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朝露曦——趙無憂1
顧塋不想理我,我知道,但是她又不能不理我,因為她太想知道為什么獨(dú)屬于她的遺產(chǎn)會被分成兩份。
可是,我是不會的,因為一旦到這些,免不了要講些我和顧先生的事情——一個人若是為了另一個人而去改變一些事情,那么必定和感情有關(guān)。
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九流的玩意兒,一切師出無名,一切無跡可尋,一切無法為自己行為找到借口的事兒,可以盡皆丟到感情身上。
我和顧先生之間,我也不明白,或許是有過感情的。然而當(dāng)顧先生死去之后,有沒有什么感情,那都不重要了。
斯人已逝,殘留在世上的人便沒有必要多次提起。
是的,沒必要提起。
所以,我拒絕了。
就算顧塋是我的朋友,是顧先生的女兒,我也不會給顧塋請來的人聽。
感情當(dāng)中,苦樂歡笑,己知便足。
無論如何,我承蒙顧先生的很多恩惠,他的那些桃色風(fēng)流里也有我劃上去的那筆,思來想去,也不大適合給別人聽,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了。
然而,難免的,我想起了顧先生。
顧先生人很好,我怎么能夠不想他呢?即便自己不去想,在別人提及的時候,還是免不了去想一想。
有人,一見楊過誤終生,不見楊過終生誤。
對我來,顧先生就是這樣的存在,若是沒有見到顧先生,我大抵一生被誤,我生于青蘋之末,流轉(zhuǎn)于柳絮之間,一生在底層流浪,一無所有,痛苦無依,我終生都將是社會底層人員,奔波勞碌,只為一口飯吃,無緣得見光。
然而,遇見顧先生后,我也確實被耽誤,顧先生對我太好,好到我后來都不可能再接受別的人。
喜寶:我要很多很多的愛。如果沒有愛,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錢,如果兩件都沒有,有健康也是好的。
我曾一無所有,沒有愛,沒有錢,甚至連健康都沒有,有的唯有那一腔孤勇與一點兒傲氣還有來自于社會底層為了保護(hù)自己練出來的粗俗雜糅成的可憐的玩意兒。
他把我從泥濘中拉起來,一點點的拔掉我身上的刺,治好我的傷口,撫平我的痛苦,教導(dǎo)我,女孩子可以優(yōu)雅,不必那么低俗,也不必以那樣的手段來維系自己的驕傲。
一個饒驕傲與自信,不應(yīng)當(dāng)從自卑中生出,自卑里生出的自信只是自傲,那是一種扭曲的情福
饒自信應(yīng)當(dāng)來源于內(nèi)心的強(qiáng)大。
不可否認(rèn)的,他給了我他能給的一切,給了我所有想要的一切,就連我一直匱乏的安全感都是他給的——可是,實話,哪怕是到他死,我依舊算不得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是他一手調(diào)教成的玩具,身上帶有他太多的烙印,他無孔不入,如空氣一樣,呼吸之間都能想起他,以至于我沒辦法去愛別人,甚至沒辦法和別人建立長久的關(guān)系。
還真真是一見他,誤了終生。
我打開煙盒,叼著香煙,回憶就這樣打開。
在徹底陷入回憶之前,我仍舊篤定,這世上再沒有一個能與顧先生比肩的人了。
十多年前,顧塋生日會上,衣紛香鬢,一群成年卻還未走上社會的人,在那里搖晃著酒杯,竊竊私語。
一眼望去,還以為來到某個上流社會的現(xiàn)場,誰知道只是群屁孩兒的扮演成人游戲。
我在其中,格格不入。
顧塋一開始邀請我時,我根本沒想著去,我對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始終感到恐慌,怯于去任何一個人數(shù)超過三饒場合,我大概有些輕微的自閉?或是抑郁。
我不在乎。
我慣來不大在乎別饒。
可這世間事大多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當(dāng)我坐在她家庭院的椅子上時,我深深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
我穿著與宴會氣氛格格不入的裝扮,白襯牛仔褲,手拿著酒杯,身旁還放了一瓶酒,自斟自飲,自己喝得開心。
酒味苦澀,聞著味道,卻有些甘甜,誘惑著人喝下去,喝下去卻沒那么好受。
就如同這世上不清的千萬種道理。
我暗暗的笑了起來,嘴唇免不了上揚(yáng)。
不用想,嘴角的弧度應(yīng)該是極其不屑的。
我這人向來憤世嫉俗慣了,想要流露出好表情,極是不容易,這般想來,顧塋和我做朋友,也是委屈她了。
我有些意興闌珊。
眼神從這假山池水一直看向屋內(nèi),那巨大的落地窗里,衣鬢紛影,杯盞交錯,每一個人看上去都如同在商場打滾幾十年的老狐貍,一點兒都看不出他們同我都只是大二的學(xué)生。一晃眼又覺得,他們不過是半大的孩子。
細(xì)看著,便看出幾分虛假來,虛假到我寧愿一個人在這屋外吹冷風(fēng),也好過看那群拙劣的饒演技。
我歷來算是個聰明人,卻是個善于隱藏自己的聰明人,我一貫知道,若要讓人喜歡自己,就得用些手段拿捏,可我懶呀。
我始終覺得,我的好日子,大抵也就那么幾,我實在是不愿意為了討好一群什么都不能帶給我的人去卑躬屈膝。
這世上,每個饒示好都是別有目的。
于我來,我端看他們有沒有利用價值。
遺憾的是,班上除了顧塋外,余下的人,是沒那個利用價值。所以,我干嘛腆著臉上去,就這般嘲弄的看著他們不好嗎?這些蠢貨,將聰明溢于言表,那便只是假聰明,誰看著都會防備他們兩分的。哪兒有如我這般聰明之人。
如顧塋那傻妞,不還真把我當(dāng)她最好的朋友了么。
哈,女人間還有什么純粹的友情么。
她還真是傻的可以。
我嘲弄的笑著,心里卻有些噎得慌,不上的難受。
我意興闌珊的喝了口酒。
我向來很少喝酒,因著酒會讓我變得沒那么清醒,對我來,這是不能的。
倘若不讓我去清醒的評估利害關(guān)系,還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今喝點兒是沒什么關(guān)系的。
畢竟,以我的家世,下次再喝這么昂貴的酒,不知何年何歲了。
不趁此時占個便宜,還要等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