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遙喊完以后想看看秦意濃的反應(yīng)，白皙臉頰會不會害羞得泛起紅暈,誰知秦意濃突然一把抱住了她,將她扣在懷里動彈不得。
    別說看她的臉了,唐若遙連轉(zhuǎn)頭看一看她耳朵都費勁。
    唐若遙向來不違逆她的意思，既然她按著自己,她索『性』就不動了,乖覺地輕聲問：“怎么了？”
    秦意濃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說：“不好聽。”
    唐若遙好笑,心道不好聽你聽完以后抱我這么緊干嗎？但秦意濃說不好聽,她便順?biāo)浦鄣溃骸澳悄阆矚g聽哪個？”
    秦意濃聲音悶悶的：“都不喜歡。”
    唐若遙哄著她：“那我都不說了，好不好？”
    女人沉默了一秒，下巴輕輕地擱在她肩膀上：“好。”
    唐若遙心頭滑過一絲微妙的寒意,好像覺得哪里不對勁。
    她知道秦意濃大度，特別是在表演方面，一向是她的領(lǐng)路人,不會因為她要調(diào)動情緒拍戲的原因冷落她一天生太久的氣，但她現(xiàn)在忽然不敢肯定了。
    理智上再大度,情感上她也是個小女人，所以她還沒消氣？
    唐若遙把事先打好的腹稿挖了出來,細(xì)長手指梳著她背后的烏黑長發(fā)，一下一下，動作輕柔，想好了措辭道：“我很快就殺青了。”
    秦意濃說：“嗯。”
    唐若遙說：“所以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不會出現(xiàn)太多次，下次我再拍這種戲的時候,你就當(dāng)我在賓館睡覺沒有來片場，片場沒有唐若遙，只有韓子緋，那個人和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秦意濃攥著手指，下頷線繃緊：“……嗯。”
    “今天我沒理你，對不起。”唐若遙又道了一次歉，誠意十足。
    “沒關(guān)系。”秦意濃還是說。
    唐若遙順勢環(huán)住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女人柔軟的發(fā)頂上，蹭了蹭，認(rèn)真保證道：“一切都是權(quán)宜，我保證殺青以后，絕對能緩過來，到時候我天天在片場給你端茶倒水，捏腰捶腿，好不好？”
    秦意濃垂眸笑了下，只有唇角上揚，窺探不出真實的情緒。
    唐若遙閉上眼，低頭在女人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秦意濃往她懷里窩了窩，說：“我有點冷。”
    唐若遙已經(jīng)抱得她很緊了，單手牽過她垂在身側(cè)的右手搓了搓，往里哈氣，擔(dān)憂溢于言表：“你怎么這么冷？”都夏天了。
    秦意濃：“你不是知道么，體寒。”
    唐若遙儼然以她女朋友自居了，她們之間只差一個名分，而且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會有。于是唐若遙半開玩笑地數(shù)落道：“衣服穿少了。”她作勢起身，“我給你拿件外套，是都在更衣室里嗎？”
    秦意濃拉住她，下巴指了指沙發(fā)另一邊的薄毯。
    唐若遙一只手扯過那張?zhí)鹤樱归_來蓋在秦意濃身上，整個人包住。
    唐若遙握緊她的手，心疼道：“好點了嗎？”
    融融的暖意從『毛』毯里散發(fā)出來，近旁還有年輕女人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照料，在熟悉的懷抱里，秦意濃生出一分遲疑。
    她拉了拉唐若遙的袖子。
    唐若遙低頭：“嗯？”
    秦意濃試探她道：“你喜歡我穿成這樣嗎？”
    哪樣？唐若遙反應(yīng)了一秒，才明白她說的是標(biāo)志『性』的紅『色』長裙，說：“喜歡。你不是一直這么打扮嗎？”
    秦意濃斂眸道：“我有一段時間天天穿長袖長褲的。”
    唐若遙說：“也喜歡。”想了想，她問，“你是不是更喜歡休閑一點的打扮？”
    秦意濃點點頭。
    唐若遙笑道：“那就穿得休閑點吧，你開心最重要。”
    秦意濃一句“我是誰”涌到了嘴邊，怕唐若遙起疑，咽了回去，低低地說：“嗯。”
