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72.
誰都顧不上去吹熄紅燭, 房間里也沒開其他的光源,燭火搖曳跳動到深夜凌晨, 燃盡熄滅之,有一瞬間又猛地霍亮起來。
借著短暫的光亮,喻瑤被淚和汗打濕的眼睛看清楚了容野的神。
那么瘋,像是終于碾碎了一切約束,盡情傾瀉早就承載不住的愛意。
也那么珍視,把她當(dāng)會被碰壞的珠玉, 想握在手掌里盡情擺弄,又小心翼翼地捧著,唯恐她真的會疼。
喻瑤胡亂抓住散落在身邊的喜服, 早就揉皺潮濕,她迷糊想起那個在玻璃花房里的晚上,搞半天特意做兩套的禮服, 最后都被用在了這種不可言說的事上。
當(dāng)然也算是……物盡其用。
喻瑤抱緊,在燭火徹底熄滅, 房里歸于黑暗之后,也丟掉了那點搖搖欲墜的矜持, 在顛簸里放縱開,在他耳邊顫抖地叫著“阿野”,任他為所欲為。
婚禮結(jié)束之后,賓客先后從海島離開, 容野近期的工作都已經(jīng)提安排好, 某些重要緊急的就送到他手邊來做, 也不急著走。
喻瑤更沒壓力,她的主要宣傳期都已經(jīng)告一段落了,短時間內(nèi)也沒有接新劇本, 全世界都知道她忙著新婚,基本沒人敢打擾。
兩個人在島上停留了將近一周,一直到喻瑤享受夠海邊的悠閑,容野才迫切地鋪開的蜜月計劃。
把一排地點列出來給喻瑤定順序,她看來看去,都是她以前無意中提過想去的地方,最后果斷決定先去泡溫泉,聽說溫泉對舊傷有很好的治療效果,能給容野放松筋骨。
去他身上大小的傷受過太多了,有些太重的根本沒辦法完全恢復(fù),喻瑤想盡一切可能,在他還這么年輕的時候調(diào)養(yǎng)過來,以后他才不會因為這些受苦。
阿野吃的苦實在太多,再添一點,她也接受不了。
從海島出發(fā),飛行的時間很長,喻瑤過去最不愛坐長途飛機(jī),但現(xiàn)在容野在身邊,她完全享受,恨不得再飛慢點。
天亮的時候她就拽著小聲說話,跟看面那些其實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云層,也能看出花兒來。
等天黑,就在昏暗的機(jī)艙里安靜接吻,唇舌交纏并不激烈,有時候只是若有若無地互相廝磨,也從心底震顫著,想跟挨得更近。
后來喻瑤扛不住睡著,等醒來的時候,她看見窗天色還很暗,距離降落至少要有四個小時。
喻瑤以為阿野肯定也睡了,沒想到轉(zhuǎn)頭,就跌淡墨色的眼睛里,目光清明溫柔。
她突然意識到。
一直在這么看著她。
從她睡下到現(xiàn)在過去很久了,還在不厭其煩地盯著。
喻瑤撐起身,勾住手指:“不累嗎?”
