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土系憨女 !
第171章
“看來那道鍛體雷的威力一般,”沐堯斂睫盯著手中的玉簡,眼前閃過那日鍛體雷劈下時的境況,當(dāng)時他的心有了三息的停跳,直至看著塵微盤腿坐下開始運轉(zhuǎn)功法抵御才恢復(fù):“無論是劫是幸,鳳鳴甘之如飴?!?br/>
再次探看玉簡中的那句話,他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首。
而上交了結(jié)嬰心得后,韓穆薇終于有空可以逗弄她的元嬰了,盤坐于石床,神識來到丹田開始繞著這只縮小版的她細細察看:“你好,我是韓塵微,你可有名字?”
肉娃娃穿著紅色韞溪石甲衣,閉目盤坐在丹田之中,其發(fā)上纏著一根碧綠色菩藤,肉乎乎的一雙小手捧著龍戰(zhàn)戟,均勻地呼吸著似睡著一般,對韓穆薇的問話是不理不睬。
“薇薇兒,你在干什么?”要不是與她共生,小天菩真以為她的酒還未醒:“元嬰與你一體,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所以請不要干蠢事?!?br/>
“我知道,”韓穆薇的神識輕輕撫過自己元嬰的發(fā)頂,她只是到此刻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這么冷不丁地結(jié)嬰了:“老頭精心準(zhǔn)備的御雷陣都沒用上,真是白費了他老人家的一番好意?!?br/>
小天菩拿出了韓穆薇在烏來秘境中得的那株成年四象樹:“你確定是精心準(zhǔn)備的?”據(jù)它所知那兩御雷陣乃是善德當(dāng)年渡元嬰雷劫用剩下的,這師徒兩真的是一路貨色。
“確定,”韓穆薇的神識來到靈根處,望著藤枝頭那朵小小的花苞:“雖然不一定是為我準(zhǔn)備的,”想到那日小天菩抱著的那顆果子,“菩菩,你已經(jīng)八次落花成果了?!?br/>
一說到這事,小天菩便高興,再次拿出自己新結(jié)成的果子:“對,等到你大乘圓滿進階渡劫境,我就可以完成第九次落花結(jié)果,”那時它便成年了,戰(zhàn)力也會成番增長。
“我們一起努力,”韓穆薇是從心底感謝小天菩予她一路來的陪伴,她們上山下海,穿過地底層林,都是同行。沒有它,她都不敢肯定自己是否依舊能活得如此精彩。
小天菩并沒感覺到韓穆薇的情緒波動,此刻它正在丈量著那株成年四象樹,研究著該怎么對付它,而其懷中還兜著它新結(jié)成的果子。
韓穆薇的神識離開了丹田,回歸了神府:“你是準(zhǔn)備拿這顆果子來做我這具分、身的神府之心?”
“對,”小天菩撅著小屁屁,認(rèn)真地在細分四象樹:“我與你共生前的果子可作藥用,但共生后的果子除了你能吃,其他人并不能食用,”而將經(jīng)由共生主人靈根蘊養(yǎng)所結(jié)成的菩神果煉制成其分、身的神府之心,那這具分、身便永不得噬主。
“你準(zhǔn)備怎么煉制分、身?”韓穆薇拿出一枚玉簡:“這是寒逍老祖宗給的手札,你要看一看嗎?”
小天菩連連搖頭:“不用,我準(zhǔn)備根據(jù)傳承記憶中的古法來煉制,”只是還缺點東西,不過這不急,她們可以慢慢找,“薇薇兒,你也要開始蓄養(yǎng)神魂了?!?br/>
韓穆薇聞言便收回玉簡:“我知道,”她費腦子想了三天才得出此次渡元嬰雷劫的精髓,現(xiàn)在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也該開始穩(wěn)定境界了。
天衍宗后山秘地中,善德道君一出關(guān)就聽聞了小孽徒成功結(jié)嬰的事,他挺直了脊背,背手微仰著下巴,哼著不在調(diào)上的小曲,高高抬起腿,后慢慢地向側(cè)前方跨出,是硬生生地將不倫不類的八字步邁出了山大王之氣。
未行將將看過自己親師侄交上來的結(jié)嬰渡雷劫心得,此刻正壓著火:“這孩子簡直胡來,”若是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向他師兄交代?
