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下午,在窗前的躺椅上，最可愛的情侶一坐一臥,懶散地消磨時光。
    陽臺的洗衣機(jī)轉(zhuǎn)好了，連續(xù)響了三聲提醒。
    秦意濃是坐著的,她一手撐著厚厚的羊毛地毯站了起來,道：“我去晾……衣服。”
    她還是為唐若遙留了兩分面子，故意把床單說成衣服,但即便如此,唐若遙也在短短的幾秒內(nèi)，迅速地紅了臉，一只手輕輕摳著臥榻的邊緣，垂著眼睫不敢看她。
    半晌，聲音像小貓,帶上了南方人的口音，柔柔糯糯，說話的腔調(diào)好聽極了：“你去吧。”
    秦意濃看她這樣,那股子癢意又悄無聲息地攀上她的心間，想逗逗她,看她白皙清冷的臉染得更紅，她柔下了聲音：“和我一起去嗎？”
    唐若遙抬起眼瞼：“啊？”
    秦意濃逗弄的心思變了質(zhì)，她想多做點(diǎn)別的，腦子里已經(jīng)在規(guī)劃一系列路線了。
    “我有點(diǎn)困,收完衣服,想睡個午覺,你陪我一起。”女人借口冠冕堂皇。
    唐若遙不作他想，忍著害羞道：“好。”
    她是躺著的，便要握著扶手起來，秦意濃給她搭了一把手，唐若遙腰酸，自己起還真有點(diǎn)費(fèi)勁，亦非常自然地讓她搭了這把手。
    她牽著秦意濃手站直的那一瞬，秦意濃長臂一展，將她擁入了懷里。
    睡袍有陽光曬過的味道，唐若遙放松地靠進(jìn)她懷里。
    兩人靜靜地?fù)肀г谝黄稹?br/>     電光火石間，唐若遙腦海里擦過一線細(xì)亮的光，她好像忽然懂了，秦意濃說的依靠是什么意思。如果用初中學(xué)過的知識來比喻，依賴是形而上的，是她們兩個靈魂間的共鳴，是生死相依不離不棄；而依靠是腳踏實(shí)地經(jīng)營生活，和誰強(qiáng)大誰弱小誰身體好誰身體差沒有任何關(guān)系，她們彼此照顧，互相扶持，共同走向人生的終點(diǎn)。
    分開，秦意濃牽著唐若遙的手，另一只手向后環(huán)住她的腰，慢慢地往陽臺走去。
    唐若遙走了兩步，突然笑了：“你不要扶我了，我這樣好像個孕婦啊。”
    秦意濃樂在其中，笑道：“反正又沒別人看見。”
    “不行。”唐若遙很堅(jiān)定地拒絕，“太難看了。”她和秦意濃處在熱戀期，還是注意自己的個人形象的。
    “好吧。”秦意濃佯作惋惜。
    最終只是手牽手一起往陽臺走。
    秦意濃打開洗衣機(jī)，開始晾床單，事實(shí)證明她帶唐若遙來還是有遠(yuǎn)見的，床單這種東西，兩個人晾比一個人方便多了。
    唐若遙全程不敢直視床單，呼吸也放輕了，哪怕它只剩下洗衣球的清香。她眼神飄忽地望窗外，由孕婦的話題引申出來，沒話找話道：“你想要個孩子嗎？”
    秦意濃納悶道：“不是有寧寧嗎？”沒待唐若遙再張口，她反應(yīng)過來，抖了抖手里的床單，將一端遞到唐若遙早就準(zhǔn)備好的手上，說，“你說自己血脈的孩子嗎？我不想。”
    遲疑了幾秒，她問：“你想要？”那也可以，反正一個都養(yǎng)了，多一個也沒關(guān)系。
    唐若遙迅速搖頭，毫不猶豫道：“不想。”
    她答得這么快，一臉抗拒，秦意濃不由得瞇了瞇眼，道：“遙遙，你喜歡秦嘉寧該不會是裝出來的吧？”她怕唐若遙會想多，溫聲補(bǔ)充，“不喜歡也沒關(guān)系的，沒人要求大人必須喜歡小孩子，我們是最親密的人，你可以和我說實(shí)話。”
    “不是。”唐若遙否認(rèn)得依舊很快，神情卻有幾分難以啟齒。
    秦意濃溫柔地彎起眼睛：“嗯？”
    唐若遙小聲道：“我有點(diǎn)不想回去。”
    秦意濃問：“回家嗎？”
    唐若遙抿唇，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耳根卻不由自主地發(fā)熱，秦意濃一定會覺得她很不知羞恥吧。
