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黃昏之淵
慕龍龍剛一靠近, 站在溪邊的修士立刻散成了一地透明細(xì)砂,與周遭環(huán)境融為一體。
聰明的慕龍龍馬上就意識到彩巖上的砂層很可能全是凍碎的尸骨,嚇得往清澈的溪洋中跳, 被姜心宜束腰帶一把拽了回來。
“難道這水也有問題?”慕龍龍哭喪著臉,踮腳站在溪邊。
姜心宜從他腰間勾下一塊玉佩,‘噗通’一下扔進(jìn)溪水中。
清澈的小溪不過巴掌深,玉佩甫一落水, 便發(fā)出了很異樣的細(xì)微凍結(jié)聲,等它沉到溪底時, 一碰到下方彩巖, 立刻就碎成了透明的冰砂。
水波一卷, 冰砂散向下游,不知所蹤。
慕龍龍這下徹底服氣了, 他摟住姜心宜束腰帶,就像抱著一根救命稻草。
梅雪衣走近兩步, 蹲在溪邊。
眼前的溪水清澈見底,時不時騰起一朵朵小浪花,透明晶瑩的水流在各色彩巖上奔騰,美不勝收。
再細(xì)心一點去看,能夠看出溪水泛著極淡極淡的青黃色。
“它不是水,是液態(tài)的極陰之息。”梅雪衣沉吟,“那些五彩云霧只不過是它蒸騰出來的衍息而已。”
慕龍龍生無可戀:“所以是尸水就對了!我都做好準(zhǔn)備了, 什么尸山血海啊,骷髏鬼魂啊, 我都可以!可是為什么要給我看個仙境,再告訴我仙境這么恐怖啊!這樣更可怕了啊啊啊!”
衛(wèi)今朝一臉佛相:“色即是空。”
慕龍龍:“……”
“聽,什么聲音?是不是打雷了?”梅雪衣豎起手, 側(cè)耳傾聽。
“不是打雷,是山洪!”姜心宜開心地說,“我小時候見過兩次!嘻嘻可壯觀!我們到側(cè)邊的山上避開它!”
話音未落,腳下的大地開始隆隆震顫,好似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廣闊的溪洋也在震蕩,清澈至極的‘溪水’變得渾濁,泛起一股股青黃色。
還未回過神,只見大地仿佛倒卷起來一般,一張青黃巨幕,陡然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
“嘻?”姜心宜束腰帶整根僵住,“山、山洪遠(yuǎn)遠(yuǎn)望著就只是一條有波浪的小線線啊!這個怎么上天了嘻!”
梅雪衣睜大了眼睛:“快,飛舟!”
很顯然,洪峰的高度已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身后這座山。
三人一束帶爬上靈玉飛舟,飛舟一掠而起之時,那滔天的青黃濁浪已然襲到面前!
身后的高山頃刻被滅了頂,根本沒有機(jī)會考慮要不要先順著原路逃出去避一避。
飛舟險險地貼著浪峰向前飛掠。世界被一分為二,頂天立地的恐怖洪浪占據(jù)了半邊天。
衛(wèi)今朝駕馭著飛舟,險之又險地斜斜往上、往前,試圖攀過浪峰,飛到洪嘯上方。
梅雪衣回頭去望,發(fā)現(xiàn)上下都已經(jīng)望不到盡頭了,天連著海,海連著天,恍惚給人一種錯覺,好像身后的洪浪并不是豎在天地之間,而是平平的洋面。這一葉小舟垂直于洋面,站在舟中的人就好像橫懸在半空一樣。
滔天浪壁傳來了恐怖的吸力。
梅雪衣感覺到身體像醉了酒一樣搖搖晃晃,偏頭一看,慕龍龍都快要跌出飛舟去了,幸好姜心宜牢牢綁著他。
就像一葉小舟在海上遇到風(fēng)暴。
梅雪衣艱難地走向衛(wèi)今朝,本想幫助他固定身體,卻發(fā)現(xiàn)一片風(fēng)雨飄搖之中,他那病弱瘦長的身軀竟然紋絲也不晃。
他穩(wěn)穩(wěn)地御著舟,就像傳說中的定海神針。
他探過一只手來,牽住她的腕。
她那顆蕩在半空的心忽然就落在了實地上。
青黃巨浪緊緊咬在身后,咆哮著,不斷甩出巨浪長舌,數(shù)次堪堪擦著舟尾而過。
飛舟繼續(xù)往斜上方攀爬。
巨浪引發(fā)的震蕩以及它自身的威勢,將天地間的一切攫在了肉眼看不到的氣場之中。
飛舟在空無一物的半空穿行,卻像是在攀爬極為陡峭的峭壁一般。
每上升一寸,舟體都會發(fā)出恐怖的擠壓摩擦聲。越往上,壓力越大。
環(huán)在飛舟外圍的防御罩也隱隱有了崩潰之兆!