他師兄自被師父當(dāng)眾連敲二十一個暴栗子便閉關(guān)了,他估摸著那老小子是想在修為上趕超師父,而他們一向英明的師父在見老小子閉關(guān)后,也立馬關(guān)閉了洞府開始潛心修煉,估計那兩人是想讓他自慚形穢?
“師弟呀,”善德道君也是至今天才知道原來后山秘地到三言峰是如此的近,他走路只花了三個時辰便到了:“聽說我家塵微結(jié)嬰了,這是真的嗎?”
當(dāng)年被師父在眾目睽睽之下連敲二十一個暴栗子,他是既感到丟人又深覺委屈,便用閉關(guān)為由以避世。
可后來想想,師父就是師父,在他跟前即便自己修為再高,依舊是徒弟。雖然自小到大,他沒少遭揍,但師父待他如父,他不該因為一件小事違逆他。只是每每想到要喚小孽徒的侄女為小師妹,他便覺師父該成親了,正好宗門不缺晴嬰果。
未行聽到這熟悉又有些刺耳戳心的聲音,頓時翻了個白眼:“想知道塵微是否結(jié)嬰,你該去逍遙峰,”來他這三言峰干什么,顯擺嗎?
見著自家王八師弟這般態(tài)度,善德道君也不生氣,都是人之常情。他跨入衍行殿,來到大殿中央,兩小眼喜成了一條縫:“一轉(zhuǎn)眼塵微都結(jié)嬰了,”此刻他完全一副老懷安慰的樣子,“可她剛?cè)胱诘男∧舆€在我眼前晃悠?!?br/>
小人得志,未行在塵微結(jié)嬰時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正常,塵微一百整歲成就元嬰,比寒逍老祖還早了幾年,這在蒼淵界也算是前無古人。”
老小子終于可以借此機會將他之前丟的面子全部找回來了,于傳道授業(yè)者,再沒有比后繼有人來得幸哉。
此話說得他滿心歡喜,善德道君將眼神投向坐于大殿之上的人,輕輕點了點首:“師弟,你得抓緊些,畢竟我徒弟你師侄都已經(jīng)結(jié)嬰了,咱們可不能步上老一輩的路子?!?br/>
每每見到幾千歲的老家伙們叫一千把來歲的寒逍郎君為老祖,他就覺自己這兩小眼明亮,早早收了小孽徒。
“你還是先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吧,”未行就知道老小子是來看他笑話的:“依師侄的悟性,估計用不了幾百年,她便能進階化神……”
“進階化神怎么了?”不等未行將話說完,善德道君就出聲了:“一門師徒兩化神,這傳出去多好聽?!?br/>
未行點首:“好聽,”將手中的玉簡扔給了殿下想要羞死他的老小子,“你自己看看吧?!?br/>
善德道君接住玉簡,只一息便大概明白小孽徒此次結(jié)嬰的經(jīng)過了,不過于這他并不在意:“不管黑貓白貓,能抓住耗子就是好貓,”將玉簡還給未行,“終有萬般準(zhǔn)備,待事到臨頭,也只能就事應(yīng)對?!?br/>
“我明白,”未行自嘲一笑:“不過還是覺得塵微這次太過兇險了,尤其是最后一道鍛體雷劫,”他都跟著膽戰(zhàn)心驚。
“什么是兇險?”善德道君有些不以為然:“飛升更兇險,你可見過有修士因此而退縮?”