    秦意濃眼眸里閃過一絲笑意，她將第一條床單掛好，去拿第二條，側(cè)臉線條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她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唐若遙抬起微紅的臉，問：“什么秘密？”
    秦意濃望著她，眨了下眼睛：“其實(shí)我也不想回去，比你的不想還要多一點(diǎn)。”
    唐若遙吃驚道：“為什么？”
    秦意濃比遮遮掩掩的唐若遙直白了不止一星半點(diǎn)，嘆了口氣，道：“家里都是電燈泡。”
    唐若遙沒忍住：“哈哈哈哈。”
    秦意濃繼續(xù)道：“所以以后我們隔三岔五的，可以出來……”她聲音漸低，眼神也變得曖昧，“偷情”兩個字簡直呼之欲出了。
    但她偏不說完整，眉梢輕挑，給了唐若遙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唐若遙秒懂，心想：有點(diǎn)刺激怎么回事？
    秦意濃把三條床單都晾好了，帶著唐若遙去盥洗室洗手。她將掌心的洗手液揉出泡沫，包住唐若遙的雙手一塊搓揉，最后再將白色泡沫沖洗干凈。
    水是溫度適宜的熱水，在深秋時節(jié)很是溫暖舒適，但唐若遙很快發(fā)現(xiàn)，秦意濃洗得太仔細(xì)了。她從洗手臺的鏡子里看秦意濃的表情，秦意濃察覺到，眼角向上微微彎起來。筆趣閣
    她要干什么？一縷不自知的笑悄然爬上眼角，唐若遙想，對象就是我。
    最晚不能超過晚飯時間回去，唐若遙只是輕微不適，也很盼望這場放縱。
    還是第一次在白天，有些墮落，卻情不自禁地升起期待。
    她這次一定要好好看清秦意濃的表情。
    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shí)很骨感。唐若遙甚至沒有腦子一片空白的機(jī)會，就被意外打斷了。
    彼時唐若遙正在竭力地給自己做思想建設(shè)，堅(jiān)持得久一點(diǎn)，不要被秦意濃幾句情話沖得不知道東西南北，幸運(yùn)的是她挺過了第一句，理智尚存，不幸的是接下來迎接她的是一陣突兀的手機(jī)鈴聲。
    秦意濃沒理。
    但鈴聲和情話的差別太大了，唐若遙心里一萬個不是滋味，她推了推秦意濃的肩膀，聽到秦意濃在她耳畔重重地吐了口氣，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唐若遙從中咂摸出一絲甜味。
    秦意濃坐起來，眉宇間掠過煩躁，她仰起臉，甩了甩頭，蓬松的長卷發(fā)隨著她的動作揚(yáng)起又落下，倏地滿背，影影綽綽地映出一副漂亮的蝴蝶骨，野性而嫵媚。
    來電顯示是安靈。
    秦意濃點(diǎn)了接聽，冷冰冰道：“喂。”
    青天白日的，安靈哪兒知道她在做什么，當(dāng)即一愣，道：“你怎么了？”
    秦意濃頓了幾秒，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慵懶：“沒什么，你說。”
    安靈給她打電話，一般都是有要緊事，三兩句說不完。秦意濃心底的一口氣幾乎要嘆出聲，她用手拂了下肩頭的長發(fā)，往后靠在床頭。
    一只手繞過來，給她掖了掖身側(cè)的被角，壓得密不透風(fēng)。
    秦意濃眼神柔軟，指腹撫了撫唐若遙的臉頰。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機(jī)，又指了指她，唐若遙會意，從抽屜里翻出一副耳機(jī)來。
    兩人一人一只戴上，聽安靈講這一天發(fā)生的事。
    ***
