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相濡以澤
尤芃從未見過祝川動怒, 被吼的一懵。
“去處理啊!”
“知道了知道了。”尤芃忙不迭拿了東西出了會議室,生怕再耽擱一會這個有素質的高級流氓就要暴走了。
祝川深吸了口氣轉過身,看著一左一右的當事人, 楊跡梗著脖子扭過頭,徐言則低著頭不敢說話,一副做錯了事的小媳婦模樣。
“昨天晚上上哪兒去了?”
楊跡把照片扔在桌上,咬牙切齒地說:“有人給我寄了幾張照片讓我去見他, 偷拍的, 我在衛(wèi)生間標記他的時候。”
不堪入目的場景,一臉紅潮的徐言和眉頭緊蹙的楊跡,四肢交疊野獸沖撞。
“寄照片的人呢?”祝川問。
楊跡冷笑著, 答案很明顯了。
祝川蹙眉看著徐言,直覺應該不會是他,這小孩兒軟軟的大聲說話都不敢,明明是自家產業(yè),可看見薄行澤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他既然會在盛槐門口蹲點兒也不敢進來, 怎么可能會用這種照片威脅楊跡見面。
“除了你還有誰會偷拍?我跟你到底有什么仇你要這么設計我!啊?”楊跡怒吼著,幾乎要去撕碎徐言, 盛怒之下的alpha以及標記聯(lián)系讓徐言怕的不敢說話, 只能含著眼淚輕輕搖頭。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偷拍,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有人有這樣的照片。”徐言也不敢說自己喜歡他, 那樣更顯得他是處心積慮。
“那孩子呢?為什么知道有了之后不去打掉?”楊跡厲聲打斷他的話。
天生柔軟的性子讓他不敢跟這個暗戀很久的人爭辯,也知道是自己做錯了,應該早點打掉孩子的,不影響他的事業(yè)。
“我、我想的,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打掉孩子的事情。可是你太忙了我找不到你, 我沒想過害你,如果早知道,我一定會打掉的。”徐言急急解釋,楊跡冷冷譏笑,顯然是不信。
祝川聽的腦仁疼,出聲打斷道:“這孩子不能打,這是你們愛情的結晶。馬上你們就會結婚,為愛步入殿堂。”
兩人雙雙抬頭,楊跡那張精致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不敢置信,用力踹了下桌子,“讓我娶他?不可能!”
“你不娶也得娶!”祝川性子也大,單手按在桌上俯下身看著楊跡的眼睛,“你還想在這個圈子里活下去,必須娶他!”
楊跡才剛二十歲,出道即巔峰,一路眾星捧月過來根本沒嘗過什么叫低谷,被強迫娶一個人讓他覺得備受羞辱。
“我寧愿死!”楊跡騰地一聲站起來,胸口上下起伏連恩情都顧不上了跟祝川叫板,“不能在這個圈子里活下去就不活,你以為我稀罕!”
“你以為退出娛樂圈是這么簡單的一件事?身為alpha參加那種場合不戴阻斷環(huán),你覺得全是徐言的錯?標記完了你找過他嗎?管不好下半身就給我閉嘴!”
楊跡不語。
祝川罵著罵著脾氣也上來了,扯著他的領子按在落地窗上,“看到樓下這些狗沒有,都在等著啃你的尸體。我第一天簽你的時候怎么說的?都他媽給我塞狗肚子里去了。再跟我說一句不干,我就把你從這兒扔下去。”
楊跡只比他小了六歲,可總有種長輩的敬畏,被罵得狗血淋頭,好半晌才梗著脖子說:“娶就娶!”
徐言小聲開口,“沒有別的辦法能解決嗎?我出去說是我自己主動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可以嗎?”
祝川太陽穴突突的跳,低燒讓他有些不適,順手揉了下額頭,“你想讓他死得再快點就出去說,現(xiàn)在開始你老實待著,等我處理。”
“可是……”
祝川將尤芃還有楊跡的經紀人叫了進來,指尖點著桌面,“楊跡和徐言在一次活動上認識,兩人情投意合秘密交往,本就預計公開婚訊。因為徐言不是圈內人不想他受到傷害所以沒有讓他在公眾面前露面。”
話中含義大家都明白。
這件事發(fā)酵的太快了,昨天楊跡收到照片失蹤,今天就爆出這樣的消息,熱度完全超出了一般新聞的能量。
不過也證明了輿論是最好操縱的,觀眾根本沒有判斷能力,只要給出一個相對合理的解釋,他們立刻就會相信。
祝川側頭看向楊跡,“記住,你很愛徐言。”
楊跡冷笑一聲。
祝川也沒管他,接下來就是用營銷號來反向帶回節(jié)奏,尤芃他們足以應付,只要楊跡和徐言配合,一切都好說。
“正好最近有個夫妻旅行綜藝,你跟徐言一起參加。最好給我拿出你的演技來,聽見沒有?!”
“知道了。”楊跡泄憤似的踹了下椅子,走了兩步回過頭,“喂,還不走?”
徐言呆了一會才知道他喊的是自己,忙不迭起身結果腳底一絆差點一肚子撞桌上,被楊跡扯了一把才幸免于難,“你是廢物嗎?用肚子撞桌角,你是不是又想害我!”