未行微愣。
善德道君收斂了心緒,轉(zhuǎn)身看向殿外的青天:“塵微的一切也只不過是順其自然,況且修仙之路向來曲折迷離,既如此,一切又豈會如我等所想所愿?”就像他進階化神,在那之前,他也從未想過要在異界渡雷劫。
韓穆薇連著調(diào)息了半月,便開始再次煉化龍戰(zhàn)戟,這還是燕霞藝予她的建議,有了前兩次的經(jīng)驗,此次煉化顯得尤為順利,不過一月就完成了兩重?zé)捇?。而與此同時,她也繼續(xù)完成對瓊衍瑯筆最后的煉化。
自于無望海見過瓊衍老祖宗后,韓穆薇直覺煉化瓊衍瑯筆時變得略微順暢了一些,不然她也不可能在五十年內(nèi)將其完全煉化。
瓊衍瑯筆筆桿上的古咒符文一個接著一個地出列、歸入原位,韓穆薇放在膝上的手變了手勢,開始運轉(zhuǎn)《天刑神語》,而其體內(nèi)的《純元訣》和《玉骨金剛訣》正自行引導(dǎo)著靈力在經(jīng)脈中游走。
暖色明光融入體內(nèi),匯聚成液,奔向丹田中的瓊衍瑯筆,明液從筆桿的頂部慢慢融入。而在明液融入的瞬間,筆桿表面不再溫潤平滑,其上漸漸浮現(xiàn)出各型各樣的古咒符文,且越來越明顯,似雕刻上去的一般。
隨著瓊衍瑯筆的煉化越來越接近尾聲,韓穆薇吸收暖陽明光的速度則愈來愈快,一縷一縷的暖陽明液通過筆桿的頂端融于瓊衍瑯筆,慢慢的瓊衍瑯筆的筆尖變得濕潤,后一點一點地飽滿圓潤的起來。
當(dāng)筆桿上的符文全部呈現(xiàn)時,瓊衍瑯筆的筆尖也已非常飽滿,透著熒熒明光的明液欲滴不滴,而此時韓穆薇仍在繼續(xù)吸收暖陽明光匯聚成明液,通過筆桿的頂部融入筆中。
滴答……
就在韓穆薇額頭的汗珠開始滾落的時候,一滴明液從筆尖滴落于丹田之中,瞬間瓊衍瑯筆嗡的一聲收斂符文,恢復(fù)成原來的樣貌,而韓穆薇的神府突然刺痛,無數(shù)缺胳膊斷腿的殘字涌入神府,灌入神魂。
汗一滴一滴地滾落,浸濕了衣衫,韓穆薇只得咬牙堅持,殘字灌入神魂中后,便開始自行拼湊,直至夜深,才平靜了下來。
收功后,她才知神魂中多了一份有關(guān)畫戰(zhàn)咒符的心得,右手摘下掛在耳上的聚魂燈,想到在無望海深處的那個小島上,瓊衍老祖予她的那張符文,心中有酸澀:“塵微當(dāng)奮發(fā)以強,報您的賜予之恩?!?br/>
神念一動,瓊衍瑯筆出現(xiàn)在面前,韓穆薇放開手中的聚魂燈,聚魂燈自動變小,掛回耳上。她取出茶幾,拿出一沓靖元姑老祖給的符紙平鋪在茶幾之上,后執(zhí)起瓊衍瑯筆,引導(dǎo)靈力灌注于右手,毫不猶豫地落筆行文。
月戰(zhàn)咒閉合之后,韓穆薇自然而然地執(zhí)筆點心,月中一點剛落,丹田內(nèi)的靈力頓時被一抽而空。
完成收筆的瞬間,符紙上的戰(zhàn)咒嗡的一聲,一道月戰(zhàn)咒虛影沖出符紙,誓要掙脫枷鎖一般,但終是失敗,跌回符紙的符文上。
靈力幾近枯竭的韓穆薇雙手撐在茶幾的兩端,一眼不眨地盯著歸于平靜的這張戰(zhàn)咒符,雙眸越來越晶亮,嘴角漸漸揚起,后幅度愈來愈大:“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br/>
“姐姐真的真的太厲害了,”小九兒是最先沖出來捧場的,它站在韓穆薇的肩上,看著平鋪在茶幾上的那張極為平凡普通的戰(zhàn)咒符,心中十分高興:“現(xiàn)存的戰(zhàn)咒符幾乎都是上古遺留下來的,是用一張少一張,姐姐以后閑時可以畫戰(zhàn)咒符賣給未行?!?br/>