    在安靈的計(jì)劃里，秦意濃的那句“網(wǎng)上流傳過的她的緋聞都是假的”出現(xiàn)得太早了，那不是現(xiàn)在能說的話。早先提過，澄清要一步一步來，過多的信息量轟炸帶來的效果不是正相關(guān)的。
    先是工作室手段雷霆地發(fā)了一沓法院傳票，這事發(fā)生沒幾天，尤其是被網(wǎng)友玩成梗以后，熱度始終不減。再是秦意濃被曝光女兒后首現(xiàn)身，再次放出了一個重磅炸.彈：我結(jié)婚了，四年前就結(jié)婚了。
    這都是安靈能順利掌控的局面，她本來想借著秦意濃結(jié)婚的消息，往回推，暗地里帶一波網(wǎng)友節(jié)奏，質(zhì)疑在她婚姻期間造謠她的娛媒。秦意濃已婚生育，私生活真的那么亂嗎？
    網(wǎng)友不信沒關(guān)系，安靈還有證據(jù)，她可以陸續(xù)放出來，一步步掌握主動權(quán)。
    但秦意濃千不該萬不該，在公布自己隱婚事實(shí)的當(dāng)晚，就直接否認(rèn)了全部的緋聞。秦意濃這個咖位，在圈里經(jīng)驗(yàn)豐富，安靈更多的時間都是在給她做后勤，基本不陪她出席通告，挺大個人了，誰知道她會在這時候給她掉鏈子。
    安靈看到采訪視頻時，毫不夸張地說，兩眼一黑。
    秦意濃對昨晚懟記者的事記憶猶新，最多的感覺就是神清氣爽，此刻聽安靈一說，方浮上幾縷愧疚，道：“我一時沖動，對不起。”
    “我沒有怪你。”自始至終安靈都是平心靜氣的，沒有氣急敗壞，更不會破口大罵。聽到她這么說還笑了一下，道，“我看得也挺爽的，真的，揚(yáng)眉吐氣。”
    唐若遙困惑地眨了眨眼，歪了歪頭，再眨。
    就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顛鸞倒鳳了一宿，睡了一上午，她連微博都沒打開過。
    秦意濃低頭剛好捕捉到這一幕，覺得她可愛得不行，伸手揉了揉戀人的腦袋，問安靈：“這事難辦嗎？”
    安靈實(shí)話道：“難辦。”
    秦意濃這番話一說，計(jì)劃全都泡了湯。
    畢竟這一連串的套路，看起來太像洗白了，而且是拙劣的洗白。公關(guān)部門要是做出這樣一套方案，要被安靈罵得狗血淋頭的那種拙劣。
    網(wǎng)上的風(fēng)評一變再變。
    昨晚大抵是最和諧的。
    在秦意濃獲最佳女主角的微博下，大部分是恭喜，以及刷實(shí)至名歸的，還有討論獲獎電影的。畢竟秦意濃在演藝方面的成就是實(shí)打?qū)嵉模谧右矎膩聿辉谶@個方面黑。
    而秦意濃告白的微博下，則是戀愛的酸臭味，一部分人沉浸在她隱婚的消息里繼續(xù)震驚，也有不和諧的聲音說是炒作，但總體來說是可控的，數(shù)量不算太多。
    到今早上，金桂獎后臺采訪視頻放出來，所有有利的局面都成了不利。
    熱搜空降登頂?shù)谝唬?br/>     【秦意濃所有緋聞都是假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寧寧曝光后秦意濃方表現(xiàn)出的與前些年的不同，都被蓋章定義為一場精心策劃的盛大炒作，甚至連寧寧本身，都成了“炒作”的一環(huán)。
    自以為看透真相的網(wǎng)友們紛紛發(fā)表評論。
    【臥槽！見到了秦意濃，你才知道人可以不要臉到什么地步】
    【我唾棄那個昨天看了直播被秦意濃圈粉的我自己，秦意濃一生黑】
    【早就說了是炒作了，用孩子消費(fèi)大家的善良，惡心】
    【這個孩子真是她的嗎？不會是她故意找的一個和自己長得像的小孩子】
    【細(xì)思極恐，這樣太沒底線了吧？有沒有考慮過那個孩子的感受啊】
    【我倒覺得孩子是真的，但她竟然拿孩子當(dāng)成洗白的工具，禽獸不如】
    【禽獸不如1】
    ……
    各大八卦小組和論壇里，一個個質(zhì)疑貼出現(xiàn)，有一棟樓蓋得最高，十幾分鐘內(nèi)便翻了幾十頁。
