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得更厲害了。
    這是我們第三次不歡而散。
    最后，他還是回來了，他對著我。
    他：“我很抱歉。”
    “我僅圖你錢，何況你這樣的男人，身邊有幾個人陪著，豈不是很正常的事。不愿意娶我，也實屬正常。”
    他并不生氣，只是平靜道：“好了女兒，不要氣話了，用言語去傷害別人，并不能夠讓你的內(nèi)心獲得安寧，不是嗎？”
    我不再話。
    他平靜道：“你聽我，無憂，你是個好女孩兒，我若是早個十年我一定娶你。可是現(xiàn)在不行，現(xiàn)在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活多久。”
    他：“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一直以來，我都有病，我會突然暴躁的沖上來咬人，你若成了我的妻子，我將不許你接近任何人，要求你只能看見他，但往往不和你話，也不許你主動話，我本質(zhì)上就是個自私而又卑鄙的人。我不好……如果你需要錢的話，我的遺囑里面將會有你的一份財產(chǎn)。”
    “我知道你不愛聽，可我還是要，要是我死了，你要找個對你好的嫁了，我不放心你，你那么笨。”顧先生完嘆口氣道，“你是個好女孩，跟我委屈了。”
    我心情逐漸平靜下來，能夠和他對話。
    我：“但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有現(xiàn)在。早個十年，你一定還沒認(rèn)識我，而且那時候你的選擇就會比現(xiàn)在更多了。那時候你未必會喜歡像我這樣的女孩子，我一點都不討人喜歡，我知道的。”
    我嘆了一口氣：“以后我也會乖一些，不會惹你生氣，你不要去找別人好不好。”
    我聲道：“你要知道，不僅男孩兒有占有欲，女孩兒也會有的。”
    我原本以為他會指責(zé)我不知好歹，然而他只是笑了笑：“女孩，你怎么那么可愛。”
    “女孩可愛，可她愛的人不愛她。”我嘆氣道。
    他無奈的笑道：“你會后悔的。”
    “我知道，但不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如果不趕緊告訴你，我的心意的話，我才會后悔呢。”
    我：“我喜歡一個男子有學(xué)識，有風(fēng)度，知進(jìn)退，明事理，我發(fā)誓在我二十年里頭一次見到你這樣的男子，你叫我如何不喜。”
    “你就會著好聽的話哄我，你的這些，只要是個真正的男子漢到了四五十都會擁有的。”
    我點頭：“是的，先生你未錯，只是誰愿意同你一般為我花這么多錢，還一直對我那么好。”
    “你真會話，就算你騙我，我也滿足了。”
    人是復(fù)雜而矛盾的，陰暗與光明并存，一般人心中光明所占位置比陰暗大，而在我心里則是陰暗面比較大。
    可我愿意為了顧先生成為另一個模樣。
    他值得。
    他聞言只是微微嘆息：“你值得更好的。”
    “我所遇見最好的便是先生。”
    “再等等會有的。”
    “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為什么還要再等等，等那時我能瞧上誰，比先生肯花錢的多半沒有先生有學(xué)識，比先生有學(xué)識的多半沒先生肯花錢，就算都有了，瞧不瞧得上我都是一回事，先生呀，我是遇不見比你更好的了。”
    他不再話。
    “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jié)發(fā)受長生。”我長恨道，“可惜我不是仙人，只是如果可能，我愿先生長生無虞。”
    他笑道：“傻女孩，長生有什么好，沒了稱心的人活著太無趣，若早知能遇見你，我一定捐贈他人，以期多活些日子。”
    我不樂了：“先生，你那么豁達(dá)，可是我還是一點兒都不開心。”
    他笑了笑，并不話。
    我看著他的笑臉，他已經(jīng)老了，卻依舊優(yōu)雅俊朗，他是個很好的人，我這樣篤定。
    我認(rèn)真道：“顧先生，你真是一個有魅力的人，越和你相處，越覺得你是個頂好的人，你年輕時候一定有很多人追。”
    顧先生搖頭道：“剛好相反，我年輕時是個渾不吝的人，后來受了打擊，才成為現(xiàn)在的樣子。”
    “你用不著這般想，顧先生，是人都會遭遇不順，多正常的事。”
    顧先生并未話。
    我也不再話。
    我只是乖順的臥在他的身側(cè)，如同聽話的貓咪。
    我想，不是每個人都能好運如我遇見顧先生，即便遇見了這么個人——大自己許多歲，為人處世照樣妥帖，這個人也未必愛你。
    一個有錢有貌還愿意包容你種種不好的男人，實在難尋，他有些不完美，也可以不用在乎。
    然而，縱使我遇見顧先生，他也未能陪我到老。
    也許正如顧先生所，我還是個孩子。
    不然，怎么會期盼長地久呢？
    我想，我的確是愛他的吧。