容野搖頭,很輕地笑:“你不知道,親眼看著你睡在我身邊,再迷迷糊糊醒來,讓你第一眼就能見到我,對我來說是多好的事。”
是他那么多年月里,只能躲藏在暗處,想都不敢想的事。
下飛機(jī)時是當(dāng)?shù)氐纳衔纾瑱C(jī)場人流量不算大,這次沒有讓助理跟著,只有容野和喻瑤兩個人,手扶著行李箱,牽老婆走出大廳時,喻瑤一眼盯上了相隔有點距離的一家本土茶舍。
異國機(jī)場,沒什么人認(rèn)識她,喻瑤蠢蠢欲動,瞄了眼過于重的箱子,不忍心讓老公跟著跑:“阿野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買兩杯嘗嘗。”
容野把她往回一攬:“你安心等著,我去買。”
喻瑤表示反抗:“怎么就非得你親力親為的,我去一趟又不累。”
她踮起腳,揉了把的發(fā)梢:“狗勾乖。”
這句話簡直法寶,容野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等喻瑤輕快走那家茶社,看著她背影,才很可疑地耳根泛起微紅。
自從接受自己就是諾諾以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瑤瑤只要一叫他狗勾,就過分心癢,被勾得想做點違逆主人的惡事。
容野低頭笑,追著喻瑤的方向去迎她,但只走出幾步,就猛然停在原地,狹長眼尾斂起,盯著某一處,眼里的溫度蕩然無存。
離他五六米之,有個氣質(zhì)溫雅的中年女人坐在長椅上,黑發(fā)黑瞳,在金發(fā)碧眼的人群里非常顯眼。
她手里牽著個少年,臉上帶笑,柔和地歪頭跟說話。
容野沒有動,就那么沉默地看著。
女人雖然音量不高,但機(jī)場并不吵鬧,能聽得到她語氣和大致的內(nèi)容。
即使少年脾氣差,頑劣,她也耐心十足,每句話都很溫柔。
“媽媽是怕你亂跑。”
“別讓媽媽擔(dān)心,想要什么你就說,都給你——”
女人十足在乎地抓著少年手臂,似乎感覺到了不尋常的視線,突然抬頭朝容野看來。
剛對上容野的臉,她表還有絲困惑,但短短幾秒鐘,她就像是見到了什么無比抵觸的洪水猛獸,目光頃刻間就被冰冷怨恨充斥,立即站起身,本能地把少年護(hù)到身后。
截然相反的態(tài)度。
一個是手心里的寶貝。
一個是恨不得早就死掉的污點。
容野臉上沒什么表情。
這是他只在照片里見的人。
小的時候,也曾經(jīng)日日夜夜把她的相框抱在懷里,天真地企盼著某一天她能來接,讓他叫一聲媽媽。
不需要有錢,不需要是什么豪門的子孫,只要媽媽讓他有一個很小的家,不管多難多窮苦,都會當(dāng)天堂。
但長到這么大,無論他死活,她從來沒有出現(xiàn)。
她早就改嫁了,有了兩個兒子,這個應(yīng)該是小的,被她細(xì)心呵護(hù)。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真人,原來已經(jīng)比照片里衰老了那么多。
容野無所謂地垂了垂眼,往走了一步,女人以為是要朝她過去,急忙帶著兒子退后,眼里的光越發(fā)堅冷。
像是怕來索取不配得到的感。
更怕傷害自己心愛的孩子。
喻瑤提著兩杯奶茶回來,看見的就是這幅景。
她擰眉盯了女人幾秒,就反應(yīng)來這個人到底是誰。
那一刻竄上來的心疼幾乎讓喻瑤失態(tài),她咬著牙關(guān),加快腳步,直接跑去撲抱住容野,就在那個女人面前,仰著頭,愛惜地輕輕親。
“阿野,我回來了,我們走。”
容野低頭看她,瞳中的堅冰融化掉:“我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吻了吻喻瑤發(fā)紅的眼睛,彎著唇,“我有瑤瑤,其他的一不值。”
喻瑤不管,拉起容野就走,從女人面前經(jīng)過時,喻瑤側(cè)頭,清冷筆直地看了她一眼,微笑著輕聲說:“放心,您不要的,這輩子有人把當(dāng)寶。”
容野沒有回頭,接過喻瑤手里裝茶的紙袋,把吸管插好,送到她面前:“老婆不生氣,嘗嘗。”
喻瑤靜不下來,揉了揉鼻尖,盡力忍下那一點酸澀的哭腔:“沒胃口了,不想喝。”
容野自己喝了一口,攬過喻瑤的后腦,壓上去唇舌勾纏,笑著問:“甜嗎?”
