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宸說到做到，陪著左柚跑步。
    左柚跑多少，他跑多少。
    他沒有和她并肩跑，一直跟在她后方，左柚只需要往前沖，后面永遠(yuǎn)有他護(hù)著，不怕摔著。
    只要她回頭，他就在。
    有那種你在前方?jīng)_鋒陷陣，我在后方為你鎮(zhèn)守家土的感覺。他們那種不言而訴的默契，她敢把自己的背交給他，只要蘇宸在，她就有安全感，換句話來說，他是她安全感的來源。
    左柚沒有像第一天一樣走走跑跑的滑水，全程勻速跑得跑完三圈半。
    一節(jié)課45分鐘，她跑兩次，不跑多。
    最初的兩天，左柚跑完沒有放松，肌肉反應(yīng)厲害，酸脹感痛得下不來床，渾身被卡車碾壓過的痛覺，站在那，她墊著腳尖走，兩條腿在哆嗦打顫，她覺得跟蘇宸上個床，也未必有這個痛。
    上樓下樓都是蘇宸背著她走，一天除了跑步要自己走，能代勞的都讓蘇宸代勞。
    最重要一點，跑完1500米后不能倒下，一旦倒下就站不起來，身體會更難受，躺著再站起來，腦子里供血不足會眼前黑，而且還會吐。
    左柚癱軟在跑道上，蘇宸會及時扶住她，不讓她坐下來，跟她說坐下來屁股會變大，左柚聲帶說不出話來，只想找個地方坐下來，蘇宸又哄又騙拉著她的手陪她慢慢停下來走走，會比坐下來好很多。
    等到左柚緩和下來，蘇宸會蹲在地上，為她敲腿放松，把她小腿上的乳酸打散，肌肉反應(yīng)會沒有那么嚴(yán)重。
    左柚跑了兩天，身體習(xí)慣之后沒有了之前的痛苦。
    速度也可以慢慢提上來，從最開始的九分多鐘可以到八字開頭了，平穩(wěn)在八分半左右。
    她好久沒有這么拼過命，跑得一身汗，衣服濕透，內(nèi)里的背心可以擠出水來，額頭上的汗水滑落到脖頸，在太陽底下水珠锃亮閃爍光芒，純粹被孔雪兒激發(fā)出的斗志。
    只想贏，不想輸。
    問她為什么？
    她也不知道。
    輸給誰都可以，不想輸給她僅此而已。
    每天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上體育課的班級會看見這么一副場景。
    女生扎著高馬尾，穿著黑色背心和短褲在操場上擺動雙臂揮灑汗水，優(yōu)越潔白的天鵝頸，纖細(xì)筆直勻稱的長腿，跑起來冷情的雙眸艷艷動人。
    她的身后，是個樣貌極佳的男孩子，右手帶著白色nike的護(hù)腕，穿著白色的短袖和運動短褲，和女生身上的是情侶裝，高鼻梁，360度無死角的側(cè)顏，漆黑深邃的眼眸帶著獨有的深情，勾得不少女生看呆了眼。
    一黑一白的兩抹身影，步伐一致，頻率一致的在紅色的跑道上一前一后的奔跑。
    周遲晚上有個會要開，把下午的語文課和體育課調(diào)換，一班周三的最后一節(jié)課就變成了體育課。
    趙晴雅聽過別的班描述蘇宸和左柚跑步的場景，滿臉興奮地講述他們有多帥有多漂亮，在貼吧里看過別人偷拍他們的照片，看到現(xiàn)場后，為之震撼，眼神不自覺被他們吸引。
    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是耀眼的存在，他們就是，一個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一個是明媚嬌陽的少女，他們無論出現(xiàn)在哪里，哪里就會變成他們的舞臺。周圍的一切為之黯淡，他們就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光，吸引著所有的目光。
    不管是討厭，還是喜歡，視線都會不自覺得跟著他們走。
    他們的身上寫著四個字，叫“青春忘我”。
    趙晴雅發(fā)現(xiàn)，原來看人跑步，也可以看得熱淚盈眶。
    左柚快跑到終點的時候，轉(zhuǎn)過身來背著雙手，身后掛來的大風(fēng)吹亂了她散掉的兩撮頭發(fā)，吹向蘇宸的方向，慢慢往后退，對他燦爛的笑起來，蘇宸停下，“怎么不跑了？”
    “等你一起過終點。”左柚停在1500米的終點處，直到蘇宸來到她身邊，他們兩一起跨過白色的終點線。
    左柚繼續(xù)倒著走放松身上的肌肉：“每次都是你在追我，咱兩換一次怎么樣？”
    “還跑得動嗎？”
    “soeasy。”
    蘇宸疾馳而過，沒給左柚反應(yīng)。左柚轉(zhuǎn)過去，他已經(jīng)跑到10米開外，她跳起來就追，“你別跑。”