徐言拼命搖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一定小心。”
楊跡松開手,率先走了。
“嘿,兔崽子脾氣還挺大。”祝川朝徐言看了眼,伸手朝他勾勾手指,后者小心翼翼地湊上去喊了聲“哥”。
“別那么怕他,這兔崽子是個紙老虎,怕人哭。你就可勁兒在他面前哭,要那種可憐兮兮泫然欲泣的樣子,他就不會兇你了。”
徐言瞪大眼,滿臉的不敢置信。
祝川伸手在他肚子上敲了敲,“好好利用你肚子里這個,搞不好他還能喜歡上你呢。楊跡脾氣壞,但本質還行,最多小性子上來說兩句重話不會動手,你順著他就是了。”
徐言完全不敢想這個,慌亂地擺手,“我不敢要求這么多,只要不會傷害他就好了。”
祝川想起一個軟兔子吃老虎的經典案例,苦心教導他,“他如果欺負你,對,你就現(xiàn)在這個表情看著他,過后等他冷靜了你再委屈巴巴地跟他算賬。”
“這小子吃軟不吃硬,別跟他對著干,他自己會內疚的。到時候別扭找你說話的時候你就開始哭,他就會什么都依著你。”
徐言完全不懂怎么折騰男人,聽的一愣一愣的。
祝川見他一副傻呆呆的樣子,惡趣味又浮出水面,“你想要他嗎?”
徐言克制地點點頭。
“那就乖乖聽我的話,我保證在你這個孩子落地之前,他就會求著你疼疼他。”
徐言三兩句被忽悠上鉤了,明白那句疼疼他是什么意思后,羞澀的紅著臉用力點頭,“嗯,我都聽您的。”
接下來的事只需要精力和財力就能完成,尤芃他們完全可以應付,只是時間問題,祝川喘了口氣拿出藥瓶倒了幾顆用水送下去。
“艸,老東西開的藥越來越苦了。”
祝川看時間差不多了,拿起車鑰匙下了樓,群情激奮的人還聚集這,他又繞道后門才能離開。
祝有思正在看新聞,倒不是財經頻道而是娛樂節(jié)目,看得津津有味。
“這么早回來干什么?”
祝川放下鑰匙,換了鞋進來坐在沙發(fā)上,拎起她的花茶倒了一杯一口氣喝完,“哎?我剛吃了藥,能喝這個么,不會死吧?”
“閉嘴吧你。”
祝川從兜里摸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您的禮物,遲到的七夕和中秋快樂。”
祝有思接過來打開,ferlan的限量項鏈,有錢都很難買到,設計簡約大方,倒是很配她,隨即遞出來,“戴上。”
祝川拿過項鏈給她戴上,“嗯,我媽絕美,去選美鐵定拿第一。”
他與祝有思的長相有七分相似,桃花眼菱形唇,眨眼之間的眼波流轉都有些相似,祝川沒正行地靠在沙發(fā)邊問她:“您什么時候打算找個老伴兒?”
祝有思雖然年近五十,但保養(yǎng)的和三十無二,聞言將手里的盒子朝他身上一扔,“兔崽子說話沒大沒小的。”
祝川笑而不語,祝有思側過頭來看他,“我一直沒仔細問你,當年薄行澤這樣傷你,你怎么還愿意跟他結婚?有條件的?”
“知我者我親媽。”祝川半真半假地偏頭笑,卻又像是沒進眼底,“他說離婚后財產分我一半,你說著多賺。”
祝有思搖搖頭。
祝川斂下眸,遮住了一絲痛苦,耳里祝有思的嗓音像是一把錐子,朝著他的心臟捅過來,扎的血肉模糊。
而他像是砧板上的魚肉,毫無掙扎之力。
“你手術的時候,他……”
祝川猛地打斷她的話,“媽,我不想提那件事了。”
祝有思心口微縮,心疼的拍拍兒子的手,現(xiàn)在一閉眼還會看到他躺在病床上囈語,生理性淚水從眼角滑落,喃喃叫著那個人的名字。
當年他查出其實是omega的同時,醫(yī)生也宣告他的腺體癌變,必須切除,但切除也不保證能夠活下來。
祝有思忍著眼淚將化驗單給他看,讓他自己做選擇。
他盯著化驗單看了很久,忽然抬起頭,帶著一絲脆弱和希冀,“媽媽,我想……想見見薄行澤,你帶他來好嗎?”
哪怕他說要天上的星星呢,祝有思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她沒能把薄行澤帶來見祝川有可能是“最后一面”。
她嘗試了無數(shù)種辦法聯(lián)系薄行澤,但最終都沒有得到回應,就在日復一日的等待里,手術日期還是逼近了眼前。
祝川終于相信薄行澤是真的不要他了,那些話都是真的,連他死之前的最后一面也不愿意見,是怕他糾纏,還是覺得晦氣。
上手術臺之前,他一左一右握住祝有思和周殷殷的手,“沒事。”
周家沒人樂意來,只有周殷殷,但她那時候還小,哭著說自己以后再也不吃蛋糕不買花裙子不黏著大哥要東西了,求他不要死。
祝有思看見他的眼神往手術室外張望,多么希望薄行澤能夠來見他最后一面,但他沒有來,帶著遺憾進了手術室。
生死之間,他一個人走過來了。
自那以后,祝有思再也沒聽過他提起那三個字,仿佛從生命中抹去了,又好像從未出現(xiàn)。
八年過去,他長成了截然不同的性子,變得圓滑變得世故,變得滴水不漏,但內心依舊是柔軟而脆弱的。
祝有思伸手將他撈進懷里,“臭小子。”
“怎么又罵我,洗了澡的一點兒也不臭,可香了。”祝川朝她伸出手,逗得祝有思哭笑不得,嘆著氣說:“我怎么就生出你這么個死心眼兒。”
“就死一回,下回不死了。”
祝有思將他松開,瞥了眼無名指上的戒指,“決定了?”
祝川想了想,“嗯,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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