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山川行止
小遲跟在祝川身后,語速飛快地說:“陳少今天來的時候心情就不太好,把彎彎罵了一頓,眼睛現(xiàn)在還紅呢。砸了幾瓶酒幾個杯子是您上回擱堯城拍回來的,一套,稀爛。”
祝川嗤了聲,“他心情不好?撒潑到我頭上了。”
小遲小聲說:“他鬧著讓千千過去陪他,商量著讓沅姐過去也不行,就一定要千千。”
雖然易賢打趣兒檐上月是個“窯子”,但這兒的姑娘們要不要陪客人、做什么全憑自愿,有些樂意跟人出去,清白小姑娘也不少。
檐上月里的人都知道,這些姑娘都是他護(hù)在手心里的。
祝川腳步未停,先到大廳看了兩眼,彎彎正低著頭給人辦理,紅著眼睛硬憋出笑,千千站在沅姐身后臉頰紅了一塊,顯然是被打過。
“哎喲,怎么回事兒?”祝川開口先笑,先掃了彎彎一眼,“眼淚給我擦擦,哭不哭笑不笑怎么服務(wù)客人,去,洗洗臉補(bǔ)個妝再來。”
彎彎“嗯”了聲放下手里的東西快步去后面員工休息室了。
陳崢身上酒氣還未散,正上頭呢,“祝老板,你這兒的姑娘是些什么性子,做□□就不要裝貞潔,不陪人?不陪人在夜場干什么,去找□□干的工作啊。”
祝川理都沒理他,視線又落在千千臉上,“誰教你的?陳少是咱們這兒客人,你拒絕是這么個拒絕法兒?”
千千被他這個表情嚇了一跳,小聲說:“對不起祝哥,但是我真的……我不陪……不陪人的。”
祝川轉(zhuǎn)頭,“賠著笑”看向陳崢,“陳少你看我這,姑娘年紀(jì)都小,一個個的不服管教,我說一句她說兩句。這樣吧,您說怎么著,我酌情給您解決。”
陳崢叫了兩個,兩個都不肯陪她,面子上早掛不住了,現(xiàn)在既然祝川這么說,他立刻道:“這個omega,今天陪我睡一夜,這事兒一筆勾銷。”
祝川若有所思地嗯了聲,“千千啊。”
千千一聽這話就嚇哭了,用力搖頭眼淚一個勁掉,“我不……祝哥我不……”
時間尚早,一樓大廳里人不算多,但也松松散散聚了半圈兒在這看戲,旖旎燈光曖昧樂聲之下,氣氛平白生出了幾分劍拔弩張來。
夜場魚龍混雜,喝多了、精蟲上腦了鬧事兒的稀松平常。
在這兒工作本身就是足夠安全,尤其omega一不小心被標(biāo)記的、被強(qiáng)迫的更是不在少數(shù),就算老板不護(hù)著他們也沒有辦法。
千千汗和眼淚一起往下掉,攥著沅姐的手一個勁喊姐。
陳崢洋洋得意地坐在沙發(fā)上,斜著眼睛看千千,“不陪我,我倒要看看你今天陪不陪我,當(dāng)□□還想立牌坊,我呸。”
他在平洲這些富二代里也算是數(shù)得上號的,誰不得給他爸三分面子,就連紅葉集團(tuán)那個新總裁,都要親自登門跟他爸談合作。
這個小破地方,敢不給他面子?
祝川在眾人圍觀之下,走到陳崢面前,從桌上端起剩下的半杯酒,單手按著陳崢的椅子后背,微微彎腰俯下身來。
“怎么今天非要來這兒,你一向是除了應(yīng)酬之外不……怎么了?”葉銘禮說著一停,順著身側(cè)人的眼神方向看了過去。
一個穿著深紫色襯衫的男人單手按著椅背,微微俯下身,眼角眉梢都帶笑,一只手握著酒杯像是在喂椅子上的男人喝酒。
眾人的圍觀之下平白多了一絲曖昧的氣氛。
薄行澤眉目冷的像是凝固的冰雪,放在身側(cè)的手指攥得死緊,他說的今晚不回家,住在檐上月是這個住嗎。
那個男人,長得那么丑,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個子矮,長得黑,就連信息素都這么難聞。
祝川居然喂他喝酒?