梅雪衣回頭看看仍然望不見頂?shù)那帱S巨浪,心臟微微下沉。
這樣下去的話,小破船很可能就要葬身在這里了。
“慕龍龍,你那里有上品靈石嗎?”她揚(yáng)聲問。
飛舟需要靈石來驅(qū)動,靈石品質(zhì)越好,提供的動力越足。如果消耗上品靈石來行船的話,想必速度還能提升不少。
只不過,上品靈石不是流通貨幣,而是屬于比較稀有的天材地寶,一般只有化神以上的修士沖擊晉階瓶頸時才會舍得用。
自古到今,從來也沒人想過‘用上品靈石來開船’這種豪奢到人神共憤的事情。
慕龍龍呆滯地抬眼睛看看梅雪衣,搖了搖頭,絕望地喊:“我沒有上品靈石啊!”
梅雪衣怒:“你不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嗎!不是揮金如土嗎!連上品靈石都沒有你算什么有錢人?!”
唯一的作用也沒了。
娃子可憐兮兮地扁著嘴,委屈不已:“我娘只給過我?guī)酌稑O品靈石……”
梅雪衣:“……”
極品靈石可比上品靈石稀罕多了。
梅雪衣精疲力竭:“拿來!”
姜心宜卷起慕龍龍乾坤袋中的極品靈石,像彈弓彈石子一樣,‘嗖嗖嗖’彈向船頭。
梅雪衣凌空薅過來,拍進(jìn)了靈玉飛舟的動力槽中。
“嗚嗡——”
大把燒錢的效果立竿見影。
方才還搖搖欲墜的飛舟忽然便有了乘風(fēng)破浪的勢頭,連罩住飛舟的防御結(jié)界都隱隱泛起了火光,就像流星拖著焰尾,‘嗖嗖’向前飛竄。
梅雪衣坐在舟舷旁邊,對金錢的力量又有了全新的認(rèn)識。
“有極品靈石怎么不早拿出來?”她教訓(xùn)慕龍龍,“該花錢的時候就別心疼!命都沒了,留著錢有什么用!”
慕龍龍委屈極了。他哪里能想得到這個嘛?他知道飛舟要用靈石來行駛,但是他怎么會知道極品靈石能有這樣的效果啊?
轉(zhuǎn)念一想,王后沒罵他笨,而是罵他小氣?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在旁人眼中已經(jīng)變得很聰明啦?
憨娃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開始偷著樂了起來。
對他十分了解的姜心宜幽幽嘆息:“嘻、嘻嘻?”
終于有那么一個瞬間,飛舟好像沖破了什么阻礙,又好像擺脫了什么桎梏。
“刷——”
沖出來了!
海闊天空。
青黃巨浪不甘地打起最后一個卷,然后無奈地奔騰向前。
放眼望去,周遭只有無盡汪洋。
前路不知在何處,退路也被徹底淹沒。
這片海仍在不斷拔高,四周沒有參照物,只見海連著天,濁浪仿佛要吞噬整個世界。
慕龍龍愣愣回神:“我們出不去了,對吧?”
“對啊,”梅雪衣理所當(dāng)然地點頭,“早不就告訴你了么,這里有人進(jìn),無人回。所以龍崽啊,外面那三個,也不完全是被你用金錢買通的,而是因為把我們放進(jìn)來,其實也算是滅了口——又有錢拿,還不用打打殺殺,多合算啊。人家畢竟是生意人。”
慕龍龍:“!!!”
稚嫩的心靈受到了猛烈摧殘。
可憐的娃子還沒回過神,平緩行駛的飛舟忽然猛地蕩向一側(cè),整個舟體幾乎側(cè)翻!
“???”
