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土系憨女 !
第166章
“又是一個空的,”一頭小黑貓氣急敗壞地從一個鑲嵌于巖石上的海螺中跳出,仰首看向正等著它的一行人:“姐姐,我們再尋下一個,”它就不信全都是這樣。
韓穆薇瞧了瞧橫眉怒目的小九兒,無奈地與沐堯?qū)σ曇谎郏骸斑@已經(jīng)是第十七處了?!?br/>
離開了宗門駐點,他們便從海底往東行,小九兒無意中踩到一塊碎骨,頓時就找到了發(fā)橫財?shù)穆纷印I瞎胚z址現(xiàn)世,無望海動蕩,無數(shù)海妖葬身海底??裳懒耍厣淼亩锤€在,小九兒打的便是要去繼承那些海妖遺產(chǎn)的主意。
沐堯看著干勁十足的小黑貓,不禁搖了搖頭,他們在無人小島上都待了幾個月了,這海底能動的早就被那些存活下來的海妖翻了個遍,哪還會留下什么?
“小九兒,”韓穆薇右手一招,正在尋尋覓覓的小黑貓便到了她的掌上:“姐姐給你看看,”抬起它圓圓的小貓臉,“眉雖繁茂但卻短,兩眼清亮有神,天庭飽滿,財梁豐高。”
小九兒眨了眨貓眼,姐姐這是在干什么?
韓穆薇嘖吧著嘴:“嘖嘖嘖,依著面相,你就不是個撈偏門的,”揉著小貓腦袋,語重心長地說道,“九兒啊,咱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了深海,這眼瞧著就要上岸了,你是不是該死心了?”
不能撈偏門?小九兒的兩眉慢慢地耷拉下去,完全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瞧著已被塵微忽悠傷了的小九兒,沐堯忍不住笑出了聲,就連一旁的顏汐和金琛都傻了,給九幽翎貓看相,她怎么不上天???
韓穆薇給它順了順毛,扭頭看向沐堯:“我們還是盡快上岸吧?!?br/>
這都在海底耗了近一個月了,也許是因為之前的海底動蕩,海妖受驚不小都躲起來了,他們在海底穿行了二十多天,竟只遇著幾頭深海姣妖,還繞著他們走,再待下去已然無意義。
“好,”沐堯手指劃過東西一片:“你是準備直接入城,還是走漁村?”
“漁村,”韓穆薇沒多想,只是想感受一番那里濃濃的煙火氣。
塵微的選擇與他一般,沐堯手指東西方向:“離此地四千余里,就有一個小漁村,我去過,那里很祥和?!?br/>
“走吧?!?br/>
……
“娘,”一個瞧著十分瘦弱的小姑娘,穿著一件打滿補丁的灰色大褂子,頂著一頭亂糟糟似被狗啃過的稀疏枯黃頭發(fā),緊緊抱著懷中的東西,赤著腳飛快地跑進一個破落的院子:“優(yōu)優(yōu)回來了。”
“咳咳……,”正坐在院子中織著漁網(wǎng)的婦人,面無血色,雙唇泛紫,見女兒回來,便放下手中的活,拿起置于一旁已被磨得十分光滑的木棍,一雙枯瘦掌心有著明顯老繭的手撐著站了起來:“怎么總是這般急躁?”
