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格局
徐長清第二日醒過來時, 想起昨日的事, 不由的急忙起身,低頭見到外衣已被脫下,身上正穿著里衣, 抬頭見是在自己的房間里,才松了口氣, 理了理衣襟,大概是昨晚睡得足, 加上那酒雖有后勁, 卻并不傷身,喝完睡上一覺只覺得神精氣爽,沒有任何酒后的頭痛感。
坐了一會后, 穿好外衣便下了床榻, 洗漱時突然感覺到嘴似乎有點不對勁,用細(xì)棉布擦干了臉后, 忙拿過桌上的鏡子看一看。
咦?嘴巴邊有些腫, 唇色也比往常深,而且舌頭也隱隱有些痛感,對著鏡子照了半天后,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歸結(jié)到那壺竹葉露有些辛辣的關(guān)系吧。
隨手從桌上拿過一小玉盒, 打開后,里面是空間取出的白色脂膏,自從給了云姨兩盒時他試用了下后, 發(fā)現(xiàn)這白色的極是好用,擦在臉上一點也不怕寒風(fēng)刺骨,而且也不干燥。
大宛的男子時常都要擦一些防皮膚干燥起皮的蛇油,于是徐長清干脆就把它當(dāng)做蛇油用,因為脂膏里面含有靈氣,所以比蛇油好用多了。
擦了一些臉上手上這些□□的地方,又在嘴唇上涂了一層,便覺得嘴唇痛處涼滋滋的,將頭發(fā)梳好的的工夫,就有些消腫了。
去吃早飯時,隨口問了下廚娘他昨天是怎么回來的,廚娘回說,是戰(zhàn)少將軍送他回來的。
徐長清點點頭,也就沒有再問。
待三天后,府里的管家過來給他送來一張玉遠(yuǎn)齋的地契和房契,說是戰(zhàn)少將軍昨日急匆匆出了門,得過些日子才能回來,臨行前囑咐他將這個給送過來。
徐長清拿到手上看了一眼,想到什么,便取來紙墨筆硯,準(zhǔn)備寫一張欠一萬五千兩的借據(jù)。
那管家見狀卻是笑著說:“戰(zhàn)少將軍說了,徐少爺要是寫借據(jù)給他,他就要收回地契和房契……”
徐長清聞言一頓,微一蹙眉,見管家不似在開玩笑,便只好放下筆,罷了,就算沒借據(jù),這一萬五千兩遲早也是要還給戰(zhàn)無野的。
將地契和房契收到小山里存放后,下午散課回來,便直接去了玉遠(yuǎn)齋,隨行的還有江決等人,那幾人早就知道事情原委,也知道徐長清要開玉鋪,都紛紛慫恿江決跟著去觀摩觀摩。
結(jié)果去了一看,整個玉遠(yuǎn)齋都讓人給搬空了,連把椅子都沒留下,江決見了不由的啐了口,忍不住罵道:“那賈家可真是輸不起,一萬五千兩就給人留個空殼子!”
