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除夕
盡管云姨懷孕的事沒有張揚(yáng), 但仍然有不少人從各種渠道打聽到些許苗頭和蛛絲馬跡, 并陸續(xù)有官員家眷提著禮品前來道賀,府里人盡管以夫人養(yǎng)胎的借口再三阻攔,但來人仍然絡(luò)繹不絕, 戰(zhàn)府的所有人幾乎都進(jìn)入了高度防衛(wèi)狀態(tài),光云姨的住處便里外三層人把守著, 前來道喜的人雖不能個個細(xì)細(xì)盤查,也都要檢查下著衣和氣味。以免有不妥之處。
家眷們里有初次看到云姨的, 一見之下, 頓時露出滿目驚艷的神色,以前云姨偏瘦些,最近可能是一直臥床, 吃得補(bǔ)品多了起來, 加上心情舒暢,人微微胖了一些, 頗有些體態(tài)豐腴之美, 且皮膚白,面色粉紅,唇色嫣然,整個人的氣色絕佳,微微一笑就讓人有一股如沐浴春風(fēng)之美。
幾個官員家眷紛紛上前拉手尋問其保養(yǎng)秘方, 誰不知道戰(zhàn)府的新夫人今年已近三十,可現(xiàn)在看來卻如云英未嫁的姑娘一般,與他們這些剛滿三十的夫人一比, 雖不能說老少兩代人,但也是未出閣的小姑子與嫂子的區(qū)別。
如今有了喜,不僅不顯得有絲毫憔悴,倒是比未懷孩子時更加美艷了,這如何不讓她們這些日日精心妝扮卻仍是面色憔悴年華不在的人羨慕嫉妒呢。
云姨倒是沒覺得自己有特意的保養(yǎng),只是最近吃的補(bǔ)品多了,氣血好一些,再就是擦了清兒給的兩盒胭脂,皮膚確實(shí)好多了,最近也極有精神頭,禁不住幾個女眷央求,便讓人把那胭脂取了來。
幾個女人圍在一起,全然沒有之前身為夫人時的傲態(tài),她們幾個都是各府官員的嫡妻,夫家娘家皆是身份顯耀,本來從心里是瞧不起云姨這種山野村婦,何況還是個寡婦,要不是她嫁進(jìn)了將軍府頗為受寵,現(xiàn)在又有了身孕,算是有些地位,她們是不屑隨丈夫前來應(yīng)酬來往的。
但此時那份自傲,在見了云姨出水芙蓉般的面容后,無疑都是敗下陣來,虛心的向云姨請教了用法,然后一個三品通議大夫的夫人,厚著臉皮向云姨討來試用一下,得到應(yīng)允后洗擦了臉,涂上玉盒中的胭脂后,原本三十多歲的模樣,頓時年輕了起來,尤其是那盒白色脂膏,用過之后臉上的一些細(xì)小皺紋都幾乎全不見了,再涂上胭脂水粉,整個人立即年輕了很多,至少年輕了五歲。
云姨初時只坐在床上淡淡的笑著,但見到她們幾雙眼睛都盯著那兩盒胭脂時,便知此事有些不妥了。
果然稍后就有人開口向她詢問這胭脂是從何處買來的,她們要去多買幾盒云云,若是云姨說實(shí)話,恐怕會讓清兒朋友的那位姐姐不喜,也讓清兒在朋友面前難做,只得應(yīng)付道著說這是戰(zhàn)府給的嫁妝,嫁妝當(dāng)初是戰(zhàn)老將軍一手置辦,哪里買來的只有戰(zhàn)老爺知道,這些女眷們總不好去跟戰(zhàn)老將軍問這胭脂從何處得來。
聞言,幾個女人相視一眼,皆有些失望,三品通議大夫的夫人握著胭脂差點(diǎn)不肯松手,嘴邊不住的轉(zhuǎn)著花錢將胭脂買下來的想法,但顯然這等好東西,沒有誰會肯割愛于人,何況人家還是戰(zhàn)府的夫人,手里并不缺錢,說出來也是讓人笑話,徒增旁人白眼,也就作罷了。
