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約定
羅天珵?zāi)樕⒖毯诹耍骸八谴蚰阒饕饬耍俊?br/>
“那怎么會呢。不過還遇到了一個人,琴彈得非常好,要是你也在就好了,聽他談一曲,真是有繞梁三日之感。他定是位琴道大家。”
“是什么人啊,彈得這么好,有機會的話請到府上來就是了。”
“聽安郡王叫他君浩——”
對方瞬間沒有了聲音,甄妙抬了眼看去,頓時嚇了一跳。
羅天珵面無表情,眼睛像黑洞似的,深邃無底,沒有一絲光亮,內(nèi)里盛滿了說不清的情緒,就如絕望無邊的海,能把一切淹沒。
“世子,你怎么啦?”
甄妙伸出手,落在羅天珵手臂上,疑惑地喊他的字:“瑾明?”
“不要碰我!”
一股大力傳來,甄妙被推了一個踉蹌,眼看著羅天珵緩緩蹲了下去,雙手插入頭發(fā)中用力握緊。
他孤零零蹲著,像一只被人遺棄的流浪狗,無辜又可憐,也或許是如此,露出的利齒雖把人咬傷,甄妙還是沒法置之不理。
她跟著蹲下,伸手拍了拍他的頭,被他抓亂的頭發(fā)毛毛的刺著她的手心,酥酥癢癢的,頓覺手感不錯,又拍了兩下。
羅天珵呆呆抬頭:“你在做什么?”
“還問我?你好端端的,怎么發(fā)瘋了?”甄妙皺著眉,連挺翹的鼻子都跟著皺起,顯得很俏皮。
羅天珵猛然清醒。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zhèn)定下來。
他早就想過了,不再因為前世的事和她鬧騰的。這樣子,只會給他們之間添加裂痕罷了。
他扶著額頭,眨了眨眼,眼底立刻泛上來水汽,顯得濕漉漉的:“剛剛忽然劇烈的頭疼。”
“頭疼?”甄妙心道不妙,世子身體壯實的和小牛犢子似的,這頭疼。難道跟精神有關(guān)?
見甄妙臉色不對,羅天珵笑著彈了她額頭一下:“想什么呢。是這些日子公務(wù)繁忙,沒有休息好。”
甄妙松了一口氣,揚聲喊了在下風(fēng)處守著的阿鸞:“把我梳妝臺第三層屜子里的那柄半月形牛角梳拿來。”
“是。”阿鸞轉(zhuǎn)身離去,不多時取來一柄梳子并一枚巴掌大小的西洋鏡。
甄妙接了過來。推了推羅天珵:“坐好。”
“什么?”
“給你梳發(fā)啊,你看看自己成什么樣子了,跟雞窩似的,若是飛來一只草雞,都能在你頭頂生蛋了。”甄妙把西洋鏡丟給他。
羅天珵本想反駁,看清鏡子里的模樣,乖乖閉了嘴,任由甄妙立在身后,替他輕輕順著頭發(fā)。
一下一下的梳著頭。仿佛把他心底最深的那個結(jié)也梳的有些松動了。
他吐了一口濁氣,笑道:“小舅送的這些西洋物件,確實是極好用的。這西洋鏡就不說了,十幾年前也有一些流入大周,這次他帶來的叫望遠鏡的玩意兒,將來能有大用途的。”
“是呢。”甄妙點頭,“那望遠鏡確實不錯,可以觀星。還能賞風(fēng)景。不過這樣的物件,最好是用在軍中。不要流入到尋常人手里。”
羅天珵有些激動的轉(zhuǎn)了身,梳子把他頭發(fā)扯住,疼的咧了一下嘴,卻顧不得這個,抓了甄妙雙手興奮地道:“皎皎,你也能想到這些?”
他第一次用望遠鏡,就意識到,把此物用到作戰(zhàn)中觀望敵情,是再好不過的了,卻沒想到皎皎一個女子,也有這樣的見識。
“坐好!”甄妙把纏繞在牛角梳上的發(fā)絲小心解下,隨口道:“這還用想嗎,只在軍中使用,還能察看敵情之類的,要是流落入普通人手里,特別是某些心思不正的男子手里,萬一拿它來偷看大姑娘小媳婦洗澡怎么辦?”
羅天珵身子一震。
這樣的用途,他怎么沒想到!