“滋嚶——”
一道凌厲的劍光擦著舟底的防御罩掠了過去。
“有人偷襲襲!”小女鬼尖聲叫喊。
若不是衛(wèi)今朝及時操縱飛舟避開的話,這一擊恐怕能把飛舟從正中劈成兩半。
三個修士出現(xiàn)在空中。
梅雪衣穩(wěn)住身形,疾步走到衛(wèi)今朝身邊。
“當(dāng)心。”
她下意識地?fù)踉谒砬啊?br/>
雖然她已經(jīng)知道他也帶著前世記憶、擁有豐富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但遇上強(qiáng)敵時,她還是本能地把他當(dāng)成了保護(hù)對象。
目光冷冷向上一蕩,鎖定了那三個浮空的修士。
看清對方模樣時,梅雪衣不自覺地睜大了眼睛,被狠狠地‘驚艷’到了。
只見領(lǐng)頭的那位女修,面容艷麗,身材夸張之極。
纖腰一握,腰部上下皆是膨脹滾圓。乍一眼看去,就像一只細(xì)腰葫蘆。
真真是把豐x肥x這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太有沖擊力了。
方才正是這名身材火辣至極的女修試圖襲擊飛舟。
“喲!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慕小兄弟哪!”女修士撅起紅唇,曖昧地笑了起來,“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怎么,慕小兄弟是特意追進(jìn)來向我投懷送抱不成?”
慕龍龍俏臉泛白,抿著唇憋了憋勁之后,梗起脖頸硬氣地說道:“此、此行我身負(fù)要事,身邊可是有高人保護(hù)的,你若不為難我,那我們也不會和你過不去,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井、井水不犯河水!希望你不要不識抬舉!”
又囂張,又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慫勁。
只能祈禱隱藏了修為的衛(wèi)王和王后能唬住敵人了。
楊閣老掩著唇嬌笑:“哎呀,別那么兇嘛,說了多少次,叫人家胭脂!你叫人家胭脂,人家什么都聽你的。”
“你給我自重一點!”慕龍龍色厲內(nèi)荏,“讓開,別擋我路!”
“唉,算了,不跟小可愛計較。”楊胭脂撅著嘴退到一旁,指了指上方的太陽,“喏,那里便是下一層結(jié)界入口,進(jìn)了里面才是真正的古戰(zhàn)場。你們先走,我來殿后。放心,一定保你安全無虞,誰叫你是我喜歡的人呢。”
吃醋的束腰帶把慕龍龍的腰勒得‘咯吱’響。
衛(wèi)今朝面無表情地御著飛舟從三名紫金閣修士身邊掠過。
梅雪衣注意到,站在楊閣老身后那兩名修士的目光都十分曖昧,視線在慕龍龍和衛(wèi)今朝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抿著唇一直笑,像在等著看什么好戲。
梅雪衣皺眉,招手把慕龍龍叫到身邊:“不用拿錢買通他們?”
“她不要錢!”慕龍龍無限憋屈。
飛舟一掠而上,楊胭脂帶著兩名手上不遠(yuǎn)不近地吊在后頭,時不時能聽到她發(fā)出意味深長的笑聲,兩名男修隨聲附和。
就像……
梅雪衣眼角抽了抽。
就像惡霸紈绔帶著狗腿子,跟在人家良家閨女后頭浪聲浪語。
梅雪衣大概是明白了。
“這楊閣老,喜歡強(qiáng)霸漂亮少男?”她郁悶地問。
從前做血衣天魔的時候她便有這個名聲,因為她的身邊總是跟著三只俊俏的年輕傀儡,對她言聽計從。
她煩惱地扶了扶額。
她才不是這樣!真是太猥瑣了啊!
“何止!”慕龍龍撇著嘴角,一副打寒顫起雞皮的樣子,“反正我絕不會讓她碰一指頭!”
還不止?那還能怎樣?梅雪衣無比震驚。
周圍的天幕漸漸發(fā)生了變化。
視野有些模糊扭曲,天空仿佛在向上收束,一直收束到金色的太陽里面去。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很難用言語來形容。
“瓶。”衛(wèi)今朝道。
梅雪衣輕輕點頭。
這一界,看起來的確像一只瓶子,如今她們正在通過瓶頸,即將抵達(dá)瓶口。
楊閣老瞬移來到飛舟旁邊,胸脯掛在舟舷上,一雙睫毛卷翹的大眼睛朝著衛(wèi)今朝眨啊眨,嬌聲笑道:“呀,這位小兄弟可真有見識!”
“他比你大。”梅雪衣冷冷地道。
修真界能人輩出,誰的資質(zhì)也不比誰差多少,拼的大約便是年紀(jì)——年紀(jì)越大,意味著修行時間越長,積累越深。
梅雪衣故意這般說,便是讓楊胭脂有所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大?”不想,那楊胭脂當(dāng)即掩唇而笑,“多大?”
