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涸澤之精
祝川總覺得他在薄行澤臉上看到了一種叫做“懵逼”和無措的神情, 手好像都在抖,牙咬得下顎肌肉都在微微顫動,可見這幾個字對他的“沖擊”有多大。
祝川忍笑, 伸出指尖戳戳他的肩膀,哎喲好硬。
“真不生氣啊?”
“不生氣,沒什么好生氣的一個戒指而已,補回來就好了。”薄行澤強裝淡定地將碎瓷片撿出來扔到垃圾桶。
他買過兩次戒指, 這個是八年前就買了的所以款式很老舊也沒那么好看, 思來想去又買了一個時新設計的,但讓嚴弦交給他之后并沒有戴。
他易感期的時候騙他戴上了這只,私心覺得這八年從未分開過, 沒想到還是丟了。
“你不是故意弄丟的,我不會怪你。”
溫暖充斥胸臆,祝川伸手撥了下窗簾,有陽光照進來落在薄行澤的手上,映著戒指上晶瑩的碎鉆, 款式雖然簡單老舊卻絲毫不掩光華。
“我去換件衣服。”
祝川看著他的背影,慢條斯理地跟上去靠在門框邊, 上半身只穿了他的襯衫, 系了最后三顆扣子,上面露出一片被肆虐過的胸膛。
他從小就嬌生慣養(yǎng),細皮嫩肉的就連皮膚都經不起摧殘。
兩條腿上有些指痕吻痕, 在襯衫下擺若隱若現的部位一襯平添了一絲欲蓋彌彰的欲,指尖捏著一個微涼的物體而后攥緊掌心。
“哎。”
薄行澤正在換衣服,頭也沒回地應聲,手指迅速把扣子扣完拎過西裝套上,速度驚人。
“走吧。”
“去哪兒?”
薄行澤看他還沒換衣服, 略微皺眉看著他好半晌,聲音里透著壓抑和冷意,“你不想出門?”
“不打算啊。”祝川心說戒指就在我手上,干嘛要出去。
薄行澤已經將手上戒指摘掉,聽他這么一說眸色突然冷了,難道他不打算再戴上戒指?還是說戒指根本不是不小心丟的。
那應該怎么辦?
薄行澤飛速在心里想對策,卻完全沒有辦法理智地思考,想到一個切實有效的辦法,壓抑著抽疼的心壓下一口氣。
“你不舒服就留在家里,那我自己出去,很快就回來。”
“你也別出去。”祝川轉過身,伸手拉住擦肩的男人,感覺到他掌心濕漉漉的全是水漬,流汗了啊。
祝川不忍心再欺負他,攤開掌心給他看,“喏。”
薄行澤愣愣的看了好半晌,不敢置信地盯著掌心那枚圓圓的環(huán)狀物,連尾音都帶著一點顫抖,“你沒、丟?”
“寶貝著呢。”祝川向前一步,一只手托著戒指另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軟聲含笑說:“昨晚揍人怕沾了臟東西就收起來了。”
薄行澤都不知道怎么反應了,激動的呼吸散亂,想拿又不敢拿似的眼神亂飄,一會在他臉上一會在戒指上。
“你沒丟。”
“嗯,沒丟。”祝川微仰頭親了他一下,感覺他嘴唇輕輕蠕動了下,掌心往前再送一些,“給我戴上。”
薄行澤搶奪似的拿過戒指頗有些粗魯的幫他戴上,生怕慢一點他就反悔了,緊緊地扣在指根處才松了口氣,咬牙說:“你拿這個嚇我,欠打!”
祝川握住他的手往被拍打腫痛發(fā)紅的地方,黏膩聲音算賬,“老變態(tài),你也沒少打我啊,現在還痛呢。”
“我現在就想打你。”
祝川怕他來真的,忙不迭換了個話題問他,“這個戒指干嘛這么緊張?上一個我沒戴你也沒生氣。”
“不說行嗎?”
