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冬筍和羊肉
轉(zhuǎn)日清晨, 嬪妃們照例給皇后去請安。乾隆的圣旨和太后的口諭先后到了儲秀宮,圣旨宣魏氏被打入冷宮后, 特地下令眾人都不許探望。而太后只交待了大家不必去壽康宮請安,眾人都猜著太后許是昨日氣傷。
唯有略知消息的皇后知曉昨日杜若蘭也是一道去了壽康宮的。呵, 好一個有手段的,不但哄了皇上,連太后居然也蒙了眼。原以為即便得寵看著也會是個安份的,卻倒是她們這些混跡深宮的看走眼了,一個狐媚漢女既能哄的皇上給她父親加官,給她封妃,怎么可能是個實心單純的。
皇后心里藏著心事懶得跟她們一起拈酸吃醋, 借口不舒服也早早打發(fā)了她們。
“純姐姐這是去哪兒呢?”忻嬪看著純貴妃從儲秀宮出來卻往鐘粹宮的反方向走去, 看著身后跟著的秋云還捧著妝匣子,納悶的問道。
“去永壽宮看看棣嬪,妹妹要不一道去?”純貴妃邀請道,身邊走過各個妃子自然都聽到了純貴妃的話, 都不約而同的放慢了腳步。
忻嬪未答話, 倒是蘭貴人先接了話,“純姐姐務(wù)必小心點,可別到時候麻煩事兒找上你,可別說也說不清。”
蘭貴人說完,又恨恨的嘀咕道,“圣眷正濃卻不知收斂,看她能夠囂張幾時?”
今日一直注意著純貴妃的婉嬪暗暗詛咒著杜若蘭小人得勢, 純貴妃居然真的也去買她的好。轉(zhuǎn)而不著痕跡的側(cè)頭和貼身宮女打了個眼色,看來昨晚鐘粹宮那個小宮女報信還真沒錯。
忻嬪淡笑搖搖頭,“姐姐你看我這兩手空空的,也沒個準(zhǔn)備,待下回再去看望為好。”
婉嬪看著身旁和杜若蘭一道進(jìn)宮的新人,心思活絡(luò),笑容可掬的執(zhí)起最近的瑞常在的手,親切的說道,“瑞常在想來還沒機(jī)會好好見見咱萬歲爺吧?”
瑞常在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紅,她哪里有機(jī)會,她自進(jìn)宮皇上就沒召見她,到現(xiàn)在……仍是個黃花大閨女。
當(dāng)然伊貴人和郭常在的臉上也是不好看的很,手上的帕子不住的擰著。
見狀,婉嬪笑的更溫柔了,“這倒不如姐妹們一道去永壽宮探望一下棣嬪,若是碰上萬歲爺,說不定運氣好還能讓萬歲爺去你宮里坐坐,喝杯茶也是好的啊。”
不得不說,乾隆的吸引力實在誘人。幾個小常在小貴人順時覺得原本避之不及的永壽宮現(xiàn)在倒是個香餑餑了,腳也移不動,眼睜睜的看著純貴妃。
純貴妃拍了拍近處伊貴人的手背,溫和的說道,“本宮這備了東西,大家都是姐妹,其實倒也不必禮來禮往的。本宮這一份,只當(dāng)大家的心意就成。”
“那可不行,這要是棣嬪一下子意會錯了,跟萬歲爺吹個枕邊風(fēng),我們可不得落個不重皇嗣的罪名。倒不如,純貴妃等咱們?nèi)?zhǔn)備了,一道去可好?”
眾人才散,容嬤嬤也句句轉(zhuǎn)達(dá)給了皇后。
“這樣出了事更賴不得我們頭上,讓人把小廚房熱著的仲景羊肉湯給棣嬪送去。記著當(dāng)面銀針驗過才能走。”
容嬤嬤親自送湯去了永壽宮。
隨著容嬤嬤一道來的李太醫(yī)驗過那個陶瓷罐里的羊肉湯,又試了銀針,接著又由小宮女喝下小碗無礙,才端給杜若蘭。
杜若蘭看著這一道道工序,了然的笑笑,“臣妾謝過皇后娘娘的用心,倒是勞煩嬤嬤親自送來。”
容嬤嬤才走,純貴妃眾人穿紅戴綠,個個打扮的光彩耀人,浩浩蕩蕩的也來了。
眾人皆在殿堂坐下,一下子所有的胭脂水粉味兒全都混合在了一起,杜若蘭微蹙眉頭,憋了憋氣。
杜若蘭平日甚少用香料,查出懷孕后,連寢殿里的安神香也被乾隆勒令停用了。這會兒氣味濃重,對于杜若蘭來說,就像把她整個人埋在香料堆里頭似的。鼻子癢癢的,想打噴嚏的緊,那么多雙眼睛看著,杜若蘭只能借著帕子遮擋小心的揉揉鼻頭。心里暗暗腹誹,上頭的中藥味可比那些味道舒服多了。
春喜見著主子不舒服,加快速度收下禮物。眾人都送的頭面,金飾為多,可巧的是婉嬪送的也是羊肉為主料的補(bǔ)湯——當(dāng)歸羊肉湯,是說羊肉溫補(bǔ),在冬日食用最好不過,而且膳食都去了幾遍的腥味,適合孕婦食用。
入座后,幾個藏不住心思的妃子眼睛一直瞟著院門。現(xiàn)在快值午膳時辰,單棣嬪黏人的本事,皇上一定會來永壽宮陪她用膳。
杜若蘭默默無言,這瞧著是來她寢宮里截人來了。果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
不過,她們也的確琢磨對了。
乾隆吩咐過禮部、戶部配合著內(nèi)務(wù)府去準(zhǔn)備著過年事宜,吳書來就提醒乾隆快到午膳時辰了。
乾隆才準(zhǔn)備換過衣衫去永壽宮和杜若蘭一道用午膳,暗衛(wèi)就來了報告。
“媛寶可有事?”乾隆一見到是永壽宮的暗衛(wèi),心下一緊。
“棣嬪娘娘沒有危險。秀珠、秀玲到是聞到有人身上用了紅花,但人多還不知道是誰,就先給娘娘換了浸過安胎藥的帕子。娘娘也沒有動過膳食。”暗衛(wèi)見乾隆神色緊張,趕忙回答,并把各個宮動的手腳一并傳達(dá)了。
乾隆眼神一凜,嘴里諷刺道,“做的不錯,打草驚蛇了,可不是讓她們白折騰了。”
“奴才要不要先把那個宮女抓起來?”
