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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上海
    老陳家，分家了。
    雖然都說父母在不分家，但是老陳家要分家倒也并不讓大家太過吃驚。畢竟，陳家有兩房都會外出讀書，外面是個什么樣兒，以后會不會再分配回來，這些都哪里好說。倒是不如早早的掰扯個清楚。兄弟之間也不彼此犯口舌。這樣是極好的。
    不過關(guān)于房子，倒是挺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
    二房三房四房都想要，哪里不想要呢！
    雖然二百塊錢看起來真真兒不少，但是他們光是分家就有七百了，買一個二百的房子，倒是不犯難。而且如果自己蓋房子，還下不來。所以雖然房子舊了點(diǎn)，但還是合適的。
    只不過，最后幾個兄弟商量了一下，三房和四房就把這個房子讓給了二房。
    畢竟，二房的兒子都大了，三房和四房卻還小，不著急，這幾年賺了錢，再蓋新房子都是可以的。四房的小四虎才十周歲，至于三房，滿打滿算，到九月份才滿了四周歲。
    雖然住的也是緊緊巴巴的，但是要說著急，那么肯定沒有老二家著急。
    所以這一次，就這么定了下來。
    分家這種事兒，總的來說也不過就是兩方面，一則是分家里的財產(chǎn)；而二則就是關(guān)于老人的養(yǎng)老了。
    家產(chǎn)分清楚了，就是養(yǎng)老。
    因?yàn)槔衔謇狭院髴艨谶w走，也就沒有土地了，所以糧食肯定是不方便的，所以老兩口給了兩種選擇，一種是一年二十塊錢；另外一種是一年一百五十斤糧食。
    當(dāng)然，這也不是定死了。以后根據(jù)情況，還會調(diào)整。
    因?yàn)殛惽屣L(fēng)和陳清北兩夫妻都會在年后離開前進(jìn)大隊，雖然這次分家有糧食，但是也不能都帶走。所以他們除了留下要交的養(yǎng)老糧食，剩下的全都倒騰給了幾個哥哥。
    一斤比市場價低一分，七分錢。
    二房三房四房都或多或少的買了一些，所以三房四房也都是交的糧食來養(yǎng)老。
    畢竟，一百五十斤糧食可沒有二十塊錢值錢。
    就這么著，陳家分家分的真是快的不行。
    陳二嫂當(dāng)著所有妯娌的面兒將錢交給了陳大娘，陳大娘也當(dāng)著所有孩子的面兒，把他們讀書的錢都交給了他們，她十分的語重心長：“這些錢，是可以供你們都讀到初中畢業(yè)。除了學(xué)費(fèi)，我們還把書本鉛筆費(fèi)都算在其中了。這是你爺根據(jù)大妞兒他們的開銷算出來的，只要你們用的不比你大妞兒姐浪費(fèi)，那么就夠。如果你們更省一些，許是還能剩的。這個錢，咱們都算的清清楚楚。我現(xiàn)在把錢交到你們手上，你們是自己收著還是交給父母存著，都是你們的事兒！但是！”
    陳大娘視線掃過孩子們，又看向了大人：“不管錢在誰那兒，這個讀書的錢，我跟老頭子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給你們準(zhǔn)備了。要是有人敢在這上面給我找不自在，我可不客氣。”
    除了幾個大的，每個孩子都接到了幾十塊錢，他們這樣的娃哪里拿過這么多錢，一個個的都有點(diǎn)犯迷糊。
    陳三嫂趕緊的：“你們可得把錢交給我保管，這要是丟了，可咋辦啊！”
    二妞兒已經(jīng)高一，沒有錢。三妞兒也大了，不算多。多的是小六虎和四妞兒。陳三嫂：“這事兒你們可不能任性。”
    陳四嫂也趕緊的：“四虎五妞兒，你們得錢也得交給娘。”
