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愛
徐北看著神情震驚的模樣,腦子里有一個荒謬又不想承認(rèn)的猜測。
不,不可能。
黎昭不可能與晏庭有交集,不可能!
“看你的表情,好像對我認(rèn)識晏庭這件事,很意外?”黎昭拍了拍徐北的肩膀,“沒事,我懂你不想承認(rèn)的心情。但有時候真相就是這么無情,你雖然不是晏庭的親戚,但我跟晏庭是真有交情。”
徐北雙唇顫抖,半天說不出話來。
難怪,難怪……
難怪草莓娛樂這么捧黎昭,給他安排的資源也都是圈內(nèi)新人頂級,就連原本只拍了一半的《蒼穹之影》也順利拍攝完成,據(jù)說連后期都是頂級配置。
他原本以為是黎昭加入了這部電影,為片方拉到了新的投資人,沒想到背后的金主是晏庭。
怎么會是這樣呢?
他怔怔地看著黎昭,黎昭不是應(yīng)該拼了命拍戲,身上留下一堆暗疾,年過三十就病重入院,最后病逝在醫(yī)院?
他沒有親人,就連葬禮也是經(jīng)紀(jì)公司與朋友舉辦的。他死了以后,就成了無數(shù)影迷心中的白月光,曾經(jīng)不喜歡他的人,也開始說他的好話。
直到朋友為黎昭寫了一本傳記,大家才知道,黎昭幼年過著什么樣的日子。他短暫的一生中,賺來的錢大部分都做了慈善,最值錢的遺產(chǎn),就是京時的住房,直到他死,也沒有找到親生父母。
黎昭的命運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變化?
是因為他的重生,改變了原本的軌跡?
不,不對。
一切的起因,是《霸道女總》劇組,把黎昭跟宋喻在劇中的角色進行了調(diào)換,還是宋喻主動調(diào)換的。
宋喻……
難道宋喻跟他一樣,也知曉了未來發(fā)生的事?
不,不會的,這一切太荒唐了。
明明上天偏愛的是他,讓他人生重來,就是為了彌補上一世的不足。
什么黎昭,什么宋喻,都不可能。
徐北心態(tài)崩了,他機關(guān)算盡,什么都沒有得到,結(jié)果還得罪晏庭。
怎么會呢?
怎么會呢?
黎昭見徐北臉色越來越難看,害怕到了極點,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時間。這個害怕的表情,倒是比在鬼屋里看起來真實。
“你……你的金主竟然是晏庭?”徐北聲音沙啞,伸手緊緊拽著黎昭,“真的是晏庭?”
“有話就說,不要拉拉扯扯。”黎昭推開看起有些發(fā)瘋的徐北,金主什么金主,現(xiàn)在年輕人的思想真骯臟,就不能想點正常的?
見黎昭沒有反駁,徐北心態(tài)徹底崩盤,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也不管身邊還有經(jīng)紀(jì)人看著,喃喃自語:“怎么可能,晏庭、晏庭不是快要死了嗎?”
經(jīng)紀(jì)人聽到這聲念叨,嚇得腿軟,撲上前捂住徐北的嘴:“黎老師,徐北他中午喝多了,在胡說八道,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黎昭面無表情地看著經(jīng)紀(jì)人:“讓開。”
經(jīng)紀(jì)人捂著徐北的收再發(fā)抖,祈求地看著黎昭:“黎老師……”
但是黎昭卻沒有理會經(jīng)紀(jì)人哀求的眼神,硬生生把他從徐北身邊拖開,拎起徐北的衣領(lǐng),一拳揍了下去。
“你說誰死?!”
“有本事你給我再說一遍。”
“昭昭,昭昭,冷靜一點!”
“黎老師,我代徐北向您道歉,您別再打了,再打就出事了!”
見黎昭下了狠手,大可跟經(jīng)紀(jì)人都嚇了一跳,雙雙上前攔住黎昭:“冷靜,冷靜。”
疼痛讓徐北清醒過來,趁著黎昭被攔住的空隙,他爬起來拉開門就往外跑。黎昭的眼神太可怕了,可怕得讓他有種餓狼盯住的感覺。
他的腦子里什么都不敢想,只想逃命。
有晏庭給黎昭撐腰,就算黎昭真把他揍出問題,晏庭也能把事情無聲無息地處理了,倒霉的只有他。
捂著被黎昭揍歪的鼻梁假體,徐北慌不擇路,連滾帶爬撲進電梯,甚至連電梯里站了不少人都顧不上。
有不少導(dǎo)演編劇把工作室開在這棟大樓里,看到一個神情狼狽地年輕人gunjin電梯,他們都嚇了一跳。
仔細(xì)一看,這不是紫茄娛樂的徐北?