徐長清倒是沒有太意外,當(dāng)時說得是以玉遠(yuǎn)齋來抵一萬五千兩,也確實沒有講明是否包括里面的玉器和擺設(shè)。
不過,這處地方地段這么好,再過個三年,至少翻五倍不止,一萬五千兩綽綽有余,說起來還是占了人家便宜。
徐長清轉(zhuǎn)了一圈后,有點發(fā)愁,如果重新辦置也可以,他手里還有二千八百兩銀子,但是,找誰布置又如何布置他卻一點頭緒都沒有,像這樣的大玉器店面,擺東西都是極為講究的,什么東西該用什么材料,哪里應(yīng)該放水,哪里應(yīng)該放木,哪里應(yīng)該放石,大到布局,小到像裝玉的盒子,他都對此一竅不通,也無從下手。
江決此時卻是想到了什么湊到徐長清身邊道:“我家有個奴才,他家祖上世代工匠,手藝不錯,我讓他給你布置一下這個,應(yīng)該是輕而易舉的。”
徐長清一聽,頓時眼前一亮,找一個懂得人,比他這樣沒頭沒腦的要強多了,玉遠(yuǎn)齋與江府離得也不遠(yuǎn),江決當(dāng)即讓小廝回府叫人。
不一會的工夫,那個人便過來了,一身灰衣,四十來歲,四方臉看著便知性子敦厚,江決趾高氣揚的吩咐了他幾句,那人都一一應(yīng)聲,徐長清也隨口詢問了下,見他確實是懂建造這一行當(dāng),對如何布置也極有主意,便放下心來,但還是怕他臨時借人,會讓江府管事的不好做。
江決卻是手臂一揮道:“不過是個奴才而已,放心,這點小事我說了就算,這人就暫時借給你了。”
見他這么說,徐長清也就放下心了,江決是江府出了名的小霸王,誰人不知,爹娘寵哥哥愛,調(diào)個下人出來,應(yīng)該不是難事。
隨即就熱情的請江決幾個人到旁邊的風(fēng)滿樓吃飯,還叫了一壺乳酒來,一拿進來滿屋氣味濃香,每人倒上一碗邊吃邊喝,連徐長清也連連喝了幾口,其酒味道獨特,他還是第一次喝,雖然無什么靈氣,而且還微微有些腥味,但口感卻勝在出奇。
待到第二日,那個叫馮滿的工匠一大早便到了玉遠(yuǎn)齋,然后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用了一下午的時間畫出草圖來,等到徐長清散課過來時,他便將自己的想法一一說給徐長清聽。
徐長清雖然對這些一竅不通,但仍然專注的聽著,越聽越覺得這馮滿實在是個人才,他不僅僅只是對屋內(nèi)進行布置,甚至于屋外面的需要修整的一些地方,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見,玉遠(yuǎn)齋畢竟是老字號的玉鋪,建得時間早,正好趁此機會將老舊的地方重新修建一下,部分地方重新上漆,大門也需要換掉,屋內(nèi)整個從上到下都需要重新修整,不僅是玉遠(yuǎn)齋的店鋪,還有后院,馮滿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徐長清隨馮滿到了后院看了下,院子倒是很大,只是地上雜草叢生,只有幾間空置的木頭房子,似乎是以前放雜物用的,可見那賈家人早就荒廢了后院許久。
馮滿的意思是,后院可以建成屋子與前廳連在一起,過道修一座涼亭,院子里再種一些花木,可以更加的美觀。
這個主意讓徐長清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些什么。
花木涼亭,不過是為了美觀,沒有什么實際用途,倒不如在院子里建一些屋子,用以仆人居住,再把這些空地收拾出來,以后自己若賭到好的石頭可以運進來,讓人直接加工成玉飾品,然后拿到玉遠(yuǎn)齋賣,就不必再愁貨物的來源。
