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046 夫妻離心
國師李云崖仗劍砍了當朝國丈的事情,很快就傳遍整個朝野,并以潮水的速度向全國蔓延。
李云崖回頭就在大明侯報上面發(fā)表文章,詳細說了當天發(fā)生的情況,下面做專題評論:“國家困難若斯,身為當朝國丈,就應該帶頭為這個國家,為這個民族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就應該以身作則,主動交稅,充實國庫,外逐韃虜,內善民生。周老兒竟然帶頭抗稅,往大了說禍國,往小了說也沒有誰家岳父拆自家女婿臺的。況且,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天下但凡經商者都要納稅,即使是當朝國丈也不能例外,否則置皇上于何地?置那道讓全國人民繳稅的圣旨于何地?我既然被皇上封做‘護國法師’,但凡有不利于國家的,無論是外敵還是內患,無論王侯還是庶民,一律斬之,沒得商量!”
周家人當天晚上就派了周奎的次子進宮去向妹妹哭訴,周皇后聽說老爹被人砍了,也是又氣又急,趕緊派了小太監(jiān)帶著太醫(yī)去看望老爹,一面來找朱由檢告狀。
朱由檢正在為大臣們反對,士子碰頭而死的事情煩惱,周皇后抽抽嗒嗒地進來向丈夫哭訴,隨后夫妻兩個就爆發(fā)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吵。
因為上次捐款的事,朱由檢就對這個岳父寒心不已,這回又出了這樣的事,他告訴周皇后:“如今國難當頭,我連給遼東那邊的軍餉都開不出來,收商稅所造成的后果難道我不知道嗎?但是除此之外又能有什么辦法?上次讓大家捐款,結果呢?若非云崖出面當這個惡人,我連商稅這條路子也成了妄想,那才真的是做困愁城呢!國丈有多少田產地產?他缺吃缺喝嗎?他就算再不愿意,也先把稅款交了,回頭我可以再補給他!他竟然這樣帶頭抗稅,他不交,那些勛貴們誰肯教?勛貴們不交大臣們誰交?若都沒人交稅,我拿什么發(fā)餉?遼東欠了兩個月,山西那邊欠了四個月!沒錢發(fā)餉士兵嘩變,讓高賊和滿清打過來,他還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當他的國丈嗎?”
周皇后的理由也很簡單:“我父親他千不好萬不好,也不過是幾兩銀子的事,就要鬧到用刀子砍的地步嗎?我大哥現(xiàn)在還在那個什么公安部扣著!堂堂一國的國丈被人砍,國舅被羈押,外人看著,打得不是皇上你的臉面嗎?話再說回來,他固然有錯,你把他抄家也好,問斬也好,那也是自家的事情,怎么就能容忍一個外臣妖道仗劍傷人?”
朱由檢本來對李云崖用劍砍自己老丈人還是有些微詞的,對于向來賢淑的皇后也有那么一點愧疚,這會一吵起來,那點子愧疚瞬間蒸發(fā),剩下的只是對周家的憤恨,尤其讓他最失望,最寒心的是周皇后的表現(xiàn),在他想來,周皇后從在王府時候就跟著自己,性格溫柔,又極賢惠,頗有國母之儀,若能跟自己夫妻一體同心,共同將國家治理好,那才是最理想的狀態(tài)……
可鐵一般的現(xiàn)實證明,皇后跟他并不同心,皇后更在意的是他的父親,在意他的哥哥,當自己為軍餉災銀發(fā)愁的時候,皇后一點也不能理解他,只會毫無理智地為了她的父親跟自己爭吵。
朱由檢瞬間感覺自己好孤獨,整個大明朝廷,文武百官、前朝后宮,沒有一個人能夠理解自己,能不顧一切地幫助自己,能跟自己同心同德,一起為了這個國家打拼。
只有一個人——朱由檢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騎著白馬,披著綠色軍大衣,挎著長劍的身影。
只有那一個人!朱由檢在內心中大聲呼喊!
朱由檢面無表情地走了,只剩下周皇后一個人在哭泣,她不能理解,丈夫怎么變成這樣了,能夠任由一個外臣用劍砍他的國丈,聽二哥說,那一劍是奔著殺死父親去的,如果不是父親及時躲了一下,就要被開膛破肚了。
她回想起過去在王府時候,丈夫跟自己舉案齊眉,琴瑟相鳴,恩愛無比。
在她的腦海里也浮現(xiàn)出一個身影——身穿杏黃道袍,生得賊眉鼠目,滿臉猥瑣狡詐,面上無須的模樣,就像是太監(jiān)穿上了道袍。她沒見過李云崖,從二哥和別人嘴里得到的形象,就是這樣。
都是因為這個妖道,國家才變成這樣的,百官跟皇上離心離德,天怒人怨!皇上也跟自己生分起來,現(xiàn)在竟然向自己的娘家人動起手來了!
