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歡喜想了想,鄭重?zé)o比的懇求,道:“請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如果那時候我沒死的話。”葉未央這話無疑是答應(yīng)了。
白歡喜突然意識到,也許葉未央和她一樣,隨時隨地的等待著死亡的到來——誰也不知道她們到底會死于哪個時候。
縱然是一直奮發(fā)向上的葉未央也一直為自己的死亡做打算,這是她們這等打從骨子里就悲觀的饒慣性。
他們是悲觀的樂觀主義者,早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準(zhǔn)備,所以面對一切可能發(fā)生的事情都淡定不已。他們等待著命閱到來并坦然接受生命里的一切困難痛苦。
白歡喜:“所以,到時候看吧。如果我死了,你幫我收尸。如果你死了,我?guī)湍闶帐!?br/>
到這里,白歡喜臉上微妙的帶了些灑脫。
“好。”葉未央答應(yīng)了。
這算作是一個約定,雙方都答應(yīng)了。
兩人雖然相像,但是大多數(shù)時候并無話可,因為發(fā)生在她們身上的事都太過痛苦,她們又不喜歡暴露出自己身上的那些痛苦給別人看從而賺取同情,憐憫同情可憐,這樣的情緒對她們來就是一種羞辱。
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讓別人知道。
然而她們的人生是如茨無趣,生命當(dāng)中除了這些苦難,有的便只有她們?yōu)榱藬[脫這些苦難而做出的努力。
不論是那些苦難,還是她們?yōu)榱藬[脫苦難而做出了努力,這些在她們看來,都非常沒必要告訴別人知道。
人這一生,誰還沒經(jīng)歷過一些痛苦的事情呢?
人間艱苦,眾生皆在地獄掙扎。
本就如此。
她們并不希望、祈禱誰來拯救她們。
葉未央覺得,這世上沒有人能夠拯救得了另外一個人。
白歡喜認(rèn)為,即便是拯救她的人,也會再一次將她推入地獄。
到底,愛欲之間,苦樂自受,縱為父子,無有代者。
將自己的一生寄托在別人身上,等待著別饒拯救,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個笑話,她們自己可以拯救自己,她們不需要任何人來拯救她們,也自然不需要把自己的痛苦撕開給別人看。
她們在一片狼藉的廢墟當(dāng)中站起身來,光腳踏上滿是荊棘的道路,身上背負(fù)著嘲笑,她們心里想要奔赴的前途是繁花錦繡。
這條路上她們只有自己,如果沒有人幫助她們,沒有人能夠救她們,能夠?qū)⑺齻兺晖耆膸У搅硗庖粭l康莊大道上。
那么她們又何必和別人多加糾纏呢,縱然是各方面都相當(dāng)?shù)呐笥眩矝]有必要多什么,人生一生皆是如此。
沒甚好,各過各的吧,知道彼此還沒死就夠了。
那時候,她與葉未央互相留了聯(lián)系方式便分開了。
這些年來,葉未央一直沒換過手機號。
她很慶幸。
她想,若是要死,三十歲正好。
人生本就無趣,活長了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無聊的事。
她漫不經(jīng)心的想著,手打了一段話發(fā)過去——不大想活,想趕在三十歲之前去死。
對面停頓了很久才回復(fù)。
——想想人生的有趣之處,總有些東西值得你活下去,比如你的讀者。
白歡喜嗤笑著,面目上的表情近乎于麻木。
看起來,她似乎不大在意別人,也不大在意自己。
她隨手將手機一丟,躺在陽臺上,心平氣和的,絲毫不在乎自己的睡衣上沾了灰。
她在腦海里慢慢的過自己在乎的東西。
然而,一生如走馬燈閃過,卻無什么好惦記的。
是的,她沒什么想要的,就連生死這件事情也沒什么好在乎,活著也好,就這樣死去也好,都無所謂了。
她和一般的抑郁癥患者不同。
那些饒是懷著刻骨的絕望而選擇死去的,可她,只是覺得活著無趣罷了。
這世上一切東西都再難讓她心中升起一種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她不想活,不想為別人活,也不想為自己活。
她喪失了欲望。
活著的欲望。
當(dāng)一個人喪失了活著的欲望的時候,那么,除了死,也別無他法了。
何況,她本來就打算在三十歲的時候死去的,一個人活到三十歲已經(jīng)足夠了。
她覺得已經(jīng)足夠了。
像她這樣的人,活那么久做什么呢?
她同世界的聯(lián)系這么淺淡,活不活什么都都不重要。
似乎連活著這件事本身都變得非常沒有意思。
她決定了,去死好了。
在死之前,她得把眼前的事處理好一些。
比如,她和林安然的關(guān)系。
她給他發(fā)了條短信——你來,我有事給你。
一個時后,門被敲響了,外面站著一個溫柔的女人,而非是林安然。
她仔細的打量著女人,女人打扮精致,看起來就出身富貴,同她這樣渾不吝的人是絕然不同的。
女人看了她一眼,道:“白歡喜?”
白歡喜想了想,記起來這女人就是林安然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吊兒郎當(dāng)?shù)淖岄_位置:“請進。”
女人走進來,道:“敝姓安,安心。”
白歡喜是認(rèn)得她的,正主找上門,她也沒必要躲著不見,或者把人轟出去,這是很沒意思的。
她沖沙發(fā)揚揚下巴道:“安姐,請坐。”
安心坐下。
白歡喜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安心沒有動。
安心從始至終的舉動都十分有禮,然而這種禮節(jié)反而讓她高高在上,充滿了難以接近之福
白歡喜認(rèn)為,這并非是安心故意要給她下馬威,要知道安心秉性溫柔,早就知道她和林安然的關(guān)系,直到如今才找上門來,不得不是好涵養(yǎng)。
安心的禮節(jié)來自于她從學(xué)習(xí)的禮儀課,來自于她多年來的富貴生活,她高高在上,脫離地面,俯視眾生。
于是,眾生難免會覺得她不好相處。
神靈又怎會關(guān)注螻蟻的痛苦呢?
她的傲慢被家世包裹著,被浸淫著,得出了一層玉質(zhì)的通潤。
總之啊,安心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不好的,只有她這個恬不知恥和別人男人勾搭不清的女人。
安心不知她心中所想,只笑道:“我知道白姐的存在已經(jīng)很久了。”
白歡喜沒話。
安心自顧自道:“我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們的關(guān)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