將這想法一說,馮滿愣了下,沒想到這個小少爺居然想到自己加工玉石,可以是可以,但賭石風(fēng)險極大,很少人會如此嘗試,不過買全開的石頭還是有些保障,也就點頭道:“這樣的話,周圍的院墻就要再加高加厚,以防有賊,南邊可以再開個門,到時派個門把守……”
徐長清聽著連連點頭,隨即問了下馮滿大概所需的銀兩,馮滿粗略的估算了下,過了一會兒才抬頭道:“徐少爺若是要一般的材料,可能要六百兩到八百兩銀子左右,如果是中等的材料,則是一千兩到一千三百兩左右,上等的再加上這后院,估計要兩千兩左右。”
畢竟重新修整玉遠(yuǎn)齋也要一筆銀子,而最貴的莫過去鋪子里的裝置擺設(shè),無論格局是風(fēng)雅還是貴氣,背后就需要無數(shù)銀子來堆砌。
徐長清倒也沒猶豫太久,這建造之事不比其它,偷工省料可要不得,畢竟是自己的地方,不是用個一年兩年便罷,而是長久之下,若是不一次弄到滿意,以后再想改花費就會更巨大,也更加麻煩。
于是鄭重開口道:“一定要上等材料,找人徹底的改建一下,外觀最好修整得大氣一些,里面也不必太華麗,但一定要雅致,要讓人一進來便覺得舒服,后院也不需要太過于美觀,只要實用就行,不要省錢,都用上好的材料填置,院子里的屋子墻壁要蓋的保暖些,屋里再建些土坑,其它的你看著辦就可以。”
夫子說過,夫有賢而不知,知而不用,用而不任是大豈。
徐長清覺得自己既然覺得馮滿是個人才,就要絕對的信任他,讓他大膽的放手去做,對他提出的意見也都細(xì)心的考慮,幾乎大部分都采用了。
馮滿顯然也對這個徐小少爺極有好感,他當(dāng)初來京城,無根無底,慘到淪為半年乞丐,后來憑著這點手藝,借著江府修建之機,混了口飯吃,簽了十五年的賣身契,半年后江府修建完畢,他也就沒什么用處了,便一直在府里當(dāng)下人,這手工匠活本來就是低人一等,不被人看得起的手藝,倒也沒什么怨言。
不過這么些年了,還是頭一次被人這么重視,明明這徐小少爺看著與江少爺年紀(jì)相當(dāng),但說起話來卻極是有禮,即使對著像他這樣低人一等的下人,也沒有絲毫官家少爺?shù)募茏樱蜃约旱难凵褚矘O是認(rèn)真,能看得出他真得在考慮自己提出的意見,不時還能插上幾句自己的想法,這與府里那些個跋扈的主子相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帶著點感恩的心情,馮滿不由的更加上心起來。
稍頓,徐長清從懷里取出了二百兩銀子,隨后遞與馮滿,他曾做了多年窮人,自然知道銀子對窮人的誘惑力。
無論是做什么事,沒有錢就是嘴上淡兵,就算是下人,心里也都有張小算盤,給多少銀子,值得出多少力,盡多少心,都算得明明白白的。
馮滿看著銀票一愣,徐長清卻是道:“修建玉遠(yuǎn)齋恐怕得些日子,你在這里吃穿住行也不好全用江府的,這二百兩銀子你且用著,待玉遠(yuǎn)齋布置好后,我這里格外還有賞錢。”
錢滿頓時心下一抖,如何還不明白徐長清的意思,這分明是先給他賞錢,安他的心,二百兩可是小戶人家十多年的積攢,自己只是吃穿住行哪需要這么多,這小少爺明顯不將他當(dāng)粗鄙的奴才看,還顧全著他的面子,把話說的極是委婉。
他本來也不是天生的奴才,當(dāng)然知道好歹,于是立即雙手抖著接過,口中信誓旦旦道:“小人,一定不會讓徐少爺失望。”
徐長清這才放心的點點頭,囑咐道:“明日我會讓小廝前來顧工,若需要銀兩可以直接向他討要,有什么事也可以讓他傳達(dá)給我。”
馮滿急忙稱是。
玉遠(yuǎn)齋整個的布置終于交到精通之人手里,徐長清算是松了口氣,但是接下來的日子卻仍是忙碌,每天不僅有課業(yè),還要想辦法再籌些銀錢,馮滿說需要兩千兩左右,少了倒也罷了,若是多了,自己手里只余這五六百兩銀子恐怕不夠,而且正式開業(yè)后也需要一批玉件,這些都價值不菲。