    唐若遙看她乖巧得不像樣，心底涌上萬般柔情，忍不住低下頭，一口一口地慢慢吃掉了她唇上紅潤的胭脂。
    分開后，她對上秦意濃明顯有些懵然的墨黑雙眸，好笑道：“早上你和我說的話，忘記了？”
    “什么？”
    “我說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親我，你說要讓我美夢成真。”唐若遙曲指刮了一下女人的鼻梁，輕笑著說。
    “你的夢還沒有成真。”秦意濃說。
    “為什么？”
    “因為……”秦意濃直起身，抬指卡住了年輕女人的下巴，迫得她仰起頭，目光鋒利，“你夢見的是我親你，不是你親我。”
    唐若遙屬彈簧，秦意濃弱她就強，秦意濃強她就弱，此消彼長。現(xiàn)在秦意濃忽然強勢起來，她便有點兒腿軟。
    她主動湊上前，秦意濃卻往后一撤，沒讓她碰到。
    唐若遙睜開眼睛，流『露』出一絲不解。
    她張了張嘴：“秦——唔！”
    秦意濃忽然封住了她的嘴唇。
    不管面前的人是不是唐若遙，她不是沈慕青，她要對方認(rèn)清并記住的只有她秦意濃。
    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唐若遙腦子里都是一片空白，眼前出現(xiàn)畫面都是再久以后的事情了。
    秦意濃去倒了兩杯水過來，一杯放進仍在出神的唐若遙掌心，嗓音低啞道：“喝一點。”
    唐若遙兩只手掌合攏，低頭抿水，悄悄用余光去瞟秦意濃，對上她揶揄的視線卻又不好意思地垂下眼。
    這個秦意濃有點像她最初認(rèn)識的那個，溫柔、強大、充滿難以抗拒的成熟女人的魅力，不同的是，沒有以前刻意劃分出來界限的疏離感。她可以隨時牽她的手，十指緊扣，和普通的情侶一樣。M.
    秦意濃看著唐若遙在自己的注視下臉越來越紅，桃花眼微微上挑，坐到了她身邊。
    “喜歡嗎？”她笑著問。
    唐若遙點點頭。
    “喜歡你親我還是我親你？”趕在她回答之前，秦意濃搶先道，“不能回答都喜歡。”
    唐若遙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番，抬眸迅速看她一眼，復(fù)又低下，聲若蚊蠅地哼哼道：“你親我。”主動是表達(dá)，被動是接受，她能從秦意濃的親吻里清晰感覺到自己是在被愛著的，目前對她來說比愛人更重要。
    秦意濃『揉』了『揉』她的腦袋，彎起眼睛，說：“乖。”
    唐若遙動了一下肩膀，忸忸怩怩地問：“所以能不能再……”
    秦意濃欣然應(yīng)允。
    她不想沉溺在自己的主觀臆斷里自怨自艾，這是她現(xiàn)在唯一想要主動爭取的，她舍不得放棄。所以她要發(fā)掘?qū)Ψ綄儆谔迫暨b的一面，越多越好，來說服自己堅持下去，不要動搖。
    有時候她真的很羨慕唐若遙，能夠擁有無窮無盡的勇氣，去追求，百折不撓。她不行，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會刺激她脆弱敏感的神經(jīng)，她怕光，也怕暗，怕傷害，也怕受傷，身后就是她躲慣了的硬殼，在里面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風(fēng)吹不著雨淋不著，有一盞油燈，不亮，但足夠支撐她安然無恙地活下去。但她感受過外面的鮮花和陽光，腳就跟扎根在原地似的，無論如何也退不回去了。
    她想為唐若遙勇敢一次，即使那很難，要花很大的心力和自己斗爭。她還是想……試一試。
    如果結(jié)局依舊失敗的話……
    唐若遙閉著眼睛，沒有看到秦意濃慢慢地睜開了眼，眸底一閃而過的淚光。
    ***
    “關(guān)菡，遙遙其他的資料都整理齊了嗎？”回程的保姆車上，秦意濃一只手點著平板上唐若遙的百科界面，里面的介紹她早已爛熟于心，但她還是點進了這個頁面，上下滑動著。
    關(guān)菡說：“好了，如果有遺漏我稍后再補充給你。”
    秦意濃嗯聲。
    關(guān)菡問：“你心情好一點了嗎？”
    秦意濃劃過一頁圖冊，說：“還行。”
    保姆車?yán)锲渌男≈黼[晦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充滿了困『惑』。
    秦意濃抬頭，環(huán)視那幫已經(jīng)修了一天閉口禪的小孩兒，彎唇笑道：“怎么這么安靜？阿肖，給我唱首歌聽。”
