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高三(2)
在接到顧逸邇的電話時, 司逸心里并沒有覺得意外。kanmaoxian.com
付清徐所認為的結束,只不過是他以為而已,付清萊從來沒有放過他。
這不是她第一次使用校園暴力,以前的女生都只是和付清徐有過接觸而已, 但林尾月是直接得到了付清徐的喜歡。
她愛付清徐入骨, 怎么可能會放過林尾月。
“慕老師打電話給我,說尾月在考試前被人叫出去了, 然后就再也沒有回來, 他問我知不知道情況。”
***
雨實在是太大了, 就算打著傘,也根本無法擋住雨水的侵襲。
林尾月就這樣趴在地上,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林尾月, 你現(xiàn)在看上去就像是一條可憐的蟲子。”
林尾月勉強抬起頭,看清了眼前的人。
她用手撐著地, 勉強抬起了上半身, 聲音虛弱:“你把我騙出來, 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一個每年領補助金的窮學生,媽媽死的早,爸爸在工地打工,有什么值得人喜歡的地方嗎?”付清萊蹲了下來, 捏住林尾月的下巴,左右打量著, “有我哥喜歡著, 有一群有錢的朋友圍著,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她說完這句話,就厭惡的將她的下巴丟開,甩了甩手又站了起來。
“我哥為了你,甚至說服了爸媽把我送出國,他以為他逃離我的眼皮子了,就可以盡情的和你在一起了,真是天真又愚蠢吶。”付清萊得意的笑了,笑聲尖刺,“我看不到,難道不會讓人幫我監(jiān)視嗎?”
林尾月閉眼:“你真是可怕。”
“我可怕還不是因為喜歡他!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他以前對我很好的,可自從我說了喜歡他以后,他就對我越來越冷淡了,我有哪點不好,為什么他不喜歡我?”付清萊像是在自言自語,眼神渙散,“他不喜歡我也沒關系,我把他綁在家里,他就只能看著我一個人,只能和我一個人說話,慢慢的,他就會喜歡上我了,但是你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東西!”
林尾月抬起頭,雨水擦去了她嘴邊的血跡:“你越是這樣,付清徐就只會越討厭你。”
“你閉嘴!我哥他不會討厭我的!”付清萊再次蹲下,大聲反駁著她的話,“他只是習慣把我當妹妹了,一時轉換不過來罷了!林尾月,我哥他親過你,對嗎?”
林尾月驀然睜大了雙眼。
“他的吻,是什么滋味?”付清萊眷戀的撫摸著她的唇,“令人沉迷嗎?”
林尾月用力擺動著頭,躲她的手指。
付清萊粲然一笑,用力的吻上了她的唇。
學校后門的小過道內,將過道口死死攔住的幾個小混混頓時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他們知道付清萊神經有點問題,不過既然能給錢也就不管其他的了,今天他們把那女生拐來這兒,原以為是要老規(guī)矩伺候一番,卻沒想到她自己親自動了手。
果然是瘋子。
林尾月嗚咽著掙扎。
付清萊放開她,用手擦去了嘴邊的血跡,吃痛的嘶了一聲。
她站起身,沖幾個人招呼:“行了,你們來吧。”
幾個小混混聞言,獰笑著沖林尾月走了過來。
林尾月?lián)沃碜硬粩嗤撕螅昧u頭企圖阻止這一切。
她張大嘴,卻害怕的連救命都喊不出口,淚水混著雨水灌入嘴里,一片咸腥,讓人清醒又絕望。
其中一個人拉住了她的頭發(fā),用力往前一扯,隨即她的頭重重磕在水泥地上,額頭一陣刺痛,有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
她的意識漸漸遠去。
冰涼的雨水打在身上,嘴中卻有腥甜的液體不斷往外冒。
胸口一陣悶痛,接著便是胳膊和大腿,都被人用力的往外掰扯,痛得幾欲抓狂。
“都他媽給我住手!”
忽然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她趴在地上,勉強睜開了眼睛。
忽然有人抱起了她,用衣服為她擋住了雨水。
“尾月,尾月,你堅持一下,我叫了救護車了。”那人語氣中帶著哭腔,急切的喊著她的名字。
是逸邇。
“耳朵,你帶著她躲遠點。”
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老子真是好久都沒熱過身了,二更,陸嘉,還有你們剩下的幾個,都他媽給我往死里揍!”
