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大罪
那慘叫聲接著便一聲連著一聲,有些分不清男女,好像不是云姨,又好像是,徐長清心里極度燥亂不安。
凡事關(guān)心則亂,徐長清擔心云姨,也來不及猶豫,直接便拉開門向?qū)④姼疀_了過去。
這條街的人也許是已經(jīng)習慣了,將軍府里發(fā)出這么大聲的慘叫竟沒人出來查看,此時只有徐長清一個人拍打?qū)④姼琴即蟮拈T,只是力氣小沒拍出多大聲兒,倒把手骨震的隱隱作痛,只好強忍著邊揉邊湊到門前瞇著眼從門縫中往里看。
模模糊糊看到院中好像有個人被綁在凳子上,正被人不斷的用鞭子抽,那鞭尾在空中發(fā)出烈烈風響,打在那人身上讓偷看的徐長清都忍不住戰(zhàn)栗了下。
凳子上那人被抽一鞭子就慘叫一聲,身上的血水都殷透了衣服,看著觸目驚心,徐長清在門外也是聽得是心驚肉跳,不過他以前也不是沒見過這種教訓下人的,自己也曾被人這么抽過,看了兩眼便冷靜下來。
也認出被打的那人不是云姨,應該是個男的,年紀不大聲音里還帶著點尖細,加上又是劇痛之下叫得有點走音,所以冷不丁聽著竟像女聲,倒是把徐長清唬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徐長清舒了口氣軟著兩條腿退了兩步時,將軍府的大門突然被人打開,開門的那人手勁極大,加上將門猛的那么一推,讓門后沒有防備的徐長清被拍個正著,灰頭土臉的摔到門后,小銀瓶也從懷里滾了出來。
“臭小子,我盯了你半天了,好生不懂規(guī)矩,光天化日之下,鬼鬼祟祟的站在將軍府的大門前,你想干什么?”一個面目猙獰的壯漢手里拿著根粗棒子,跨前一步把徐長清給揪了起來,口氣兇惡的大聲質(zhì)問。
徐長清一時有些發(fā)懵,但知道此時不能說出云姨來,會給她帶來麻煩,便只好向那大漢彎腰做揖,姿態(tài)放得極低,不斷的向他認錯伏小。
以這樣謙恭的態(tài)度,一般人就不會跟他計較了。
大漢果然松了手,就在徐長清松了口氣,以為那壯漢會趕他走時,突然見那壯漢轉(zhuǎn)身向后面的人說道:“戰(zhàn)將軍,大門這邊沒什么事,只是有個小孩在搗亂,一會我就把他攆走……”
戰(zhàn)無野并未說話,目光在滿身灰土一臉沮喪的徐長清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并抬手制止了那大漢欲趕人的舉動,微頓了一下,朝他走了過去。
居然是戰(zhàn)無野……
徐長清立即頭大無比,雖然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面,但每次遇見他,對徐長清來說都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情,前兩次不過是偶遇,可是這一次卻不同,偷窺將軍府,這罪名可大可小,可以當他是小孩子不懂規(guī)距,罵上幾句踢兩腳趕走了事,也可以治他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尤其是像他這種平民,完全可以當街亂棍打死以示懲戒。
徐長清低著頭,此時開始無比后悔起剛才的魯莽來,不由他多想,一雙黑色漆云靴很快停在了他面前,戰(zhàn)無野似乎在打量他。
而徐長清一直是弓著腰低著頭,不是他不想抬頭,而是不能抬頭,在大宛尊卑有別,何況他只是一個平民,是沒有資格抬頭與將軍對視的。
那人在他面前停了片刻竟是腳尖一轉(zhuǎn),向門后走去,徐長清頓時心里一突,極快的朝那邊掃了一眼,看到那只裝綠液的銀瓶不知怎么掉到了地上,不僅皺了下眉,然后見戰(zhàn)無野彎腰拾了起來,打開了塞子,只好收回視線。
“這是你的?”戰(zhàn)無野聞了下那綠液良久才轉(zhuǎn)身問他,徐長清飛快的抬頭瞥了一眼那瓶子,立即恭敬的低頭回道:“回將軍,那瓶子確實是小人的。”他并未否認,綠液在旁人看來不過是一滴水而已,沒什么奇怪,他也不認為戰(zhàn)無野能看出什么,不過,因為他一直低著頭,所以并沒看到戰(zhàn)無野眼中閃過的一絲異色。
戰(zhàn)無野慢慢的瓶口塞好,然后放入懷中,用眼神意示了下那大漢:“把他帶回府。”說完便向府內(nèi)走去。
徐長清心下一緊,想到那慘叫聲,立即牙一咬跪倒在地,匍匐道:“還請將軍饒命……”
戰(zhàn)無野停了腳步。
“小人剛才只是聽到有人大叫,所以一時好奇之下才會做出這等魯莽之事,絕無冒犯將軍之意,還請將軍能饒小人一命!”