“不用,被人當(dāng)了出頭鳥還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讓太后也看看那些心腸狠毒的女人。”乾隆又思索了幾秒,道,“吳書來,讓御膳房做一道羊排,和一道冬筍,送去儲秀宮。就說朕感皇后掌管后宮勞累傷身,特賜的。”
“既然都等著朕來,朕總不能辜負(fù)她們的心意不是。”怒火中燒的乾隆不同往日的輕裝,坐上龍攆,人群浩蕩,排場威風(fēng)的朝永壽宮前行。
“皇上駕到。”
眾人面容都是欣喜非常,姿態(tài)妖嬈的福下身子。杜若蘭可能是最開心的那個了,乾隆一來,總算是得以解救了。
女人一多,事兒就多。
這些人說來說去就沒些新鮮的話,不是說她家世不好出生不好是個地位地下的漢女,就是明言暗示的讓她把乾隆還給她們,后妃要遵三從四德,不可獨占圣寵。還有那個蘭貴人,甚至拐彎抹角的說她們二人眉眼相似,乾隆才中意的杜若蘭,是借了她的福氣。
杜若蘭自覺心胸寬大不和她們計較,可剎那時聽到蘭貴人的話也呆愣了一會兒,心里冒了小火。難不成我就是一個替身?
杜若蘭硬是瞪著眼睛直勾勾的盯了她好幾分鐘,把人一個個弄的渾身不舒服,又認(rèn)真的問道,“你們也覺得像嗎?我眼睛像我母親,待我讓人問問母親當(dāng)年可是扔了一個姐姐。”
這差點把蘭貴人氣的半死。她可是佐領(lǐng)穆克登之女,鈕祜祿氏,和當(dāng)今太后雖差出了五服之外,可也是滿洲貴族,哪里是她一個漢女可以比的上的,居然還說她是幼時被拋棄的。
可杜若蘭才進(jìn)宮不久位分就已經(jīng)高于她,她又豈能以下犯上,也只能咬牙回道,“臣妾確定自己是母親親生的。”
乾隆看著小女人還有心思偷偷跟他做鬼臉,心也就放下了。他這不但要防著她們,還得擔(dān)心著她吃醋不是。
乾隆越過眾人,直接扶著杜若蘭起身,“就算有外人在,你也得顧忌著肚子,不然出了事……朕可饒不了那些人。”
乾隆話間,凌厲的眸光掃過眾人。即便都低著頭,眾人卻都察覺到被眼神掃過時,身上速度起了冷汗。幾個起了心思的聞言手心里更是冷汗一片,都沒注意到乾隆說她們是“外人”。
倒是心思縝密的純貴妃,手指木然握緊,怕是乾隆用的感情比她想的還要深。
而杜若蘭卻是眼睛眨巴眨巴的,閃著亮晶晶的光芒,看著乾隆逞威風(fēng)時的威嚴(yán)霸氣。她的男人正在保護(hù)她和寶寶,這種感覺真好。
杜若蘭這般灼熱、依戀的目光,令乾隆嘴角不由的翹起,雖然他還沒懂他是哪里取悅了他的媛寶。
“都起來吧。”乾隆又偷偷捏了捏杜若蘭的軟乎乎的小手,才落座主位。“怎么今兒個都在永壽宮里?”
純貴妃倒是坦然,笑盈盈的回道,“妹妹頭一次懷皇嗣,臣妾們理當(dāng)來探望的,也讓這些年輕的妃子們沾沾妹妹身上的喜氣才是。皇后娘娘晨間不舒服,不然也一定和臣妾們一道來了。”
“哦,皇后身體不舒服?”乾隆似乎很關(guān)心皇后。
“皇后娘娘早上讓容嬤嬤送來了仲景羊肉湯,容嬤嬤也是這般說的。”杜若蘭乖乖的跟乾隆匯報,“不過婉嬪娘娘也趕巧,送來了當(dāng)歸羊肉湯。”
“是嗎,那愛妃可愿意贈純貴妃一份,朕再賞她一份冬令的冬筍,就當(dāng)朕幫你回禮了。”乾隆溫柔的問著杜若蘭。
聞言,婉嬪和純貴妃臉上都瞬間慘白,皇上,難道知道了?
杜若蘭撇撇嘴,乾隆這話問的,她哪里是這么貪食的人,何況這些人送的東西她還真不敢吃。
“臣妾自然愿意。但憑皇上做主就是。”僅一秒鐘,杜若蘭又端的大方有禮,柔順的回著乾隆的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