    題目叫：秦意濃真的結(jié)婚了嗎？
    樓主擺事實(shí)講道理：“這件事有很多的疑點(diǎn)。首先，她這個愛人出現(xiàn)的時機(jī)非常巧合，早不出現(xiàn)晚不出現(xiàn)，偏偏出現(xiàn)在這個檔口；其次，一個早就隱婚的人，為什么先前一點(diǎn)跡象都沒有，現(xiàn)在又是主動爆料又是大秀恩愛的，炒作意味太濃了；其三，她丈夫究竟是何方神圣，她一個字都不透露，哪怕圈內(nèi)或者圈外都行，存在與否，都是她一張嘴在說，可能有粉絲會說，她戴戒指了啊，誰私底下沒戴著戒指玩過，戴戒指≠結(jié)婚，除非她曬出來結(jié)婚證，或者明明白白說出來那個男人是誰……”
    洋洋灑灑寫了一整篇，乍一看上去很有道理，其實(shí)……也真的很有道理。
    安靈親眼看過。
    秦意濃和唐若遙本就是最近才在一起的，她先前沒有表露端倪，是因?yàn)樗龎焊蜎]有端倪；秦意濃公布結(jié)婚，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將來的澄清做鋪墊，網(wǎng)友不明真相，理解為“洗白”，說得通；公布結(jié)婚證更是不可能，華夏尚沒有通過同性婚姻，她上哪兒變一個結(jié)婚證去？
    那樓主末尾還總結(jié)：“以上，不得不說是個很好的洗白套路，可惜的是團(tuán)隊(duì)玩砸了，秦意濃真的不該這么著急地為自己辯解，她但凡沉得住氣一點(diǎn)，現(xiàn)在的局勢也不會這么一面倒。徐徐圖之，徐徐圖之多好，唉。”
    頗有惋惜之意。
    安靈在辦公室跟著嘆氣。
    但木已成舟，她總不能穿越到昨晚上去堵住秦意濃的嘴不讓她說。況且安靈不是吃素的，網(wǎng)友健忘得很，見風(fēng)使舵耍得爐火純青，此路不通換條路就是。
    輿論在八卦小組發(fā)酵，被營銷號搬上了熱搜，不一會兒便萬轉(zhuǎn)。
    網(wǎng)友總結(jié)：2019年度最佳洗白套路。
    公關(guān)部門忙得熱火朝天。
    這是截止到安靈打電話之前發(fā)生的事，秦意濃聽完，沉默了一會兒，認(rèn)真地說：“對不起。”
    她知道自己可能會給安靈惹上一些麻煩事，沒想到影響會這么大。她爆出的結(jié)婚非但沒發(fā)揮它應(yīng)有的作用，反而生生地把一副好牌打爛了。
    安靈悠悠地說：“我打電話給你，不是想聽你說對不起的。”
    秦意濃更慚愧了，低聲道：“本來就是我壞了你的計(jì)劃。”
    “我有過什么計(jì)劃嗎？”安靈驚訝的語氣說，“我怎么不知道？”
    秦意濃嘆了口氣：“安靈姐，你不要安慰我了。”
    安靈笑了聲。
    秦意濃：“接下來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絕對不意氣用事。”
    安靈道：“如果我就想讓你意氣用事呢？”
    秦意濃一愣。
    “什么？”
    安靈挽了個筆花，看著圓珠筆在自己指縫間輕巧地跳躍，慢慢開口道：“你現(xiàn)在還怕記者嗎？”
    “不怕。”
    “怕別人罵你嗎？”
    “不怕。”
    “不管你怎么做都會有人罵你。你忍氣吞聲，罵你的人少一點(diǎn)；你自由隨心，罵你的人多一點(diǎn)。你選哪個？”
    “后者。”
    “那你就做后者，說你想說的話，做你想做的事。”
    “可是……”秦意濃遲疑道，“你先前不是說要慢慢來，我現(xiàn)在這么任性，不是給你制造阻礙嗎？”
    安靈唇角微勾：“我現(xiàn)在改變主意了。”
    安靈是在方才的一剎那，電光火石間閃過了一個念頭。
    她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你知道你有多少優(yōu)點(diǎn)嗎？”
