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個周末。
    謝重星換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摸了摸有些長長了的頭發(fā)，拿起剪刀簡單地修理了一下，最后看著鏡子里清爽的自己,仍不滿意,又用手指仔仔細(xì)細(xì)地梳理。
    秦鐘越也起的很早，在他背后刷牙,看著他這番動作，忽然敏感起來,問：“……你這是要出門去見誰嗎？”
    謝重星輕輕地“嗯”了一聲。
    秦鐘越牙也不刷了，含糊地問：“誰啊,你要見誰啊？”
    謝重星看了他一眼，說：“保密。”
    秦鐘越一臉錯愕,隨即委屈起來,“你居然對我有秘密了！”
    謝重星說：“是個人都會有秘密。”
    秦鐘越說：“但是我對你沒有秘密！我什么都告訴你了！”
    他情緒激動,牙膏沫子都噴到了謝重星臉上，謝重星擦了擦臉，說：“……你快繼續(xù)刷牙吧。”
    秦鐘越也發(fā)覺了這一點(diǎn),有那么點(diǎn)窘迫,匆匆刷好牙，追在謝重星身后問：“你到底去見誰去啊？”
    又酸氣沖天地說：“打扮得這么好看,該不會是去見哪個女孩子吧？”
    謝重星：“？”
    謝重星說：“沒有的事情,見一個許久沒見的長輩,等以后有機(jī)會,再帶你去見她。”
    秦鐘越一聽就信，立即放松下來,“這樣啊,你早說啊,還賣關(guān)子。”
    謝重星忽然回頭，伸手抱住了他，在他溫暖的頸窩里輕輕地蹭了蹭，也不說話。
    秦鐘越后知后覺地感覺到了他的情緒似乎不太好，小心翼翼地問：“怎么啦，昨天還沒有恢復(fù)啊？那要不要再親一下？”
    謝重星仰起臉，語氣平靜地說：“要。”
    寢室沒人，秦鐘越大著膽子低下頭去，吻住了謝重星柔軟的嘴唇。
    這次沒有伸舌頭，他喜歡接吻，總會將謝重星的嘴唇親得很腫，以前謝重星要出門工作，都不會讓他親得太狠，所以現(xiàn)在他也記住了這一點(diǎn)，不會在謝重星出門的時候親得太厲害。
    不過顯然，這樣對于謝重星而言，已經(jīng)很足夠了。
    謝重星退開些許，說：“過幾天是你生日，你想要什么生日禮物？”
    秦鐘越剛想說話，謝重星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嚴(yán)肅地說：“你先別說，你可以好好想想，到那時候，你就成年了。”
    秦鐘越愣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謝重星對著他微微地勾起了唇角，眼里光彩閃動，他聲音低了下來，說：“你好好想想，不要錯過這次機(jī)會。”
    謝重星最后看了一眼秦鐘越，打開寢室門，離開了。
    秦鐘越一個人有些迷茫地站在原地，還真的認(rèn)真地想了想他想要什么禮物，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其實(shí)什么都不缺，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除了謝重星。
    他想要性生活。
    不過那樣會不會太過分了？謝重星才十八……不對，他已經(jīng)十九了！
    他十八歲了！他們都成年了！
    秦鐘越有些暈乎乎的，但不可否認(rèn)，他因?yàn)橹x重星這幾句話，產(chǎn)生了不太和諧的聯(lián)想，心臟噗通噗通跳得厲害。
    謝重星說完那些話，也臊得慌，他走出房門的時候臉頰立即就紅了，但走出寢室門，呼嘯而來的冷風(fēng)瞬間就將他渾身的溫度都給降了下來。
    現(xiàn)在也不是在想這種事情的時候。
    謝重星沒有打車，是秦向前讓人來接他的，接他的人是一個穿著西裝戴著眼鏡的青年，自稱是秦向前的大秘，叫林潤澤。
    宋茴住的那個高檔小區(qū)的，因?yàn)榘脖?yán)，所以要刷卡才能進(jìn)去，所以林潤澤來帶謝重星進(jìn)去。
    即使很早起來，但京城的路況就是十分擁擠，半個小時的路程，也能耽擱成兩個多小時，他們到小區(qū)門口的時候已經(jīng)八點(diǎn)多了。