“得令!”
“玩校園暴力是吧?來,今天就讓你們這幫雜碎嘗嘗校園暴力的厲害!”
接著便是一陣拳打腳踢的打斗聲,林尾月看不清眼前,卻能聽見聲音。
是她的朋友們。
她用力抱住顧逸邇,埋在她懷里咬牙啜泣著。
忽然顧逸邇驚呼:“付清徐!你不是在考試嗎!”
“考試算個屁!”
向來清冷的聲音,如今地塌天荒,怒不可遏,付清徐被逼出一聲臟話,直接就沖著躲在遠處的付清萊走去。
他不似平日里的斯文淡漠,而是滿身怒火近乎瘋魔。
付清徐目眥欲裂,用力掐住了付清萊的脖子,手背上青筋暴起,厲聲怒吼:“我不是說過,你想要我就直接一刀殺了我!我欠你們付家的,我欠你的,用我這條命來還,不要動她!”
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fā)和衣服,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狼狽又可怕。
傾盆大雨中,再激烈的打斗都被掩藏在其中,再濃烈的恨意都仿佛都能被沖刷掉。
付清萊幾乎快窒息,只能用力掰著付清徐的手,毫無用處的掙扎著。
顧逸邇冷聲打斷了付清徐的謀殺行為:“付清徐,你照顧尾月,你妹妹我來收拾。”
付清萊剛剛得以喘氣,就被一腳踹在了地上。
顧逸邇蹲下身子扯過她的頭發(fā),逼她和自己對視:“搞我朋友?”
問完便又是一腳。
顧逸邇紅著眼使出全身的勁兒折磨著付清萊每一處關節(jié),付清萊痛得喊不出聲來,咬著牙揮動著手無力的抵抗著。
一旁混戰(zhàn)的二更幾乎看呆:“她練過啊?”
“跆拳道黑帶,只有她打別人的份兒,看后面!”司逸猛地喊道。
“娘的!”二更迅速轉身一個橫踢,“好久沒這么暢快的打過架了!”
雖然他們身手略占上風,可到底那幫小混混年紀大一些,且人也多,瓢潑大雨中很難看清楚一個人,顧逸邇丟下付清萊,獰笑一聲:“爸爸來了!”
司逸急忙喊道:“你快給我閃開!他們手上有家伙!”
“只會亂打的雜碎,就是手上拿著斧頭也不是我的對手。”
二更還有閑工夫開玩笑:“逸哥,以后你可千萬別跟她打架啊,我怕你進醫(yī)院!”
“她哪舍得!媽的你別bb了,趕緊解決這幫人,警察怎么還沒到!”
“不知道啊!臥槽!”
被丟棄在地上的付清萊用盡力氣掙扎著站了起來。
她的左眼已經完全睜不開,只剩右眼還能勉強看清周圍的視線。
當她看到付清徐時,諷刺的大笑出了聲。
特意挑在今天,就是想著付清徐脫不了身,結果他還是不管不顧的過來了。
付清萊從兜里掏出一把軍工刀,朝那兩個人走去。
她不舍得殺他,可不代表她不舍得殺林尾月。
林尾月死了,付清徐久而久之自然會忘了她。
“你去死!”
她用力揮刀刺了過去。
刀子牢牢插入胸口。
付清萊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死了,你就能放過她了吧。”付清徐淡淡說道。
在倒下的最后一瞬間,付清徐想著,付家的債,他總算是還清了。
當初,那對夫妻把他接回來,給了他一個家,后來他便被要求用自己的一生來報答他們的養(yǎng)育之恩。
包括成為付清萊的傀儡。
不會笑又如何,反正這一生也沒什么值得笑的事情了。
唯一后悔的,就是把林尾月牽扯進來。
他實在愚蠢,以為付清萊出國,所有的事就會塵埃落定,他也有自由的權利。
是他想多了,自由這東西就不是他該求的。
只是可憐他的太陽,被他害成這樣,他原是要離她遠遠地,卻還是沒忍住靠近她。
是他將自己生命里的最后一束光掐滅了。
他從來都不配擁有。
對不起。
***
雨停了。
這起事件牽扯過大,且學生家庭特殊,校方只能極力隱瞞壓制,對外只說學生家中有事,請了病假。
成績優(yōu)異的這群學生,其中還包括一個提前錄取的,居然參與了這樣一起性質惡劣的校園暴力事件。
醫(yī)院內。
司爸爸一臉嚴肅的看著司逸:“你說,怎么解決?”