“賣賣賣,就知道賣,”小天菩忙完了也跑出了神府:“薇薇兒,戰(zhàn)咒符的威力極大,暫時咱們畫的都先留著自保,”等薇薇兒境界穩(wěn)定了,她們便要去臥龍灣取龍珠,可龍珠豈是那般好得的?不管怎樣,多做些準(zhǔn)備總是要的。
韓穆薇緩了過來,便小心翼翼地收起茶幾上的月戰(zhàn)咒符:“這張我要送人?!?br/>
沐堯去了一趟云邊,給她帶回來一件洛霞仙昀甲衣,此甲衣是用洛霞仙蛛的蛛絲和昀量石煉制而成,可抵御三道煉虛雷劫,同韞溪石甲衣一般,均是有靈之物。而這張戰(zhàn)咒符是她畫制成功的第一張戰(zhàn)咒符,她想送給他。
小天菩對此還是比較認(rèn)同的:“這個可以有,”畢竟沐堯予薇薇兒不少好物,他們不能只進不出。
收好戰(zhàn)咒符后,韓穆薇便開始調(diào)息。
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家?guī)熓逵纸o她尋了點事做,此時沐堯正站在衍行殿中,望著坐于殿上之人:“師兄既不怕塵微誤人子弟,那鳳鳴便替塵微應(yīng)承了此事?!?br/>
“這怎么會誤人子弟?”之前老小子的一番話徹底點醒了他,未行笑道:“你與塵微都是百歲元嬰,自是能承師表,況且塵微向來知輕重,本座相信她,”至于有沒有弟子能入得了他們的眼,就不是他可決定的了。
沐堯淺笑:“鳳鳴也信她,”傳道授業(yè)于塵微也是一種歷練,人生百態(tài),各有所思各有所取,行事方能得分寸。
韓穆薇調(diào)息好后,便換上了銀色的洛霞仙昀甲衣,瞬移去了峰頂。這會沐堯正在烹茶,感知到她來了,就直接打開了牧云居的門。
“大師兄,”韓穆薇瞬移上前來到檀木小幾那,心情極好:“我有禮物要送給你,”好些日子沒見,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消氣了。
沐堯倒了兩杯茶:“坐吧,正好我有事要與你說?!?br/>
韓穆薇微凝了下眉頭,心中有了一絲猜測:“大師兄是要和我談成婚的事嗎?”
“不是,”沐堯手下一頓,放下茶壺,抬首望向?qū)γ妫骸斑€是你想與我談?”不過現(xiàn)在塵微已經(jīng)結(jié)成元嬰,他們的大婚之禮也的確該著手準(zhǔn)備了。
“我沒有這個……,”韓穆薇吞了吞口水,話音一轉(zhuǎn):“待修為穩(wěn)固之后,我要去一趟臥龍灣,”此去不知何時能歸?
她至今仍記得在霄瑱界逆毓秘境中被冰蛟龍筋凍僵的畫面。那只是冰蛟龍筋,威力就那般大,她真不知這次去臥龍灣取真龍珠會歷經(jīng)什么?
臥龍灣?沐堯抬手拂開她因瞬移散落在眼角的碎發(fā):“我陪你一起,”傳說臥龍灣也就是曾經(jīng)的盤龍谷有五爪金龍沉沒,想到塵微的龍戰(zhàn)戟,他便明白了。
這是婦唱夫隨?韓穆薇笑了,她沒有拒絕。
其實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她對鳳鳴的來歷也有猜測,鐘曉老祖宗還尚存世,但鐘曉秘境中卻處處透著返璞歸真之意,這返璞歸真總不會是鐘曉老祖宗,而鳳鳴的天生劍靈之體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既不是大婚的事,那你要與我說什么?”