周皇后又委屈又憤怒,丈夫竟然會因為這樣一個可惡的妖道跟自己吵架!
周家在二國舅被拘留所關了八天之后,終于派人來把稅金、罰金,醫(yī)藥賠償?shù)人械腻X全部繳清,不過李云崖仍然不讓公安部放人,周二國舅教唆他府上五個家丁動手,暴力抗法,又致人重傷,在繳納了罰款和給民警的賠償之外,還要再拘留十五天。
周家人憤怒,但也奈何不了李云崖,奈何不了公安部,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進宮向皇后哭訴。
別的勛貴官員一看連國丈家都這樣的,都怕李云崖手下的虎狼兵和他那柄白龍劍,只好各自把稅款全部繳齊,最后統(tǒng)計,全國收上來的稅金,竟然高達八百多萬兩銀子!
朱由檢當?shù)弥@個消息之后都傻了,大明朝原來一年的賦稅也才四百多萬兩,他原本以為,只要能收上來一二百萬兩能解燃眉之急就好,沒想到竟然會有這么多!
孫傳庭拿著賬本跟他匯報:“公安部草創(chuàng),除了北直隸、山東、山西、河南、南直隸五地之外,其他各省都還是空白,臣等這邊再穩(wěn)一穩(wěn),下半年將去南直隸,把江南那邊做好,再將北方完善,一季度將可收入一千五百萬兩,不過四季商貿淡旺各有不同,一年應有五千五百萬兩上下。”
朱由檢被這個數(shù)目驚呆了,李云崖給他訂下的每季度收一次營業(yè)稅,一年可以收四次,按照孫傳庭的算法,一年能收入五千多萬兩,再加上原來的田賦礦稅等雜七雜八的,就能有將近六千萬兩!大明朝經過張居正的改革,一年收入也不到五百萬兩,有的年景只能有三百萬兩,這幾年更慘,去年只收了不到二百萬兩,糧食也不足原來的一半。
六千萬兩!是張居正時起的十幾倍之多!朱由檢突然有點中了巨額彩票,不知道錢該怎么花的感覺。他擔憂地問:“會不會收的太多了?商家們可能仍有盈余?”
孫傳庭笑道:“陛下不必擔心,這個稅率是臣跟國師以及他店鋪里的掌柜們一起擬定出來的,按照國師說的,取消過路關鈔,增加路引發(fā)放,鼓勵行商,他們仍然有得賺呢!”
朱由檢這才放下心來,不過他的高興勁還沒有過去,江南傳來福建有人造反,有數(shù)千人之多,已漸成燎原之勢,衛(wèi)所兵抵擋不過。
朱由檢趕緊派人去找李云崖,李云崖讓他把這事全權交給孫傳庭處理:“孫部長既通政務,又通軍事,去年年末,公安部下面就在民政警察之外,另成立了稅務警察、消防警察、武裝警察三個警司衙門,我還給他派了一個連的種子兵到武警司,現(xiàn)在多少也能初成規(guī)模,你給他撥點銀子,讓他再找些人,以孫部長的能力,對付些許毛賊還是不在話下的,有他到南直隸坐鎮(zhèn),江南那邊就翻不了天。”
李云崖知道孫傳庭在歷史上可是把農民軍打得滿地找牙的狠人,跟盧象升一樣的文武全才,并且在明末諸多將領之中,還要排在盧象升的前面,只讓他做保安工作太屈材料了,于是就讓朱由檢在公安部下面成立武警司,讓孫傳庭對付除了東北和西南之外的不安定因素,他才能放心地一手抓生產,一手對付滿清和大乾。
朱由檢依言把此事交給孫傳庭全權處理,賜他尚方寶劍,孫部長本著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其實他是被李云崖用劍砍周國丈的事情給刺激了,李云崖常常掛在嘴邊上那句“為了這個國家,為了這個民族”的那些話不是說說就拉倒的,國師大人是真真正正地為這個國家,為這個民族,做著所有他能做的事,哪怕冒著被皇帝猜忌厭惡的危險,也能一以貫之。
孫傳庭有點佩服李云崖了,連一個出家的道士,為了國家和民族都能做到這一點,自己這個從小熟讀孔孟之道,立志忠君愛國的儒士難道就做不到嗎?在拿到圣旨的第二天,立即啟程趕往南京。明朝原來的都城是在南京,朱棣發(fā)動政變奪了皇位之后,遷都北京,但仍然保留南京的那一套領導班子,六部尚書什么的全國是兩套,北京一套,南京一套,唯獨這個新出現(xiàn)的公安部只在北京有,南京沒有,在南直隸只有公安廳,這里也有一幫子勛貴,還有失寵的大臣過來養(yǎng)老的,一個比一個資格老,骨頭也極難啃,孫傳庭這回不打算指望李云崖,要靠自己解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