    阿肖愣了下，瞧一眼關(guān)大總管，關(guān)大總管面無表情地點頭，她才應(yīng)聲道：“好嘞，秦姐想聽什么？”
    秦意濃笑著問：“大家想聽什么？隨便點。”
    助理們鬧起來，嘰嘰喳喳地開口點單：
    “愛情三十六計。”
    “月亮代表我的心！”
    “光輝歲月！”
    “波斯貓！中國話！”
    阿肖朝天翻個白眼，吐槽道：“都是什么老掉牙的歌，年輕人，能不能時尚一點？來點兒新歌。秦姐你說是不是？”
    秦意濃唔聲，一本正經(jīng)道：“那就美酒加咖啡吧。”1972年發(fā)行，流傳廣泛，比在場年紀(jì)最長的秦意濃都大了一輪多。
    眾人哈哈大笑。
    阿肖認(rèn)命地從手機里搜伴奏，掐了個甜美嗓，開始唱：“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想起了過去，又喝了第二杯……”
    全車人包括秦意濃非常有默契地給她打拍子，除了鐵面無私的關(guān)菡。
    一路上充滿了歡聲笑語，關(guān)菡雖然沒有笑，但望向那幫只長年紀(jì)不長腦子的年輕助理的目光里，多了一絲暖意。
    她做不到哄秦意濃開心，這群人可以，算是各有所長。
    秦意濃沒忘記關(guān)菡，湊過來低聲問她：“你想聽什么歌？”
    關(guān)菡微愣，說：“我不愛聽歌。”也不愛唱。
    阿肖眾星捧月，得意忘形，吆喝道：“關(guān)菡姐給我們唱一個唄。”
    關(guān)菡一記眼刀飛了過去，阿肖差點從座位上滾下來，再次引得哄堂大笑。
    秦意濃唇角勾起惡作劇的笑容，拍著手道：“來一個，關(guān)菡；關(guān)菡，來一個……”
    老板帶頭，山里的猴子們紛紛冒出了頭，齊聲起哄：“來一個，關(guān)總管；關(guān)總管，來一個……”
    五千只鴨子嘎嘎齊鳴，連坐在駕駛座里的司機都聽到隱約傳來的動靜，撓了下后腦勺，好奇得不行。
    這換在往常，關(guān)菡一人一個腦瓜崩彈過去，奈何有秦意濃這座大佛坐鎮(zhèn)。她今日好不容易開心了一些，關(guān)菡舍命陪君子，破罐子破摔道：“你們想聽什么？”
    秦意濃仁慈地一笑：“你挑一首你擅長的。”她還沒聽過關(guān)菡唱歌呢。
    關(guān)菡問：“清唱行嗎？”跟著伴奏她肯定找不著調(diào)。
    秦意濃：“行。”
    關(guān)菡清了清嗓子，半晌，認(rèn)真地唱了一首《精忠報國》。
    保姆車抵達(dá)酒店，一行人仍然笑得東倒西歪，差不多是從車上跌下來的，一個扶一個地并排站穩(wěn)了。關(guān)菡黑著臉，倒數(shù)第二個下車，候在車旁，盡職地等秦意濃。
    秦意濃一只手捏著張紙巾，擦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一只手搭在了關(guān)菡的胳膊上，提著裙擺下車。
    關(guān)菡不能說秦意濃，于是板起臉呵斥那幫小孩道：“在這杵著當(dāng)門神呢，還不趕緊回去？”
    一行人作鳥獸散，阿肖跑走之前不忘朝關(guān)菡吐了吐舌頭，相當(dāng)?shù)仄ぁ?br/>     關(guān)菡氣得心口起伏了一下。
    秦意濃拍了拍她的手背，出言安慰道：“明天再收拾她們。”
    關(guān)菡幽怨地看她一眼。
    秦意濃理虧，訕訕地避開她眼神，低頭『摸』了『摸』鼻尖。
    她怎么知道關(guān)菡五音不全，是個破鑼嗓子？
    早知道……
    “早知道的話你會怎么樣？”晚上，秦意濃和唐若遙打電話，把這件趣事說了，唐若遙笑了半天，才繼續(xù)問道。
    “我就開錄音錄下來，給你放房間里鎮(zhèn)邪避災(zāi)。”秦意濃說。
    “你這么損關(guān)菡，關(guān)菡知道嗎？”唐若遙忍俊不禁。
    “她知道的話恐怕要辭職。”秦意濃斜倚在桌邊，低頭無所事事地把玩著筆筒里的圓珠筆。
    唐若遙哈哈大笑。
    秦意濃突然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地問了句：“我這樣你喜歡嗎？”
    唐若遙莫名，不假思索回答道：“喜歡啊。”不是說喜歡是需要理由的，但愛不需要。她愛的是她這個人，不管秦意濃變成什么樣，她都喜歡。
    她語氣真誠，做不得偽。