唉喲,這臉上做的填充,怎么凹下去了,還有那畸形的鼻子,是假體歪了吧
電梯里剛好有位紫茄娛樂的小藝人,她怯怯地看著徐北:“徐哥,發(fā)生了什么事,要不要我?guī)湍銏缶!?br/>
“不能報警!”徐北嚇了一大跳,他這才注意到電梯里站了很多人,這些人看他的眼神怪異極了,仿佛都在看他熱鬧。
他伸手捂住臉,等電梯門一開,就忙不迭擠在第一個出了電梯。
“徐北這是被人揍了?”
“這狗逼賤得很,喜歡截胡別人的資源,錄節(jié)目還喜歡玩陰招,可惜人家有紫茄娛樂的少董撐腰,一般的藝人拿他沒辦法。”
“哪個英雄把他揍成這樣,這是在為民除害啊。”
“好像《娛樂行》節(jié)目組導(dǎo)演的工作室,就開在他剛才進來的那層?”
“難道是被節(jié)目組工作人員揍的?”
“打聽到了!”一個編輯說,“聽說今天下午,黎昭跟徐北在樓上談話。”
“這么說來,徐北是被黎昭打的?”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干咳一聲,一副別人的事,與我無關(guān)的表情。
等各自到了車上,紛紛把手機掏了出來,把這個瓜分享給好友。
徐北搶資源,寫通稿拉踩其他藝人的行為,早就得罪了不少人,現(xiàn)在徐北有難,八方都想點贊。
不過礙于黎昭背后有草莓娛樂,加之黎昭在圈內(nèi)風(fēng)評好,所以這些放瓜的知情人士,只說徐北犯賤太多,終于被人打,連假體都打歪了。
這個消息傳到營銷號那里時,已經(jīng)變成徐北惹的人太多,被人找機會揍了一頓,假體被打飛了,整容出來的臉也歪了。
營銷號手里,還有幾張徐北捂著臉,像狗一樣連滾帶爬撲進電梯的動圖。
但是營銷號沒有馬上放料,還在等今晚《娛樂行》的播出效果。
黎昭揍完徐北,跟導(dǎo)演告別以后,心里還是不舒服。
好好的,徐北憑什么說他們家庭庭會死?
呸呸呸,這些不好的話,通通反彈。
“昭昭。”大可從未見過黎昭發(fā)這么大的火,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坐在后座不說話的黎昭,“你現(xiàn)在先回去休息,我去公司商量這件事的對策。”
“有什么好商量?”黎昭繃著臉,“把他給我往死里黑。”
大可咽了咽口水:“好好好。”
平時總是面帶微笑的人,黑化起來真可怕。上次揍那個調(diào)戲小姑娘的富二代,昭昭都沒發(fā)這么大火。
一路無話,把黎昭送到別墅門口,大可心情極其復(fù)雜,說起來,他也是跟蒼寰大老板同桌吃過飯吃過飯的人物了。
這事說出去,誰信?
黎昭走進大門,下午四五點的陽光仍舊很烈,他看著在陽光中怒放的玫瑰,腳步停了下來。
庭庭私下吃的藥,是什么?
難道他身體真的出了問題,只是他不知道?
猶豫了一下,他轉(zhuǎn)身出了別墅,也許有個人知道。
宋喻剛跟劇里的女主拍完情話鏡頭,就接到了黎昭的電話。
“誰?姚宇光?”宋喻疑惑,“你要他的聯(lián)系方式干什么?”
