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剛吃飽,月嫂正打算帶嬰兒去睡覺,秦意濃走過來,向她做了個“噓”的手勢,將孩子小心翼翼地抱了過來。
    秦意濃抱著孩子在秦露濃面前半蹲下,給她看嬰兒越發(fā)白里透紅的光滑臉蛋,秀氣的鼻子，一點紅櫻小口微微抿著，睡得很恬靜。
    秦露濃看著她,眼睛里期待又畏懼，慢慢伸出手，輕輕地摸了一下孩子柔軟的發(fā)頂。不到一個月的孩子哪里都軟乎乎的，小小的，身上一股奶香。
    秦露濃抱住了她,抱住這個和她血脈相連的生命。
    她的耳邊仿佛聽到了尖亮的啼哭聲,秦露濃驚惶地別過頭,低喝道：“把她抱走！”
    秦意濃看著她懷里安穩(wěn)睡著的嬰兒,神情變幻一刻，接了過來。
    秦露濃手指的顫抖慢慢平復(fù)下來。
    秦意濃沖月嫂抬了抬下巴示意，月嫂帶著孩子走出了秦露濃的視線。
    秦意濃彎下腰,雙手環(huán)住她肩膀，輕輕地拍著女人的背。
    秦露濃的狀況有點糟糕,因為照顧不好自己的孩子,讓她沒辦法和孩子建立正常的聯(lián)系,而這個小家伙對陌生的懷抱十分抵觸,秦露濃一抱她就哭，越哭秦露濃越不敢抱，甚至出現(xiàn)了幻聽，陷入惡性循環(huán)。
    不像一對母女，倒像是殺父仇人。
    小家伙晚上也不跟媽媽睡了，暫時和外婆睡，等秦露濃好了，再接回去。
    秦露濃減少接觸孩子，情緒穩(wěn)定了不少，就是動不動發(fā)呆出神，喜歡一個人在院子里坐著，看著天想事情。她一向獨立，紀(jì)書蘭又不懂這種疾病。很多老一輩人認(rèn)為抑郁癥是閑出來的，胡思亂想，紀(jì)書蘭比他們好一些，但也僅限于那么一些，她以為就像感冒發(fā)燒，吃了藥扛一兩個星期，就會好起來了。
    秦意濃叮囑她要關(guān)心她，紀(jì)書蘭不知道具體怎么關(guān)心，她覺得她一直很關(guān)心，只能比以前更關(guān)心，于是隔一會兒出來看她，噓寒問暖。
    秦露濃失笑，說：“我沒事，你去照顧寶寶吧。”
    紀(jì)書蘭哎了聲，一步三回頭地回去了。
    秦露濃方才還揚(yáng)起的笑意倏然消失，木然地看著遠(yuǎn)方。
    秦露濃心智遠(yuǎn)勝常人，在家的時候，名義上的一家之主秦鴻漸日日買醉，她小小年紀(jì)，紀(jì)書蘭便將她當(dāng)作成人看待，凡事都習(xí)慣征求她的意見，家里人有煩心事也會選擇向她傾吐，她沉穩(wěn)、可靠，好像無所不能。
    但他們忘了，再強(qiáng)大的人也是一具肉.體凡胎，有苦惱，會傷心難過，會恐懼，她十五歲獨自一人北上念大學(xué)的時候不害怕嗎？她所在的班級都是從全國各地考進(jìn)來的頂尖學(xué)子，她的天才光環(huán)仿佛在瞬間黯然失色，她沒有同齡人，身邊的人永遠(yuǎn)比她大好幾歲，從他鄉(xiāng)到異國，讀書工作，沒有向家里訴過一分苦。
    是她不想嗎？是她不能。她是紀(jì)書蘭引以為傲的優(yōu)秀的女兒，是秦意濃無條件信賴的姐姐，是這個家還能凝聚在一起的靈魂。
    月月年年，秦露濃逐漸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也享受被家人需要的感覺，她甘之如飴。直到意外來臨，黯然回鄉(xiāng)，秦意濃不愿意接受這個變得平凡的自己，秦露濃開解她的同時，何嘗不是在開解自己。
    她從小到大之所以那么努力，就是因為不甘于平凡。
    哪有那么容易釋然？
    她有時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都覺得這么丑陋的人不應(yīng)該是她。她把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無論是扮演天才還是凡人，秦意濃都無條件信任她，她說什么對方就信什么。