    總之，當(dāng)?shù)锏目刹环判倪@大幾十放在孩子手上，這還沒捂熱乎呢，錢就被老娘給要走了。雖說陳大娘也想到了這錢肯定是孩子爹娘放著的，放在那些小崽兒手里，她心里都不放心。
    不過按照老頭子的說法，他們一定得走這么一遭，得讓孩子們知道這錢是給他們的。這樣孩子才有讀書的底氣。而事實(shí)上，就是這么回事兒了。
    一切事情，進(jìn)展的順順利利，眼看還有兩天過年，陳清北也收到了轉(zhuǎn)業(yè)證明和調(diào)令，確認(rèn)會調(diào)任到首都。
    這對陳家來說，又是大喜事兒一樁了。
    一般人分家，沒得鬧得雞飛狗跳，多少也是有些不如意的，但是如同老陳家這樣能夠人人都樂顛顛的，真心是不多了！這時村里好些人又再次對陳會計豎起了大拇指。
    這讀過書的人，做事情就是有章程，家風(fēng)也好啊。
    其實(shí)，陳家人堅持供孩子讀書，還是讓好些人都很不懂的。男孩子也就算了，那讀書有用，要頂家口的。但是女孩子讀書又有什么用啊！竟然還都去讀了高中。
    不過雖然有人背地里說小話兒，但是也有那腦子快的，覺得讀書也對。
    不說旁的，只說陳紅。
    如果不是讀了書，陳紅會有今天嗎？
    那肯定是沒有的。
    而老陳家的日子過到現(xiàn)在這個程度，陳紅沒有功勞嗎？那是嗷嗷的有。
    所以死也不能說讀書沒有用。
    當(dāng)然啦，旁人的說法也不能影響陳家人的，別人說什么，只要沒說到面兒上找不痛快，那么他們也不計較那么多了！跟大傻子計較什么呢！
    大年三十兒，依舊是蘇小麥掌勺。
    其他幾個妯娌打下手，姜甜甜湊在一邊兒，被人攆走了：“去去去，你別在這兒添亂。”
    陳大娘憂心的看著姜甜甜，說：“你這丫頭去了外地，吃不上飯可咋辦啊。”
    這人水平幾乎是鴨蛋不說，還喜歡搞混搭，十分沒有避暑。
    蘇小麥抬頭，也帶著點(diǎn)憂心，不過很快的，她說：“等我給你寫個菜譜，教你幾道簡單又方便的。”
    姜甜甜：“……哦。”
    蘇小麥：“你真愁人啊！”
    姜甜甜：“？”
    在大家嫌棄的眼神兒下，她默默的進(jìn)了屋，說：“我做飯，真的那么差嗎？”
    她自己覺得還挺有創(chuàng)意的啊。
    不過大家的表情告訴她，你真是想多了！
    姜甜甜：“……”
    陳清風(fēng)拉過媳婦兒，說：“不管你做成啥樣兒，我都喜歡吃。”
    姜甜甜：“！”
    她高興起來：“還是我小風(fēng)哥哥最好。”
    “我也吃，我也吃！”小七湊上前，小胖臉直蹭姜甜甜：“娘，我也乖乖吃。”
    姜甜甜笑彎了一雙杏眼：“我們小七也最乖乖。”
    小七：“嘻嘻。”
    這一家三口哦，最膩歪了。
    陳清風(fēng)：“來，咱們上炕坐。”
    一家三口占據(jù)了有利地形，陳清風(fēng)看著炕上擠擠吧吧，感慨：“地方真小。”
    其實(shí)，也不算小，誰讓他們家人多嗎？
    陳清風(fēng)的視線落在了三妞兒身上，三妞兒正拉著四妞兒五妞兒說悄悄話呢！
    陳清風(fēng)似乎想到什么，突然開口：“三妞兒。”
    三妞兒抬頭：“小叔！”
    陳清風(fēng)掃了一圈兒幾個妞兒，說：“過完年待幾天，我們就要去滬市了。你們想住我們的屋子不？”
    一瞬間，房間安靜的掉下一根針都能聽見。
    連拿著板凳坐在地上的幾個男同志都看向了陳清風(fēng)，不知道他這葫蘆里里賣的什么藥。
    三妞兒趕緊的說：“想！”
    他們一家六口住在一起，雖說能睡開，但是真心也就是剛能睡開而已。還特別不方便。