幾個女人心不在焉的離開后,云姨立即讓人將那膏脂給收了起來,剛才那個三品通議大夫的夫人的娘家,最近才出了一個貴妃,勢頭正盛,平日什么好脂粉沒見過,竟然會對這兩盒胭脂這么另眼相看,不由的讓云姨謹(jǐn)慎起來,清兒送來的這兩盒胭脂恐怕不是自己想的宮里胭脂那么簡單,好在用老將軍的名頭擋了回去,此事也就到此為止了,就算是貴妃也不可能明言向老將軍詢問一盒胭脂水粉這樣的事,說出來有辱她貴妃之名,也容易授人笑柄。
這件事最后倒是讓徐長清發(fā)了一筆小財,因?yàn)樵埔毯髞戆阉衼恚嵵氐幕亓怂笥训慕憬阋环荨氨 倍Y,小巧的紫檀木盒,打開里面是一對金鑲玉手鐲。
這手鐲戰(zhàn)府給云姨嫁妝里的手飾其中之一,徐長清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左右為難,不過看云姨的樣子如果自己不將這禮給人家,極可能要親自登門拜訪,這才苦笑著應(yīng)了下來。
可他哪有什么朋友的姐姐,全是隨口亂說的,將這對手鐲接到手里,看了眼,對女人尚有些吸引力,對他而言卻是無用,也不可能再還給云姨,徐長清端量片刻,心中突然有了些主意,收了起來,隔幾天后將鐲子拿到坊間的一家玉器鋪里代賣。
像這種鋪?zhàn)哟u貨物是常有的事,只需要放在鋪?zhàn)永飻[著,來往賓客相中了就可以與掌柜交易,并收取一定的代賣酬勞,如若沒有賣掉,需交一點(diǎn)保管費(fèi)才可取走。
大概半個月后,鐲子賣了出去,減去三兩銀子的代賣費(fèi),到手的銀錢一共是六十八兩,兩只鐲子加一起足有二兩黃金,上面鑲嵌著六塊精巧的紅黃綠三色翡翠,徐長清預(yù)計最少能賣到五十兩銀子,卻沒想拿到手比自己想象的要多,主要是那三色的翡翠比較罕有,顏色極正,否則價錢會至少降下一半。
徐長清將銀錢放入小山中,心定了下來,這錢也已有了打算,雖然說七十多兩銀子對于小農(nóng)之家是筆巨款,但對于京城這些有錢的公子哥來說,不過是月余玩樂的閑錢罷了,他以前所在的富甲徐家,每位少爺?shù)脑裸y是五十到六十兩,而京城一品大員的公子哥則是四十到五十兩不等。
江決曾透露過,他的月銀就是五十銀,每日有將近二兩銀子的閑錢,即使這么多錢,卻也是日日哭窮,這個徐長清倒也能理解,窮人有窮人的辛苦,富人也有富人的難處,因?yàn)榄h(huán)境的不同,所以他們手里的二兩銀子與窮人的二十文錢實(shí)際上沒強(qiáng)到哪里去。
徐長清手里這些銀子乍看很多,但若不花在刀刃上,來往間幾個回合就得光了,所以,靠別人給,或是只花不賺是不行的,他要用這些錢,去賺得更多的錢,有了充裕的銀錢資產(chǎn)后,再慢慢考慮在京城里做些生意以求立穩(wěn)腳跟。
現(xiàn)在大宛的商人不似以前地位低下,如今國泰民安,有錢人是可以買官來做,官見有錢人也是高看一眼,錢權(quán)就是手心手背,得一便有二。
畢竟朝廷的俸祿是有限的,大戶人家處處都需要用錢,只靠那些薪奉根本就不夠用,放眼看哪個官吏家里沒有幾個店鋪支撐生計,徐長清暗自琢磨了這些日子后,腦中也漸漸有了些想法,不過一切還要等過了年以后再慢慢來。
時日已近春節(jié),書塾放假,徐長清這段時間一直待在書房,將夫子留的課業(yè)一一完成,府里的下人也是極為忙碌,年關(guān)將近,府邸要徹底清掃一遍,費(fèi)時費(fèi)力,還要采購制作各種食材以備過年所需,最近管家送來的食物也開始豐盛起來。