若是要短時間內(nèi)得到銀錢,莫過于賭石,所以這段時間他一散課便頻繁的與江決他出入賭石場。
賭石場的石頭太多,極品玉石的機率又少之又少,而徐長清的意念有限,所以這幾些日加起來也只賺了八百兩左右,而且為了不吸起別人注意,還要裝著幾次空手而歸的樣子。
每日賭完石,徐長清也沒有閑著,而是在各個玉坊間一些小販?zhǔn)掷锏牡偷若浯溆窦飳ひ捴笤泛玫聂浯洚a(chǎn)量少,都極為搶手,個個壓在手里不賣,但劣質(zhì)玉卻有很多,就算價錢很便宜,也不太好賣,所以壓在小販?zhǔn)掷飻?shù)量不少,種類也多,都用棉錢串著,一摟一大把,去了可以隨便挑。
徐長清便買了幾只木盒,每次去都會挑上一些放盒里,他只挑種好,色好,不管裂紋瑕疵,所以挑起來極快,而且去一次買得都不少,幾乎成了那里的常客,小販們給他的價錢也格外的便宜。
挑出來后徐長清就將玉放進小山中,用帶靈氣的水慢慢溫養(yǎng)著,一般養(yǎng)個幾天,那些紋裂和瑕疵就沒了。
如果原來能賣一兩銀子的玉,從小山里再拿出來最低也是翻五倍,有的色好的,差不多能賣上幾十兩。
大概幾天的時間,這坊間種好色好的玉,就幾乎讓他挑光了,說起來劣質(zhì)玉雖多,但實際上能挑出的種好色好的也不太多,只積了三盒,還全是些小件玉,不過好好養(yǎng)養(yǎng),也能小賺一筆。
解決了開張賣玉的問題,再看鋪子修建這邊,大半個月整個玉遠(yuǎn)齋幾乎全變了樣子,黃色、綠色和藍(lán)色的琉璃瓦,下面襯著好幾層雪白的漢白玉檐,而門窗部分則是藍(lán)、加上金線和金點,點綴著,在蔚藍(lán)天空下,顯得無比悅目動人。
門口的柱子也都用桐油涂漆刷了一遍,顏色鮮亮,從外面看獨具匠心,大氣貴重,走進去后,迎面卻又是一股秀麗淡雅的布置,讓人說不出來的舒服,兩種感覺對比之下更加讓人印象深刻。
徐長清不由的贊了一聲自己的好運氣,居然遇到這么一個技藝絕佳的工匠,只短短的時日,就能將這玉遠(yuǎn)齋徹底的改頭換面。
只是心下不由的暗嘆,可惜有這么個好手藝,卻是淪落到給江府做下人日日做著采買,真是浪費了。
現(xiàn)在玉遠(yuǎn)齋內(nèi)部基本布局已經(jīng)差不多,只剩下最后的裝點,還有后面的屋子建造,讓徐長清覺得驚喜的是,后面的院子全部鋪上了石頭,走起來鞋底不必沾泥土,還在墻角建了個涼亭,夏日可以進去遮涼避暑,歇息著喝杯涼茶。
馮滿本來還擔(dān)心自己造了石子路和涼亭,多花費了一百多兩銀子會遭到訓(xùn)斥,但是見徐長清并未責(zé)怪,不由的松了口氣。
他另外的擔(dān)心也是因為玉遠(yuǎn)齋內(nèi)部柜子桌椅都選用的都是上好楠木,各種擺置也都樣樣金貴,所以銀錢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二千兩,接近三千兩了。
也幸好徐長清早有想到錢額會超出預(yù)算,加上這些日子賭石收獲還算頗豐,足夠支付建造的費用了,但也因接連不斷的耗費意念,一直得不到充分恢復(fù),身體時常會有些疲累,不過現(xiàn)在手里充裕了些,賭石也就緩了緩,可以休息幾日。
玉遠(yuǎn)齋建造完成,小山里便宜買來的玉件也都養(yǎng)得差不多,現(xiàn)在需要的只剩下懂玉的掌柜和伙計。
想到這個,徐長清腦子里突然記起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