“有點事找他。”
聽出黎昭的語氣有些嚴(yán)肅,宋喻不敢多話,趕緊托人要到姚宇光的電話,給黎昭發(fā)了過去。
“謝了。”
聽到電話那頭的忙音,宋喻挑了挑眉,繼續(xù)玩游戲。
“宋哥。”助理美滋滋地靠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說:“聽說徐北被人打了,臉假體都打飛了出去,像狗一樣逃命,我這里有好友發(fā)來的視頻,你看看。”
“真的?”宋喻來了精神,把助理的手機拿過來一看,視頻里的徐北,幾乎是滾進電梯的,蹲在電梯角落里捂著臉,活像一只喪家犬。
視頻里似乎有人打算幫他報警,但是他卻很害怕地拒絕了。
“我有個朋友在一個工作室里當(dāng)編劇,這個工作室就建在那棟樓里,電梯里有六七個人,全看見了。”
“揍得好!這種人就是欠揍。”宋喻見到徐北的狗樣,心情大好。
“這個視頻,傳得小半個圈的人都知道了。丟這么大個臉,徐北接下來的半年會老實不少。”
“是啊,還要花錢去恢復(fù)他那張整容臉。”在打擊對手這方面,宋喻向來不客氣,“人丑還戲多,觀眾做錯了什么,要面對這樣一張丑假臉。”
經(jīng)紀(jì)人:“……”
姚宇光近幾天的日子過得挺滋潤,茍盛家的公司出了狀況,他家的公司卻茍了一波,甚至最近還拿下了兩批利潤不錯的訂單,他懷疑在酒店發(fā)生的事,被晏庭知道了。
不然茍盛家不會那么慘。
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偏偏要去惹晏庭的男人,這不是作死?
他作死一次后,就深深體會到了生命的可貴,秉持著絕對不得罪黎昭的原則,為家里續(xù)一波命。
心情好,胃口就好,他正準(zhǔn)備邀上三五個狐朋狗友,就酒吧熱鬧熱鬧,手機里有個陌生號碼打進來。
“誰?”他有些不耐煩,誰這么沒眼色,打他的私人號碼?
“我,黎昭。”
“黎昭先生啊,你好,你好。”姚宇光不自覺地點頭哈腰,“請問您有什么事吩咐?”
“下午有沒有時間,我想約個地方跟你見面。”
“有有有,您在哪兒,我馬上過來見你。”外面就算下刀子,他也要穿上盔甲找過去。
姚宇光趕到黎昭說的地方,找了好一會兒才看到黎昭戴著眼鏡帽子,坐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包廂里。
咖啡店的保密性很好,很適合藝人。
他小跑到黎昭面前站定:“黎先生。”
“姚先生請坐。”黎昭按了服務(wù)鈴,“想喝什么你自己點。”
“您太客氣了。”姚宇光小心翼翼地在黎昭面前坐下,確定他沒有動手的意思,才陪著笑臉問:“黎先生找我來,是有事要吩咐我?”
“我想知道晏庭的身體狀況。”
姚宇光愣住:“他的身體……一直都很好,沒什么問題。”
難道兩人某方面不太和諧,黎昭有意見了?
吃了一口蛋糕,沖淡了口中咖啡的苦味,黎昭放下銀叉:“跟我說說晏庭小時候的故事。”
姚宇光回憶了一下,決定多說一些晏庭的優(yōu)點:“他從小就很優(yōu)秀,學(xué)什么都快,幾乎稱得上過目不忘。而且他還會鋼琴與小提琴,不過自從他成年以后,就沒有再彈過。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什么能難住他。”
說到這,姚宇光苦笑:“說實話,我們小時候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小孩子,偏偏大人最喜歡的,也是這種小孩。舅……他的爸媽過世以后,他就由外公外婆撫養(yǎng),但是沒過幾年,外公阿婆也相繼離世。外公離世前,把公司的繼承權(quán)交給了他,不過他那時候沒有成年,所以由我媽我爸代理。”
現(xiàn)在他常常想,如果當(dāng)年他媽沒有跟九九一起刁難晏庭的媽媽,逼得晏庭的媽患上精神病,也許一切悲劇都不會開始。
如果當(dāng)年外公外婆過世,徐家的人吃香沒有處心積慮地對付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吃相難看得近乎丑陋,也許晏庭不會對徐家這么無情。
晏庭的媽,是被所有徐家人逼瘋的。
豪門的人,只要想磋磨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可以有無數(shù)的辦法。
她的死亡,除了晏庭是無辜的,整個徐家沒有一個無辜的人,包括后來想要彌補晏庭的外公外婆。
事情發(fā)生的時候,他還很小,只知道某一天媽媽突然離開了幾天,回來的時候表情很怪異。
“宇光,你的舅媽死了,舅舅也死了。”
年幼的他,不懂死亡,只是愣愣地看著又哭又笑的媽媽,不知道該說什么。
“蒼寰,會是我的。”他媽緊緊拽住他的手臂,力氣很大,大得他想逃開,“很快你就會成為蒼寰的太子。”
可惜夢想很美好,現(xiàn)實很慘淡。當(dāng)晏庭成年踏進公司后,他的爸媽在晏庭面前節(jié)節(jié)敗退,最后他爸還被關(guān)進了牢里。
把他爸關(guān)進牢里之前,晏庭還給他跟他媽看了一大堆出軌的證據(jù),這就是殺人還誅心了。
姚宇光覺得自己是個孝順兒子,他曾經(jīng)想過替他爸報仇,可是……實力不允許。
他這不是慫,而是識時務(wù)。
“晏庭他,還會鋼琴與小提琴?”黎昭沒想到晏庭如此多才多藝。
見黎昭沒有問他爸媽代管蒼寰之間發(fā)生的事,姚宇光偷偷松口氣,他怕黎昭問了以后,會控制不住又揍他一頓。
“對,而且還彈得特別好,當(dāng)時學(xué)校的女生都說他是什么童話里的王子。”姚宇光掏出手機,找到某個女同學(xué)社交帳號,在里面翻出一張像素不夠高的照片:“就是這張。”
照片上,晏庭臉上還有嬰兒肥,穿著白色西裝,系著紅色領(lǐng)結(jié),雙手放在琴鍵上,可愛的像是個天使。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少年!