    陳清風(fēng)：“我可以把屋子借給你們五個丫頭住，我們回來的時候還給我們就成。不過要交換哦！”
    這個時候大妞兒二妞兒也趕緊從外屋進(jìn)來了。雖然她們已經(jīng)在縣里念高中住校了。但是隔三差五總是回來的。
    如果他們五個女孩子可以住在一起，那么確實(shí)更好許多許多的。
    陳清風(fēng)笑：“開春了下雨上山撿蘑菇，我和你小嬸都喜歡吃蘑菇干。一年給我準(zhǔn)備個十幾斤就行，怎么樣？”
    這樣的待遇，真的很優(yōu)越了。
    一斤干蘑菇，在收購站也賣不到幾個錢，但是卻可以換來房子住。
    三妞兒趕緊的：“我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
    陳清風(fēng)：“那行。咱們說準(zhǔn)了哈。”
    頓了一下，他說：“住歸住，仔細(xì)著點(diǎn)哈，柜子是你小嬸的嫁妝。別給弄壞了。”
    “好！”
    事情很快就談妥了，陳大娘低聲：“別看小六子整天不著調(diào)，但是真真兒是一個心疼孩子的。”
    陳清風(fēng)湊在姜甜甜身邊耳語：“屋子越不住越臟又破敗，他們住下又能給咱們準(zhǔn)備野蘑菇，又能給咱們收拾屋子，這絕對值得。”
    姜甜甜完全不放在心里。
    因著分家的關(guān)系，今年陳家真是忙得熱火朝天，時間過得也就賊快了，好像一轉(zhuǎn)眼，就已經(jīng)過完了年。過了正月十五沒幾天，陳清風(fēng)和陳清北兩口子就要準(zhǔn)備離開，各自坐上列車，往首都和上海兩個地方走了。
    臨走的前一天，陳大娘偷偷的竄到陳清風(fēng)的屋里，悄悄的給姜甜甜塞了一小卷兒錢。
    姜甜甜：“娘，您這是？”
    陳大娘平靜的很咧：“分家的時候，我抽出六百塊錢沒有分。這六百，你和麥一人三百，是老頭子給我和麥的私房錢。你們留著花。”
    姜甜甜：“？”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陳大娘。
    陳大娘：“你們這么些年為家里付出了太多，我是曉得的。”
    她又說：“外面大城市，跟咱們小地方不一樣，用錢的地方多，娘不曉得這三百能干啥，但是你留著傍身，總是沒錯的！”
    姜甜甜感動的眼淚汪汪。
    陳大娘：“哭啥？你這小姑娘，就是太單純了！你也不想想，我才給你三百，但是這些年你為家里創(chuàng)造了多少價值。更不要提，還有房子的事兒，我給你多少，都不夠！”
    姜甜甜搖頭，輕聲細(xì)語：“可是這些年您對我很好的。”
    陳大娘：“那不是應(yīng)該的嗎？你是我兒媳婦兒！”
    她揉了一把姜甜甜的頭，叮囑：“出門在外長個心眼兒，不要什么人都相信。你們夫妻倆都要上學(xué)，孩子還小，也要多留心點(diǎn)。聽說那大城市有人偷孩子。你們且得留神。萬不能被坑了。”
    姜甜甜使勁兒點(diǎn)頭：“我知道的。”
    “這天南海北的這么遠(yuǎn)，也不知道那邊是個啥樣。我這一輩子走過最遠(yuǎn)的地兒也就是公社，實(shí)在不曉得還能叮囑你什么。你們出門在外，全都得自己來抗了！”
    姜甜甜曉得陳大娘是真的為她操心，笑著說：“娘，您放心就是了。我還有小風(fēng)哥哥呢。”
    陳大娘點(diǎn)頭：“對，雖然這個家伙看著靠不住，但是我生的兒子我最曉得，他腦子還是轉(zhuǎn)得快。有他在，你也多個倚靠。”
    陳大娘又絮絮叨叨了好一會兒，聽到外面有動靜，給姜甜甜使了一個眼色，隨后說：“那行，你早點(diǎn)睡，明天還要坐車去縣里趕火車呢。”