    傻姑娘。
    一行眼淚從眼眶跌落，秦露濃抬手拭去。筆趣閣
    抑郁加重了秦露濃的負(fù).面情緒，那些被她壓抑的本來可以慢慢消解的心結(jié)成倍爆發(fā)出來，每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候，黑暗的房間里便張開深淵巨口，一點一點地吞噬掉她。
    紀(jì)書蘭和秦意濃出于對她長久以來的信任，都抱著樂觀的心態(tài)。沒有人知道她穿著厚厚冬衣的手臂上，一道一道的割痕。
    ***
    唐若遙將一個本子交到秦意濃手上，秦意濃翻開里面看了看，面露贊許，說：“不錯。”
    唐若遙矜持地抿嘴一笑。
    秦意濃看著她笑了，她拍了拍身邊臥榻的空位，說：“來。”
    唐若遙坐到她身側(cè)。
    兩人肩膀和肩膀間隔著一點距離，誰也沒有主動靠近。以前懵懵懂懂的時候，一個肆無忌憚地花樣調(diào)戲，一個大著膽子笨拙地勾引，現(xiàn)下明了自己的心意，反而拘謹(jǐn)起來。
    秦意濃眼睛目視前方，沒話找話地說：“有個新劇本，你……想演嗎？”
    唐若遙：“什么樣的？”
    秦意濃：“在我郵箱里，回頭我發(fā)給你看看？”
    “好。”唐若遙回答。
    她說好，然后呢？自己要說什么？
    秦大影后史無前例地陷入了冷場。
    唐若遙挑起話頭，問：“你投資的嗎？”
    秦意濃說：“沒有，我知道有這個項目，大概暑假開機(jī)，你剛好可以趁這段時間拍戲，還不耽誤學(xué)業(yè)。”
    唐若遙又道：“好。”
    秦意濃簡直想握住她的肩膀大力搖晃：好好好，就知道好，好你個頭啊。
    唐若遙說完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有你這樣聊天的嗎？
    幾秒靜默。
    “你……”
    “你……”
    兩人異口同聲，轉(zhuǎn)過來看著對方一笑：“你先說。”
    唐若遙微微笑道：“還是姐姐先說吧。”
    秦意濃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想說，你上次問我周六有沒有空，我這周六有空。”
    唐若遙眼神里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驚喜，故作鎮(zhèn)定道：“我也是想說這件事。”
    “那你……”秦意濃看著她，慢慢問道，“想做什么？”
    唐若遙忽然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我想和你在家滾床單。
    她忙甩去亂七八糟的念頭，道：“你能出門嗎？”她沒忘記秦意濃是個大明星。
    “不能。”秦意濃看見小姑娘目光流露出失望，立刻改口道，“你先說說去哪里，有的地方還是可以去的。”
    情侶約會，無非就是吃飯逛街看電影。
    唐若遙，一個十九年來從未點亮過這方面技能點的女生，能想到的也就是以上三種，后兩種因為秦意濃會引來圍觀的身份，pass掉了。
    唐若遙：“我想請你吃晚飯。”
    秦意濃壞心眼上來，故意逗她道：“在家吃不行嗎？”
    唐若遙搖頭，軟聲道：“不行的。”
    她上次用這種語調(diào)說話，還是在許久以前了。秦意濃登時心癢，抬手揉了揉小白兔的腦袋。
    小白兔任由她把自己的長發(fā)揉亂，等她放下手，用小鹿一樣溫馴的目光看她：“好嗎？”
    秦意濃勾唇笑道：“好啊。”
    唐若遙欣喜若狂，面上端方自持道：“那我回房看書了。”
    秦意濃莞爾：“去吧。”
    唐若遙起身，背對著她往主臥走去，唇角綻開大大的笑容。
    秦意濃答應(yīng)和她共進(jìn)晚餐了！