“該處分就處分,我認了,但要我認錯,不可能。”司逸吃痛的摸了摸嘴角,“林尾月差點沒死在那幫雜碎手里頭。”
“剩下的事你不用管了,我會讓人處理好。”司爸爸站起身來,“顧家那邊也出面了,該是怎么判罰就怎么判,你好好養(yǎng)傷吧。”
司逸第一次覺得,家里有錢有地位還是不一般啊。
“他們幾個沒傷著吧?”
“逸邇他們幾個都沒事,那個男同學還在昏迷,不過已經脫離危險了。”司爸爸頓了頓,又問道,“爾更綠的身體狀況,你知不知道?”
司逸皺緊眉頭:“他怎么了?”
“和他姐姐一樣。”
短短六個字,司逸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迅速下床,急匆匆的穿上拖鞋往門外沖。
司爸爸皺緊了眉頭,沒有阻止他。
縱使司逸從來不說,他也知道,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是何等的深刻。
司逸瘸著腿闖進了二更的病房。
二更坐在床上,沖他笑了笑:“逸哥。”
司逸二話不說,沖過去對著他的臉就來了一拳。
“你他媽混蛋!”他紅著眼睛罵出了口。
二更捂著臉,吃痛道:“我是病人哎,下手就不能輕一點嘛!”
“你他媽還知道自己是病人啊!是誰信誓旦旦的跟我兇說自己沒病的!打不打臉!疼不疼!”司逸用力扯住他的衣袖,語氣冷冽,“早點上醫(yī)院能死?要不是這次打架進了醫(yī)院,你打算瞞我多久!”
“我沒打算瞞你,我自己也不知道。”二更苦笑,“我不敢上醫(yī)院檢查,我怕我跟我姐一樣,我怕死。”
他說著說著,眼睛也跟著紅了。
司逸咬唇,用力掐住他的臉:“誰跟你說腦瘤會死?又不是癌癥,你他媽怕個屁啊!”
“老子就是怕啊!”二更甩開他的手,厲聲大喊,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怕我自己也生病,怕我爸媽連我這個兒子也失去了,怕小學妹等不到我告白,怕跟你下半輩子天人永隔做不了兄弟!”
司逸用力閉上眼睛,試圖關上眼淚涌出的唯一通道。
“逸哥,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是真的怕。”二更將頭埋在被子里,只是不斷地重復著怕這個字。
此時病房門被打開,是二更的父母。
年過四十的夫妻,兩鬢斑白,看著比實際年齡還要蒼老許多。
“你跟你爸媽說會話,我出去洗個臉。”司逸拍了拍他的背,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病房。
剛走出病房門,司逸頓時就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靠著墻緩緩癱倒在地上。
他用力咬著胳膊,整個身子都在不斷地顫抖著。
直到嘴里嘗到了血腥味。
醫(yī)院走廊上,不斷來往著病人和醫(yī)生,哭泣在醫(yī)院著實顯得不那么特殊,因為這里每天都在發(fā)生著各種各樣的生離死別。
沒有人注意到司逸。
因為他不過是生離死別中的其中一個罷了。
生死原本是人一生中最大的事情,可是在醫(yī)院里,生與死之間,不過是一份確認書而已。
或許那些冷靜的醫(yī)生,也曾經歷過無數(shù)次絕望和痛苦,看慣了各種離別,見慣了各種人的離去。
可他不行,他光是想到,二更那貨可能會死,整個心都在抽痛。
那是他的玩伴,他的摯友,他的兄弟。
他扶著墻又緩緩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回了自己的病房。
回到病房后,教導主任不知道何時出現(xiàn)在病房里,正和司爸爸說著話。
見他來了,欲言又止。
司爸爸沉聲說道:“處分是避免不了的,如果被大學那邊知道了,可能會影響你的保送。”
“沒關系。”他淡淡說道,“我放棄保送。”
“你說什么?”
司逸語氣沉著,神色平淡:“我不學數(shù)學了。”
司爸爸和教導主任詫異的看著他。
“那你要學什么?”
“學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