優(yōu)優(yōu)見娘起身,趕緊跑進院中唯一的一間土坯屋里放下藏在懷中的油紙包:“我來扶娘?!?br/>
婦人垂首看向女兒舉著比蘆柴棒粗不了多少的雙臂,心中疼得緊,把左手輕輕放于她平攤著的小掌上:“咱們進屋吃餅子,”也許當年她不該貪心這份骨肉親情,生下她,這樣優(yōu)優(yōu)就不用受這么多罪,還一直擔心受怕。
瞧她這張怎么曬都曬不黑的皮子,婦人是既憂心又自豪,坐到屋中用枯樹樁做成的凳子上,放下木棍,拉過女兒,輕輕拂開被糟亂臟污的發(fā)掩住的眉眼,她的優(yōu)優(yōu)太漂亮了。
“娘,你是不是又想爹爹了?”小女孩抹了一把臉,她娘說她長得像爹爹,可爹已經(jīng)死了,她沒見過,扒起頭發(fā),仰著小臉:“看吧,”看她就跟見著爹爹一樣。
婦人搖了搖頭:“娘不是想你爹,”那個神仙一樣的男子恐怕是兇多吉少了,不然他不會不回來尋她的,“優(yōu)優(yōu),你記住無論如何咱們別把臉全露出來。”
這個漁村雖然很淳樸,但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不干凈的心思。相公讓她來這里等,她就等著,可身子一天天的潰敗,她有些急了,真怕哪天自己走了,才將將滿五歲的優(yōu)優(yōu)也活不了。
“娘,優(yōu)優(yōu)知道,”小女孩又把頭發(fā)扒拉下來。
她怎么這么省心,婦人將女兒攬進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拉出一直被掛在其脖子上的祥云玉牌,再次教導女兒:“優(yōu)優(yōu),這個玉牌是你爹留下的,你無論如何都要保存好,若是有一日見到有著同樣玉牌的人,你就拿出來。”
“嗯,”有著一雙水靈桃花眼的小女孩重重地點了點腦袋:“優(yōu)優(yōu)還知道要告訴人家爹爹叫韓穆郡,我叫韓優(yōu)優(yōu),”好像就這么多了。
“對,娘的優(yōu)優(yōu)真聰明,”婦人又看了一眼玉牌,便將它放回女兒的衣下,拿了塊雜糧餅子,分給女兒。
她來自世俗界,本是一州府之女,對傳說中的京都韓家是仰望已久,所以在路遇一自稱仙長會耍弄仙術,又慈眉善目的老者,便迷了眼,竟不顧父母家人的反對,義無反顧地跟那老者來了修仙界尋仙途。
可是到了修仙界,老者看她的眼神就不對了,那讓她想到了被京都韓家仙人滅殺的國師府,也許是心中有了懷疑,多了幾分謹慎,她漸漸地發(fā)現(xiàn)了許多不妥,開始極力虛與委蛇。幸在老者帶她回宗門的路上遇了敵,而她則趁機跑了。
可修仙者豈會那么容易被擺脫?也是她命好,遇上了在外歷練的韓穆郡,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他救了她。聽了她的事之后,他沉凝了許久,便給她講了一些蒼淵修仙界的事,沒兩天就留下了一套功法和一只儲物袋離開了。
韓穆郡離開后,她不敢在外行走,藏在東洲靠海的凡人漁村中,按著功法口訣開始修煉。引氣入體時才知自己是單水靈根資質(zhì),因為資質(zhì)好,她的修為增長得極快。
而第二次見面就狼狽得多了,她因修煉時的靈力波動引來了一個邪、魔外道,拼命殺之后,竟不慎中了寒、毒。而韓穆郡則是因歷練遇上了仇家,無意生吞了一團異火,逃至漁村。一寒一熱,他們便成了好事,而她無悔。
只是沒想到的是很快仇人追來了,韓穆郡不得不離開,這次他走時留下了一只儲物袋,他的身份玉牌便是于儲物袋中發(fā)現(xiàn)的。也就是到那時,她才知道他姓韓名穆郡。
韓穆郡離開后,她便按著他臨走時留下的話,來到了這個小漁村,可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竟有了喜。她來自世俗,在修仙界除了韓穆郡便再無其他親人,她想生下這個孩子。
天意弄人,懷胎六月,她發(fā)現(xiàn)自己總是會忽冷忽熱,靈力也變得越來越凝滯,生下孩子才知,一寒一熱并不能相抵相消,她體內(nèi)的寒、毒還在。
這五年來她都是靠著韓穆郡的元陽在抵抗寒、毒,可近一年,封存的元陽將要耗盡,寒、毒已臨不可控,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三個月前,一個老鬼途經(jīng)小漁村,發(fā)現(xiàn)了她,說待完事后要收她為徒,那老鬼身上的氣息與當年那個老者是一模一樣,已經(jīng)三個月過去了,再湊一湊,她就夠靈石請大滿叔送優(yōu)優(yōu)去墨巖城了。
小女孩咬著餅:“娘,優(yōu)優(yōu)是不是可以修煉了?”等有了修為,她便可以為娘治病,娘就不用那么痛了。
“是,”婦人撕下一小塊餅子放進嘴里:“等過些日子娘就教優(yōu)優(yōu)修煉?!辈灰炙F(xiàn)在優(yōu)優(yōu)還不能修煉,身上有靈力波動很容易會被發(fā)現(xiàn)。
只有送去墨巖城,她才有可能平安長大。只是不知優(yōu)優(yōu)是否有靈根?承了她爹的還好,若是襲了她,也不知韓家能不能護住她?