她沒拒絕與他同行,沐堯很歡喜:“掌門師兄想讓你我開山講道,我答應(yīng)了?!?br/>
“開山講道?”韓穆薇一愣:“我嗎?”講什么,講如何渡劫嗎?
“對,你和我,”沐堯一見她的表情就知其在想什么:“正常的講經(jīng)論道法,不是讓你去教導(dǎo)門中弟子如何醉戲雷劫?!?br/>
韓穆薇明白了,不過她還得先確定一點:“我不準(zhǔn)備收徒,”自己是為人弟子,老頭給她頂了多少鍋,她是一清二楚。
沐堯聞言終于笑出了聲:“我大概明白了為什么你那么孝敬善德師伯,而善德師伯卻起誓此生再不收徒?”
韓穆薇略顯尷尬,她清了清嗓子,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我?guī)煾覆辉偈胀讲⒉皇且驗槲姨ぃ彪m然她確實沒消停過,“而是因為徒弟什么的太耗費資源,他窮,我也窮,”親弟弟不是她能杜絕的,但親徒弟就另說了。
“知道了?!?br/>
“況且?guī)煾敢蔡狳c過我了,沒事多修煉,不要想不開收個徒弟來讓自己少活幾年。所以如果只是開山講道,我作為天衍宗的弟子定義不容辭,但若是意在收徒,那就不必了,我可以把《純元訣》和修煉心得刻錄一份放入藏書閣?!?br/>
沐堯見她不像是說假的,便將話攤明了講:“掌門師兄讓我們開山講道,肯定多少有一點擇徒的意味,但決定權(quán)在我們?!?br/>
就知道是這樣,韓穆薇一口飲盡杯中的清凌竹葉茶,拿出了一只墨玉盒放到沐堯面前:“我送你的。”
沐堯打開玉盒,見一張月戰(zhàn)咒符靜靜地躺在盒中,瞧承容戰(zhàn)咒的符紙是他師父慣常用的,眸中激賞毫不掩飾:“成功了?”
“畫成的第一張,”韓穆薇相信有了瓊衍老祖宗的心得,加上自己的努力,以后畫戰(zhàn)咒只會越來越熟練。
第一張送予他,沐堯手指輕輕描繪著符紙上的符文:“我喜歡。”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韓穆薇高興地抿嘴傻樂:“等我參悟了更多戰(zhàn)咒符文,我再送你其他的戰(zhàn)咒符。”
盤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聽到這話,不禁嘆息:“真是美、色誤人。”
二人又就開山講道的時日商量了一番,韓穆薇便回了山腰處,直接跨入了四季陣。九年了,再次進來,還是那片十里桃林,悠然美麗。她提戟瞬移而上,那些桃花瓣似長了眼睛瞬間棄了枝頭。
元嬰境與金丹境最大的區(qū)別便是在于靈力的儲存,兩個境界的靈力儲存相差十倍之多。
自老頭布下四季陣以來,韓穆薇從未有過像今天這般輕松,一個時辰過去了,她應(yīng)對自如,靈力充沛,但攻來的桃花瓣依舊密集。
兩個時辰走過,韓穆薇漸漸穿入了桃林,攻來的桃花瓣速度更快,力度更強;三個時辰、四個時辰,她越深入桃林,桃花瓣的攻擊越猛烈。
十里桃林,這次她終于走到了盡頭,雖是傷痕累累,但只要攻破桃林最后的屏障,她便能進入夏。
瞬移向上,以戟為筆,凌空畫戰(zhàn)咒,只是未待月戰(zhàn)咒符文閉合,韓穆薇就靈力不支失了平衡,直接從空中掉落,而人還沒落地便被肆虐的桃花瓣割得面目全非。
一直注視著四季陣的沐堯及時地趕來接住了血人,十分嫻熟地清理傷口上藥:“這次待了這么久,你是想要破春入夏?”