喻瑤被困在臂彎里,嘗著舌尖上送來的清甜味。
“乖,”低聲哄,“甜就別為我難受,不值得。”
“如果沒有們,一個人長大,就能換來你,那我求之不得。”
去溫泉酒店的車上,喻瑤眼窩還是熱的,靠在容野手臂上,跟手指相扣。
容野靜靜說:“我跟我爸五官有點像,她不止是厭惡我,還透過我看見了當(dāng)年的秦歷城,這么多年過去,她還是一樣恨他。”
秦歷城死在獄中的時候,掙扎著想再見容子妍一面,但直到閉眼也沒能滿足。
強(qiáng)取豪奪,發(fā)瘋地把她困在身邊,到最后只有一座凄涼的墳。
容野收攏臂彎,把喻瑤摟住,合上眼埋在她頭發(fā)上,聲音低啞:“瑤瑤,如果當(dāng)初你不要我,我……可能會跟走上一樣的路。”
強(qiáng)迫,搶奪,不管她愿不愿意,都要鎖在自己身邊,用再卑劣的手段也無所謂,直到他死的那天。
瑤瑤也會這樣恨他,即使二十多年后,看見一張跟相似的臉,都會深惡痛絕。
喻瑤抓著手,用微涼的鼻尖蹭蹭,篤定說:“沒有如果,你不是秦歷城,我更不是容子妍,我從最開始就愛你,就算咱們換上幾百種相遇的方式,我也一樣選擇愛你。”
“很可惜,你今生是沒有對我強(qiáng)取豪奪的機(jī)會了,”她慧黠地笑,“只能等到下輩子試試看。”
溫泉酒店是獨棟的小別墅,各種造型的湯池就在私人地界里,太適合新婚的小夫妻,且賣點眾多,在知名的那些溫泉酒店里名列茅。
其中就有個特色,酒店專門安排一些高大英俊的男孩子戴上半張手繪面具,穿著浴衣,為女性賓客引路送餐,討人愉悅。
但這種神秘的保留項目,入住之,喻瑤和容野都不知情。
抵達(dá)以后,喻瑤還遲遲沒能從泛酸的緒里走出來,見到兩個面具男生,也只是不經(jīng)意瞥了兩眼,就進(jìn)了自己那棟小別墅,換衣服也是容野一手代勞。
等她徹底醒神,已經(jīng)被領(lǐng)到溫泉湯池邊,四周是栽種的景觀花樹,錯落有致,中間白霧氤氳,她在池邊回身,一時都沒能看清容野的臉。
她想拉的時候,已經(jīng)走了,就留下一句“去給你點晚餐”。
喻瑤邁水里,身體享受地舒展開,她一個人在這兒,總覺得有些不安定,手腳撥弄著溫?zé)岬乃纱嗖惠p不重地喊:“阿野。”
“阿野——”
她音量并不高,也不急,就自娛自樂一樣叫他名字,等回來。
隔了片刻,她又興起,惡趣味地故意換了稱呼:“狗勾——主人召喚你。”
幾秒之后,果然就有了動靜。
喻瑤在湯池里回身,撐在邊沿上抬頭往入口張望,看見的卻是一道穿著黑色浴衣的清雋身影。
腰間束起,領(lǐng)口大開,臉上戴著半張當(dāng)?shù)夭世L的邪靈面具,只擋住眉眼和鼻梁,血色充盈的漂亮薄唇翹著淺淺弧度,露在外面,反差極度刺激。
她心跳一空,隨即轟然加劇。
原來這種面具戴在他的臉上,才是真正誘惑。
喻瑤不自覺攥緊手指,凝視問:“你要干嘛。”
手里端著餐盤,一步一步靠近池邊,半跪下來隔著面具看她,嗓音透著疏懶:“來給太太提供特殊服務(wù),免得太太又亂看別人。”
喻瑤血液蒸騰,從水里探出身,主動掀開的面具。
猙獰的邪靈底下,是容野那張活色生香的臉。
喻瑤仰頭,被他這樣子勾得定力全無,她暗中握拳,還打算再堅持一下:“這種服務(wù)……我需要考慮考慮。”
容野抓住她的手腕,俯身親她濕漉漉的眼睫,笑著低聲說:“那我就只能強(qiáng)取豪奪一次了,主人,記得反抗,別太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