他都沒喂自己喝過酒,薄行澤越想越憤怒,攥緊的指骨都發(fā)出“咯咯”的聲音。
內(nèi)心的嫉妒和alpha天生的占有欲占據(jù)上風(fēng),理智被暫時鎖進(jìn)陰暗角落,清酒味信息素彌漫開,葉銘禮忍不住哆嗦了下。
這么生氣?
alpha的占有欲真可怕啊。
“哎哎冷靜點(diǎn),你這么放信息素,待會這兒的人都得給你跪下。”
薄行澤冷掃了他一眼,葉銘禮立刻舉手投降,“我認(rèn)真勸你,萬一你家嫂子不是紅杏出墻呢,呃……好吧其實(shí)看起來是有那么一丁點(diǎn)兒……但是……”
啪!
葉銘禮被嚇了一跳。
陳崢腦子還糊著呢,一聽祝川這意思是讓他算了,這個“賠禮”的架勢也讓他更上頭,覺得對方卑躬屈膝了。
“不喝,你他媽趕緊讓她來陪我,不然你的檐上月……”
祝川也沒惱,反倒笑了。
他伸手,掐住陳崢的下巴抬起來,微彎著眼睛含著春情似的淺笑,“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給你爸幾分薄面讓你在這兒撒潑,你還真以為我慣著你了。小廢物,再鬧,你的腺體就要被挖出來喂狗,你知道的,我。”
“還有,也不要想著找人報復(fù)千千,你知道她是檐上月的人,少一根寒毛,我上你幾把上拔幾根兒,懂嗎?”
陳崢一愣,隨即暴怒跳起來,“你他媽敢這么跟我說話!你知道我爸……”
“我知道你爸,你剛才砸爛的那套杯子,是我上回在堯城拍回來的,1600萬,你爸也在場。”祝川撿起一個碎片,細(xì)瓷片在陳崢的臉上一路下去。
“你你干什么。”
祝川輕笑,嗓音柔軟的像是情人間的低語,卻又令人先從心底發(fā)怵,“明兒一早,這些碎瓷片就會送到你家,你在這兒脫了褲子,得讓你爸親自給你擦屁股不是,少一個子兒,我要你一根手指頭。”
陳崢酒醒了大半,根本不敢掙扎,生怕這個瓷片一不小心割他臉上,又怕他一個手滑割到頸動脈上。
祝川站直身子,一伸手,沅姐給他遞了條雪白的真絲手帕,擦去手上沾的酒,隨意往垃圾桶里一扔。
“抬走。”
話音一落,立刻上來兩個強(qiáng)壯a(bǔ)lpha男人,一左一右架著陳崢的胳膊把人往外拖,早想這么干了,沒老板發(fā)話不敢擅自動手。
“下次再有這樣強(qiáng)迫你們陪他的,管他是誰,撈瓶酒朝他腦袋上敲,敲死了敲不死都算我的,酒也算我賬上。”
圍觀眾人:“?”
葉銘禮忍笑,“嫂子是不是有點(diǎn)太流氓了。”
陳崢在朋友面前丟了大面子,什么時候這么被人羞辱過,還被拖出門,大著舌頭放狠話,“你他媽給我等著,我讓你的檐上月明天就關(guān)門!我讓你跪在老子面前,你他媽……”
薄行澤看著從他身側(cè)被拖出去的陳崢,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然而已經(jīng)在心里盤算著,怎么讓陳氏先關(guān)門的辦法了。
葉銘禮見他出神,“你想什么呢?”
薄行澤淡淡:“殺人犯法,不能沖動。”
“……我的建議是用比較文明的辦法護(hù)妻,比方說不跟他們合作什么的,反正對你來說也是易如反掌。”
薄行澤說:“他離得那么近。”
葉銘禮呆了,敢情他心里想的還是剛剛被喂的那杯酒啊?這占有欲也太可怕了。
“行了,都散了,該干嘛干嘛去。”祝川說完轉(zhuǎn)身,一下子撞進(jìn)一雙沉冷至極的眸子里,心尖倏地一跳。
他怎么來了,在這兒看多久了?