    林潤澤帶著他刷卡進(jìn)了小區(qū)，沒多久就到了宋茴所在的樓層。
    林潤澤走到門口，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人開門了，是一個阿姨，顯然已經(jīng)和她通過氣，她見了林潤澤，就悄悄地打開了門，說：“快進(jìn)來。”
    林潤澤和謝重星進(jìn)了門，阿姨說：“你們走的時候讓保安把監(jiān)控刪一刪，戚先生會檢查的。”
    謝重星聽到戚先生這三個字，面色凝沉。
    阿姨說：“耀明高中寄宿，現(xiàn)在不在家，只有戚太太一個人在，你們想聊什么就快點(diǎn)聊，別被戚先生撞見。”
    林潤澤聽了，便問了一句。阿姨說：“戚先生老來查崗，覺得戚太太在外面有男人，她這是生病了啊，說是精神病，我也不懂，你們要聊就聊快點(diǎn)，要是被撞見，我被辭退都是輕的了。”
    說完，就悄悄地離開了。
    謝重星走到阿姨指的那個房間門口，停頓了許久，才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沒有回應(yīng)，謝重星想說話，但還未說出話來，聲音已經(jīng)先一步地哽咽了，他努力平靜下來，聲音清亮地道：“我爸叫謝清河，您能開一下門嗎？”
    門忽然被打開了，一個女人的樣子顯露了出來。
    這是謝重星第一次看見他親生母親，今年她應(yīng)當(dāng)也有快四十歲了，但她依然漂亮，只是表情麻木，唯獨(dú)聽到謝重星的話，她那雙跟死了一樣的眼神終于流露出了一點(diǎn)光彩，她胸脯起伏著，一只手扶著門框，聲音很沙啞地問：“謝清河？”
    謝重星鼻子一酸，語氣依然平靜地說：“聽說我媽叫宋茴，所以我找過來了。”
    宋茴看著謝重星，那張臉的確和謝清河很像，她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真奇怪啊，當(dāng)時生下來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孩子鼻子眼都像極了她，跟謝清河反倒不相像，若是謝清河還在，她還要跟他說，這孩子不像你，好丑啊。
    謝清河肯定會靦腆地笑著，小聲地跟她說，不像他，那就是像她，她才是最漂亮的，所以孩子不會丑。
    他一直都不太會哄人，但哄起人來又是那么可愛。
    她跟他在一起的時光是那么的幸福，每一個場景畫面都是溫暖的顏色。
    即使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快二十年，謝清河那俊秀沉穩(wěn)的臉也一直在清晰地映在她腦海里，他們相處的一點(diǎn)一滴，都在她最黑暗的日子支撐著她。
    她一直在等謝清河，一直在等。
    宋茴捂住了嘴，控制自己不要嚎啕大哭，她哽咽著問：“你、你爸呢？”
    謝重星沒有說話，謝清河早已經(jīng)去世的事實(shí)對她而言未免太殘酷。
    宋茴撇過了頭，很艱難地問：“你都長這么大了，你爸是不是也結(jié)婚了？”
    謝重星很輕地回答：“他沒有結(jié)婚。”
    宋茴眼睛亮了起來，她匆忙地擦了擦眼淚，低聲說：“你快進(jìn)來。”
    謝重星進(jìn)了屋，看見了房間尖銳的地方都被貼上了軟膠，不由得愣住，再看向宋茴，明顯注意到她手腕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紗布。
    謝重星紅了眼，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卻都因?yàn)榕炫鹊那榫w沒法正常開口說話。
    宋茴擦擦了眼淚，說：“你爸爸將你養(yǎng)得很好，你很像他。”
    哪里都像，長得像，這樣沉穩(wěn)的性格也像，看起來很可靠。
    宋茴因?yàn)檫@張像極了謝清河的臉，很快地和謝重星親近起來，她有些自卑怯弱地笑了一下，低聲說：“你還認(rèn)我當(dāng)媽媽嗎？我沒有養(yǎng)過你一天，沒有給你喝過母乳，我這么多年，都沒能去找你，你還認(rèn)……”
    謝重星語氣堅(jiān)定地說：“我認(rèn)，我認(rèn)你，你是我媽媽。”