    姜甜甜嗯了一聲，將三百塊錢塞在袖子里。
    陳清風(fēng)抱著兒子進(jìn)門就看到他老娘在，他挑挑眉，說：“我說咋沒看到您，那什么，我二嫂找您呢。”
    陳大娘：“我這就過去。”
    姜甜甜：“娘。”
    她轉(zhuǎn)頭把鑰匙拿出來，說：“趕明兒我們走了，三妞兒他們要來住，鑰匙放您這。”
    陳大娘：“行。”
    隨后嘟囔：“你們就是好心。”
    姜甜甜笑嘻嘻：“一家人嘛。”
    陳大娘離開，陳清風(fēng)小聲問：“娘找你說啥啊？”
    姜甜甜哼了一聲，說：“我不告訴你。”
    她接過兒子，說：“哎呦我的小七，明天就要出門了，你怕不怕？”
    小七很少出門的，最遠(yuǎn)的地方也就是去公社大姑姑家，不過小家伙兒大眼睛亮晶晶，“不怕！有爹和娘，小七就不怕怕！”
    小家伙兒握著小拳頭，使勁兒揮舞了一下。
    這樣可愛的樣子簡直萌翻了姜甜甜，她抱著兒子使勁兒的啃了兩口，說：“我兒子最乖最可愛！”
    小七被表揚(yáng)，高興的挺起小胸脯，露出小米牙。
    他眨巴大眼睛，又濃又密的睫毛真是深得爹媽的遺傳，姜甜甜和陳清風(fēng)本來就長得好，是那種校草校花類型的小清新清爽長相，現(xiàn)在這個小家伙兒則是集合爹娘的所有優(yōu)點(diǎn)。
    可以說是肥腸會長了。
    姜甜甜又啄了幾口，笑嘻嘻說：“你爹會保護(hù)我們娘倆的。”
    陳清風(fēng)：“當(dāng)然保護(hù)你們！我那么愛你們。”
    小七鼓著小包子臉高興：“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陳清風(fēng)翻白眼：“我最疼你娘！你排第二。不過，我們小七也很重要啦！”
    他把兒子撈在懷里，使勁兒的揉了一會兒說：“你不知道，養(yǎng)你個小娃多費(fèi)勁，我可不想再來一次了。”
    小七抬起臉蛋兒，小嚴(yán)肅咧。
    “我可好養(yǎng)了。”
    陳清風(fēng)：“……呵呵。”
    他兒子，真沒有避暑啊！
    陳清風(fēng)戳戳他白凈凈的小包子臉，說：“說這個，你自己相信嗎？”
    小家伙兒鼓著臉蛋兒，說：“我本來就很好養(yǎng)，你們吃啥我吃啥。”
    陳清風(fēng)呵呵冷笑：“你不看看咱家吃的多好！”
    陳家本來吃的就好，他們還偷偷加餐，哪里能不好？
    他抱著兒子飛了兩下，說：“你個小壞蛋不許給我裝傻，咱家吃的好不好，你不知道？”
    小七最喜歡飛飛，咯咯笑的厲害，咋咋呼呼的說：“不知道不知道，我還要飛飛！”
    陳清風(fēng)：“……”
    他停下動作，認(rèn)真跟姜甜甜說：“咱家小孩兒，真是心眼兒太多了。”
    小七：“我才沒有，我是小可愛。”
    陳清風(fēng)失笑：“那誰是大可愛？”
    小七被陳清風(fēng)抱著，不過卻討好的對姜甜甜比了一個心，說：“我最愛的大可愛，自然是我麻麻呀。”
    姜甜甜被甜到了，高興：“看我兒子多懂事兒。”
    陳清風(fēng)失笑：“就說你這娃心眼兒多，你……咦？”
    他的視線落在炕上，無可奈何的笑：“媳婦兒啊，我娘過來。是不是給你私房錢來著？”
    姜甜甜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的！”
    陳清風(fēng)：“……”
    他的視線落在炕上，幽幽說：“你的錢，掉出來了。”
    姜甜甜回頭一看：“嚶！”
    真的掉出來了，她立刻搶回來，揚(yáng)著下巴說：“這是娘給我的私房錢，不讓你知道的。”