韓穆薇閉目憨笑:“我已經(jīng)走到十里桃林的盡頭了,”在明知道自己丹田內(nèi)的靈力所剩不多,不足以畫戰(zhàn)咒,可依舊不信地作了一把,“原本可以打個來回,但我選擇了凌空畫戰(zhàn)咒?!?br/>
“有什么不對嗎?”沐堯?qū)⑺嫔系乃幫磕ň鶆颉?br/>
“你不覺得我是在找削?”韓穆薇抬起雙手,她都覺得有點慘不忍睹:“其實我只是想要知道自己還差多少,”只有赤、裸、裸的差距擺在面前,她才會有非常明確的努力目標(biāo)。
沐堯手下不停,抬眼望進她的眸中:“若換作是我也會這般,”修仙便是要無限地挑戰(zhàn)自我所謂的極限,否則難得寸進。
韓穆薇就知道他懂她:“開山講道第一課——認(rèn)識自我?!?br/>
“好”
“從今天開始,我會日日來闖陣跨季?!?br/>
“我不會再讓你砸地?!?br/>
“大師兄,你是在擔(dān)心巖石地嗎?”這是她聽出來的話意。
沐堯點了點她鼻上的傷口:“我心疼你。”
在連攻四季陣兩月,依舊未能成功于一天內(nèi)跨季,韓穆薇終于宣布此次閉關(guān)結(jié)束,而天衍宗也在這時放出消息韓塵微百歲結(jié)嬰。
外界除了對韓塵微閉關(guān)四十年成就元嬰議論紛紛外,更多的是覺后生可畏,可在想到韓塵微乃是蒼淵界第一人寒逍郎君的嫡系后輩,又覺她本該如此。
不過韓塵微百歲結(jié)嬰對一人的觸動尤為大,那便是妙音門的音裳離,在她娘吉音娘子再次與她談及萬劍宗的殷臻時,音裳離終于不再忍了:“娘,您為什么寧愿相信那些男子,就從來不信我呢?”
她雖是單水靈根,但靈根值達九十八,資質(zhì)比天衍宗的韓塵微都要好上一分。自入道以來,也從未有過一日憊懶,音裳離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死死握住,她不甘心就這么成為男子的附庸。
“相信你,相信你什么?”吉音娘子斜眼瞥向她:“娘說過會給你擇一門佳婿,你只要好好配合便可,其他的勿要再提,娘不愛聽。”
就是這樣,音裳離長長呼了一口氣:“娘,您自己是過來人,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呢?”
她娘在懷她的時候才知道那個男人妻妾無數(shù),而那個男人也始終未想過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可就因為他實力強悍,她低下了一直以來高高仰著的頭顱,自此成為那個男人名花錄中的一朵芍藥。
“什么過來人?”吉音娘子面上的笑意一收,明顯是不悅。
音裳離今天就是要將話講清楚:“您真不明白我在說什么嗎?”梗著脖頸,指甲戳進掌心,刺痛讓她極為明白自己想要走的路是哪條,“褚喜云已經(jīng)有三十年未踏足過蒼淵了,而您也有三十八年沒再去過衡元界?!?br/>
說來可笑,她現(xiàn)今已一百一十六歲,可卻僅見過那個叫爹的男人三次,這讓她如何敢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中?
“你閉嘴,”吉音娘子沉凝了許久,一掌擊在敬雷木桌上:“褚喜云是你爹,你怎可直呼其名,本座就是這樣教導(dǎo)你的?”
她心悅那個男人,雖然其長相平平,但為人卻極為風(fēng)趣,實力又卓群,只是……只是這樣的人卻不獨屬于她。
“我爹?”音裳離諷刺道:“您確定他還記得有我的存在嗎?”