    唐若遙的電影片酬到賬，扣除稅款還有一百多萬，這是她自己掙到的錢，不是秦意濃給她的。話說回來，自從那五十萬后，合同里說好的每個月要給她發(fā)的工資并沒有到賬，是因為秦意濃遲遲沒有睡她的緣故嗎？
    唐若遙掠過這個念頭，便拋之腦后，不給更好。她要堂堂正正地追求秦意濃。
    唐若遙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查詢餐廳，高檔一些的，人少，最好周圍有湖啊橋啊公園之類的，吃完能一塊散散步，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自己散步，到時候再說。
    第一次約會！嘿！哈！
    唐若遙搓了搓手。
    秦意濃例行進(jìn)來查房，微微一愣。
    坐在床頭的唐若遙也是一愣，已經(jīng)十二點了嗎？
    秦意濃站在門口，語氣溫和地問道：“怎么還不睡？”
    唐若遙把筆記本屏幕往下扣了扣，道：“我……有點事，沒忙完。”
    “那你忙。”秦意濃笑笑，伸手便要帶上房門。
    “等一下。”唐若遙脫口而出。
    “嗯？”秦意濃微微偏頭，表示疑問。
    “晚安。”唐若遙認(rèn)真地看著她說。
    “晚安。”秦意濃彎起眼睛，柔聲回她。
    唐若遙咬了咬唇，像是下定決心，忽然掀被下床，蹬蹬蹬光腳跑過來，一把抱住她。女孩身上的清香縈繞在身前，秦意濃心神一蕩。
    唐若遙兩手環(huán)住女人纖細(xì)的腰肢，臉頰枕在她肩膀上，秦意濃緩緩地抬手，輕輕地落在女孩單薄的后背。
    因是睡前，兩人只著單衣，彼此的體溫隔著衣料源源不斷地傳過來。
    唐若遙溫暖的臉頰貼上女人冰涼的頸窩，一觸即離。
    “晚安姐姐。”她收手，退回來，道。
    “……晚安。”秦意濃慢半拍地回道。
    秦意濃出去了，同手同腳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回憶起方才的擁抱，有種想尖叫的沖動，最終她沒有叫，只是翻了個身，將臉埋進(jìn)枕頭里，那些洋溢的、澎湃的、不可自抑的喜悅都叫枕頭聽去了。
    ***
    唐若遙的學(xué)校周四下午公休。
    周三的晚上，唐若遙看完一部電影，寫完心得總結(jié)，從筆記本里抬起頭，室友們在準(zhǔn)備洗漱，忙來忙去地走動。
    唐若遙調(diào)整呼吸，隨意的口吻問道：“我明天下午想出去逛街買衣服，你們誰陪我去嗎？”
    文殊嫻在敷面膜，轉(zhuǎn)過來一張黑漆漆的臉，忙出聲道：“我！我去！”
    擔(dān)心自己畢業(yè)后會改行的文殊嫻走了大運(yùn)。唐若遙拍戲期間，她去試鏡一部電視劇，在走廊里遇到一位戴眼鏡的女士，那位女士大概是在等人，看見她，感興趣地和她交談了幾句。文殊嫻是個自來熟，不管對方男女老少，只要別人不心懷惡意，她都能聊。這本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文殊嫻唯一的印象是，那位女士等的人是個明星，她也是去試鏡的，當(dāng)然，和文殊嫻試的不是一個角色。
    過后不久，文殊嫻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滿頭霧水，對方提示了她兩遍她才想起來，原來是她。
    天上掉餡餅了。
    寰宇影視的經(jīng)紀(jì)人要簽她。
    文殊嫻掛斷電話，點頭道：“肯定是騙子。”
    她前腳說完騙子，后腳打開電腦，去網(wǎng)上查人家經(jīng)紀(jì)人的名字，百科沒有，但是相關(guān)文章里提到過，帶出過紅極一時的藝人。
    文殊嫻啃著左手的指甲：“……萬一不是騙子呢？”她轉(zhuǎn)頭問室友道，“我有什么值得人家騙的嗎？”
