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涸澤之精
“他有什么好!”
易賢暴怒, 嘴角的傷因?yàn)樗缓鹩殖读褞追直灸芏哙铝讼拢饫镩W著淚,“我喜歡你那么多年, 薄行澤憑什么?他為你做過什么!”
祝川看著他,沒有去細(xì)數(shù)薄行澤為自己做了什么,而說:“他什么都不需要做,我愛他, 他只需要是薄行澤就行。”
易賢此刻就像是被斬?cái)嗔宋舶偷呢? 焦灼暴躁無處可逃,雙手撐著頭痛苦,“我知道, 我就知道是這樣。我寧愿掩藏喜歡默默陪在你身邊,守著你,這幾年我們過得不是很開心嗎?一起喝酒一起玩,你跟他離婚,你跟他離婚吧好不好殊易。”
這幾年開心嗎?平心而論是開心的, 祝川一直拿易賢當(dāng)兄弟,他孤身一人來到平洲, 除了性情大變的傅教授之外, 只剩一個易賢。
傅教授不似年少時期桀驁輕狂,變得清規(guī)戒律,他也甚少約他來檐上月, 易賢一直陪在身邊讓他有些安心。
但此刻他忽然知道當(dāng)年他推心置腹的好兄弟,表面嬉笑玩鬧,背地里卻給了那么狠一刀,打心眼兒里泛起惡心。
他本以為是易賢看不慣薄行澤,這八年里有意無意說起他, 甚至在他和薄行澤閃婚之后他有意無意提起當(dāng)年。
他只當(dāng)那是易賢為他抱不平,其實(shí)只是想加深他對薄行澤的誤會和怨恨,從而與他離婚,恢復(fù)那個只有他陪伴,每天醉酒日夜顛倒的狀態(tài)。
薄行澤說易賢不是他想象中那樣,他甚至還打了薄行澤一耳光,跟他大吵一架說那是自己兄弟,給了他絕對信任。
他從未想過這人會背刺自己。
“我對你,除了兄弟之外沒有任何、一絲一毫多余的想法。以前是,以后也是。”祝川側(cè)頭不想再跟他多說直接下了逐客令,“滾吧。”
易賢再憤懣但此刻也回過味來了,但開弓沒有回頭箭,話已經(jīng)說出口他也不打算再偽裝下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腳步,背對著開了口。
“我愛你,比他更久。”
祝川的落竹臺向來不允許別人進(jìn),易賢頭一次進(jìn)來就弄得滿地狼藉他也煩了,讓沅沅安排人收拾,自己去了折梅巖。
檐上月每一個房間起名都透著酸氣,是這位交際花精致流氓最后的文化素養(yǎng)。
薄行澤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每個人狀態(tài)都不太對,微笑中透著一股小心翼翼,在他手下工作是有可能這樣的,在祝川手下怎么會?
又有人惹麻煩?
“發(fā)生什么事了?”
沅沅小聲,“花兒跟易先生吵架了,在折梅巖呢。”
薄行澤蹙眉說了聲“好”立刻快步往折梅巖去了,門沒鎖,他敲了下就已經(jīng)敞開一條縫隙,便直接推開了。
房間里很安靜也沒開燈,他一度以為房間里可能沒人,還好有清淺歌聲黏膩含糊,剛伸手準(zhǔn)備開燈便一下子亮了。
祝川身后豎著白雪紅梅屏風(fēng),襯得整個人昳麗無雙,卻又像是包裹著一層孤寂。
他抬起頭,眼睛有些紅,還帶著一點(diǎn)無助無奈。
薄行澤不太會安慰人,正在內(nèi)心飛快思忖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該怎么安撫讓他開心兩件事上瘋狂橫跳,結(jié)果他先伸展雙臂。
“我喝醉了,要抱抱,還要親一下。”
薄行澤雖然酒量淺,但還是有記憶的不會斷片兒,知道他在學(xué)自己,無奈走過去半蹲下來將他環(huán)抱進(jìn)懷里。
在與他交往這件事上習(xí)慣做一個被動的服從者,毫無底線的有求必應(yīng)。
祝川壓抑了一晚上的情緒陡然爆發(fā),埋在他懷里沒發(fā)出聲音,但濕痕已經(jīng)落在了薄行澤的領(lǐng)口,沾濕了頸窩。
薄行澤像是被燙著了一般立刻要拉他起來問怎么回事,祝川卻拽住他的西裝前襟,“不許動。”
薄行澤果然不動了,由著他發(fā)泄了一會情緒。
這還是他第二次見到祝川哭,上一次是為了易賢,跟他在車?yán)锎蟪骋患堋_@一次……好像還是為了易賢。
薄行澤心里泛酸,可頸側(cè)濕潤全是他壓抑的眼淚卻怎么都說不出苛責(zé)的話了,壓下心底的不悅和醋意,溫聲說:“我在這兒。”
祝川一聽這句“我在這兒”就更忍不住了,其實(shí)他一直都對薄行澤不算好,當(dāng)年撩是一時起意,后來雖然認(rèn)真了,但也如易賢所說,沒有給他解釋的機(jī)會。
他對薄行澤真的很不公平。
祝川在他西裝上蹭了蹭眼角然后抬起頭,薄行澤略微動了動眉角看了下濡濕的部位,似有不悅。
“嫌我給你弄臟了?”