管他呢。
“沅沅,你去招呼那位先生,他酒量不好,讓少喝點(diǎn)兒實(shí)在不行找點(diǎn)兒度數(shù)低的,走的時候問問要不要代駕。”祝川擺了下手,這人喝不喝酒都不會鬧事,不用他操心。
沅沅小跑過去招呼薄行澤,“先生兩位嗎?請跟我來。”
薄行澤抬眸看了眼遠(yuǎn)處的祝川,眼神還冷著,“你們這里是可以點(diǎn)人陪的是嗎?”
沅沅剛經(jīng)歷了一場鬧事,一時掐不準(zhǔn)他的具體意思,干干說:“啊……是,是吧。”
“這家店里的所有人都可以,是嗎?”
沅沅想撓頭,“算、算是?不過有些也不陪的,大部分可以陪您喝酒,但是其他的……就要看她們自己愿不愿意了。您想點(diǎn)alpha、beta還是omega?或者有相熟的嗎?”
“我要他。”
沅沅順著他的視線一看,“……呃,那是我們老板。”
薄行澤收回視線,落在她臉上,“不行嗎?”
“也……也不是不行,但是……”沅沅牙都快咬碎了。
有的時候祝川會給相熟的客人送兩杯酒瓜果什么的,但那和陪客人是兩碼事兒啊,他該不是把自己老板真當(dāng)成了個老鴇了吧?
雖然她們老板是比較浪,像個交際花就是了,那也不代表就能隨便點(diǎn)了陪人喝酒啊,偏偏面前這個男人氣場強(qiáng)大,她不敢隨便糊弄。
葉銘禮看她顯然是不知道薄行澤的身份,這么僵持下去也不太像話,小聲提點(diǎn)道:“這是你們老板的先生,剛看他喂別人喝酒,吃醋呢。”
沅沅:“啊?”
葉銘禮忍笑說:“真事兒,合法夫妻有證的,你就放心讓他過去,出了事兒反正由他自己兜著。”
沅沅看著薄行澤的表情,嘶好冷。
“……不、不好吧?”沅沅不敢得罪他,也不敢輕易答應(yīng),想了想謹(jǐn)慎說:“那……您怎么證明自己跟我們老板是夫妻,真要是,他怎么沒過來找你?”
薄行澤臉色更難看了。
祝川不僅喂別人喝酒,看到他還像沒看到一樣轉(zhuǎn)頭就走,也沒告訴這里的人他結(jié)婚的事,他就這么討厭自己。
沅沅忽然覺得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后,面前這個神色冷峻的男人有一點(diǎn)難過,忽然想起祝川說的“酒量不好,讓他少喝點(diǎn)兒”的話,有點(diǎn)像抹不開面子的關(guān)照。
小夫妻吵架?
“老板在落竹臺,繞過去左轉(zhuǎn)第二間就是,那個……您真是我們老板的先生啊?”
薄行澤點(diǎn)了下頭,“嗯。”
祝川沒回易賢那兒,推開落竹臺的門到露臺坐著,夏日晚風(fēng)有點(diǎn)潮,黏黏的夾雜著同樣黏糊的樂聲卻又平白多了一絲曖昧柔軟。
“來日縱是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祝川輕哼了聲,依舊的不在調(diào)上,實(shí)在的五音不全。
咔噠。
細(xì)微的開門聲,祝川頭都沒回就知道是誰,那股忽略不掉的清酒味很濃,想必是看見了他喂陳崢喝酒,占有欲燒起來了。
alpha、信息素就是這樣,雖然與愛無關(guān),但還是會因此爆發(fā)。
就是這么原始。
祝川側(cè)過身來,深紫色的襯衫因為扣不全的扣子露出一大片白皙胸膛,不難想象之下的柔軟纖瘦。
眉眼之間全是攫奪人心于掌中隨意玩弄的浪蕩氣,像朵招蜂引蝶的交際花。
薄行澤用盡全力才將自己心底的嫉妒、占有欲以及想要現(xiàn)在就將他按在地上,扯開雙腿狠狠貫穿,凌虐、把他弄到死的那個想法壓下去。
這么做,他會恨自己,說不定又會拋棄自己八年。
八年太久了,他不要再經(jīng)歷第二個了,不想再被拋棄第二次。
薄行澤掐緊手,幾乎把所有理智都拿來一遍遍鐫刻這句話,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看起來平和一些,淡然一些。
“要做嗎?”
薄行澤倏地睜開眼,微愣,“什么?”
“一周不低于一次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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