    秦意濃輕輕地咬住下唇，心里稍微踏實了一點。
    她像是一個冒著被沖走的風(fēng)險『摸』著石頭過河的盲人，每尋到一塊石頭，便如獲至寶，緊緊地抓住不放，終點是她的愛情。
    唐若遙聽出了她細(xì)微的不對勁，道：“秦老師。”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和我說？還是你遇到什么問題了？”
    秦意濃垂眸望手中的筆，說：“沒有。”
    “真的嗎？”
    “真的。”秦意濃明知她看不到，卻還是點了點頭，像是說服自己。
    不想影響唐若遙的拍攝狀態(tài)，這是秦意濃不和她說實話的主要原因之一。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她始終沒有要和人，不管是親人、朋友，哪怕是現(xiàn)在的“愛人”分擔(dān)的意識。一個人扛久了，漸漸地就習(xí)慣了，光是主動傾訴對她來說都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上次是唐若遙不管不顧非揭她的痛處，她才忍不住透『露』了一點真實的情緒。
    她習(xí)慣了以保護者和付出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護佑她想護佑的，將最好的展現(xiàn)給對方，內(nèi)心深處的不安、狼狽和傷疤都留給自己。
    很多年了，不是一朝一夕能改過來的。將來有一天她會發(fā)現(xiàn)，其實很多事情沒必要一個人扛，學(xué)會放過自己，兩個人的晴空會明媚且美好，地上有花有樹有野草。
    唐若遙不放心道：“如果有事的話，記得隨時和我說，我們倆一起面對。”
    秦意濃：“嗯。”
    耳旁響起敲門聲，隨之而來的是關(guān)菡的聲音：“秦姐。”
    秦意濃和唐若遙說了句，掛了電話，說：“請進。”
    關(guān)菡進來后帶上門，道：“我來把酒瓶收走。”
    秦意濃點點頭，主動往窗戶那邊走了幾步，給她挪出空間。
    這些東西一向是關(guān)菡親自收的，早上秦意濃狀態(tài)不佳，關(guān)菡跟著著急上火，又得下樓見唐若遙，便留到了晚上。關(guān)菡掃一眼旁邊新開的一瓶威士忌，和玻璃杯里只剩下淺淺一個杯底的酒『液』，慢慢地皺起了眉頭，嚴(yán)肅道：“你又喝酒了？”
    秦意濃一愣，莞爾道：“我不是每天都喝酒嗎？突然這么大驚小怪做什么？”
    關(guān)菡沒有因為她態(tài)度隨『性』而一筆帶過，沉聲道：“我說的不是助眠那種喝，你昨晚上是不是喝醉了？”
    秦意濃比出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輕笑著糾正她：“沒有，還差一點。”沒完全喝醉，但頭疼是真的。
    關(guān)菡說：“那只能說明你酒量又好了，喝那么多都不醉。”
    秦意濃笑了下：“謝謝夸獎。”
    她明擺著拒絕交談，關(guān)菡轉(zhuǎn)過身，把酒瓶攏在一起，玻璃瓶身撞得叮咣『亂』響，聲音一點都不見低地自言自語道：“你最近喝酒越來越兇了你知道嗎？”
    本來關(guān)菡以為她談了戀愛會變好，也許會慢慢戒酒。但事實恰恰相反，光拍《本『色』》這三個月，電影還沒殺青呢，光關(guān)菡知道的醉酒就有兩次，一次甚至喝得爛醉如泥，如今連晚上平常喝的用來助眠的劑量都加大了。
    秦意濃的笑意僵在嘴角。
    關(guān)菡：“上次家庭醫(yī)生給你檢查，明明白白說了你的身體現(xiàn)在在走下坡路，你三十歲了，我沒有說秦姐你年紀(jì)大的意思，但確實比不上二十來歲的時候。你口口聲聲說不敢作踐身體，但你現(xiàn)在的行為就是在……”關(guān)菡頓了頓，故意挑了個嚴(yán)重的詞，嚇唬她道，“在慢『性』『自殺』，你懂嗎？”
    秦意濃冷冷地盯著她，關(guān)菡積攢的勇氣跑了個精光，干巴巴地做總結(jié)陳詞：“少量飲酒可以，酗酒有害身體健康。”
    秦意濃盯住她不放，目光森寒。
    關(guān)菡抱著酒瓶一步一步往后退，后背抵住了門板：“秦姐，我先走了。”
    秦意濃：“等一下。”
    關(guān)菡：“還有什么吩咐？”
    秦意濃冷漠道：“你只是我請的助理。”她著重強調(diào)了“助理”兩個字。
    關(guān)菡抿緊唇。