    陳清風(fēng)：“好好好，你的你的。”
    姜甜甜立刻把錢放到自己的小包包里，隨后說：“這些是我的私房錢，要跟小七一起買好吃的。”
    小七響呱呱：“我最愛麻麻了。”
    姜甜甜：“看我們小七多好。”
    陳清風(fēng)湊到姜甜甜面前，靠在她的肩膀上，帶著笑說：“媳婦兒，你也疼疼我唄？我也最愛你啊！買好吃的，你怎么可以忘了我啊！太傷我的心了！有好東西，不是該全家分享嗎？”
    姜甜甜睨他。
    陳清風(fēng)：“委屈巴巴。”
    姜甜甜看他擺出這個姿態(tài)，沒忍住，笑了出來，她戳他肉肉：“你很煩哦。”
    頓一下，眉梢兒一挑，說：“不過，也帶你好啦！”
    陳清風(fēng)喜笑顏開：“我就知道我媳婦兒最好。”
    姜甜甜：“去去去，我要數(shù)錢啦！”
    陳清風(fēng)沒忍住，笑了出來。
    姜甜甜：“你去收拾東西。”
    陳清風(fēng)：“沒什么可收拾的了，都差不多了。”
    他們東西也不算多，基本上都帶著了，至于一些其他的，也只能等到了之后再買了。
    陳清風(fēng)戳戳他兒子，現(xiàn)在是怎么都行，就是，兒子多余啊！
    他感慨：“你說沒有這個小娃娃，我們省了多少事兒。最多余就是他！”
    姜甜甜飛起一腳：“少欺負(fù)我兒子。”
    陳清風(fēng)：“……嗚嗚。”
    小七拍手笑嘻嘻。
    在老家的最后一個晚上，一家三口格外的熱鬧，不過熱鬧的結(jié)果就是……他們起晚了。好在他們的火車是下午，要是早上，那才是真正的完犢子了呢。
    陳會計借了村里的拖拉機(jī)，李向陽羨慕的說：“你們家這也太好運(yùn)了，往后就是城里人了。”
    姜甜甜笑嘻嘻：“說不定，以后農(nóng)村人比城里人金貴呢？都不好說的。再說，不管住在哪兒，過的好最重要啊！城里也有窮人，農(nóng)村也有有錢人的。”
    李向陽笑：“到底是大學(xué)生，真會說話。”
    姜甜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冷！”小七往姜甜甜的懷里縮了縮，姜甜甜立刻用被子圍住他。
    拖拉機(jī)走在山路上，姜甜甜看著這條長長的山路，輕聲說：“我們要離開了啊。”
    陳清風(fēng)握住了她的手，含笑：“在哪兒都一樣，我們一家三口都在一起。”
    姜甜甜嗯了一聲，靠在陳清風(fēng)的肩膀。
    小七：“哥哥姐姐，你們要給我寫信哦。”
    雙胞胎已經(jīng)是大孩子啦，兩個人一個靠在爸爸懷中，一個靠在媽媽的懷中，不過卻坐的筆直，不像是小七，軟綿綿的。兩個人點(diǎn)頭，異口同聲：“好！”
    蘇小麥一家四口的火車比姜甜甜他們早接近兩個小時，幾個人來到縣里，沒有任何耽擱就坐上了火車。眼看火車漸漸的遠(yuǎn)去，小七揉揉眼睛，說：“哥哥姐姐都走了。”
    陳清風(fēng)背著包裹，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拉住媳婦兒，說：“咱們等一下也坐火車走。”
    他說：“走，我們?nèi)コ渣c(diǎn)東西。”
    姜甜甜卻拉住了陳清風(fēng)，說：“我們別吃了吧？”
    她說：“我聽說，火車上有賣好吃的，而且不要票，我們可以在火車上買呀。要不然現(xiàn)在我們?nèi)鵂I飯店，且不說緊趕慢趕的，就說有沒有，都不好說吧？”
    陳清風(fēng)拍頭：“看我的，倒是忘了這個。”
    這半下午的，國營飯店恐怕也是沒有吃的了。
    他說：“那你看，我們拿的飯票還白拿了。”