甄妙梳通了頭發(fā),奈何挽發(fā)手藝太差,只得喊阿鸞:“阿鸞,過來給世子爺把頭發(fā)挽起來。”
阿鸞應(yīng)了一聲,半垂著頭過來,被羅天珵制止:“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阿鸞,你退下吧。”
他拿起剛剛放到一旁的白玉簪,三兩下就挽好,動作干凈利落。
甄妙頗有些驚奇:“世子,你居然挽的還不錯。”
平日里,都是夜鶯給她梳發(fā),她的手藝,只能用“呵呵”兩個字形容。
羅天珵睡在她那里時,就算不用上朝,每日寅正就要起床練劍了,要是上朝,那么寅初就得起來。
也就是說,當(dāng)甄妙起來后,要不他就已經(jīng)去上朝了,要不就重新沐浴更衣,收拾的清清爽爽陪她一起用早飯了,梳頭發(fā)這樣最普通又不可或缺的事,就被某個神經(jīng)粗的女人華麗的給忽略了。
甄妙忽然覺得有些心虛。
她最關(guān)心他的,就是今天吃了什么,明天想吃什么,別的方面,似乎不是那么合格呢。
“我當(dāng)然會了,你這個墮馬髻,我也會梳,要不要給你重新梳?”羅天珵并沒有責(zé)怪的意思。
上輩子,他最艱難的時候,連草根都吃過了,別說梳頭發(fā)這樣的小事了,人在絕境之下,還真沒有什么學(xué)不會的。
想一想,還是皎皎最懂得他的心意,今日吃些什么,明日想吃什么,句句問到了他心坎里去,再賢惠不過了!
“我的又沒亂,重新梳什么?”甄妙有些不開心,她這是被鄙視了么?
她家夫君大人,不但會梳男子發(fā)髻,還會梳女子發(fā)髻,到底給不給人留活路了?
她本想回頭跟著夜鶯學(xué)一下如何梳男子發(fā)髻的,這下好了,至少墮馬髻她也要學(xué)了。
“皎皎,你有最想做的事么?”
坐在合歡樹下鋪著柔軟棉墊的竹椅上,望著遠處墻角光禿禿的梅樹,羅天珵忽然問道。
甄妙覺得氣氛不錯,未加思索,便道:“我生來最想做的事有兩樁,一是做美食吃美食,這個目前看來算是實現(xiàn)了,還有一樁,就是能到處走走看看,見識不同的風(fēng)景和人物,這一件,估計是沒有實現(xiàn)的可能啦。”
她笑瞇瞇看羅天珵一眼,面上并無感傷之色:“不過人生不如意事十之*,我兩樁心愿能實現(xiàn)其一,已經(jīng)是比其他人運氣了。”
羅天珵沉默半天,拂了拂她被風(fēng)吹亂的額發(fā):“等將來,我們的兒女大一些,我就帶著你到處走走。”
“當(dāng)真?”
“當(dāng)真。”
甄妙撫掌:“那我要先去天雪山,我閱覽了山川志,據(jù)說天雪山上有天然形成的十二座天女石,還有大大小小的溫泉,若是泡在溫泉里,在大雪紛飛中看天女石,端的是奇妙無比。”
“好。”羅天珵一口答應(yīng)下來。
能和媳婦一起泡溫泉,他現(xiàn)在就想去了,怎么辦?
投桃報李,甄妙問:“世子,那你呢,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羅天珵望著她桃花瓣一般的面頰,心道,我剛剛從那煉獄歸來時,想的只有報仇。而現(xiàn)在,最想的是——能早些實現(xiàn)你的心愿。
所以——
“皎皎,我們努力,早些生個娃娃吧。”
有了孩子,把他養(yǎng)大些,就能脫身到處走走了。
甄妙嘴角笑意一僵,心情陡然沉重起來,不欲被他看出,又露出一個笑容,嗔道:“還在外面,說這些做什么?除了這個呢?”
羅天珵心中想到一些事,一時沒有留意甄妙神色的變化,聽她這么一問,鬼使神差就把那話問了出來:“皎皎,若是我遇到了危險,你……會為我不顧性命嗎?”
他還是問出來了,心底隱隱松了口氣。
不想制造裂痕,他不會再和她鬧騰,但有些話,沒有一個答案,那么裂痕本身,是一直存在的。
甄妙想了想,搖了搖頭。
羅天珵說不清心中是失望,還是苦澀,又有些氣憤。
他們都過了這么久的日子,她還搖頭,可她卻愿意為了君浩擋劍!
“咳咳,你遇到的那個琴師……長相如何?”
要是說比他好看,他立刻去劃花了那混蛋的臉,也不多劃,就來九九八十一刀吧。
甄妙眨了眨眼。
話題跳轉(zhuǎn)太快,她有些跟不上!剛剛還問要死要活的事呢,現(xiàn)在又問起琴師相貌了?
“難以描述他的樣子,只是見了,就想到用‘公子如玉,舉世無雙’八個字來形容最適合不過了。”甄妙斜睨了抬腳欲走的羅天珵一眼,不解地問,“不過,這和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
羅天珵收回了腳,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罷了,他大人大量,以后見了只劃七七四十九刀算了。
“世子,你剛問的話,我也不知道答案。人是很奇怪的,有的平時信誓旦旦,說那些話時也是真心真意的,可真的事情發(fā)生了,卻本能的退縮了。還有一些人,平時甚至覺得討厭對方,可緊要關(guān)頭,卻能做出為對方犧牲的事來。”
“歪理!”
羅天珵心中卻舒服了些,把那繡好的荷包掛到了腰間。
等他第二日去了衙署,叫來暗衛(wèi):“去查查,近來和安郡王來往的君浩,為何進京的。”
君浩比前一世早進京了四年,到底是哪里引起的變化?
他習(xí)慣性的用手指輕叩著桌面,忽然動作一頓。
等一等,他想到了!(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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