    秦意濃：“……”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夸起她來了？
    臉頰傳來輕柔溫?zé)岬挠|感，是唐若遙貼過來，出其不意地親了她一下，她嘴唇張合，眼眉彎彎，無聲道：很多。
    安靈：“你知道工作室里所有人都喜歡你嗎？他們?yōu)槭裁聪矚g你？”
    秦意濃說：“……我給他們發(fā)很高的工資？”
    安靈：“……”
    她用一種沉靜嚴(yán)肅的語氣說：“因?yàn)槟闶莻€好人。”她自己先沒繃住，呸了聲，笑著說，“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秦意濃也笑：“你就直說吧，我照辦。”
    安靈痛快道：“好。我的意思就是讓你徹底做自己，憑什么為那些不值當(dāng)?shù)娜藟阂肿陨恚绻藗兞私庹嬲哪悖麄円欢〞矚g你，并且瘋狂地愛上你。”
    安靈聲音越來越激動，她幾乎能想到那副盛景。一個滿身污點(diǎn)的女星，其實(shí)出淤泥而不染，清清白白。所有人的雙眼都被蒙蔽了，被惡意，被許許多多的迷障遮住了。不僅如此，她所做的事情，所擁有的胸襟和氣度，都是絕大多數(shù)的凡人遠(yuǎn)不能及。等到一切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整個娛樂圈都會為之震撼。
    她是皎皎月輪，是浩瀚星辰，只要浮云散去，一定會被眾生抬頭仰望。
    安靈只是設(shè)想那一天，便心潮澎湃。
    秦意濃：“……”
    安靈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在夸張，我絕對沒有。不信我和你打個賭。”
    秦意濃以手作扇，揮動兩下，扇了扇臉上的熱氣，方道：“賭什么？”
    “就賭你會不會成為國民偶像，我說的不是批發(fā)的那種，是真正的從老到幼，把你當(dāng)成人生榜樣來崇拜和學(xué)習(xí)。”
    秦意濃聽不下去了，忍了忍，問：“你是不是喝多了？”
    “……”安靈低聲罵了句臟話，說，“反正我話撂在這兒了，你愛信不信。還有，不準(zhǔn)受任何人的氣，該懟就懟，不然我就辭職。”
    嘟嘟嘟——
    電話斷了。
    秦意濃愕然地舉著手機(jī)，望向眉眼含笑的唐若遙，問：“她吃槍.藥了？”
    “唔，可能吧。”唐若遙附和了女人一句，把兩只耳機(jī)收進(jìn)盒子里，過后方道，“其實(shí)她說的未必沒有道理。”
    秦意濃挑了挑眉。
    唐若遙眼眸微瞇，似乎在組織措辭。
    耽擱了不少時間，眼下也沒了興致。秦意濃把衣服穿上，又給專注思考的唐若遙也穿戴整齊，拉開窗簾，讓下午四點(diǎn)的太陽照進(jìn)來。
    她在窗前張開手臂，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
    唐若遙方在她背后開了口：“寶寶，你有沒有想過，你在大多數(shù)人，我是指不了解你的人心里，印象是怎么樣的？”
    秦意濃閉著眼睛，滿不在乎地答：“水性楊花，朝三暮四。”
    唐若遙心里一疼，繼續(xù)問下去：“還有呢？”
    “軟弱可欺，沒什么脾氣。”
    “還有嗎？”
    “沒了吧？演技好？”秦意濃皺眉，“這是優(yōu)點(diǎn)，不能算負(fù)面的，用不著澄清。”
    “這些印象是怎么形成的？除了旁人抹黑你，是不是還有這些年你聽之任之的縱容，導(dǎo)致在別人眼里根深蒂固。”
    秦意濃回過頭。
    “所以？”