一個流連于花叢的男子到底有什么好?在她的心中,他連蒼淵第一人寒逍郎君的一根頭發(fā)絲都及不上。寒逍郎君妻子早逝,但卻以心魔起誓一生獨鐘一人,她敬之。可那人他憑什么要她時時銘記,就只因他是她的父親嗎?
吉音娘子沉聲重復(fù)道:“他是你爹。”
音裳離冷笑:“我知道,”她從未否認(rèn)過這一點,畢竟出生已注定,沒得選擇,“不過娘,今天我也想把話與您說明白?!?br/>
吉音娘子凝望著腰背挺直,立于大殿中央的女兒,心中竟生了一種被背離的感覺,就和當(dāng)初那個男人絲毫不作猶豫地拒絕和她相守時的感覺一樣,他們真的是父女,天生不喜被束縛。
“請您別在予我擇婿了,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沒有意識的貨物,我很清楚自己向往的是什么?”她要成為像韓塵微那樣的女子,雖然身為沐鳳鳴的未婚妻子,但世人提到她想到的只是韓塵微,而不是沐鳳鳴。
“看來天衍宗的韓塵微百歲結(jié)嬰叫你嫉妒得紅了眼,”吉音娘子突然不氣了,坐回椅子上,姿態(tài)慵懶地端起白玉茶杯,揭開蓋子,輕輕吹了吹:“你別忘了韓塵微也是要嫁人的?!?br/>
音裳離仰首笑了,晶瑩的眼淚填滿眼眶:“娘,我是嫉妒韓塵微,不過卻不是嫉妒她的成就,而是羨慕她能走自己的路,同時也可憐自己有您這樣的娘?!?br/>
白影瞬移而來,啪的一巴掌打偏了音裳離的臉:“你放肆,”她這樣做都是為了誰?
音裳離抬手摸著自己的臉,笑著說道:“既然已經(jīng)放肆了,那我就肆意一回,”她慢慢轉(zhuǎn)過頭,直視吉音,“我決定去衡元界找褚喜云要句準(zhǔn)話,”她才一百一十六歲,不想一輩子就這么糊里糊涂地過。
“你……,”吉音娘子手指女兒的鼻尖,見其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心微顫,揮袖轉(zhuǎn)身:“好……好,果然是翅膀硬了,”深呼吸努力平復(fù)自己已亂的心緒,“既然你要去尋他,那就去吧,若他真能給你句準(zhǔn)話,為娘就再也不管你了。”
不知為何,音裳離聽到她娘這般決斷,心中涌起一股濃稠得化不開的悲傷,原來她竟比不上那么一個活著與死了沒差多少的男人。
吉音娘子母女的爭執(zhí)已經(jīng)落幕,而這邊韓塵微也開始忙了起來。從明天開始,她上午便要去明一峰開山講道,為期九九八十一天,為了不在關(guān)鍵時刻出岔子,她特地挪出了半個時辰做一個簡單的備課。
韓穆湯到的時候,韓穆薇正在細分課題,而他來得正好,可以讓她先演練一番,要是有什么不對,也可盡快調(diào)整。
“如何正確地認(rèn)識自己?”韓穆湯拿著他姐刻錄的玉簡看著里面所謂的備課,臉上的笑是壓都壓不?。骸叭绾蚊鎸ψ约翰辉赋姓J(rèn)的陰暗面?”大胖是認(rèn)真的嗎?
韓穆薇沉著臉,瞪著韓穆湯:“你笑什么?”這是她花了近半個時辰羅列的課題,有什么不對嗎?
“大胖,你有聽過元嬰真君講道嗎?”韓穆湯幾乎敢肯定她沒有,因為有聽過,她就不會傻傻地在這列什么課題了。
“沒有,”韓穆薇倒是老實:“我除了上過族學(xué),便是入宗后聽了一些宗里規(guī)定要聽的課,”而且時間距離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很久遠了,所以現(xiàn)在輪到自己開山講道,才有些摸不著邊。
韓穆湯把玉簡扔給了她:“你明天去明一峰講道,除了腦子什么都不用帶,到那就往山頭一坐,閉目冥想,”接下來就不是她的事了。
韓穆薇一手托著下巴:“能成嗎?”
