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以后回大屋的日子蘇珍心里就慎得慌，可也同時涌起了心頭之恨。
    更何況，她是絕對不會出賣傻丫頭的。
    蘇珍鼓足了勇氣：“媽，玉珠發(fā)起脾氣來誰的話都不聽，你不是老叫她傻子嗎？我聽奶奶傻子打人不犯法的，你要是再拿她的魚，待會她把你打一頓，我可拿她沒辦法。”
    “你……哎喲！”
    本想再罵兩句的楊大花痛得大叫，她感覺自己的手肘骨要被捏碎了。
    這死傻子的手勁咋這么大吶？
    “行行行，我不拿了不拿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楊大花尋思另想辦法。
    再者，蘇珍得沒錯，傻子打人不犯法，瞧瞧自己屋里那一對兒女就是最好的下場。
    一個被打瘸了腿，一個被打掉了牙。
    人家公社的干部竟然對傻丫頭沒有任何處罰。
    聽到她不會再拿，田玉珠才放開手。
    可楊大花死性不改，她那是嘴上的不拿，心里早就癢癢得不成樣子。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大黃魚，如果是普通魚也就算了，大黃魚能帶來的好處，值得她豁出這條老命去。
    被松開后楊大花裝模作樣的扭了扭腰身，突然一個飛快的彎腰動作，也不怕凍的雙手伸進桶里撈了條大黃魚抱在懷里，轉(zhuǎn)身就拼了命的撒腿往前跑。
    “媽……”蘇珍被這變故嚇得呆住。
    什么人吶，還要不要臉了？
    田玉珠：“……”
    她也算是見識到楊大花的不要臉程度了，不過不著急，那就讓她先跑兩步。
    “玉珠，咋辦？”蘇珍覺得很沮喪，眼看都要到家了還被搶去一條。
    身邊的傻丫頭沒有回應她，而是慢慢的蹲下去抓了一大把雪，在手心里捏一捏擦成團。
    “玉珠……”
    蘇珍不明白她這是要做啥。
    沒料到接下來竟然看到傻丫頭拿著手里那坨雪用力一甩，直接擲了出去。
    呯！
    撲通！！！
    那雪團竟準確地打到了楊大花后腦勺上，砸得她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臉沖下乒到雪地里。
    這是……暈了？
    能不暈嗎，后腦勺是最脆弱的地方，得給楊大花來點狠的她才長記性。
    甩甩手上的雪，田玉珠樂呵呵地跑過去從她手里搶過那條大黃魚，抱著跑回來放桶里：“大嫂，回家。”
    把這整個過程看在眼里的蘇珍簡直目瞪口呆：“玉珠，你……”
    要不是親眼看到，打死她也不敢相信啊！
    傻丫頭的手頭竟然這么準。
    而且也……呃……有點狠。
    現(xiàn)在就連她都莫名的有點害怕傻丫頭了，然而再看向撲雪里的楊大花，又有些解氣。
    這個婆婆從來沒把她當人看待，今被打成這樣，也算是報應了。
    不過不會死人吧？
    蘇珍轉(zhuǎn)眼看向泰然自若的傻丫頭時竟有些恍惚，你她是真傻呢，還是有時傻，有時不傻呢？
    “玉珠……那……那她咋辦？”
    田玉珠拉著她的胳膊：“別管，回家。”
    “……哎，回……回家。”
    蘇珍趕緊挑起桶，加快了步伐往家去，經(jīng)過楊大花身邊的時候她連看都沒敢看一眼。
    反正心是差點從嗓子眼兒里跳出來了，她還是怕鬧出人命來的。
    回到家里，看到外屋炕上的施為強，蘇珍更是緊張得頭都不敢抬。
    讓這渾子知道傻丫頭把他媽打成那樣，他指不定得殺人。
    于是進了屋后蘇珍就急忙叫成成：“娃，快把門栓上。”
    成成懂事的忙去栓門。
    呂煥英瞧著蘇珍臉色不對勁：“咋了？”
    “奶，玉珠抓到大黃魚了。”
    蘇珍沒把楊大花被打倒的事情出來。
    她現(xiàn)在有些緩過神來了，雖然越想越害怕，可卻也堅定了要保護傻丫頭的決心。
    就算楊大花被打死了，她也絕對不會，只要她不出來，傻丫頭就沒事。
    “大黃魚。”
    呂煥英尋思這種季節(jié)竟然能抓到魚，不愧是你傻丫頭。
    可是有多大她并沒報太大期望的，她老眼昏花還沒看清楚，就已經(jīng)聽到成成和豆豆的驚喜叫聲了。
    “好大的黃魚。”
    “二嬸，你真厲害。”
    “老祖你看，大黃魚，大黃魚。”
    蘇珍很貼心，趕緊點亮了煤油燈照給老太太看。
    好家伙！！！
    呂煥英看一眼就樂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上了，她活到老都沒見過這么好看，這么大的大黃魚，在燈光的照耀下，它們的鱗片好像泛著淡淡金光。
    “吶玉珠，你這孩子，你真是咱們家的福星吶。”老太太樂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可人田玉珠卻淡定得很。
    她進屋就蹲到火塘前烘手去了。
    回頭看到兩只和老太太被哄得那么開心，她內(nèi)心里也暖暖的。
    蘇珍道：“奶，其實玉珠抓了三條，后來她執(zhí)意要給牡丹姐一條，我也沒攔著，牡丹姐不敢要，推辭一陣才收下了。”
    呂煥英點頭夸贊：“是得給，玉珠懂得還人情了，這是好事兒。”
    如果鄭牡丹教會她識數(shù)，那可是大恩，再這個村里能把傻丫頭當成正常人看待的也沒幾個，這是應該的。
    老太太建議：“眼看著就要過年關(guān)，過幾振堂就回來了，阿珍，把這魚養(yǎng)起來，等振堂回來再殺。”
    “好嘞！”
    蘇珍趕緊把家里還剩下的水騰一騰，全倒在木盆里。
    兩條大黃魚裝一只盆里太擠，就分開裝，一條裝在木盆里，一條裝在木桶里。
    又拿零紅薯面粉，讓成成和豆豆用手撮起來扔水里給它們吃。
    只見大黃魚張開大嘴巴吃面粉，吃得挺歡實。
    眼看著一切安頓好了，蘇珍忙找個上茅房的借口，她想出去瞧一瞧楊大花。
    畢竟這么冷的躺雪地里，不死也得被凍得半死。
    田玉珠心里明鏡似的，大嫂那點心思她會看不出來。
    就在這時候屋外院子里傳來了陸娟娟的叫喚聲：“施為強，快點出來，嬸子暈倒在雪地里了！”
    蘇珍心里一緊：“……”
    她悄悄看向傻丫頭，人家跟沒事人似的看著娃娃們喂魚呢，她甚至還拍了拍身邊的凳子叫她：“大嫂，坐。”
    呃！
    啥意思，難不成傻丫頭是在暗示她，叫她不要出去看？
    不對，傻丫頭要是能有這么仔細的心思，那她還叫什么傻丫頭。
    蘇珍忐忑的表情被呂煥英看了個正著。
    可老太太一句都沒問，她腦子靈活，瞬間就想到楊大花暈倒這事估計跟傻丫頭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