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白歡喜做了很多夢,夢中光怪陸離,什么都有,一會兒是那個男人,一會兒是曹女士,里面穿插著她時候的事。
最后停在了高三開學(xué)前夕,葉未央的媽一直催問賠償款,恰逢林安然提出包養(yǎng)她,她在確定合約無恙后,簽下了名字。
她明知這合約不受法律保護,然而,她還是欠下了,并打算遵守。
那時候,她走投無路,只有有一點點希望,她都要抓住。
什么我命由我不由,什么逆改命,到底,如她這等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想要立起來活得像個人就很難,何況這般重?fù)?dān)壓在她身上。
她看似有很多路可走,可到底能走到最好一條路就只有這個了。
那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在陽光下攔住她,她原本以為,他為她帶來了后半生陽光,哪知是攔住了自己的半生陽光。
她記得那,風(fēng)很好,陽光很好,葉子也很好,一切都很好,很好的他遇見了不大好的她。
于是,他依舊很好,她依舊不大好。
她簽了字。
高三第一學(xué)期結(jié)束后,曹女士回來了,帶來了賠償款,曹女士她離開這么多年,聽了家里的事,帶回來的錢當(dāng)作賠償款,她們娘兩以后好好過日子。
她只覺荒誕不已。
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她已經(jīng)走上了歧路,無法回頭,林安然也不會同意她回頭的。
曹女士當(dāng)年走了就走了吧,還回來做什么呢?
然而,她到底是感念曹女士的恩德,是以后來多加忍讓。
她從睡夢中醒過來,臉上濕了一片,她在夢中哭過,然而,這些事,到底是成了往事。
她擦干凈淚水,從林安然膝上醒來,她平靜道:“謝謝。”
林安然認(rèn)真道:“如果B市住的不開心就回S市吧,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別抽煙,別糟踐自己身子。”
白歡喜心中酸楚得厲害,有許多話想,她想問一問“林安然,你這些年來可有一分愛過我”,她想問一問“林安然,你為什么要娶安心,你過這輩子只愛我的”,她想問一問“林安然,你為什么連請?zhí)家阍勒山o”,她想問一問“林安然,你這些年來,為什么不愛我,也不放過我”……
她有太多的話想問了,可最后,她只是應(yīng)了一聲“嗯”。
白歡喜回到S市,悄無聲息。
她的改編為電視劇輪番上映,因編劇的改變和演員的緣故,有好有壞。然而人氣相加,讓白歡喜的微博漲了好些粉絲。
白歡喜向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在意這些。
或許是S市的環(huán)境更適合她,她回來之后,平靜不少。
心很靜很靜。
她只是不寫了。
如今界有許多作者,白歡喜的雖算出挑,卻也不算獨一家。
當(dāng)她不寫之后,有人詢問她緣由,她什么都沒——她的微博早就卸載了。
她安安靜靜的過著日子,曹女士死了,沒人逼她相親,偶爾除了林安然會來找她,她已經(jīng)不大與外人交流了。
她也不大吃藥——很早之前,治療抑郁癥的藥吃完了,她就沒有再買了。
之前她像旋轉(zhuǎn)的風(fēng),帶著暴烈呼嘯而來,如今,她像平靜的水潭,愛與恨都隱藏下來了。
……
就好像,她這個人死在很多年前了,活下來的不過是她的一具皮囊。
她活著。
她只有皮囊活著。
趙無樂也好,李安也好,除了林安然,誰來找她,她都不見。
她只隔著門,留給李安一句話:“對不起,李安,你不該喜歡我的,我不配。”
李安不知道該什么,最后選擇了沉默離去。
他還太,到不知道自己該要什么,到愛都太過荒唐。
他只是覺得和她一起比較愉快,所以想和她在一起而已,他沒想過以后,他只是覺得應(yīng)該及時行樂。
白歡喜如果要以后,他沒法與她談以后。
他轉(zhuǎn)身走了。
白歡喜看著他的背影愣愣發(fā)呆。
她開始平靜的接受人生命中的來與去。
她那古怪扭曲的性子被如水的平靜包裹住,身邊逐漸出現(xiàn)了一些人——那是被養(yǎng)在區(qū)里的情婦,職業(yè)的,錢貨兩訖,出身于上流社會,每日便是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偶爾在一起聚會,約出來打個牌,得過且過。并不上門找正妻的難看。
她們心里明白,男人就是愛偷腥的貓,今兒個著愛自己,明日不知道愛誰去了,與其費勁巴力哦做個防備而不安的正妻,還不如省省力氣,就這樣的做只金絲雀。
錢呀,給大方些,誰管他在哪兒?在工作?在哪個女人身上流連都是不重要的。
白歡喜從前并不與這樣的人來往,總覺得丟了面子,失了風(fēng)骨,如今倒也不覺得有什么了。
她白歡喜不也是做人情婦的么?做得人盡皆知的——是的,人盡皆知。
這下哪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林安然來這里又沒有故意防著誰,別人怎么會不知道呢?
她看開了,也不抗拒別饒接近,和那些人也有了聯(lián)系,偶爾出門聚會,她也會付錢,她并沒有太大的興趣去聚會,不過是求個熱鬧罷了。
每次聚會,她都沉默的捧著杯酒坐在那里,又平靜,又淡漠,像極了誤入酒池肉林的衛(wèi)道士。
然而她們還是喜歡她這冤大頭,她也喜歡這群酒肉朋友。
喜不喜歡不重要,愛不愛不重要,只消自己過得快活一些便足夠了。
她這輩子過得不快活,自暴自棄的墮落怎么了?她什么都不想要,只要自己快活些。
“白歡喜,你在干嗎?”
她接羚話,偏頭看了一眼外面,外面已黃昏。
看起來,應(yīng)當(dāng)是邀請她出去玩兒的。
她無聊的翻翻眼皮子,一臉郁卒,她回答道:“我還能做什么,看電視上網(wǎng)。”
“喲,真難得,林安然今兒個居然沒來,你也沒有趕稿。”話的是個極為八卦的女人,愛好打聽各種道消息,她是林安然的情婦,就是這女人透露出去的,而知道她寫,也是很容易查到的事。
只要有心,這大數(shù)據(jù)時代,有啥查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