“反正我聽的寒逍老祖宗和善德道君講道,就都是這樣,”韓穆湯笑看著他姐:“放心吧,以你百歲元嬰的盛名,接下來的八十一天肯定不會有冷場。”
“其實我覺得冷場就很好,”韓穆薇現(xiàn)在比較好奇她師父講道時是什么模樣,會不會跟給她捋《純元訣》時的大呼小喝是一個樣兒?
作為大胖的親弟弟,韓穆湯十分了解自家姐姐:“善德道君講道時,有弟子問為何他總喜歡將雙手戴滿儲物戒,這樣找東西的時候會不會特別不方便?”
聽到這話,韓穆薇頓生一股不祥的預(yù)感,連忙拿起自己準(zhǔn)備的課題開始繼續(xù)細分:“我覺得道的意義太廣了,講道還是要有個范圍才行。”自小到大,她干下的糗事也不少,自己是真怕明天有人會問她如何渡雷劫。
韓穆湯原是不準(zhǔn)備去看他姐講道的,但現(xiàn)在見她這般緊張,竟有些期待。
次日一早丑時剛過,韓穆薇便收功去了明一峰,她以為自己來得已經(jīng)很早了,但卻不知明一峰上竟有不少弟子因為她百歲元嬰,在半個月前就已經(jīng)開始占位置了。
瞬移至山頭,取出蒲團,韓穆薇雙手抬起裙擺落座,剛準(zhǔn)備按二胖說的開始閉目冥想,就見原本靜坐的弟子們紛紛起身朝著山頭拱手行禮,“弟子拜見塵微真君,恭祝塵微真君成就無上元嬰。”
韓穆薇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都坐吧,”師叔不是說上午的講道從辰時初開始嗎,此刻這情況是要現(xiàn)在便開始?
落座的弟子們再次歸于平靜,個個閉目繼續(xù)打坐,韓穆薇見狀,不禁舔了舔唇,原來是她想岔了。
紅日出東山頭,韓穆薇這會也已平靜了。將將過了辰時,就有一體修男子起身拱手:“弟子肖晨峰魏延有道想請教塵微真君?!?br/>
“在于識己,方可?!?br/>
體修魏延聞言先是一愣,不過只瞬息便明白了:“據(jù)聞塵微真君有鍛體,弟子想問女子鍛體與男子鍛體可存有強弱之分?”
“無,”韓穆薇睜開一雙杏目,望向山下擠擠挨挨的天衍宗弟子,心中極為平靜,看來她也算是一風(fēng)云人物了:“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鍛體均是為了自身強大,而強弱也只存在于相對之中,女中也有巾幗,譬如白寶峰的寶寧真君、黎寒峰的明顏真君,還有我?!?br/>
“多謝塵微真君解惑,弟子明白了?!?br/>
一個剛落座,另一個再起:“弟子呈簽峰米曜,想請問塵微道君,據(jù)聞當(dāng)年真君剛?cè)胱跁r曾在膳堂殺雞宰牛,不知這是何為?”
沒想到這事都過去那么些年了,還有人記得,韓穆薇抽了抽鼻子,自嘲道:“為了長膽子,為了在日后遇敵時不因恐懼而喪命?!边@是她認(rèn)識自己的第一步,也是至關(guān)重要的一道坎。
“弟子黎寒峰韓意優(yōu)有惑想請教塵微真君,”韓意優(yōu)半個月前就等在這了:“心魔是因何而起?”大老虎和狡詐狐貍的故事,她一直銘記于心,這也是她等候在此的原因。
“貪嗔癡念,”韓穆薇細觀意優(yōu),并未發(fā)現(xiàn)其身上有心魔的影子:“恐懼、愧疚等等,心魔無孔不鉆,避無可避,只能面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