歐……歐……
海鳥環(huán)水捕魚,紅日之下水波粼粼,出海的漁民陸陸續(xù)續(xù)地返回,海岸邊極為熱鬧。
韓穆薇戴著帷帽和沐堯迎風立于一葉小舟之上,眺望遠處炊煙,二人紅衣隨風拂動,熠熠水光之上,煞是好看,小舟不急不慢地往岸邊漂蕩。
有在海岸邊正在理漁網(wǎng)的漁民瞥見,還以為是海中仙客,頓時吆喝吵鬧的村民小聲點,免得擾了仙客。
“滿大娘,”一個三尺余高的女娃娃跑來海岸,找到了她熟識的婦人:“今天有螺子魚嗎?”
“呀,優(yōu)優(yōu)來了,”豐滿的婦人手腳利索地理著漁網(wǎng),嘴巴努了努一旁的小木桶,小聲叮囑道:“不要大聲,這個你拿回家?!?br/>
優(yōu)優(yōu)取出一顆小小的靈珠遞了過去。
今天當家的收獲不少,豐滿婦人高興,便搖了搖頭:“這些都是死的不值錢,你拿回去讓你娘好好收拾煮湯喝。”
這韓家母女也可憐,男人死了,就只剩孤兒寡母,但韓氏踏實守著,從來沒叫人說出點不好來,她從心眼里喜歡,經(jīng)常給她們送些賣不掉的雜魚,反正自家也吃不完。
優(yōu)優(yōu)抿了抿小嘴:“那行,大娘家要是有破了的漁網(wǎng)可以送去我家,我娘織的漁網(wǎng)是最結(jié)實的?!?br/>
“好,快回去吧。”
用力拎起地上的小木桶,優(yōu)優(yōu)便準備離開,只是剛一轉(zhuǎn)身,就見著兩個身著紅色漂亮衣服的大人上了岸,立時就愣住了,兩水亮的眼睛盯著男子掛在腰間的玉牌,她放下小木桶跑了過去。
“唉唉……,”驚得滿大娘趕忙放下手里的漁網(wǎng)追了上去,那些修仙的都是惹不得的,優(yōu)優(yōu)可是韓氏的命、根、子。
韓穆薇來到一個收獲頗豐的老漁民攤前,垂首看著那些海魚,笑問道:“老人家,這些怎么賣?”在海里游蕩許久沒什么感覺,但看到炊煙,她便動了心思。
“仙子若是喜歡,隨便拿,不用錢,”老漁民生活在海邊一輩子了,早就見慣了那些修仙人的嘴臉,今天這風向好,來了兩個客氣的。
不用錢她可不要,韓穆薇抬首望向老漢,拿出一塊下品靈石:“給我兩條三波魚,還有一把嫩海藻,再來些海螺,”他們還有六只儲物袋的海貝。
老漢盯著那塊下品靈石,心中極為猶豫。
韓穆薇抬眉問道:“不賣嗎?”
“賣,”老漢聞言瞬間彎腰挑新鮮的大只的拿了兩條:“這是三波魚,您看放哪?”