不止是這段時間,徐長清細(xì)細(xì)想來,從他下廚開始給銀狼做宵夜起,廚房里的食物就慢慢的多了起來,無論是干菜果疏還是各種豐富的鮮肉魚類,廚房從來就沒有缺過做菜的食材,徐長清無奈的想,大概是因?yàn)閺N娘見自己晚上還要吃一頓宵夜,所以跟管家如實(shí)稟明了,才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他有多能吃,其實(shí)那些肉大多都是進(jìn)了銀狼的肚子里,暗嘆,這家伙確實(shí)是有口福的。
除夕那天很快便到了,外面鞭炮齊鳴,家家戶戶張燈結(jié)彩,宰豬殺雞、備好佳肴美酒,熱鬧非凡,晚上府里人還要聚在一起吃個團(tuán)圓飯。
以前過年這幾天,都是徐長清最為難受的時候,雖然可以縮在墻角不看不想,但卻不能不聽,因?yàn)槟潜夼诼曇宦暯又宦暎拖窆室馔愣淅镢@一樣,就算是堵上了也仍然能聽得到,令他厭煩至極。
即使是現(xiàn)在,也依然對它沒什么好感,雖說今時不同以往,但那聲音給他留下的印象和感覺,恐怕真得不是一時之間能改變得了,所以除夕這天他幾乎都沒怎么出屋,早上留在書房里練字,下午則練滿了兩個時辰的養(yǎng)靈術(shù),直到精神飽滿后,才勉強(qiáng)在小廝的催促下?lián)Q上新衣,去大廳吃團(tuán)圓飯。
大廳位于中府,一進(jìn)去便覺得陣陣熱氣撲面而來,與外面的寒冷迥然不同。
因?yàn)樵埔逃性性谏恚懿坏脙觯越衲旮锔裢舛嗖少徚瞬簧偈磕咎浚瑢iT用來取暖,之所以用昂貴的石炭,是因?yàn)槟咎咳紵龝r間太短,還總是往外蹦火星子,沾在絲帛上就是個窟窿,所以慚慚的就被石炭取代,自然價錢也更貴些,徐長清也跟著沾上了光,書房里放上了兩盆,即使下了幾場大雪,火炭的熱度仍然使屋內(nèi)溫暖如春。
大廳空間大,按說不會這么暖和,但他不知道,廳內(nèi)設(shè)有火墻,屋里還生著個大火爐,連門口都放了兩盆火炭,徐長清掃了一眼后才明白過來,怪不得會熱浪撲面呢,舍得了燒柴才能取暖,這將軍府里光這一天燒木炭加石炭的錢大概也要幾十兩銀子,這哪是燒炭,這就是在燒錢。
徐長清思緒略微撇了下,在見到大廳的人后,意識到自己是最后一個到的人,也是最小的,忙收回心不在焉,按照書塾先生所教授的禮數(shù)謙遜且不卑不亢向戰(zhàn)老將軍,尤參軍,云姨一一行揖問候。
最后才輪到戰(zhàn)無野,不過他與戰(zhàn)無野是平輩相稱,倒也不需行什么大禮,微微拱手隨意問候下便是了。
行完揖走過去時,無意間的用眼尾掃了戰(zhàn)無野一眼,倒是沒見到將軍應(yīng)該穿的紫袍玉帶,只著了一身平常的普通黑衣,與平時并無兩樣。
見他過去,戰(zhàn)無野立即拉開了他身旁的檀木椅,徐長清見狀卻是移開臉,裝做沒看到的將目光轉(zhuǎn)向云姨那邊,看是否有空位。
讓他失望的是,椅子只有五張,首位是戰(zhàn)老將軍,戰(zhàn)老將軍左面并排坐著尤參軍和云姨,而右面下首就是戰(zhàn)無野,及戰(zhàn)無野旁邊的位置,尋了兩眼后,似乎除了那個位置,自己再無處可坐,不由的緩下腳步,抬眼又看了眼戰(zhàn)無野。
戰(zhàn)無野似乎察覺出他的心思,慢慢收回手有些似笑未笑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