目光變得更加曖昧,順著衛(wèi)今朝的身體往下。
梅雪衣:“!!!”
衛(wèi)今朝揚(yáng)手便是一支碧火琉璃箭。
凡人之軀與真正的大修士沒有任何可比性,動作再快,在修士眼中也是慢動作。
楊胭脂見他從袖中取出一把弩,玩笑般向著自己發(fā)射,不禁掩唇笑開:“喲——”
聲音陡然一亂,頗有三分狼狽地擰著腰避到一旁,臉上的媚笑消失無蹤。
“來真的?”
修為到了問虛,便可隱隱摸到了天地之間的氣機(jī),直覺驚人。
那支碧色的細(xì)箭擦身而過時,她已驚出了一身冷汗。若是當(dāng)真被這一箭射中,那么后果不堪設(shè)想!
楊胭脂眸中有殺機(jī)一晃而逝。
氣氛冷寂了片刻,她重新笑開:“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要對旁人不屑一顧嘛。可是,這不正正好意味著你心虛么?怎么,生怕被我誘惑嗎?恨不得除之后快?誒,再動手,那便證明我說中了。”
衛(wèi)今朝平視前方,聲音低啞平靜:“下一次動手,是你死期。”
“嘖嘖,真嚇人。”楊胭脂轉(zhuǎn)向梅雪衣,沖著她怪笑,“小妹妹,說說你男人呀,動不動舞刀弄劍多不好。你只管放心,就算我看上了你男人,也和你不是一個用法,不會搶你心愛的那個寶貝。”
梅雪衣:“??!!”
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沒有明白。
“喲,到了呢!”楊胭脂忽地嬌笑起來。
眼前的天空發(fā)生了劇變。
就像是燦爛金水從九天之上傾泄下來,轉(zhuǎn)瞬之間,天空就徹底被金光暈染,放眼望去,好像正在墜入一個金光璀璨的世界一般。
燃燒極品靈石為動力的飛舟,徑直飛入了‘太陽’之中!
楊胭脂三人緊隨其后。
她的笑聲陰魂不散:“雖然界瓶已收走了古戰(zhàn)場絕大部分陰氣,但那里還是非常危險的喲!”
話音未落,奇異的扭曲力量再度襲來,每一個人的面容都像是隱在了蒸騰搖晃的熱浪中,聲音變得忽近忽遠(yuǎn)。
又要穿過另一重結(jié)界了!
衛(wèi)今朝探過手來,準(zhǔn)備牽住梅雪衣。
兩個人的手奇異地相錯而過。
梅雪衣微訝,垂下視線的同時,主動將手往他的手掌中遞過去。
再一次相錯而過。
“咯咯咯……”楊胭脂時近時遠(yuǎn)的嬌笑飄過來,儼然是老手的語氣,“省點力氣吧,界的張力會把每一個人都分開的。我們就看看誰的運(yùn)氣最好,能夠先逮到自己的寶貝嘍……”
梅雪衣徒勞地薅了兩把,始終在毫厘之地與衛(wèi)今朝錯過。
“無事,原地等我。”他啞聲道。
一片扭曲晃動的金色幻象中,他那張蒼白的臉更顯得陰氣森森。
金光越來越盛,梅雪衣被刺得閉上了眼睛。她感覺到他的大手探過來,為她擋住眼前的光。
可惜觸碰不到彼此,心中空空落落。
“陛下,”她輕聲道,“我能自保,你先幫慕龍龍。”
“刷——”
穿過結(jié)界了。
耳畔的所有聲音好像被一只大手抹去,只余一片寂靜。
狂亂的氣流聲徹底消失。
梅雪衣雙腳踏上了實地。她定定神,緩緩睜眼。
黃昏。
天空沒有太陽,視野之中盡是黃昏的光線和顏色。
身邊有很多人,但是沒有任何聲音。連風(fēng)聲都沒有。
梅雪衣不動聲色,用余光緩緩打量一圈。
這是一處平原戰(zhàn)場。
周圍的一切都被定格在了戰(zhàn)爭中的某一個瞬間,她的左前方,一個修士的劍捅進(jìn)了豬妖的脖子,它張大嘴巴,舌頭吐了出來。前方,魔修騎著犀妖,將一名修士踩沒了半邊身體。右邊,一個正在向前沖的修士被身后的同伴一錘砸在腦袋上,他的眼睛里充滿了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憤怒和驚愕,事實上,他身后那人只是揚(yáng)起錘子的時候被對面魔修一劍刺中喉嚨,于是錘子失手脫出。
梅雪衣緩緩旋身。
在她身后,處處也是慘烈廝殺的景象,令人好不心驚!