    “……”宋茴眼淚瞬間又流了下來，她撇過腦袋，擦了擦眼淚，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謝重星也哽咽了起來，他壓低聲音，說：“媽，我會接你出來，到時候我們一起生活，好嗎？”
    宋茴紅著眼睛看他，她想問謝清河為什么不來找她，或者，他有沒有來找過她，但是她不敢問。
    謝清河那么聰明，那么有才華，有那么認(rèn)真，十幾年過去，也該事業(yè)有成了吧？
    這樣的謝清河，她還配得上他嗎？
    她已經(jīng)很臟了，被戚泊君那樣的人……已經(jīng)不是他心里那個漂亮的女孩了。
    宋茴在戚泊君面前始終是高傲的，唯獨(dú)在心目中的謝清河面前，她低如塵埃。
    她沒敢答應(yīng)謝重星，但是謝重星認(rèn)真地握住了她的手，說：“媽，我會接你出來，其他你都不要管，我會幫你，到時候你跟我們快樂地生活下去，媽，答應(yīng)我。”
    宋茴看著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臨走前，謝重星認(rèn)真地跟宋茴說：“爸爸一直很愛你，這份心意他沒有變過。”到死都沒有。
    宋茴聽了，淚如雨下，仿佛也有了些許勇氣，她低聲說：“我等你們。”
    送走謝重星后，她的精神忽然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晚上，戚泊君回來，他喝醉了酒，被一個美艷女人扶了回來，一進(jìn)屋兩人就摟作一團(tuán)在沙發(fā)上接吻。
    阿姨打開燈，看見他們倆，嚇了一跳，十分尷尬。戚泊君看了她一眼，醉醺醺地問：“宋茴呢？”
    阿姨回答：“在、在屋里。”
    戚泊君年紀(jì)近四十，長得俊美，一點(diǎn)都不顯老，或許保養(yǎng)過，看著很年輕，他擰著眉，笑了起來，說：“讓她出來，我要帶筱萊進(jìn)去做、愛。”
    他的聲音很大，明顯是故意讓宋茴聽見的。
    女人委屈地叫道：“戚總，人家是曉雅啊，不是筱萊，你又認(rèn)錯啦！”
    戚泊君隨意地哄了幾句，卻見宋茴真的從門口出來，看都不看他一眼，走進(jìn)了另一間房，輕輕地關(guān)上了門。
    戚泊君擰著眉，冷笑了一聲，將女人摟到宋茴房間里辦事兒，故意掐女人最柔軟的地方，讓她叫得很大。
    繞是這樣，那邊依然靜悄悄。
    戚泊君將女人趕走，光著膀子踹開了宋茴的門，掐著她的脖子問：“你到底想怎樣？”
    他的眼睛很紅，看著醉意熏天，眼底深處卻是存了幾分清醒。
    宋茴看著這樣的戚泊君，忽然彎起唇角，淡淡地笑了起來。
    戚泊君再無恥再惡心，她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可以忍受了。
    她兒子在等她，她喜歡的那個人也在等她，他關(guān)不住她。
    就算是為了兒子，她也要好好活下去，她不會再自殺了。
    *
    謝重星用了冰塊敷眼睛，卻還是掩蓋不住的眼紅，他干脆就不回寢室了。
    然而秦鐘越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打過來，謝重星也沒辦法不接，在他故意無視了兩個電話后，最終還是接起了第三個電話。
    秦鐘越在那邊憋了半天，才說：“你看，這是我的手背，這是我的腳背。”
    謝重星：“……你想說什么？”
    秦鐘越聲音有些小，語氣里帶著明顯的羞澀窘迫，他說：“你是我的寶貝。”
    謝重星：“……”
    秦鐘越小聲說：“小寶貝你為什么不回寢室？”
    謝重星說：“你想我回去？”
    秦鐘越說：“我?guī)湍惚桓C都暖好了，回來唄。”
    秦鐘越又說：“你不回來我就在你床上擼了。”
    秦鐘越說：“擼濕的那種。”
    謝重星：“……”
    謝重星語氣嚴(yán)肅地說：“我回，我馬上回來，手下留情，被子難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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