這么好看!
凝神盯著照片看了好幾秒,黎昭抬眼看姚宇光:“把照片發(fā)給我。”
姚宇光連忙點頭,順便狗腿地表示,他還能去其他女生那里,找到很多的照片。
“他在學(xué)校特別受歡迎,是無數(shù)女生心中的白月光,就連一些男孩子,也對他癡心一片。”姚宇光跟黎昭加上了微信好友,抬頭小心翼翼觀察了一下黎昭的臉色,連忙解釋:“不過他從沒有搭理過,這些年,我從沒見他對誰多看一眼,所以除了你,沒人是他的真愛。”
黎昭嘖了一聲,這些人都是什么毛病,個個都覺得他跟庭庭有不正當(dāng)?shù)哪心嘘P(guān)系?思想能不能純潔一點,光明磊落一點?
“黎先生請放心,三天內(nèi)我絕對幫你搜集到足夠多的照片。”姚宇光為自己加上黎昭的聯(lián)系方式欣喜不已,四舍五入,那就是他抱上了晏庭男人的大腿,也就等于抱上了晏庭的大腿。
“他身體一直很好,這點你可以放心。”姚宇光掰著指頭解釋,“徐家人往上數(shù)五代,都是高壽之人,除了……”
除了那個把老婆逼瘋,最后被老婆砍死的舅舅。
“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你一定能跟晏庭白頭偕老,相守一輩子。”姚宇光最后還不忘夸晏庭,“晏庭跟我不一樣,我是見到漂亮的妞兒都喜歡,不值得托付終身。他是輕易不動心,動心就是一輩子的男人,絕對可靠可信。”
為了拍馬屁,自黑算什么?
黎昭忍無可忍:“誰跟你說,我跟晏庭是一對?”
“這種事還用說?”姚宇光嘿嘿一笑,“從小到大,我談過的戀愛沒有一百次,也有五十次,你們之間有沒有情意,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黎昭皺眉不語。
污穢,太污穢,他跟晏庭是清清白白的兄弟情,兄弟情難道不是情了?
見黎昭皺眉,姚宇光一臉我懂的表情:“你放心,這事我肯定為你保密。你是公眾人物嘛,這種戀情如果被曝光,事業(yè)會被毀掉大半。以后如果有人聞起來,我保證跟人說,你們是單純的好哥們,絕對不會讓人懷疑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
黎昭:“……”
果然是談過五十次戀愛的花花公子,看誰都像是在戀愛。
黎昭叫來服務(wù)員,讓他們準(zhǔn)備了一份口感不是很甜膩的蛋糕打包。
“黎先生,這是給晏庭打包帶回去的?”姚宇光屁顛屁顛地跟在后面付賬。
“嗯。”黎昭點頭,“這個蛋糕味道很好,我?guī)Щ厝プ屗麌L嘗。”
吃到一塊蛋糕,覺得好吃都要特意帶回去,真是感人肺腑的真愛。
如果這都不算愛,世界就沒愛了。
黎昭看到姚宇光一臉“我懂,我感動”的表情,沉默了。
庭庭的這些親戚怎么回事,不是傻就是壞?
“黎先生慢走。”姚宇光站在原地向黎昭揮手。
黎昭小心提著蛋糕,不讓包裝盒撞壞蛋糕上的花紋,敷衍地擺了擺手。
算了,隨便他們怎么看。
只要他跟庭庭心里清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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