一旁的沐堯轉(zhuǎn)身垂首,正好望進小人兒漂亮的眸中,蹲下身子輕語問道:“你可有事?”
好漂亮的大人!優(yōu)優(yōu)想起娘親的叮囑,便拿出了掛在脖子上的那塊祥云玉牌:“我……我叫韓優(yōu)優(yōu),我娘說我我爹叫韓穆郡。”
“啥?”韓穆薇剛接過海藻,便被這嫩嫩的童音驚得松了手,忽的轉(zhuǎn)身蹲下,伸手輕輕拂開娃娃亂糟的發(fā),仔細打量:“桃花眼、小瓊鼻,”長得還真有點像三哥,“娃娃,你剛說你爹叫什么名字?”
“韓穆郡,”優(yōu)優(yōu)將自己的頭發(fā)扒拉下來:“娘說不能露臉。”
是不能露臉,這娃娃與其說是像三哥,還不如說是像六姐韓穆琦,韓穆薇咽了咽口水,望向身旁的沐堯。
探查完身份玉牌的沐堯點了點頭:“是韓穆郡的身份玉牌,”為什么別人家就這么容易添個女娃娃?
三哥出宗歷練已經(jīng)有近十年了,上次烏來秘境他就沒趕回來,難道是出事了?但魂牌應該無事,不然她這肯定有消息:“你娘呢?”
“我娘在家,”提到娘,優(yōu)優(yōu)就兩眼冒水光,極為忐忑地小聲問道:“你們能救救我娘嗎?”大力抹了一把眼淚,連帶著涂在眼角的灰都糊了。
韓穆薇嗓子眼似被灌了鉛一般,一把抱起她:“走,告訴十三姑姑,你家在哪?”沐堯撿起地上的海藻跟在后頭。
“我我,”被抱起的優(yōu)優(yōu)顯得很是局促,兩只黑黑的小手團成一團,單薄的肩膀緊縮著,盡量不讓臟臟的自己貼近漂亮姑姑:“我家在南邊,”十三姑姑是爹爹的姐妹,那她是來尋她們的嗎?
韓穆薇的神識探向南方,很快就找到了一個破敗的茅草小院,立時便和沐堯離開了海邊,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漁民。
滿大娘一拍大腿:“我就說韓氏不是普通人,瞧瞧人夫家找來了,”不怪她看不上村里那些只會胡吹的爺們,瞅剛那兩人的打扮就知是厲害人。
來到用土坯圍成的小院外,優(yōu)優(yōu)便掙扎著下地了,推開木門,興奮大叫道:“娘,優(yōu)優(yōu)找到姑姑了。”
“呃……,”院中的婦人癱軟在地,渾身顫抖,冷汗珠子一滴一滴地從額上滾落,聽到女兒的聲音,她怕驚著孩子,便咬著牙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韓穆薇感知到一絲陰寒之氣,立馬閃身跨入院中,來到婦人身邊,一把擒住她的命門,精純的靈力瞬間涌入其經(jīng)脈,查探她的情況:“咝……,”看到經(jīng)脈中凝滯的靈力,不禁凝眉,這是中了死氣?
收回靈力,抱起地上的婦人走向土坯茅草屋,小優(yōu)優(yōu)緊閉著嘴流著眼淚,不敢哭出聲,亦步亦趨地跟在韓穆薇身后。
屋子雖破敗但勝在干凈,將婦人放于床上,韓穆薇拿出一顆明生丹塞入其口中。死氣不同于尸氣或是陰冥之氣,只要不是自身的,一般都是可以用靈力驅(qū)除,婦人的情況明顯是發(fā)現(xiàn)得晚,讓死氣侵入了經(jīng)脈,凝滯了靈氣。
“嗚嗚……,”小優(yōu)優(yōu)見韓穆薇給她娘喂丹藥,頓時忍不住了,被淚沾濕的臟污小手小心翼翼地捏起韓穆薇裙擺的一角:“姑姑,我娘是不是要死了……嗚嗚……,”她娘最近總是不停地重復叮囑她一些話,她害怕。
“你娘不會有事,”韓穆薇抬手就是兩個清潔術,她實在是看不得這個小泥人了:“師兄,你先回避一會,我要給優(yōu)優(yōu)換身道袍,”正好她幼時穿的衣服都沒扔,雖然不是很好看,但至少干凈。
優(yōu)優(yōu)一聽她娘沒事,便立馬止住了哭,緊緊抱著自己的小身子:“娘說不能換,”換了漂亮衣服,她被壞人抱走怎么辦?
