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6.
直到這一刻喻瑤終于明白, 從諾諾變成容野的晚上開始,這么長的一段時間, 她心底的不安到底有多重。
她沒懷疑他對她的感情,但容野畢竟是容野,他的身份位置擺在那,怎么可能……再像諾諾一樣滿心滿有她。
就算誤會都能解除,但愛呢,他是否還依然把她當(dāng)成世界心, 以跟她沒有交集的那些年,他又有沒有其他的女人。
她平常看著淡漠,對誰都不在乎, 但感情需求從都是強(qiáng)烈的。
也許天生骨子帶著這樣的基,也許是耳濡目染,受了父母的影響, 親見喻青檀是怎么病態(tài)地愛著程夢,她就不可能再接受那種有所保留的愛情了。
哪怕不現(xiàn)實(shí), 別人覺得沉重或者天真,可對她說, 她要純粹極致的。
知道容野就是她的神明之后,那些不安已經(jīng)消散了一半,但她還沒有什么真實(shí)感,想要他一句親口的肯定。
現(xiàn)在, 不用了……
面對著數(shù)以百計的木雕, 喻瑤抹掉角的潮濕, 破涕為笑。
她確定容野是她的。
完是。
容野摟著她,力道重得讓人窒息,他低下頭, 唇循著她的耳廓,輕吮著滑到她脖頸邊,飲血的魔鬼一樣咬住。
輕微的疼襲,喻瑤瑟縮了一下,在他懷轉(zhuǎn)身。
房間溢出的光把容野勾勒得清晰。
加在一起分開幾十天了,之的見面要么距離遠(yuǎn),要么匆忙,喻瑤還沒仔細(xì)地好好看他。
以諾諾的頭發(fā)軟,自然垂下,風(fēng)吹成什么樣就是什么樣,眉雖然也黑,但總是柔和純真的,如今她這個人的氣質(zhì),完變了。
穿著一絲不茍的正裝,額發(fā)利落向后,修短,一張臉鋒芒畢露,睫黑得像墨,稍稍抬起,瞳仁都是冷銳驕矜,還一身攻擊性十足的殺伐氣。
比傳言更刺激人的容二少,這要是平常看見了,她估計都要躲著走。
可就是這么一個人,不辭辛苦地奔向她。
喻瑤抬起手,習(xí)慣性地想摸摸他頭發(fā),剛碰到一下就趕緊收回,怕弄亂了,耽誤他接下的事。
容野卻一把按住她的手,彎下脊背,在她柔嫩的手心磨蹭。
“你摸啊,”他嗓子澀,扣著她不準(zhǔn)拿走,“隨便摸,你已經(jīng)快兩個月沒碰我了。”
感覺不到喻瑤的動作,容野糾纏的血絲更重,他強(qiáng)硬地把她拽近,呼吸急促地去親她,聲音越越暗:“傷恢復(fù)了嗎就急著出院……干什么,不愿意碰我你還敢出現(xiàn),明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自投羅網(wǎng)么!”
喻瑤的手移下,貼在他冰涼的臉頰上,阻止他親吻,輕聲說:“容野,別這樣一身刺,好好說話。”
不碰他,不許他親吻,但她沒有像幾次那樣疾言厲色,語氣綿,看不出厭惡他。
容野低喘了一下,盯著喻瑤清泠的睛,他好久沒被她溫柔對待了,忽然壁壘碎,潰敗到撐不住。
“瑤瑤,瑤瑤……”
“那天晚上,我說的話每句都是假的,說給別人聽的!我必須保證你的安,不能讓你跟我扯上關(guān)系。”
這么多日夜,時時刻刻扎著他心臟的話傾吐出。
“不止這一次,以小時候,我對你不好,弄傷你,趕你走,都不是我本心,也是為不能被容紹良發(fā)現(xiàn)你對我的影響,會害了你,我能那么做!”
容野撫摸著喻瑤肩頸上那塊桃花瓣似的傷疤,接著扯開自襯衫系緊的領(lǐng)口,拽到左肩以下,跟她相同的位置,他原本冷白色的皮膚上,也多了一塊新疤。
形狀一模一樣。
喻瑤神一厲,忙把他扯開看。
……這個瘋子!
容野一眨不眨注視著她的反應(yīng),嗓音快被磨碎:“能不能原諒我,別直接給我判死刑,我知道你喜歡諾諾,等我解決完容的麻煩,以后我就還是做他,我不做容野。”
喻瑤被他這塊疤深深刺到,語氣也不禁重了,直視他說:“容野你聽清楚,那天晚上你的鬼話我根本就沒信!我自有睛有心,不是個隨便就能被人利用的傻子!從我下樓,說你什么都不算開始,我也沒有一句話是真的!”