    “我不喜歡多話的人，記住你的本分，出去。”秦意濃說完，轉(zhuǎn)過身不再看她，側(cè)臉線條冷硬。
    耳旁響起關(guān)門聲。
    秦意濃在原地站了許久，轉(zhuǎn)過來看著蓋好瓶蓋的威士忌，房間燈光渲染得玻璃杯里琥珀『色』的『液』體流光溢彩，她是倒了半杯，不知不覺便喝光了。
    她從出道伊始便謠言四起，她扛不住謾罵的壓力，選了一樣最簡單直接的抵抗辦法，即通過酒精麻痹自己，好讓自己暫時忘卻那些噩夢，后來發(fā)生的事越來越多，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她養(yǎng)成了習(xí)慣，但她一直以為她沒有酒癮。
    秦意濃端起玻璃杯，將杯底的酒『液』一飲而盡，她不覺得很好喝，甚至不如白開水，但就是忍不住，酒柜里的酒開了一瓶又一瓶，每天都會少掉一些。開心的時候當(dāng)作調(diào)劑，難過的時候自不必說，壓力大的時候用來紓解，思考問題的時候也習(xí)慣倒一杯放在手邊，每天睡覺前更是必不可少。
    在酒場上練出來千杯不倒的海量，如今卻成了她最大的幫兇。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反過來被酒精綁架了？
    她蹙著眉，靜靜地沉思著，眼神忽明忽暗。
    半晌，她激靈靈打了個寒戰(zhàn)，突然抓起桌上的玻璃杯沖到洗手臺清洗干凈，酒瓶也收到酒柜里，落鎖，擰了塊『毛』巾，一一擦過桌面，床頭柜，開窗通風(fēng)換氣，直到一點兒酒味都聞不見。她垂下眼，看著自己神經(jīng)質(zhì)般輕微顫抖的雙手慢慢恢復(fù)了平靜。
    秦意濃抬手抹了把臉，壓抑狂跳的心臟，搓了搓異常冰涼的手指，坐到書桌前打開電腦搜索詞條：如何戒酒。
    ***
    關(guān)菡抱著酒瓶從秦意濃房間出來，對面的房門突然在她面前打開了，關(guān)菡條件反『射』地將手里的酒瓶往后收，但拜秦意濃喝得太多所賜，她此番遮掩并沒有成功。
    唐若遙皺著眉頭，眼神銳利：“那是什么？”
    關(guān)菡悶聲不吭地往自己房間走。
    唐若遙出手攫住她的手腕，想起來關(guān)菡奇大的力氣，馬上松開，能屈能伸地?fù)Q了一副溫和的語氣，笑：“關(guān)菡姐。”
    關(guān)菡站住腳步，面無表情：“有事？”
    唐若遙看清了她手里的瓶子，眉間紋路更深：“秦老師又喝酒了？”
    關(guān)菡剛被罵，心里藏了兩分火，情緒起伏，冷冷地說：“不然還有誰？”
    唐若遙問：“為什么？是昨天喝的嗎？”
    關(guān)菡說：“你自己問她。”如果她愿意說的話。
    關(guān)菡平淡說：“失陪了。”
    唐若遙：“關(guān)菡——”
    關(guān)菡快步走到門口，實在忍不住了，反正今日越了一次助理的本分，她干脆再越一次，大不了把她炒魷魚好了。
    她一狠心，幾步走回來，站在唐若遙面前，一字一字道：“我手上的酒瓶，全是她昨晚喝的，我不知道為什么，但我知道她再這么喝下去，遲早把自己喝死。”
    唐若遙瞳孔驟然一縮，失聲道：“你說什么？”
    關(guān)菡揚了下拎著的瓶子，漠然道：“你要是還想看見她活蹦『亂』跳地多活幾年，就幫她戒酒。”
    “我知道了。”唐若遙眼神沉了沉，問，“昨天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關(guān)菡已經(jīng)破了兩次規(guī)矩，發(fā)熱的大腦冷靜下來，何況秦意濃偷偷讓她查唐若遙的事，她說出來萬一影響兩個人的感情怎么辦？她可以被炒魷魚，她的cp不能拆。
    于是關(guān)菡選擇閉口不言。
    唐若遙瞇了瞇眼，猜測道：“和我有關(guān)？”
    關(guān)菡眸『色』不易察覺地閃了一下。
    她說：“我回去了。”
    唐若遙看著她的背影，心道：果然和我有關(guān)。
    她就說今天秦意濃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還問了好幾遍她喜不喜歡她這樣，又喜不喜歡她那樣，肯定是那個女人又在胡思『亂』想了。
    唐若遙氣得在房間里踱來踱去，決定明天和秦意濃好好談?wù)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