    崔佳人說：“沒有。”
    傅瑜君：“她是不是約你見面，我陪你一起去。”
    崔佳人：“我也陪你。”
    文殊嫻感動得眼淚汪汪：“此等大恩，來世我做牛做馬，結(jié)草銜環(huán)為報。”
    崔佳人：“我們是怕不陪你去的話，你被人騙，到時候遷怒我們，給我們投毒。”
    傅瑜君抱拳：“感謝不殺之恩。”
    文殊嫻：“哼！”
    三人都去了，傅瑜君和崔佳人在隔壁卡座暗中觀察。
    人真不是騙子。半個月后，文殊嫻順利簽約國內(nèi)影視行業(yè)的龍頭寰宇影視，旋即收到了一部青春校園片的劇本，下個月進(jìn)組。
    現(xiàn)在是有經(jīng)紀(jì)約的藝人了，人靠衣裝馬靠鞍，文殊嫻急需一批裝備來武裝自己，順便氣死那個天天眼睛長到頭頂上的霍語珂。
    所以她第一個積極提出響應(yīng)。
    唐若遙松了口氣，這樣就不會有人注意她為什么突然要去逛街了。
    只是文殊嫻的眼光不如傅瑜君好，唐若遙抿了抿唇，對著剛從浴室走出來的傅瑜君道：“我和小文打算明天去商場逛街，你有什么想買的嗎？一起去？”
    傅瑜君用毛巾擦著頭發(fā)，不疑有他地答應(yīng)：“好啊。”
    崔佳人要去和男朋友約會，她不好意思地說：“我就不去了，下次你們提前幾天約，我肯定跟你們?nèi)ァ！?br/>     文殊嫻嚷道：“重色輕友！”
    為了色把友全都叫出去的唐若遙默默汗顏，用手擋住了臉，假裝在認(rèn)真學(xué)習(xí)。
    周四上午的課一結(jié)束，唐若遙便和兩位室友出發(fā)了，先去商場吃飯，吃的烤魚，唐若遙要付賬，文殊嫻提議aa，唐若遙堅持，文殊嫻不肯，兩人誰也不讓。
    傅瑜君出來打圓場道：“唐唐可是拿了片酬的，比我們有錢多了。”
    她看了唐若遙一眼。
    唐若遙莫名地有些心虛，說：“是啊。”
    文殊嫻：“我很快也拿片酬了。”
    傅瑜君：“那就等你拿了再說吧，少不了你要請的大餐。”
    文殊嫻這才作罷。
    唐若遙起身去前臺結(jié)賬。
    傅瑜君看著她的背影，唇角挑起一絲笑意，轉(zhuǎn)開了眼，去瞧玻璃窗外走動的行人。
    文殊嫻嘰嘰喳喳，跟花蝴蝶似的，在衣架穿梭來去，左試一件又試一件，她提著裙擺在傅瑜君面前轉(zhuǎn)了一圈，詢問道：“這件怎么樣？”
    導(dǎo)購舌燦蓮花，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無，文殊嫻眉開眼笑，緊接著去看傅瑜君。傅瑜君出身書香世家，不是她們宿舍家境最好的，卻是她們宿舍衣品最好的。
    傅瑜君中肯地點評道：“顯胖。”
    文殊嫻捂心口。
    導(dǎo)購：“……”
    傅瑜君抬了抬下巴，笑道：“乖，去換了吧。”
    文殊嫻垮下臉：“好嘞。”
    傅瑜君視線落到那扇緊閉許久的試衣間的門上，門忽然啟開一條縫，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約莫五厘米的高跟鞋，再往上，是白皙勻稱的小腿，裙擺如紗，走動間輕盈地拂起又落下。
    少女一襲白色長裙，眉目精致如畫，迤邐地走出來。
    唐若遙兩只手虛握成拳垂在身側(cè)，緊張得根本不敢抬頭看人。
    怎么沒有聲音？
    是……不好看嗎？
    場中安靜了片刻，唐若遙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哎呀，這是哪里來的仙女？怎么看著這么眼熟？”
    文殊嫻走近了，兩只手捧起唐若遙的臉，嘻嘻笑道：“仙女你好呀。”
    唐若遙撲哧笑了。
    導(dǎo)購也被文殊嫻這一聲給喊回了神。
    導(dǎo)購?fù)塘送炭谒恼f我的乖乖，這比穿在模特身上還好看。她上前道：“這……”