這東洲是遍地魔頭嗎?韓穆薇一手托著腦殼:“那行,咱們等你娘醒了問過她再換,”她現(xiàn)在有點擔心三哥,到底是什么原因讓他扔下這孤兒寡母,又至今未歸?
不過半個時辰,躺在床上的婦人便開始渾身顫抖,周身冒著惡臭的黑色煙霧,婦人神情痛苦,咬破了嘴唇,韓穆薇趕緊拿了塊布塞入她口中。
盤坐在院中的沐堯看著擺放在跟前的兩條三波魚和一把嫩海藻,不禁笑了,看來只有待婦人驅(qū)除了體內(nèi)的死氣,他才能等到塵微做的飯。
“你餓嗎?”一只已經(jīng)被強行洗干凈的小人兒蹲到他的對面,肚子咕隆咕隆地叫著,看著地上的魚,咕咚咕咚地吞咽著口水:“我給你烤魚吃好嗎?”
沐堯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拿出了一塊蓮子糕:“吃吧,”沐家小兒多,個個都像餓狼,他們可不管你是不是祖宗,反正回家沒給帶好吃的,就都是不可饒恕,久而久之,他的儲物戒中都會備有一些哄小兒的吃食。
優(yōu)優(yōu)有些猶豫:“可可以吃嗎?”好香啊,但娘說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可以,”沐堯輕輕地拉過她的一只小小纖瘦的手,將蓮子糕放在她的掌中:“我是沐堯,里面那個在救你娘的女子姓韓名穆薇,是你爹爹的妹妹,也將是我的妻子,”說到此他不禁淺笑,“所以優(yōu)優(yōu),你該叫我十三姑父?!?br/>
優(yōu)優(yōu)小口地咬著蓮子糕,好吃地瞇起了一雙桃花眼:“十三姑父?!?br/>
“真乖,”沐堯拿出一根發(fā)帶,動作十分輕柔地給女娃扎了一個小揪揪,看著枯黃稀疏的頭發(fā),他斂下眼睫:“優(yōu)優(yōu),日后要多吃一點,不然會不漂亮?!?br/>
“好,”十三姑姑說等娘醒了,他們就要帶著她們離開小漁村去墨巖城找大伯祖,然后回天河老家,在這之前她得吃多點,長得漂亮點。
還是女娃娃可愛,沐堯給她拿了只蒲團:“坐下吃?!?br/>
一晃三日過去了,婦人體內(nèi)的鬼氣終于被全部驅(qū)除。
韓穆薇查探了情況,便幫她掩了掩被子角,轉(zhuǎn)身出了屋子,見那個如清風皎月般的男子正戴著不知從哪來的漁夫帽,坐在院中嫻熟地織著漁網(wǎng),頓時就樂了:“大師兄,你這手藝是剛學的?”
沐堯打完最后一個結(jié),抬首望向她:“閑來無事就將院中未織好的漁網(wǎng)拆了,拆著拆著就知道該怎么織了?”
翻看剛織好的漁網(wǎng),扭頭瞅向蹲在一旁的娃娃,笑著問道:“優(yōu)優(yōu),你是識貨的,覺得這漁網(wǎng)織得好嗎?”整張臉露了出來,簡直就是六姐韓穆琦的縮小版,以后三哥有的擔心了。
“好,”小優(yōu)優(yōu)仔細查看了一番,認真地點了點腦袋:“十三姑父織得很好,不過沒有娘好?!?br/>
韓穆薇拉過她,抱在懷里:“告訴姑姑,你見過你爹爹嗎?”這孩子早熟得讓她心都疼了。
“沒有,”小優(yōu)優(yōu)玩著自己的衣角:“娘說爹爹被大仇人殺了,所以我們要躲起來?!?br/>
啥?韓穆薇擰起眉頭,所以這娃娃才披著個小泥人外殼:“你今年幾歲了?”