    姜甜甜：“先放著唄，回來再用。”
    陳清風(fēng)一想，可不正是這么個道理。
    一個剛下火車的中山裝聽到倆人的對話，悄悄的湊到了陳清風(fēng)的身邊，低聲問：“兄弟，有糧票嗎？”
    陳清風(fēng)上下掃了一眼，抿抿嘴，沒言語。
    那大哥一看這事兒有門兒，立刻說：“你看我過來出差，準(zhǔn)備的糧票屬實(shí)不多，正愁不夠用呢。我看你們這要走了，不如讓給我？”
    陳清風(fēng)：“我的糧票是半年的，放假回來也能用。”
    “我知道我知道，這東西放不壞，不過你看你們要出門，也不是立刻用，一路上帶著磋磨，說不定到時候就破破爛爛了。大兄弟，你放心，我不虧你。”
    好說歹說，陳清風(fēng)總算是跟他換了糧票。
    換完了，這中山裝喜滋滋的離開，而陳清風(fēng)也揚(yáng)起了嘴角。
    姜甜甜神秘兮兮的問：“合適嗎？”
    陳清風(fēng)：“不合適我能換？你放心吧，坑不著你男人。”
    小七眨巴眼睛看著父母的樣子，笑瞇瞇：“爹好厲害。”
    陳清風(fēng)：“你個小馬屁精哦。”
    別人家有點(diǎn)什么事兒都瞞著孩子，但是陳清風(fēng)和姜甜甜夫妻倆倒不是的。一些小事兒，也沒怎么太瞞著孩子。雖然孩子還很小，但是不是說，該從小教育嗎？他們都是第一次做父母，不曉得旁人是怎么來，但是他們倒是覺得，自個兒怎么樣就讓孩子知道唄。
    孩子早早的接觸這些，人也精明點(diǎn)。
    “等會兒上火車，咱們就用這個錢買吃的。”陳清風(fēng)笑呵呵的。
    “好！”母子倆異口同聲。
    他們雖然來得早一點(diǎn)的，但是時間過得總是很快的，一家三口很快的就上了火車，陳清風(fēng)拉著姜甜甜的手，擠在人群中，很快的來到臥鋪。
    陳清風(fēng)：“我們這次出門運(yùn)氣好，竟然買到了臥鋪，之前兩次跟小李出門，我們都是硬座。真是太慘了。”
    小七拍著小肚子，說：“我肚子餓了！”
    陳清風(fēng)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了上鋪，隨后一家三口坐在下鋪的位置，他說：“我估摸著，等會兒開車沒多久就能賣晚飯了。你是先吃點(diǎn)東西墊一墊，還是等一會兒？”
    小七歪頭想了想，說：“我要等。”
    姜甜甜：“要不，你吃個雞蛋？”
    小七：“我還是想要等。”
    他要等一下吃好吃的啊！吃了雞蛋，就不能吃別的啦。
    小家伙兒雖然很糾結(jié)，但是還是決定等下去。姜甜甜：“那好吧。”
    這里只是途徑站，停車的時間很短，很快的，車子就繼續(xù)往前開了起來。冬天里的天黑的比較早，車子剛開沒多久，就感覺天色已經(jīng)漸漸的暗沉了起來。
    沒一會兒的功夫，列車員就推著小車過來。
    小七聽到門口的聲音，使勁兒拉陳清風(fēng)：“爹，飯來了飯來了。”
    陳清風(fēng)笑：“好好好，我知道了。”
    他拉開門，很快的，端著三份米飯和三份紅燒肉進(jìn)來：“來，吃飯了。”
    雖然也能隔三差五吃到好東西，但是這樣大口的肉肉并不算多。小七眼睛亮晶晶吞咽口水：“我要吃。”
    陳清風(fēng)笑：“那還等什么？開動！”
    一家三口，眼睛亮晶晶的，姜甜甜甕聲甕氣的：“大米飯真好吃。”
    小七小鸚鵡：“大米飯真好吃。”
    姜甜甜：“慢點(diǎn)嚼，不然對胃口不好。”
    小七重重的嗯嗯，他拿著自己的小飯勺，一口舀下去，大口吃飯。
    大米香噴噴的，紅燒肉也軟糯入味兒，姜甜甜覺得，舌頭都要一起吃下去了。他們吃的太開心，車子停在下一站，都沒什么反應(yīng)呢！剛上車的兩個大辮子姑娘一開門就聞到撲鼻而來的紅燒肉香味。
