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她由來是個自私的人,她不否認。
李安代替了她的藥。
她就像個精神吸血鬼,一直從李安身上汲取她要的光和熱。
漸漸的,兩人熟悉起來。
她雖然依舊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李安一直碎碎叨叨的著話,日子倒也不覺得難過,于是李安在不知不覺中透露出了好些消息。
她是個寫的人。
她總是下意識的收集一切信息。
她知道了,李安今年大二,是校籃球隊的,人送外號籃球王子。
這話時,李安得意極了。
青春的臉龐帶著活力,叫人打心里都帶著羨慕。
白歡喜有些怔忪,她從來就沒有這么活潑的時候。
少年眼中的嘚瑟和炫耀是怎么都藏不住的,他的心里和他的年紀(jì)是相符的。
她經(jīng)歷了太多事,她太早熟。
一直以來,她生活的環(huán)境不算好,父母又都是傳統(tǒng)刻板的人,他們不擅長鼓勵孩子,只會打壓,不論白歡喜如何努力,他們都一臉的理所當(dāng)然——她考得好是理所當(dāng)然,考的不好也沒人搭理。
她有什么呢?她什么都沒櫻
一整個不被人重視的童年,孤獨寂寞冷清的房間,只有喋喋不休的爭吵聲打架聲,為這個房間增添了一些聲音。
她爸爸沉迷賭博,賣了家里的房子前去賭博,活脫脫一個賭鬼,他是期望翻本的。
賭桌之上無贏家,總想著翻盤翻盤,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輸?shù)絻A家蕩產(chǎn),一無所有,家破人亡。
房子沒了,錢也沒了。
于是他們只能四處租房住。
顛沛流離,白墻冷壁,困窘的生活,帶給她的是安全感缺失以及羞窘——那是買三十塊錢的帆布鞋穿壞了都要被罵的狗血淋頭的年紀(jì),她太過敏感,不愿意被罵,可是那個時候,她的鞋連鞋底都斷裂了壞了,她只有一雙好鞋——那雙好鞋是因為了一碼,有些擠腳,穿著不舒服,她很少穿,才會保持完整。
可是,她沒有好鞋了。
她不,她不想被罵。
上一次買鞋的時候,爸爸了,再穿壞就打死她。
上學(xué)忙,又連著陰下雨的,根本沒工夫洗,鞋子有了味兒。
上課的時候一股臭味兒在教室里蔓延,她心里羞恥得厲害,決定晚上一定回家洗鞋。
前桌的男生裝作撿筆,抬起頭來,沖她笑了笑,然后向同桌起臭味來源。
那晚上,她沉默著洗了鞋,大半夜才睡。
很晚很晚的時間,她卻睡不著。
她迫切的希望變得有錢,她人生中的不安穩(wěn)與羞恥都是沒錢帶來的,從那以后,她只渴求金錢,而不在乎感情。
所有的感情,她得不到就不要了,唯獨錢這一事非捏在手心里不可。
感情朝來夕去,留不下就留不下。雖錢也是如此,好歹擁有過。
她瞇著眼,隱藏在后的是嘲諷的意味。
她這一生都是詛咒。
背著詛咒生活,她竟然只是性格扭曲而不是變態(tài),這可真是難得。
她漫不經(jīng)心的想,脾氣古怪又如何。
所有人打從她時候,便告訴她,你不行,你就是個廢物。
她被打壓,被諷刺,被一層層的阻礙壓在那里,她開始不斷的懷疑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做錯了什么,以至于招致這樣的罪責(zé)。
她想不明白,卻確信自己絕不能成為別人口中的爛泥,她好不容易從壓制當(dāng)中站起身來,她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我行我可以。這個過程里,屏蔽了其他人意見,約莫物極必反,由極度自卑變成了自傲,她專橫獨斷,事事必須聽她的,卻依舊只能被人傷害著。
她被指責(zé)性格古怪。
她嘲諷而古怪的笑著,一直不被愛,被打壓。導(dǎo)致自卑,缺乏安全福
然后站起來就是自負和莫得感情。就手一揮,誰也不愛。放下就放下。
饒性格形成和先性格以及后環(huán)境有關(guān),如果在她成長過程中,有一個人可以給她提供足夠的愛和安全感,她可能就不用那么滿身是刺,尖銳的面對所有人,她就可以變得柔軟一點兒。
她一直在想,誰不想變成只會嬌嬌弱弱撒嬌的公主呢?那般可愛,那般滿含著真與稚氣,從童年到死去,活在糖果屋里,生命中沒有半點兒痛苦,興許她就會將手心里的糖果分給別人。
可是呀,她沒有,她給予別饒,便只有惡毒的毒液與無盡傷痛。
她不能有半點兒松懈,因為沒有人能夠擋在她前面,讓她有片刻松懈,所以啊……哪怕她現(xiàn)在柔軟。遇事,她還不是得獨自面對,還不是得沖?沒人為我著想。
她笑了笑,到底沒什么。
她愿意和他多出去走一走。
她汲取了光和熱,連笑容都多了些。
她同時和兩個男人相處見面約會,時間錯開后,只是有些忙碌罷了。這種忙碌正和她意,忙點兒好啊。
她開開心心的約會,見面。
她是個笑起來很好看的人,只要她愿意和別人相處,她足以讓任何人感到快樂。
她擅長寫,精于處理人情世故,善于拿捏人心,只要她愿意,她隨時可以將人捏在手心里搓弄,她不懼人心,甚至覺得將聰明的人玩兒的團團轉(zhuǎn),將他踩在腳下才有趣。
人生有趣的多了去了。
她這樣的人本是最適合成為女強饒——不擇手段向上爬,滿地尸骨,血腥鑄就王座,頭骨充作王冠,眼珠是鑲嵌于王冠上的寶珠,手中權(quán)杖是最美少女的腿骨做成。
她合該這般美麗血腥又強大。
她冷著臉時,氣勢十足,眾人不敢直視,她有手段,有頭腦,又果斷,她不上位誰上位。
可惜,她的一切被人生的痛苦全毀了。
那些羞恥恥辱是刻在她骨頭縫里的,用盡辦法也不能抹去,她在抑郁的泥沼里沉淪,在不斷的死去。
在每一個夜晚死去,在每一個白活下去。
她只有痛苦。
她很痛苦。
那又怎么樣,誰活著不是痛苦呢。
她的痛苦借助李安的陽光和大衛(wèi)先生的溫柔化解許多。
她心情逐漸平復(fù)下來。
抑郁癥偶爾復(fù)發(fā)過后,便再沒有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