“五歲半,”優(yōu)優(yōu)立馬回道:“我娘已經(jīng)準備開始教我修煉了,”她一定很努力很努力,然后變得很厲害很厲害,還要為爹爹報仇。
說到這沐堯便出聲了:“優(yōu)優(yōu)的靈根屬性和寒逍老祖的是一樣?!?br/>
冰靈根,韓穆薇頓喜:“優(yōu)……”
“你們是什么人?”驅(qū)除了死氣,面上不再顯的那么暗沉,但由于被死氣纏身已久,虧空極大,婦人依舊極其病弱:“為何會在我家?”說完便朝女兒招了招手,“過來娘這里?!?br/>
“你醒了,”韓穆薇放開小優(yōu)優(yōu),站起身:“我是韓氏穆薇,韓氏穆郡的十三妹妹?!?br/>
“娘”小優(yōu)優(yōu)像只小乳燕一般投向婦人:“他們是十三姑姑和十三姑父?!?br/>
婦人攬著女兒的手微微一緊,后看向韓穆薇:“是他讓你們來找我們的嗎,”為什么他不自己來?
韓穆薇搖首:“我三哥不知去向,是優(yōu)優(yōu)認出了我大師兄掛在腰間的宗門祥云玉佩,我才知道你們,”說完便拿出了自己的宗門身份玉牌,扔了過去,“你可以查看?!?br/>
婦人接住那塊祥云玉牌,輕輕捻了捻:“你們進屋吧?!?br/>
回到屋中,婦人想要給他們泡茶,但卻發(fā)現(xiàn)家中就只有兩只碗。沐堯見狀,取出了一套青瓷茶具,泡了可以凝神靜氣的清凌竹葉茶。
“三嫂,”韓穆薇也不知道該怎么叫,但這孩子都有了,她也就順勢姑且先這樣叫著:“你可知我三哥的去向?”
婦人攬著優(yōu)優(yōu),低垂著首,略顯羞澀:“我……我與他并沒有成親,”他們這也算是無媒茍合了,但是他她愿意,“所以你還是喚我陳氏雅茵吧,”看著二人的氣度也非出自尋常人家,她不敢高攀,“據(jù)說他是歷練時遇上了仇家,至于仇家是誰,我……”
既然三哥都把身份玉牌給了雅茵,大概也是對她有意,韓穆薇還有一個疑問:“那你們怎么會在這小漁村?”東洲有天衍宗的駐點,且大伯就在駐點里做事,按說三哥應該讓這母女去那呀?
雅茵抬頭:“那時我中了寒毒,他又有強敵來襲,便叫我先來小漁村等他,”就再沒以后了。
沐堯看向眨巴著雙眼靜靜聽著話的優(yōu)優(yōu):“這么說穆郡并不知道你有了娃娃?”
韓穆薇見雅茵點首,立馬推算時間,后頓覺不對:“那個時候正逢寒逍老祖宗回宗,韓氏一族舉族遷徙,”哪個仇人敢這般為難她三哥?
韓穆郡也不傻,讓女子來此等候,這一片凡人居多,又臨海。即便他出事了,雅茵拿著他留下的身份玉牌,若是運氣好遇上天衍宗的門人來東洲歷練,也能得襄助。
至于為何沒讓她直接去墨巖城,沐堯想到優(yōu)優(yōu)的靈根,便多嘴問了一句:“三嫂可是水靈根資質(zhì)?”