    別的都能認(rèn)錯，紅燒肉可是一點(diǎn)都不會認(rèn)錯的呢。
    她們看向了這一家三口，是的，只要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是一家人了，小七到底是個四歲的小娃，他抬頭說：“爹，吃不完了。”
    陳清風(fēng)：“沒事兒，我來。”
    很快的把剩下的全都吃光，姜甜甜再次感慨：“你的胃是無底洞啊。”
    陳清風(fēng)樂呵呵的：“我去把飯盒還回去。”
    姜甜甜點(diǎn)頭：“去吧。”
    她抱著兒子坐好，問：“要不要喝點(diǎn)水？”
    小七軟萌萌的：“要。”
    小家伙兒趴在小桌板上，向車窗外看了過去，說：“火車轟隆隆。”
    姜甜甜：“對的呀。”
    小七抬頭又看向了車?yán)锏臒襞荩f：“有燈。”
    這個，他在大姑家看見過。
    姜甜甜：“對，不過等一下就要關(guān)燈睡覺了。小七是要跟你爹睡，還是跟娘睡？”
    “娘！”
    小家伙兒又重新趴在了小桌板上，窗外黑布隆冬的，什么也沒有，可是小家伙兒第一次坐火車，好興奮的呢！他扭動一下小屁股，說：“外面好黑了。”
    姜甜甜：“我們小七在看什么啊？那么黑，什么都看不見呀。”
    小七：“能。”
    他軟萌萌：“也能的。”
    陳清風(fēng)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媳婦兒和兒子在聊天，對面的兩個姑娘都看著這母子倆，倒是沒搭話。陳清風(fēng)也不說什么，他上前抱住兒子，說：“要不要洗手？”
    小七立刻：“我要的呀。”
    小家伙兒補(bǔ)充：“洗的干干凈凈睡覺覺。”
    陳清風(fēng)：“走，爹抱你過去。”
    爺倆一起出了門，對面的一個大辮子姑娘含笑問：“這是你男人和孩子吧？你們結(jié)婚真早。”
    姜甜甜點(diǎn)頭，笑瞇瞇：“我結(jié)婚確實(shí)挺早的，我們鄉(xiāng)下都結(jié)婚早。”
    這年頭，好些人都生怕別人說自己是鄉(xiāng)下人，倒是像姜甜甜這樣淡定的很少了。大辮子愣了一下，笑著說：“我以為你們是知青呢。”
    姜甜甜搖頭：“不是的呀。”
    她也好奇的看著兩個姑娘，說：“你們是知青？”
    兩個人都點(diǎn)頭：“是啊，我們都是前幾年分過來的，這次考上大學(xué)，終于可以離開這邊了。”
    姜甜甜笑了笑，點(diǎn)頭：“那確實(shí)很好的。”
    知青想要回城，姜甜甜其實(shí)心里是理解的，擱誰不想啊！如果可以過好一點(diǎn)的日子，誰又愿意過不好的日子呢？她自己都是個懶蛋子，所以從不覺得別人不想干活兒有什么錯。
    也正是因此，村里人互相之間的爭執(zhí)，她從來都不瞎摻和。
    “你們家條件很好吧？我看你們就不像是一般的農(nóng)村人。”另一個姑娘開了口，語氣里帶著試探。
    姜甜甜抬眼看了她一眼，說：“什么好不好的呀，誰出門不收拾一下呀。”
    正說話呢，陳清風(fēng)抱著兒子回來了，小七高高興興：“娘，火車晃了。”
    姜甜甜笑：“對呀對呀，不晃怎么跑呢！”
    她接過兒子，說：“小七今晚跟我睡，你照看他一會兒，我去洗漱。”
    陳清風(fēng)：“注意安全。”
    陳清風(fēng)把兒子抱在下鋪，自己給上鋪鋪好了，說：“要上來玩會兒嗎？”
    “要！”