“不是。”
“那是為什么?”祝川伸手碰到他的眼鏡伸手摘下來扔在一邊,在眉毛上輕輕揉了揉,“你看它皺眉干什么?嫌臟給你買新的。”
薄行澤沒說是因?yàn)槟鞘撬麨橐踪t而流的眼淚,輕輕搖了下頭,“真的沒有。”
“沒有最好。”
祝川明明鼓了一肚子氣恨不得把檐上月都砸了,可看見薄行澤的那一瞬間卻什么都沒了,這一刻才發(fā)現(xiàn)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喜歡這個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的?”祝川問。
“沅沅告訴我的,你把檐上月的姑娘們嚇壞了。”薄行澤伸手按在他的眼角,微微用力卻沒弄傷他,充分表明了壓抑之下隱隱的怒意。
祝川心里的失望憤怒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全化成了煮茶似的蟹眼泡沫,爭先恐后地往上冒,熏地他心尖滾燙。
薄行澤眸色微黯,強(qiáng)忍之下反而在苛待自己卻不去說易賢什么,是怕跟他吵架?
祝川還被半環(huán)在懷里,忽然覺得有些累地靠在他懷里,端起酒杯喂他喝酒,薄行澤酒量自知不行卻還是喝了。
祝川不想把今晚那些糟心話告訴薄行澤,他和易賢之間沒什么也從來沒動過別的心思,讓他知道了平白又要多吃一碗醋,不過……
“對不起。”
薄行澤抱著他,低下頭問:“為什么道歉?”
祝川不知道怎么開口,當(dāng)年他被家人逼著跟自己要錢,其實(shí)只是別人用來趕走他的手段。
易賢瞧不起他,所以用錢來打壓。
他沒給薄行澤解釋的機(jī)會,也用錢羞辱他,說那是一筆“嫖資”,不知道薄行澤收到錢的時候是什么心情。
他有些不忍,從他懷里半起身抽出手搭在他兩肩然后慢慢靠近,直到帶著微微酒氣的呼吸與他交織在一起。
薄行澤呼吸瞬間停了,喉嚨滾了滾,手臂之下的肩膀繃的像是石頭。
“當(dāng)年,我給你錢的時候,你恨不恨我?”祝川故意把酒氣撲在他臉上,湊近了用微燙的臉頰鼻尖去蹭他頸側(cè)的皮膚,發(fā)出輕輕地哼聲。
薄行澤老實(shí)回答,“恨。”
“是不是恨不得把我找出來殺了?幸好我跑得遠(yuǎn)沒讓你找著,不然就要死在你手里了。”祝川明白他當(dāng)時的心情,那么清冷孤傲的一個人被扔了一身嫖資,憤怒可想而知。
薄行澤卻搖搖頭,單手托著他背面對面抱著,低下頭在他唇上滿含愛意地親了親。
“搖頭是什么意思?覺得惋惜了?那你現(xiàn)在要不要弄……死我?”
“我想找你出來,加倍對你好,不惹你生氣不管著你不兇你,然后請你不要離開我。”薄行澤輕舒了口氣,他那時候太想見祝川一面了。
本來有更好的大學(xué),但他沒有選擇,而是選擇了他去的那個國家,雖然他去的時候祝川已經(jīng)不在那兒了,再次撲了空。
“騙人的吧,我們家高冷薄總才不會這樣,人設(shè)不要崩。”祝川伸手點(diǎn)在他鼻尖上,往下挪,略過嘴唇到達(dá)領(lǐng)口,一勾。
薄行澤不讓他胡鬧,抓著手拉下來將人往懷里攏了攏,“我從不騙人,尤其是你。”
“真的?”
薄行澤點(diǎn)頭,無比肯定。
祝川端起酒杯作勢要喂他,卻在他喝的那一瞬間送進(jìn)了自己口中,再由他愣神那一刻低頭覆蓋上來將清酒交換。
清酒味的信息素清冽,酒液溫?zé)幔粨Q來回順著兩人下巴滴到襯衫上。
胸腔相對,心跳聲幾乎產(chǎn)生共鳴,祝川越想越覺得心疼,耳里忽然泛起他那次壓低的、伴隨著微顫的沙啞嗓音說的那句“你為什么不要我,八年好長啊。”
他眼睛發(fā)酸,強(qiáng)忍著淚意仰起頭笑,“那是誰說自己需要一個結(jié)婚對象,如果離婚的話可以分走你一半財(cái)產(chǎn),還讓嚴(yán)弦來跟我簽合約。我跟你結(jié)婚還是跟嚴(yán)弦結(jié)?”
薄行澤不語,他確實(shí)在這件事上騙了人。
“我怕你不答應(yīng)。”薄行澤不會撒謊,要么直接不說要么就是實(shí)話,“我自己過來你肯定會指著我鼻子讓我滾,但是嚴(yán)弦來你就拉不下臉拒絕。你一向是這樣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薄行澤伸手擦去他嘴角的酒漬,祝川本來就知道,但從他嘴里說出來還是忍不住咬住他指尖,覺得不解氣又用了點(diǎn)力,“你就這么算計(jì)我?覺得我非跟你結(jié)婚不可了?”
“嗯。”
“還承認(rèn)了?”
薄行澤低頭抵住他額頭,溫柔說:“那我用一輩子賠償你夠不夠?你可以盡情的折磨我,我不反抗。”
祝川倒抽了口冷氣,有些懷疑地看他,“你最近看什么了?”
薄行澤頓了頓,說:“一本小說,嚴(yán)弦發(fā)給我的,我看了還不錯你要看嗎?”
祝川總覺得不太對勁,“你看過題材嗎?哪個網(wǎng)站更新的?”
“忘了,一個綠色的網(wǎng)站。”薄行澤說著有些嫌棄,“這個作者根本不會寫,一天到晚鎖上,不讓人看還寫什么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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