    “你耍賴。”
    左柚跟在他后面，努力追著他，不似慢跑，是挑戰(zhàn)身體的極限，全程沖刺。背風(fēng)跑得阻力沖斷了她頭上的皮筋，烏黑的頭發(fā)如瀑布般徹底散下來，前額的兩條須緊貼在臉上。
    蘇宸沒有讓左柚，拼勁了全力在跑，在轉(zhuǎn)彎處還回頭挑釁地看了她一眼，額前的碎發(fā)壓在眼睛上，帶有濕意的發(fā)絲朝左邊一甩，露出單只眼睛，明亮又干凈，很快甩上去的頭發(fā)掉下來，遮住清澈的眼睛，他顛了一下，單手對她勾了勾手指，用嘴做了個口型“eon”。
    左柚舔了下嘴唇，罵了句“fuck”。發(fā)了瘋似的往前追，閃過短暫的爆發(fā)力，她感覺她的胸腔在燃燒，憋著一口氣，努力往前跑。
    蘇宸站在終點處等她，左柚一頭扎進(jìn)他的懷里，剎不住車的推著他前進(jìn)，懷里帶來的跑步的沖擊力，他護(hù)著她的頭連連后退。
    左柚抱怨：“你都不給我追？”
    “我跑得那么慢，你跟在我身后不會覺得憋屈嗎？”
    左柚的臉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臟跳動聲，蘇宸身上的汗水滴在她的頭發(fā)上，“想讓我先回答哪一個？”
    “double。”
    “第一個：我享受被你追的跑的快感。”
    “第二個：不憋屈，是享受。”
    左柚勾著他下巴：“小嘴真甜。”
    左柚彎著腿坐在跑道旁，兩手搭在膝蓋上，下巴撐在手上。
    蘇宸盤著腿坐在她對面，用手敲打她的小腿，手法熟練得幫她按摩。
    宋天宇“我靠”了，聽歸聽見，看見終歸是不一樣的，趙晴雅一連拍了好幾張照片發(fā)給左柚。
    他們走過去，宋天宇耍貧：“左柚，運動會那天，我要給你敲鑼打鼓了。拿著小喇叭替你喊加油了。”
    李楠說：“這是要贏的局勢啊！”
    趙晴雅說：“左柚不贏，誰贏。”
    “必須的。”左柚反手撐著地，挺著腰跟趙晴雅聊天。
    趙晴雅跟她分享了好幾張照片，左柚說：“發(fā)我。”
    “發(fā)了。”
    “謝——謝——”
    她定睛瞧著低著頭按摩腿的蘇宸，視線停在他的衣領(lǐng)上，汗水打濕衣衫，貼在肌膚上，八塊腹肌隱隱浮現(xiàn)，“蘇宸，你是在跟我□□嗎？”
    “我好像，記得，某個人答應(yīng)給我，摸腹肌來著。”
    宋天宇“哈哈哈哈哈哈”大笑。
    周荀問：“你們玩得那么野嗎？”
    蘇宸：“”
    他站起身，手從左柚膝蓋下方穿過。左柚從地上騰空而起，掉入了他的懷里。
    蘇宸對宋天宇說：“幫我把地上的書包帶回去。”
    宋天宇說：“你們兩誰背？”
    周荀：“”
    趙晴雅從掛有皮卡丘掛墜的白色書包里拿出左柚的手機和宸哥的手機，遞給他們，把書包背在自己身上，周荀把黑色的書包從宋天宇手里拿過來，也背在身上。
    蘇宸發(fā)狠地說：“想摸，回家給你摸個夠。”
    左柚：“”
    蘇宸說：“你知道害羞兩個字怎么寫？”
    “知道。”她回答地爽快，“但是害羞釣不來男人，你們男生不是就喜歡騷的嗎？”
    “我跟你該做的都做了，除了最后一步，有必要跟你害羞嗎？”
    蘇宸：“”
    蘇宸頭皮發(fā)麻，眼睛一陣抽搐：“誰教你的這些？”
    “江一洋，他跟我說的，跟我剖析了你們男性的心里。”
    “以后少跟他玩。”
    “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
    蘇宸帶著怒意說：“左柚。”
    “哎，知道了知道了。”左柚見好就收。
    運動會當(dāng)天，左柚運氣爆紅，當(dāng)門紅，姨媽來了。
    她沒跟蘇宸講，蘇宸知道了肯定不會讓她繼續(xù)參加的。
    她穿著運動黑色的背心和短褲，配了一雙紅色的板鞋，寒風(fēng)的冷意刺在身上，透過毛孔鉆進(jìn)來，激起身上的雞皮疙瘩，她站在300米的起點處，蘇宸從身后拿出一根酒紅色的發(fā)帶，親自幫她綁頭發(fā)。起跑線上的女生比她想象的多，一班報了1個，其別的每個班都報了兩個，二十幾個人左右，除了孔雪兒和她穿得一樣涼快，其他人都是衛(wèi)衣和運動褲。
    長腿的褲子會在身上產(chǎn)生摩擦，跑步起來會產(chǎn)生阻力。
    在跑長跑的時候是不建議穿的。