    “所以最好的辦法不是徐徐圖之，而是破而后立。”唐若遙說，“你用一個全新的印象，去打破人們心中固有的舊印象，或許一開始會艱難一些，但取得的效果會事半功倍，你也可以完完整整地脫離出來，做秦意濃。你真誠善良、悲天憫人、富有愛心，也有脾氣，你是真實(shí)而又生動的人，不是一個風(fēng)流多情的標(biāo)簽，完全可以活得多姿多彩。”
    秦意濃朝她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一絲淡淡的自嘲，又像在憐憫她的天真。
    她深深地看了唐若遙一眼：“你在圈里混了這么多年，你還覺得這是個能容納自我的地方？你要記住，越是想自保，就越要把自己藏得嚴(yán)實(shí)，不能讓人瞧見絲毫。”
    唐若遙神色異常平靜，只道：“別人不可以，但你可以。你已經(jīng)足夠強(qiáng)大。”
    秦意濃聽懂了她的意思。
    她早已經(jīng)歷過最艱難的時期，如今聲名顯赫，自然無所畏懼。
    可秦意濃沒有感到開心，反而感覺到了一股悲涼，她輕輕地反問自己，也是問唐若遙：
    “那那些不夠強(qiáng)大的人呢？”
    唐若遙沒有給她答案，也給不出答案。
    世情如此，一人之力何其渺小？
    可她從秦意濃的眼睛里，忽然看到了一種光芒在閃爍，那是燃燒的斗志，要和這個世界叫一叫板的孤勇。
    從來如此，就是對的嗎？
    她的眼神越來越堅(jiān)毅。
    唐若遙慢慢笑了。
    她怎么忘記了，秦意濃就是這樣一個人，即使身居高位，她想的永遠(yuǎn)不是獨(dú)善其身，而是怎么樣去幫助比她弱小的人。
    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
    她不是太陽，秦意濃才是，但她是秦意濃的太陽能充電寶，如果她累了，可以隨時找她充一充電。
    ……
    落日熔金。
    兩個人肩并肩坐在窗前看夕陽。
    秦意濃忽然嘆了口氣，說：“一生太短了，我還有好多事想做，也不知道能不能實(shí)現(xiàn)。”
    唐若遙說：“我們一件一件來，不著急。”
    秦意濃轉(zhuǎn)過臉來看著她，問：“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唐若遙笑起來，說：“當(dāng)然會。”
    秦意濃握住她的手，認(rèn)真地說：“那你要活得長一點(diǎn)，我們倆都要活得長一點(diǎn)。”
    唐若遙想了想，說：“你做不完的事，可以交給寧寧去做。”
    秦意濃立刻搖頭：“不行，那不成綁架了么？”
    唐若遙露出些好笑來：“所以我們這輩子好好過，能做多少事就做多少事，不要留下遺憾。”
    秦意濃托著下巴作沉思狀，嚴(yán)肅道：“現(xiàn)在確實(shí)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唐若遙挑眉：“什么？”
    “就是……”秦意濃賣了會兒關(guān)子，一指點(diǎn)在她的鼻尖，說：“該回家了。”
    唐若遙瞬間垮下臉。
    秦意濃：“哈哈哈哈。”
    她拉著唐若遙起來，兩個人對著鏡子簡單梳理了一下，調(diào)整好心情，迎著晚霞，駛向夕陽方向的家。
    寧寧已經(jīng)下課了，坐在沙發(fā)里看書，看似專注，兩條腿卻不停地輕踢著，時不時望一眼大門的方向，問芳姨：“芳奶奶，媽媽和……唐阿姨什么時候回來？”
    芳姨慈祥地說：“小姐打過電話了，在路上，很快就到了。”她倏爾頓住，側(cè)了耳朵，“我好像聽到汽車聲了。”
    寧寧也聽到了，她收起亂動的腿，立馬正襟危坐。
    秦唐二人攜手進(jìn)來，正疑惑小家伙怎么沒有上前迎接，卻見寧寧朝這邊抬了抬眼皮，出聲叫人：“媽媽。”
    頓了頓，才喊第二聲，聲音明顯輕了許多，軟軟糯糯。
    “媽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