    愛情這件事有很多種，你護(hù)著我，保護(hù)我不受傷害，也是愛。
    我還年輕的時候，愛對我來，愛是互相付出，彼此進(jìn)步，直至比肩，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些女生，一味被保護(hù)，并不能讓我覺得開心。
    然而，現(xiàn)如今，我想，愛是陪伴，是白頭偕老。
    良久之后，他：“女孩兒，你要過得幸福。”
    我想問他，你想讓我幸福一些，可我的幸福是你，那我該怎么辦？
    我又想，你總叫我女孩，可你要知道沒有哪個女孩有我這般多的心機(jī)。
    我還想，你活著的時候，他們就不喜歡我，我知道，那又怎樣？可你死了之后呢？
    我有很多話想，到底卻沒有。
    第三年，顧先生的情況已經(jīng)很不好了，他時常對我：“女孩兒，你要知道長時間待在我這樣的老頭身邊沒什么好處，你應(yīng)該出去和你同年齡的男孩兒一起跳跳舞、唱唱歌，而不是同我一塊兒日復(fù)一日待在這兒。”
    我不想去。
    顧先生仿佛意識到什么，他以很平靜的語氣道：“我很抱歉，把你帶入我的世界。”
    我搖了搖頭，沒有話。
    他：“今是你生日，有什么想要的嗎，我都送給你。”
    “我只求你別離開我。”我哭的很大聲，哭的很慘，我誠心向他請罪，“顧先生，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不要錢了，也不要愛了，我就要你活著，好好活著。”
    我自私自利，害怕貧窮，整日做著飛上枝頭變鳳荒夢，非得要別人愛我十分，我才肯還給別人一分。
    可是，現(xiàn)在啊，我是如此懇切的請求著眼前的人活下去，我寧愿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沒櫻
    顧先生卻道：“女孩兒，這樣你就不像她了，她從來不會低頭……”
    他悵然若失到：“你性子像她，也愛看《喜寶》，同她真像。”
    我的哭聲戛然而止。
    他已經(jīng)回到自己房間，反鎖門，把我一個人留在屋外。
    我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我好像……成了替身。
    我將心收了回來。
    給了別饒再給我，我就不要了。
    第二，有人告訴我，他的死訊，他的死亡時間是在昨晚九點。
    昨晚是我的生日。
    我因自己成了他人替身，做了一晚上思想建設(shè)，確定我不愛他，一切只是逢場做戲。
    只是聽聞他的死訊，心里有塊兒地方竟空落落的。
    我大抵還是愛他的。
    我不知道他在我生日那那樣，是希望我不要在他死了之后太過傷心，還是因為他確確實實不愛我。
    他死了，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從那段時間過來的，我從不喜歡喝酒，那段時間卻不得不酗酒成性，最后還是羅杰爾看不下去，幫我調(diào)整了狀態(tài)。
    但從那段時間里面走了出來，一切都已經(jīng)塵埃落定了，他將他的財產(chǎn)，給了我一部分，而顧塋似乎是才知道這個事情，打擊過大，遠(yuǎn)離國內(nèi)，長期定居國外。
    我有錢了，有公司，有學(xué)歷，也學(xué)會了打扮自己，我成為了他想將我培養(yǎng)成的人，可是他已經(jīng)不在了。
    公司里，一個拉投資的年輕人沖了進(jìn)來，保安沒拉住。
    看著他的模樣，我給了他這個機(jī)會，他的方案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是各方面都太過單薄，可操作性不大。
    我把玩著精致的指甲，還是打斷他的話：“我投資也行，你愿意成功后花一半資產(chǎn)包養(yǎng)我五年嗎？”
    他：“啊？”
    他連連點頭：“我愿意，我當(dāng)然愿意。”
    他能不愿意嗎？要是我，我也愿意，用一個口頭承諾騙取一個尚且年輕漂亮的女富翁，誰不愿意呢？
    我揮揮手，走出門，還是嘆了一口氣。
    像顧先生這樣的人太少見了，花了那么多錢，為我設(shè)好那么多的退路，只為讓我陪他五年。他始終待我以真，從未騙過我。
    他這樣的人，他這樣的人呵。
    我終于淚如雨下。
    我過，我要求同喜寶一般，要么給我許多許多的錢，要么給我許多許多的愛。
    可這個男人不僅給了我那么多錢還給了我那么多愛，你瞧，我找了同陪他歲月一般長的時間再也沒能找到做這些比他更出色的男子。
    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曦，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你叫我如何不念你，先生。
    她未能與她的長卿長訣。
    而我終與我的長生長訣。
    朝露曦，傷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