雅茵身子一顫,不過還是老實回答了:“是?!?br/>
韓穆薇長吁一口氣,墨巖城離此地可不近,東洲不是中洲大陸,這里遍地是沒有忌諱的魔修,于一個將將才練氣中期的水靈根女修確實危險。
“三嫂先調(diào)息一番,”沐堯拉著韓穆薇準備退出土坯茅草屋:“兩日后,你們隨我們?nèi)ズ趲r城的宗門駐點?!?br/>
見他們要出去,雅茵忽的站起,問道:“他是不是還活著?”
韓穆薇點首:“我并沒收到消息,等將你和優(yōu)優(yōu)送到宗門駐點,我和大師兄便去找人?!?br/>
雅茵張了張嘴,她想請他們直接去尋人,但懷中的幼兒讓她無法開這個口,沉凝了許久,才再次找回自己的聲音:“我調(diào)息用不了兩日,一夜就夠?!?br/>
沐堯沒有意見:“那就明日出發(fā)?!?br/>
來到院中,韓穆薇取出了農(nóng)家小院往空地一拋,雙手打著結(jié)印,腦中飛快地捋著近年來的一些事情。
“對了,”雅茵拉著優(yōu)優(yōu)跟了出來,見到院中多了一農(nóng)家小院是明顯一愣,不過只瞬息便回神了:“韓穆郡之所以會逃到海邊是因為他無意中吞了一團異火?!?br/>
“異火,”韓穆薇看向沐堯:“能吞的異火,又能讓三哥逃到海邊,那定是無主的異火。”
沐堯點首,認同這個觀點:“據(jù)我所知東洲會生異火的地方便只有連指山,”而連指山離這并不遠,不過卻與墨巖城地處相反的兩個方向。
連指山?韓穆薇怎么覺得這地方有點耳熟,細細思慮:“大師兄,那不是你當年被偷襲的地方嗎?”
何止是他被偷襲的地方,沐堯輕笑:“是,”連指山還是他得到風翼黃金戰(zhàn)甲的地方,沒想到他又要再臨那地了。
有了這個推論,他們便有了頭緒,韓穆薇拱手說道:“三嫂,若是你還能想起什么,一定要告訴我們,”當初的那些細節(jié)于他們尋找韓穆郡是十分重要。
“我知道,”雅茵不傻,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消失了,而除了那個大仇人,她是最后一個與他接觸的,她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多謝,”韓穆薇扭頭看向天邊,紅日已近西沉:“大師兄,我們?nèi)ズ_呝I點海物回來,晚上我要給你們做好吃的?!?br/>
他正等著呢:“好?!?br/>
不提這個,雅茵都忘了,趕緊拿了十顆小小的靈珠給優(yōu)優(yōu):“隨你姑姑、姑父一起去?!?br/>
“不用,”韓穆薇看向那靈珠,便知是雅茵織漁網(wǎng)賺回來的:“優(yōu)優(yōu)在家陪你,我們?nèi)トゾ突??!?br/>
“那……那好?!?br/>
出了小院,韓穆薇便傳音問道:“你當年在連指山怎么會遭偷襲?”以前不了解,但熟識了之后,她就對那事充滿了疑惑,這不能怪她,里面的疑點太多了。
沐堯就知她要問:“那個時候我將將金丹初期,一直在尋找鳳鳴劍上的鳳目,東洲傳出有星曜石出現(xiàn),我就來了,只是沒成想所謂的星曜石只是個陷阱,是有人意在引我來此?!?br/>
“大概也是我該出事,”牽著韓穆薇的手,他看向海天相接之處:“我在連指山得了風翼黃金戰(zhàn)甲,損耗了一口心頭血,正是虧虛之時遇上了無極宗的常清凌,她估計是看出我有異,所以攔下了我?!?br/>
這接二連三的巧合便注定了那次悲劇,韓穆薇鼓著腮幫子,擰著眉心思慮著:“你說在東洲這一片,有人膽子會那么大嗎?”寒逍老祖宗剛回來,就滅殺她韓家人,她想不通這其中會有什么大仇?