戰(zhàn)無野注視著面前這個趴在地上極為恭卑的徐長清,眼底有一絲慍怒,隨即冷聲道:“隨身帶著毒液,意圖刺探將軍府,此乃大罪!”
徐長清匍在地上,聽罷大震,身上冷汗立即不受控制的茲茲冒出,這兩項罪名若是扣實他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云姨恐怕也要遭受滅頂之災,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這個戰(zhàn)無野,讓他這么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這件事雖然做的魯莽,但其罪名最多也不過是打個半死,絕對不至于要為此丟掉兩條性命。
徐長清腦子一陣嗡嗡作響,他飛快的用著已經(jīng)有點打顫的聲音,向戰(zhàn)無野肯求道:“請將軍明查,小人絕對沒有想要刺探將軍府的意圖,更不曾身帶毒液,若將軍不信,小人愿意親口喝下那瓶中之物,以示清白,還請將軍成全小人,若真是毒液,小人愿意以死謝罪。”
“這么說,你是不服?”
“小人不敢。”
戰(zhàn)無野盯著他,伸手拿出銀瓶,然后蹲下身用著只有他和徐長清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緩緩說道:“徐長清,你應該知道,你的姨娘還在府里,你若真的不服,就告訴我這銀瓶之中到底裝的是什么,是從何而來?否則……”戰(zhàn)無野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是換誰都能聽出他話里的意思。
聞言徐長清的瞳孔急急收縮了下,云姨是他這輩子最大的軟脅,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從脊椎開始蔓延全身,戰(zhàn)無野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子,甚至連云姨的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那就是說,他早就知道自己和云姨的關(guān)系,這一切恐怕是他故意布下的一個局。
連之前說他帶毒刺探將軍府也只是借口,戰(zhàn)無野的最終目地,竟然會是綠液……
徐長清腦中焦急的回想著,自己是什么時候被他發(fā)現(xiàn)了秘密,想來想去卻是一無所獲,他自認一向謹慎,從不隨意在別人面前拿出綠液,連云姨都一直保密著,何況是別人,可是換成普通人,是不會知道綠液的秘密,而這戰(zhàn)無野又是如何知曉的?難道他認識綠液?或者是精氣?意識到這點,徐長清心臟立即劇烈的跳動著。
見徐長清臉色忽白忽青,戰(zhàn)無野有些不悅的微瞇著眼,伸手想扣住了徐長清的后腦勺,誰知一入手那梳起的烏發(fā)滑如綢緞,竟一時沒抓牢。
徐長清被他用手壓著頭,一時清醒過來,立即雙手掂著地面護著額頭忙道:“那銀瓶之物是小人在鄉(xiāng)下時,偶然在一山洞中尋得,見它清香便留了下來。”
“山洞?在何處?”
徐長清咬牙道:“淮州昌縣。”
對他快速的回答似乎很滿意,后腦勺的力道略輕了些。
戰(zhàn)無野有些享受的揉了揉手下柔滑的發(fā)絲,竟然有些愛不釋手,不過對徐長清來說又是另一番心境,以為他看穿謊言,不免心虛的一動不動任他揉捏不敢反抗。
“那山洞是何模樣?”戰(zhàn)無野突然開口問道。
“有些黑,里面有乳石。”徐長清隨即補充:“銀瓶之物就是乳石滴下來的。”
“你可還記得那山洞位置?”
徐長清早已想到他會如此問,立即道:“小人那時只是無意間進入洞中,后來也曾再想進去玩耍,卻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如此回答最是妥當,死無對證。
“無證無物,說到底,這一切也可以說是你編出來的。”戰(zhàn)無野決不是那么好糊弄。
徐長清心中暗罵,卻只能硬著頭皮示弱道:“就算給小人借十個膽子,小人也不敢欺騙將軍,小人只不過是個粗野鄉(xiāng)民,那銀瓶里的石液真得是小人在洞中偶得,只是小人實在不知道將軍原來對這石液感興趣,若是如此,小人手里還有幾滴,想一并獻給將軍,還請將軍能饒了小人和姨娘一命,小人一定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