“行,但是每周一次改成每季度一次吧。”
這可踩了薄行澤的雷區(qū),一天一次他都不滿足遑論一季度!整天在自己面前晃蕩能看不能吃那他會瘋掉。
“戒指是我用阿姨給的那筆錢買的。”
祝川一愣,突如其來的“真相”讓他震驚到瞪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當年那筆羞辱的“嫖資”被他變成了滿含愛意的指環(huán),可那是兩人的分手費,他每天看著這個戒指得有多痛苦。
愛恨撕扯之下,幾千個日夜的糾纏磨礪,沒把他逼瘋已經算是心態(tài)強大了。
“不要再把他弄丟了,好嗎?”薄行澤一語雙關,他嘗過一次被丟掉的滋味,不想再嘗第二次。
祝川心里如同住了一根大擺錘,來回碰撞之下疼得他忍不住蜷縮手指,胸腔擠出來的氣息一波三折。
他一直知道薄行澤愛他,可每一天都有更多關于:他根本想不到薄行澤到底有多愛他這樣的想法出現。
“不會,不會再丟了。”
薄行澤其實非常好哄,給一點示好就特別容易滿足,床上稍微難一點,祝川深諳其道,怕他回過味來再折騰自己先給了個甜棗。
薄行澤不好借題發(fā)揮,只好悻悻惋惜,并且在合同里并不限次數的吻上討了回來。
“哎哎哎我手機響了,別親了。”
薄行澤抱他到床邊拿手機,仍舊不肯撒手,退而求其次地埋在他頸窩里舔吻,祝川皺眉罵他,“你別跟個狗一樣亂舔,別咬……”
手機接通,祝川壓抑著呼吸,另一只手推身上那條大狗,忽然手一停冷聲問:“什么時候的事?”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么,他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現在才告訴我?你怎么不等出道夜再告訴我?到時候我找女媧給你捏一個周殷殷出來。”
薄行澤發(fā)覺他語氣不對,抬頭問他怎么了。
“昨天老爺子過壽,殷殷請了半天假就沒再回來,我估計是讓扣在家里了。”祝川把手機往床上一扔,拉開柜門找衣服換。
“你要回江城?”
祝川換完衣服才發(fā)現身后站著個人,似乎很不能理解他為了周殷殷回去那個他非常厭惡的家里去,頓了頓決定跟他:“殷殷確實是徐婉瑩生的,但她和周家那些人不一樣。”
“我知道。”
祝川說:“小時候她老纏著我,有一次我遇上幾個打過架的混混吃了虧,她那時候才七八歲可能,跑出來護在我前面。后來我們倆都挺慘的,我不怕疼可她怕啊,趴在我懷里哭得跟什么一樣。打著哭嗝問我疼不疼,還趁機跟我要糖葫蘆,要每周都買一串。”
祝川短促地舒了口氣,“就那么高一點的小丫頭,跟那些混混說這是我哥哥!不許欺負他!不過還好我那時候也挺能打,把她護的還行,不然這臭丫頭就得毀容了。”
薄行澤沉吟。
祝川說:“周家那些人眼里只有利益,殷殷不適合那兒,她要自由。”
周殷殷活潑嬌俏的樣子是挺可愛,薄行澤想象了一下如果讓她變成所謂上流名媛那樣溫婉優(yōu)雅笑容得體的樣子。
“我送你去機場。”
“好。”
祝川在車上處理了一些事,下車之前被拉住手,回過頭來唇上熱了一下又隨即退開,“到了給我打電話,回來的時候我來接你們。”
“干嘛,怕我不回來了?。”
薄行澤沒否認。
“放心吧,我今晚就回來,多一天就讓你一周加一次,安心了吧?”
薄行澤敲了他額頭一下,“我又不是癡迷這件事。”
祝川挑眉沖他笑,“你真的不癡迷?要不是還有點理智我現在都死一萬次了。你要能干自己,就知道自己是什么牲口了。”
“……”
薄行澤送走祝川之后開車去了一趟大學,今天是傅教授出差回來的日子,他實在等不及想要知道結果了。
每天提心吊膽總覺得有個未知物體懸在頭頂,不知道是把劍還是什么令他緊張。
大學校園悠閑活潑,薄行澤將車停在校外徒步進去,三兩學生們挽手而過,偶有對他側目議論的也都視而不見了。
“薄總怎么有時間來逛校園?工作不忙?”傅教授也從大門進來,沒開車,反倒推著輛自行車緩緩走來。
他也戴著眼鏡,不像薄行澤那樣冷厲疏遠,一身書卷氣蘊藏寫意風流,舉手投足之間溫柔清雅令人心動。
“需不需要我?guī)愎涔洌课覀兤匠谴髮W還算不錯,能排適合參觀的大學排名前十。不過我聽說你在國外念的大學不錯,能排前五。”
“不用了,去實驗室吧。”
薄行澤從來不逛校園,他在國外那些年除了必須要去的地方,多一寸土地都沒踏足過。
傅教授沒拆穿他的心急,輕笑了下和他并肩往實驗室走,今天是周末所以學生們也不在,時機也正好。
他將數據調取出來,薄行澤從口袋里又拿出了幾顆藥片出來,“我怕他化驗的時候就有問題,又取了幾顆藥。”
“這心思。”
傅教授做事嚴謹,在基因學界風評極好。
薄行澤就靜靜在一邊等著,數據出的很慢,密密麻麻的程式和數字他完全看不懂,但卻十分認真。
從烈日驕陽到日暮西山再到星河如海,數據終于出來了。
傅教授盯著那些復雜至極的程式反復驗證了許多遍,“這些藥物是抑制癌細胞擴散的,同時還有催發(fā)信息素……”
詳細解釋完發(fā)覺薄行澤在發(fā)愣,以為他沒聽懂,便換了個比較通俗的解釋。
“比方說一個暗瘡,需要將它的毒素催發(fā)到極致,然后借助外部的辦法將它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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