她推開容野,拉遠(yuǎn)兩個人的距離,一字一字砸向他,的水光涌動起:“我看出你身不由,說那些話是在故意配合你的,我猜到了我是你的威脅,所以隔天就跑出去給自惹緋聞,都是為了讓容紹良看!”
“我以為我真那么快變心?我想跟別人接觸?我是忍著難受在陪你演戲。”
“我從最開始,就沒懷疑你,你愛還是不愛我會感覺不出嗎?!”她攥著手,兇狠問,“我承認(rèn)除了這些,我也故意讓你吃醋,那你知不知道,我到底為什么生氣!”
容野被轟鳴聲包圍,肋骨在劇烈撞擊下酸麻脹痛。
喻瑤跟他相隔兩三步,他跨去把她拽進(jìn)懷,往流著巖漿的胸腔揉按。
“你明明恢復(fù)了,結(jié)什么都不肯說,都瞞著我,還假裝諾諾騙我!”喻瑤推不動了,捏住他襯衫,“你從沒想要跟我溝通,承認(rèn)你是誰,留下一封信就打算一走了之!”
她忍不住有了絲哭腔,質(zhì)問他:“我就那么讓你不信任?!”
他低聲說:“為我是容野。”
喻瑤怔住。
最簡單的一句話,她卻聽懂了,窩跟著一熱。
為容野這個名字,表的都是黑暗負(fù)面。
她的誤解太深,而他還沒處理好容的麻煩,沒資格抹去這兩個字上的污跡。
不是不信任她。
是他一直都在否定他自。
容二少在任何人面都能放肆囂張,但對于她……
一路荊棘走,他為她奔忙了那么多歲月,也從沒覺得自擁有什么能夠被她愛的籌碼。
以至于他認(rèn)為,要提起“容野”,她聽都不會聽,就會把他趕出去。
喻瑤認(rèn)輸了,她卸掉力氣,額頭抵在容野肩上,哽咽著說:“對……容野是狗,小時候就又兇又冷的不可愛,長了也沒變成我期望的好人,還仗勢欺人,我恨不得天天罵他一遍。”
“但是……”她抬起頭,看著容野的臉,“如容野是你,我就愿意推翻去,相信一切都是誤會,不管你說什么,我都會聽。”
“就僅僅是為,”她彎了彎唇,朝他笑了一下,“容野是你。”
容野沒說話,直接把她攔腰抱起,步走向客廳的沙發(fā)。
喻瑤跌在一片松軟上,陷下去還沒等彈起,就被他扣著肩壓向后面,帶著顫抖的唇烈烈吻下,要把她拆吞入腹。
她還是躲,不給他輕易得逞。
喻瑤心酸得想哭一場。
容野沒有被治好,他還是那個匍匐在黑暗,掙扎著才活下的孤獨(dú)魔童,不相信自能被愛,能得到真正光明燦爛的東西。
直到現(xiàn)在,他也把容野和諾諾分得清,諾諾是他的純真,配擁有她的感情,但容野承載了太多負(fù)面,就能隱匿在不見光的陰影。
就算現(xiàn)在她接受了,跟他徹底和好,做他的愛人。
用不了多久,他也會陷進(jìn)自我懷疑,覺得她是同情他,或者被感動,更甚至,他會把容野當(dāng)成諾諾的容器,一生扮演。
她要治好他。
哪怕時隔了二十年,接下要花上一輩子,她也必須治好他,讓他確信,容野不用假裝,不用改變,也是值得被愛的。
喻瑤被擠在沙發(fā)角落,長頭發(fā)凌亂地散開,她托住容野的臉,挑釁瞪他:“你該不會以為我說兩句軟話,就等于原諒你了?還差得遠(yuǎn),我才認(rèn)識容野幾天啊,你還一上就騙我,我憑什么跟你在一起。”
她捏他下巴:“諾諾是諾諾,容野是容野,你喜歡喻小姐,就得重新追,追到才是你的。”
容野的手機(jī)在響,提醒他時間就要到了。
喻瑤意識到響鈴的意思,他們之間還有太多事沒說清,但不及,也不是那么緊迫了。
她心在蒸騰,迎著容野布滿了斑駁血色,又為她幾句話就透出灼灼光芒的雙,她輕聲問:“你還有多久。”
“一分鐘。”
喻瑤不舍地悄悄勾住他衣擺:“看在你是神明的份上……最后允許你提一個小要求。”
容野撥開她的鬢發(fā),撫著她眉:“瑤瑤,親我一下。”
簡練的幾個字,從容野唇間說出,就帶著俯視的欲氣。
喻瑤耳朵暈上一層淺紅,拽著他領(lǐng)口拉低,嘴硬:“說好了,是少女欠神明的吻,不是喻瑤在吻容野。”
她抬起頭,閉著貼在他薄唇上。
冰冷火熱交融,輕輕一碰就收了,喻瑤意猶未盡,忍耐著及時停止,可還想再給他多一點(diǎn)甜,讓他抵御外面的風(fēng)雨。
她聲音小:“有沒有人說,你名字那個字好聽,適合你……”
容野明知故問:“哪個字。”
他的嗓音在耳邊盤旋癡纏,喻瑤睫毛撲簌,睜開看他,又慢又軟地回答,也在喚他。
“阿野,你猜是哪個?”