    蘇宸說：“你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風(fēng)吹的。”左柚撒了個謊，怕被蘇宸看出端倪，換了個話題，“你陪我跑，還是在終點等我？”
    “陪你跑第三圈，最后一圈在終點等你。”
    “好。”
    隨著裁判的哨聲響起，在天空中劃過一絲弧線，身旁的女生全都開始往前沖。
    左柚沒和他們爭，落到后面慢慢跑，跑到最后比的就是耐力。
    跑1500米，不做第一個往前沖的，第一個用來擋風(fēng)，領(lǐng)跑死得快，最好是第二個，孔雪兒就跑在第二個位置上，沒有被前面跑在第一個的帶亂節(jié)奏。
    左柚小腹有些微痛，她按著自己的節(jié)奏一個一個超過去，在彎道上壓住重心，外側(cè)手臂加大擺臂，重心在里側(cè)的推上，斜著跑，她拿直道用來抄人。
    前面的人堵在內(nèi)圈跑道上，左柚想著必須速戰(zhàn)速決，腹部的疼痛不斷加深，她控制好距離開始搶道，遠(yuǎn)了可能會被別人插進(jìn)來，近了可能會被前面人踢到。
    第一個是抱著能多跑就多跑的心態(tài)，跑得，后半程根本跟不上，其他的人就是過來送人頭的，已經(jīng)在跑道上走了，貼心地把內(nèi)道讓出來。
    整個場地上就她和孔雪兒在跑。
    左柚前半程在拉步子，有節(jié)奏的慢跑，跑到了第二的位置，孔雪兒成了第一個。
    她盤算著是第二次過終點，還有過兩次就結(jié)束了。
    宋天宇拿了莉姐的小蜜蜂，聲響開到最大，發(fā)出滋滋得聲音，熱血沸騰的喊：“左柚，加油。”
    “柚姐，牛逼。”
    趙晴雅買了好幾個拍一拍，拉著周荀、李鳴、陳楠組成拉拉隊，一個勁得拍，一個勁得喊：“左柚，加油。”
    她爬到裁判的桌子上，站在上面，搶了體育老師的喇叭，喊啞了喉嚨，還在喊：“加油。”
    左柚用右手按住小腹，想緩解疼痛，那根筋繃在那里，痛得不上不下，臉上的血色逐漸消失，冒著虛汗，嘴唇泛白，蘇宸見她狀態(tài)不對，“你身體是不是不舒服？”
    “別跑了，聽到?jīng)]有？”
    “左柚，不要硬撐。”
    他的聲音焦慮起來，左柚越聽越聒噪，忍著疼痛，抽空回了一句：“你給我閉嘴。”虛弱得話都不利索。她收回腹部上的手，雙臂擺起來，過了第三圈的終點。
    蘇宸準(zhǔn)備繼續(xù)跟著，左柚扯出一抹微笑，“別跟了，終點等我。”
    蘇宸停在草地上，勸不動她，說了句：“好。”
    最后一圈400米要加速，不能再跟在孔雪兒后面跑，孔雪兒跑在她前面10米左右，體力不支，擺臂的動作慢了下來。
    左柚憋了一口氣，化疼痛為動力，一股腦得往前跑，回憶之前追蘇宸跑得興奮勁，超她勢在必得，彎道沒法抄，必須在直道上超她，所以在最后100米的時候，她身上的爆發(fā)力燃起來。
    孔雪兒沒想過這時候左柚還可以加速，搶道超過了她，她就看著左柚紅色的發(fā)帶飄過她眼前，拉開一定的距離跑到她面前，前方?jīng)]有人的路，突然多了一個人。左柚堵在內(nèi)道上，壓著她不讓她過，孔雪兒看著紅色的發(fā)帶跑過終點。
    一班的人發(fā)自內(nèi)心得表達(dá)祝賀，在終點處叫喊出來。
    “我們贏了。”
    “我靠，第一次啊！”
    “1500米易主！！！”
    和他們開心得不一樣，左柚跳到蘇宸身上，眼淚汪汪地說：“蘇宸，我肚子疼。”
    “我好痛。”滾燙的熱淚滴在他的衣衫上，他一面心疼一面夸她：“你很棒，我家柚柚最棒了。”
    “我?guī)慊丶遥貌缓谩！彼研７谒砩希侠湥е吡恕?br/>     蘇宸算著日子，估計是她經(jīng)期來了。
    孔雪兒最后是走到終點的，跑和走其實沒有差別的，她沒有參加領(lǐng)獎，第二名對她沒有什么意義。從別人口中知道左柚經(jīng)期來了，還硬撐著跑完全程，或許她也跟她一樣，不愿承認(rèn)比對方差。
    兩個性格高傲的人，注定誰也不服誰。
    所以，她輸了。
    那飄揚的紅發(fā)帶一直回蕩在她的腦海，運動會結(jié)束的當(dāng)天，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她去買了一條一樣的紅發(fā)帶，綁在了頭發(fā)上。
    最后頒獎，一班是周遲代左柚領(lǐng)獎，九班是黃禿頭代孔雪兒領(lǐng)獎，第三名是學(xué)生，變成了兩個老師和一個學(xué)生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