    另一道聲音打斷她：“好看。”
    傅瑜君走過來，笑著說：“我都看呆了。”
    唐若遙靦腆地垂下視線。
    過了會兒，她抬起眼，向兩位室友確認(rèn)道：“真的好看嗎？”
    “好看！”兩人異口同聲。
    唐若遙說：“那就這件吧。”再試下去她要害羞得鉆到地里去了。
    唐若遙回學(xué)校后便立刻將長裙掛到衣柜里，小心地抻平每一條微不足道的褶皺，還有新買的鞋，放在鞋盒里，擺得規(guī)規(guī)正正。
    她偷偷出去打電話，關(guān)菡又說秦意濃不在，還強(qiáng)調(diào)了一遍：“是真的不在，秦姐最近晚上都在家里。”
    唐若遙微微失望，又止不住心口一甜。
    是秦意濃特意和關(guān)菡交代的吧，怕她誤會。
    她們倆認(rèn)識這么久了，她都沒有秦意濃本人的聯(lián)系方式。唐若遙握了握拳，周六晚上的約會，她爭取要到秦意濃的電話號碼。
    唐若遙：“那麻煩你轉(zhuǎn)告她一下，餐廳我訂好了，時間和地址我一會兒發(fā)到你手機(jī)上。”
    關(guān)菡：“！！！”
    餐餐餐廳？
    這兩個人已經(jīng)開始燭光晚餐了嗎？為什么是唐若遙訂而不是秦姐？難道秦姐是……
    關(guān)菡甩了甩頭，不敢再想。
    她語氣平平地回道：“好，我會轉(zhuǎn)達(dá)。”
    唐若遙咬了咬唇：“還有，你和她說，如果方便的話，讓她明天有空的時候給我回個電話。”我有點想她。
    關(guān)菡：“知道，還有別的事嗎？”
    唐若遙無意識地撅起嘴：“沒有了。”
    又是沒有聽到秦意濃聲音的一天。
    唐若遙泄氣地想，片刻后又為自己打氣，還有兩天就能見面了！
    唐若遙振奮精神回宿舍。
    霍語珂在路上等著放嘲諷，剛說了第一個字，唐若遙加快腳步，一陣風(fēng)似的跑過。
    霍語珂勾了勾唇。
    終于知道怕自己了吧？
    霍語珂關(guān)上寢室門。
    唐若遙爬上床才想起來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和她說話，不管了，她登錄自己的微博小號。
    @我和q小姐的日常：
    【和q小姐的第一次約會。倒計時：兩天！】
    ***
    “噗……咳。”
    秦意濃坐在保姆車的后座，一只手撐著額頭，第五次笑出聲，及時用咳嗽聲蓋過去。但一切都沒有瞞過關(guān)菡的眼睛，她從包里拿出剛打印出來的a4紙，道：“這是下午活動的流程。”
    這些東西她滾瓜爛熟，秦意濃拿過來翻了翻，丟到一邊，說：“她昨晚跟你打電話說了什么？”
    關(guān)菡第四次如實轉(zhuǎn)述。
    秦意濃眉頭微皺：“你……”
    關(guān)菡抬起眼簾，直白地說：“秦姐，我說話就是這個樣子。”一點也學(xué)不來唐小姐的可愛。
    秦意濃哈哈笑了。
    她說：“我說什么了嗎？”
    關(guān)菡道：“你的眼睛里說了。”
    秦意濃試圖板起臉，卻再次哈哈大笑。
    她擺手：“算了，這次饒你。”
    關(guān)菡道：“您為什么不直接給她電話號碼呢？”
    秦意濃笑容微滯。
    是啊，為什么呢？
    秦意濃有兩個號碼，一個是工作號，一個是私人號，私人號碼只有極少人知道。她兩個都沒給唐若遙，是怕她隨時打擾自己嗎？還是怕自己一旦建立聯(lián)系方式，就會忍不住去看，去想，期盼聽到她的聲音。
    秦意濃舌尖抵住上顎，神情莫辨地看關(guān)菡一眼：“你話太多了。”
    關(guān)菡閉嘴，啞巴功爐火純青。
    秦意濃重新將商業(yè)活動的流程看了一遍，回了趟公司，和安靈商量了接下來工作室發(fā)展的重心。
    下午準(zhǔn)時去活動現(xiàn)場。