沐堯拉著她走向海邊:“經(jīng)了我的事,東洲不怕天衍宗的明面上幾乎沒有,畢竟當年尸魔門差點被滅門,”當然像萬鬼門那般玩陰的肯定是存在的,“韓穆郡雖不是寒逍老祖宗的嫡系,但也是韓家人?!?br/>
韓穆薇點首:“況且那時候我也結(jié)丹了,”這么一捋,那敢明目張膽狙殺她三哥的人就不多了,而且三哥修為不低已達筑基巔峰。
“不要再想了,等我們?nèi)チ诉B指山查看了再說,”那年收取了風翼黃金戰(zhàn)甲之后,他都沒來得及仔細探尋其他地方,這次去正好帶著塵微好好翻一翻。
次日天剛破曉,茅草屋的門便從里面打開了,韓穆薇和沐堯聽到聲音,就立馬收功,出了農(nóng)家小院。看著氣色好了不少的母女兩換上了干凈沒有補丁的衣服,二人笑了。
“我們吃點魚片粥就啟程,”韓穆薇去了廚房端出了熬了一夜的粥:“快過來,”她跟沐堯已經(jīng)辟谷了,但三嫂和小優(yōu)優(yōu)還虧虛得很。
小優(yōu)優(yōu)牽著她娘進了農(nóng)家小院,坐到竹桌旁,后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白的,剛洗過,垂首望著十三姑姑推至面前冒著香味的粥,咽了咽口水,等著十三姑姑動筷子。
“吃啊,”經(jīng)了昨晚一餐,韓穆薇已經(jīng)知道自家三嫂是來自世俗官家,也知三哥為何一開始會顧她一顧,皆是因全了那份緣分。
小優(yōu)優(yōu)見十三姑姑提了筷子,便立馬端起碗小小地抿了一口,解解饞:“好吃,”接著又低下頭準備喝第二口,只是在嘴碰到碗邊時,她連連抽動鼻子,本就沒什么的血色的臉,變得更加蒼白,“娘,又來了又來了,我們快躲起來?!?br/>
雅茵聞言,一把抱住女兒,剛端起碗的沐堯立時消失在原地,一陣鳳鳴聲飄過,人已至漁村外。
“桀桀桀桀,”伴隨著陰森恐怖的笑,一個個白骨人頭快速地飛向小漁村。沐堯當空一劍,無色的劍氣咻的一聲掃向白骨人頭,鈧一聲一排十三顆白骨人頭被從中劈成了兩半。
“誰?”蒼老尖細的聲音傳來,緊隨而至的便是一個似枯木的老頭,一雙死魚眼看向攔路的紅衣人:“讓開,不要壞爺爺好事,”他怎么瞧著這漂亮小子有點眼熟?
“萬鬼門的賈人老鬼,”看到白骨人頭,沐堯就認出了來人:“你來漁村會有什么好事?”想到小院中的母女,頓時鳳眸中冷光一閃而過。
沐沐……沐鳳鳴,這紅衣劍修是是是沐鳳鳴。賈人老鬼驚著了,立馬后掠:“老夫就是……就是掐指一算,算到師徒緣分已到,來來來接我徒弟,”看來上好的爐鼎是沒了,“我剛又算,之前好像算錯了,算錯了,師徒緣分絕了?!?br/>
“哼,”沐堯冷哼一聲:“你原本想要收誰為徒???”收徒,是找爐鼎吧?
“沒沒誰,”賈人老鬼見沐鳳鳴提劍上前,連連擺手:“絕對沒有,小兄弟,老頭子修煉不容易,也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說著他還顫著手指向小漁村,“你可以問問那些漁民,我我賈人有沒有動過他們心思?”
沐堯知道這老鬼還有點底線,不然早動手了:“我問你,東洲連指山最近幾年可有什么事發(fā)生?”
連指山,那不是沐鳳鳴出事的地方嗎?賈人老鬼用白骨耙子撓著頭:“沒沒什么事發(fā)生,”他見沐鳳鳴斂下眼睫,立馬身子一顫,脖子一涼,頓時就似開了竅一般,“有有有,那個無極宗的清凌真人近年時有來連指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