時間迫在眉睫,容野換了衣服離開時,回頭看她,目光深得要讓人溺斃,喻瑤不敢耽誤,催著他走,不然總怕他下一秒就要上撕她裙子。
她慶幸地想,容野這次倒是聽話,輕吻就輕吻了,也沒追著她討要更深的,看還能掰正。
等容野走后,喻瑤就開始懊悔沒多看看他的臉色,檢查檢查他手上的傷,太多事沒做,十分鐘就結(jié)束了。
她又在房子等了許久,拉開時間差,平復(fù)好情緒,才回到宋嵐那,再由她高調(diào)地送她回。
諜戰(zhàn)片會在三天后復(fù)拍,導(dǎo)演不換,畢竟已經(jīng)拍攝一部分了,如臨時改團(tuán)隊,面的心血都付諸東流,會毀了這個劇本,況且導(dǎo)演為了那場災(zāi)難也付出了價。
宋嵐把這三天的行程安排得無比緊湊,多品牌商找上門,本就積壓一陣了,正好趁著這個機(jī)會給喻瑤簽兩個言,還要拍一堆廣告片。
喻瑤躺在床上翻著密密麻麻的日程,在今天半夜那欄發(fā)現(xiàn)了一個特別的。
“看電影?”喻瑤發(fā)微信問宋嵐,“確定沒弄錯嗎?”
宋嵐輕咳:“你能不能對自上點(diǎn)心,你出道第一部電影重映了,今天零點(diǎn)是首場,票已經(jīng)買了,去不去看,你自決定。”
第一部電影對喻瑤說意義非凡,當(dāng)時是票房冠軍,把她也送上了高峰,當(dāng)時上映,她忙著拍戲沒有機(jī)會去看,一直遺憾著。
喻瑤沒忍住誘惑,十一點(diǎn)多偷偷出門,坐上宋嵐接她的車,趕赴電影院,她以為這么晚沒什么人,結(jié)居然熱鬧,是三個廳差不多同時放映,她這場沒人,另兩場卻爆滿。
是電影院放票的時候弄錯了?
宋嵐還不至于給她包個場。
喻瑤拿著票進(jìn)去,按號碼坐到最后一排,左右看了看,有點(diǎn)孤單,她摘下墨鏡,望著屏幕,燈快關(guān)掉,她整個人陷入黑暗。
思念就在這個瞬間翻江倒海。
明明白天才見,說了那么多話,但一個人在電影院的深夜,還是發(fā)瘋地想那個人。
屏幕緩緩亮起,音響開始播放聲音,喻瑤卻猛然繃直了背,緊緊抓住座椅把手,她恍惚看到有道挺拔的身影從另一個方向進(jìn),邁上臺階,一級一級沒有停頓,徑直朝她。
腳步勻而有力,不重,被淹沒在音效,但她就是聽見了。
喻瑤喉嚨干涸,想說句話,發(fā)現(xiàn)自竟然出不聲,她身有些麻了,眶隱隱泛著熱。
屏幕上,青澀稚嫩的她彎眉一笑。
座位,她緊張坐著,感受到那個人身上還帶著外面的寒涼,走到她面,俯身把手指穿進(jìn)她發(fā)根,揉著她后腦抬高。
她有點(diǎn)酸軟的鼻音:“我們今天見了。”
“不對,是昨天,”高的身影逼近她,低低糾正,“零點(diǎn)已經(jīng)了。”
“電影院容易被發(fā)現(xiàn)。”
“不會,這有我跟你,監(jiān)控停了。”
喻瑤氣血翻騰著,在陸離的光影看他:“所以呢,你不知道收斂了。”
容野指腹磨她細(xì)嫩的耳垂,低下頭,氣息鋪天蓋地籠罩她。
“有些事收斂不了,比如——”
他吮住她的唇,輾轉(zhuǎn)吞沒,抵開她微合的牙關(guān),在她逐漸失控的輕喘聲,盡情深入索取,把那場糊弄輕吻的債變本加厲討回,讓她渙散癱.軟。
“比如。”
他沙啞地笑。
“今天的阿野,也想跟瑤瑤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