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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沒亮，王叔按習(xí)慣早早起床，喝完一杯濃茶走出值班室后門，拿起長長的竹丫掃帚準(zhǔn)備打掃衛(wèi)生，卻發(fā)現(xiàn)康寧在他屋子門前的空地上一招一式地練拳。
    王叔蹲下默默地觀看，約莫二十分鐘之后康寧收起招式，雙手象抱著個無形的大球似的站立一分多鐘，這才抖抖手返回自己的屋子里。
    王叔不懂拳，看到康寧施展的這套拳，與公園里那些老頭老太太們打的拳相比也快不了多少，不禁有些失望，但轉(zhuǎn)念一想還是對康寧的心境頗為贊賞，這年頭能沉下心來的年輕人不多了。
    王叔掃了會兒地，康寧聽到響聲大步出門，找到一把掃帚走到另一頭干起來，十幾分鐘兩人就掃出一堆垃圾堆在空地中央，康寧見王叔拿來一只小木桶將垃圾堆里的廢棄螺釘、螺母和鐵絲等金屬物仔細(xì)撿起，也蹲下來幫忙。
    “你干嘛不多睡會起這么早？”王叔邊干邊問。
    “睡眠時間夠了?！笨祵幓卮鹜晏崞鹗畮捉镏氐哪就八奶幙纯矗骸巴跏?，這些倒哪去？”
    王叔指指自己小房后面的水泥瓦棚子：“那下面有個半截大油桶，倒油桶邊的地上就行。”
    康寧提著木桶走進(jìn)棚子，發(fā)現(xiàn)鐵皮大油桶旁邊還有幾個小塑料桶，里面按銅、鋁、鋼鐵等分門別類裝著不同的廢棄件，放下木桶回到王叔身邊康寧說道：“王叔你老真細(xì)心！”
    “那些都是錢?。∶總€月收集起來整理整理當(dāng)廢金屬賣出去，換回的錢幾乎是一個學(xué)徒工一個月的工資，我還時不時發(fā)現(xiàn)完好無損的配件呢！賺兩個錢不容易啊，就算有了錢，也不能學(xué)那大手大腳的敗家子不是？呵呵，看你一身大汗，快洗洗吧?！蓖跏逍α诵ν浦b垃圾的手推車走向大門。
    康寧關(guān)上門走進(jìn)洗手間里，擰開水龍頭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換上一身干凈的工作服走出小門，提起換下的一桶臟衣服到門前的水龍頭下搓洗起來，晾曬完畢就到王叔屋里就著咸菜喝下一大碗粥。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康寧走到車間里的一輛車頭撞得凹陷近五十公分的桑塔納前，看看嚴(yán)重變形的引擎蓋下面大角度移位的發(fā)動機，再看看早已不知所終的保險杠和嚴(yán)重變形的前梁，康寧搖搖頭找出工具開始拆卸。
    八點半大家到齊時康寧已經(jīng)拆下一大堆部件，就等多個人搭手用手拉葫蘆將發(fā)動機吊起。老李快步上來問好，看了一眼這輛昨天還是原封不動的事故車，驚訝地對康寧說道：“小吳，這車是交警隊一個當(dāng)官的送來的，我們都不想修，這么嚴(yán)重的損壞他說最多只出兩千塊錢，我粗粗估算一下，就算咱們不賺他一分錢，沒有三千塊錢成本拿不下來，單是換配件的錢至少也得一千五，還有冷工、漆工呢？”
    康寧略做思考就知道其中的問題，他低聲對老李問道：“恐怕老板推不掉吧？”
    老李點點頭：“是啊，一年來這種事至少十幾次了，咱們不賺錢不說還倒貼，這生意讓人怎么做？這年頭啊......不說這些，還有一個可能你不懂，干這活弟兄們一分獎金也得不到，所以擺了三天沒一個人愿意碰它，我也知道老板著急，但我手頭那輛本田車主又催得急，起碼還得三天才干完，沒辦法?。　?br/>     老李話音剛落，一輛豐田馬克型警車已經(jīng)快速開進(jìn)廠門，來到康寧前面的空地上停下，康寧心中一驚正要借故離開，卻發(fā)現(xiàn)老李已經(jīng)迎了上去：“張隊長早??！”
    車上的警察也不下車，生氣地指著那輛桑塔納事故車問道：“早個屁啊早！怎么回事？?。慷紟滋炝爽F(xiàn)在還是這個鬼樣？你們一大幫人干什么吃的？老子告訴你們，五天之內(nèi)不給老子整好，這破廠子也就別開了！你轉(zhuǎn)告你們老板，到時別到三哥那哭哭啼啼的就行，哼！”
    警察說完調(diào)轉(zhuǎn)車頭絕塵而去，老李站在原地不住嘆氣一點辦法也沒有，康寧主動上前對老李說道：“李哥，我來干吧，正好雨生今天還沒派活，有他幫我就行。”
    “兄弟，有勞你了，可五天時間太緊了呀！”老李的擔(dān)憂非常有道理，機械部分不說，這車身和底盤復(fù)原加上補灰、水磨和烤漆就至少用四天才行。
    “我盡力吧！要是忙不過來我就求老板多給個人?！笨祵幰部紤]到這個問題，但他最關(guān)心的不是這輛車子，而是那個警察口中的三哥是誰？不過康寧沒有魯莽到隨便開口詢問，他估計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明白。
    這時雨生來到康寧身邊，對康寧笑一笑就蹲下拆卸起來，康寧一面干一面問道：“雨生，我聽說修這車可是拿不到獎金的？”
    “沒事！我愿意?！?br/>     “為什么？”
    雨生抬起頭看著康寧說道：“老板對我很好，時常給我弟妹買衣服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謝她，現(xiàn)在這車催得這么急，哪怕不要錢我也干，再說我也喜歡跟大哥你干活，你人實在技術(shù)也好，不像其他師傅那樣整天吼我?！?br/>     看著低下頭一個勁干活的雨生，康寧嘆了口氣繼續(xù)忙起來。
    一個多小時過去，事故車的機頭被吊起來，雨生開始施展他的冷工技術(shù)，康寧找來發(fā)動機圖紙認(rèn)真查閱，不時就自己模糊的部件和結(jié)構(gòu)與實體進(jìn)行比較。
    不遠(yuǎn)處的黃元慶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時和身邊的徒弟品評幾句，黃元慶臉上滿是蔑視：“看那小子那副模樣，就知道他是個繡花枕頭，連那么簡單的桑塔納還要靠圖紙，真他媽的沒用。”
    正在擰緊螺帽的徒弟問道：“這人哪來的？我發(fā)現(xiàn)老板好像對他挺客氣?！?br/>     黃元慶瞪了徒弟一眼：“客氣有什么用？干咱們這一行靠的是真本事，不是有張好看點的臉蛋就能把車修好的，長得好看有個基巴用??？要是干不來，過幾天還不得收拾包袱滾蛋！”
    “可昨天我看他修那輛212水平也不錯?！蓖降苌瞪档卣f道。
    “滾一邊去！會修那老掉牙的212也算會修車了？”黃元慶一聽這話更火了，看著康寧恨恨地說道：“也不知道哪撿來的龜兒子，不就長得人模狗樣的嗎？大妹子怎么看上這種卵人？哼，我倒要看看五天時間他怎么整，到時不行可別怪我損他，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