不是很好。”允禩拍拍他肩膀，“放心吧，我們都會好好活著。”
    允禟聽出他話中含義，知他不想再爭，滿心驚愕終化作一句，“好，我相信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