只是,無論死人還是活人,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被封在了黃昏色的俑殼之中,永遠(yuǎn)定格在那個瞬間。
這是土屬性至強(qiáng)者的終極封印術(shù)。聯(lián)手封印橫跨半個大陸的古戰(zhàn)場時,顯然不可能兼顧到每一個角落,有些地方必定還有活著的人、未結(jié)束的戰(zhàn)役。
為了大局,犧牲了許多仍在戰(zhàn)斗的人。
梅雪衣輕輕一嘆,環(huán)視周遭。
不少修士的身上穿著靈甲,許多仍是完好的。
衛(wèi)今朝想要的正是這些靈甲和兵器。
梅雪衣湊近了些,仔細(xì)察看周圍的一切。
萬年前的古人著裝與現(xiàn)在有明顯的差別,身材更加高大一些,容貌較為粗獷。
梅雪衣沒有貿(mào)然四下走動,她盯著那個被砸扁了半邊腦袋的悲憤修士看了一會兒,走上前,把他的腦袋扳向后方。
“看,他不是故意打你的。”梅雪衣認(rèn)真解釋,“你并非遭遇了同伴的背叛。”
兩個萬年前的死人自然不會給她任何反應(yīng)。
“喲,居然沒修為?是個爐鼎啊?!”身后不遠(yuǎn)處,忽然飄來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怎么辦怎么辦,和主子走散了,誰來保護(hù)這朵可憐的小嬌花?哎呀,當(dāng)然是我啦,這不正好撞上么。”
梅雪衣身體微僵,緩緩轉(zhuǎn)身。
一個細(xì)眼馬臉的男修士。
是跟著楊胭脂的兩個人之一。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只見那層隱藏修為的灰霧已經(jīng)消失了,想來是穿過結(jié)界時法寶失去了效用。
“我叫李康。”男修挑眉走近,“好好記住我的名字,一會兒可以大聲點叫。”
“你想對我做什么?”梅雪衣警惕地退了一步。
李康陰惻惻地笑:“你覺得呢?既然是個爐鼎,當(dāng)然是要物盡其用啊。正好楊閣老看上了你的主子,我替她解決了你,可不是兩全其美?”
梅雪衣十分驚愕地看著他:“你雖然生得一般,但也是細(xì)皮嫩肉、唇紅齒白,難道楊胭脂沒糟蹋過你嗎?”
李康動作一頓,眼角肌肉狠狠跳了兩下。
雖然沒答話,但這一瞬間的神情變化已出賣了他。
梅雪衣挑眉:“你敢做對不起她的事情?”
李康狠狠抿唇,側(cè)頭‘呸’一聲:“你死了就不會有人知道。”
梅雪衣用指尖撫了撫已經(jīng)痊愈的右手掌心。
她眨了下眼睛,聲音放得柔軟了許多:“一定要這樣對我嗎?”
李康只覺喉嚨干澀,一邊疾步上前想抓她,一邊敷衍道:“伺候得好的話,也不是不能留你一命。”
梅雪衣心頭冷笑,右手蠢蠢欲動。
只等此人扯她衣帶時,她便可以借推拒之機(jī),捏住他的腕脈。
一雙滿是欲念的眼睛里,倒映出梅雪衣微微顫抖的身體。
他以為她在害怕,其實此刻的她,比他還要興奮。
第一次在修士身上嘗試她的能力呢!不知道被抽干靈氣的修士會怎么樣?也許就像……他口中的爐鼎?
就在李康的大手即將抓住她的衣帶、她的小手即將溫柔無害地覆上他的腕脈之時,忽有一道陰風(fēng)掠過,一柄巨劍斜斜地劈下,將李康逼退了一丈有余。
梅雪衣錯愕抬頭,看到持劍之‘人’凹了半個腦袋,正是方才那個以為被同伴背叛的陣亡修士。
梅雪衣:“??”不是吧,隨手做件好事,居然來了報恩的尸體?!
李康定定神,冷笑:“一只死俑而已,也敢礙我好事!”
話音未落,便見四面八方所有的俑體都動了起來,一雙雙無神的眼睛盯在了李康身上,嘴巴木木地開合,陰森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平原上——
“冒犯王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