    這個時候，總歸還是講究個男女有別的，兩個女知青也沒再跟他們搭話。不過小娃娃倒是不管那些的，小七坐在上鋪，看著對面床的兩個阿姨，奶聲奶氣的問：“阿姨，你們也是要去大學(xué)嗎？”
    兩個女青年都笑了出來，說：“是的啊。”
    小七一本正經(jīng)的點(diǎn)頭：“那我長大也要考大學(xué)。”
    “你知道考大學(xué)是什么嗎？那可難了。”
    小七驕傲的說：“我當(dāng)然懂，我爹娘都考上大學(xué)了，我也能考得上。”
    他更加驕傲的翹起了下巴，說：“他們都這么厲害，我不可能差的。”
    兩個女知青噗嗤一聲都笑了出來，說：“你還真有自信。”
    小家伙兒點(diǎn)頭：“那當(dāng)然啊！我是個天才。”
    “……”
    小家伙兒自我吹噓了一會兒，又說：“姐姐，你們?yōu)槭裁床患舳填^發(fā)？”
    兩個女知青：“……”
    這話沒法兒回答，難道說為了好看？
    小七：“我娘就是短頭發(fā)，短頭發(fā)好看。”
    女知青：“……”
    小七繼續(xù)說：“是因?yàn)闆]有人幫你們嗎？我們家，都是我爹幫我娘剪頭發(fā)。”
    他同情的看著兩個阿姨，說：“沒有人幫你們剪頭發(fā)。”
    女知青：“……”
    小七：“那你們有好看的衣服嗎？”
    姜甜甜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女知青一臉的“身無可戀”。
    陳清風(fēng)在上鋪整理東西，小七則是呱呱呱！
    他是不哭不叫，但是碎嘴子小家伙兒真的是折磨人哦。
    姜甜甜：“小七，你別打擾阿姨。”
    一個不小心，他們家的小七就成了人人喊打的熊孩子。
    小七萌噠噠的沖著姜甜甜笑，軟萌說：“我沒有打擾阿姨，我怕阿姨悶。”
    他小手兒攪在一起，說：“我可好了！”
    姜甜甜：“好好好，你很好。”
    她說：“來，到娘兒這兒，咱們睡覺。”
    小七甜甜的沖兩個女知青一笑，說：“阿姨晚安安。”
    女知青趕緊的：“晚安。”
    原來，不哭不鬧的小娃，也很累人啊！
    兩個人都覺得，有點(diǎn)精疲力盡。
    “娘，我們?yōu)槭裁床桓黄鹚俊毙〖一飪菏f個為什么呢。
    姜甜甜：“睡不開啊！你看，我們這樣哪里睡得開？”
    她摟住了孩子，說：“乖乖啊，睡吧好么？”
    這一路，小七興奮極了，第一次出門的小崽崽一路上果然是沒完沒了，特別是白天，他趴在窗口，好像對什么都好奇呢。小嘴兒叭叭個不停。
    “娘，這個是什么？”
    “娘，那邊那個是什么？”
    “娘，這里叫什么？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呀？”
    “娘……”
    嘰哩哇啦，哇啦嘰哩，兩天多的行程，一般人都受不住的。但是姜甜甜卻仍能興致勃勃呢！這一路，不管小七問什么，姜甜甜都會饒有興致的回答，一家三口，還能討論一番呢！
    這樣的耐心真是看呆了對面的兩個女知青，她們都覺得，自己不敢生娃了。真是不好帶啊！腦殼子疼！
    不過，等到火車緩緩的停在了上海火車站，姜甜甜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我們終于到了呀，十萬個為什么也終于結(jié)束啦！”
    兩個女知青沒忍住，笑著說：“我以為你樂在其中了。”
    姜甜甜：“是樂在其中呀，但是，也真累！”
    她伸了一個懶腰，說：“終于到啦！”
    上海，他們一家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