    “秦姐？”關(guān)菡看著秦意濃按在心口的手，疑問出聲，“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秦意濃放下手，眉尖輕蹙。
    她只是忽然有些心神不寧，心臟跳得很快，要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媒體朋友的閃光燈密集響起。
    秦意濃紅裙曳地，唇角掛著嫵媚淺笑，款款地走在紅毯上。
    她突然駐足。
    現(xiàn)場媒體輕輕地咦了聲，交頭接耳。
    “怎么不走了？”
    秦意濃神思恍惚，周圍的聲音很近又很遠(yuǎn)，極快又極慢。
    滴答——
    滴答——
    滴答——
    “秦影后！”
    秦意濃抬眸，發(fā)現(xiàn)自己依舊身處紅毯，她竟然在紅毯公然發(fā)起了呆，這在以前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她忙調(diào)整情緒，把莫名的心悸壓下去，朝前端筆直地走去。
    主持人迎她上臺，將準(zhǔn)備好的話筒遞過去。
    秦意濃接了個空，她低頭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
    話筒砸在地上，發(fā)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秦意濃彎腰撿起話筒，說：“不好意思。”
    主持人打圓場揭了過去。
    活動進(jìn)展順利，除了秦意濃一次沒聽清主持人的問題，一次忘記了回答以外，一切正常。
    后車門關(guān)上，關(guān)菡問：“去哪兒？”
    秦意濃最近的通告推了很多，晚上基本有空，要么在家，要么去唐若遙那里，秦意濃毫不猶豫道：“回家。”
    司機(jī)驅(qū)車往秦宅駛?cè)ァ?br/>     秦意濃閉著的眼睛睜開，對司機(jī)說：“快一點。”
    關(guān)菡看了秦意濃一眼，發(fā)現(xiàn)她似乎有點焦慮。
    “再快一點。”
    “快！”
    秦意濃不住地催促，黑色轎車風(fēng)馳電掣，停在秦宅門口。
    秦意濃沒等停穩(wěn)便一腳跨出了車外，提著裙擺沖進(jìn)了家門。
    一陣響亮的啼哭聲率先撕破她的耳膜。
    紀(jì)書蘭抱著寶寶在客廳走來走去，嘴里“噢噢噢”地哄著，面色焦急，一看到秦意濃進(jìn)來，便跟見到救兵似的，忙道：“你回來了，寶寶不知道為什么，下午一直哭，怎么哄都哄不好，你來看看。”
    秦意濃好像沒聽見她的話，徑直問道：“姐姐呢？”
    紀(jì)書蘭說：“在房里睡覺呢。”
    秦意濃眼皮倏地一跳：“一直沒起？”
    “沒有。”
    “你看看寶寶是怎么……”
    秦意濃越過一老一小，大步往秦露濃的房間走去，她屈指敲了敲門：“姐姐？”又將耳朵放在門上聽，“姐，你醒了嗎？”
    沒有回應(yīng)。
    秦意濃擰開了臥室門。
    里面空無一人，門口涌進(jìn)去的風(fēng)都變得死寂。
    秦意濃抬腳邁了進(jìn)去，邊走邊道：“姐姐？你在嗎？”
    走到深處，扭頭瞧見衛(wèi)生間木格玻璃窗透出來的燈光。
    “你在洗澡嗎？”但秦意濃沒聽到水聲，回答她的亦只有寂靜無言。
    秦意濃又喊了兩聲，握住了衛(wèi)生間門冰冷的金屬把手。
    “我進(jìn)來了？”
    她一點一點地慢慢推開了那扇門。
    眼前發(fā)生的一幕讓秦意濃心臟幾乎停跳。
    她雙膝一軟，撲通跪倒在地，接著四肢并用地爬了過去，撲在浴缸邊緣，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