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白色的海
我失眠了。
那瓶藥最終埋葬在了我的肚子里。
曾經林天躺在我身側時,我聽著他的呼吸,看著窗戶透進的一條光線慢慢照亮整個屋子。我們并肩的時刻是前所未有的疲憊,也是同樣的清醒。他無眠的每個夜晚,都有我脹痛的雙眼。這樣的夜晚,只有他出現(xiàn)的時刻才會到來,我理所當然的認為他也是這樣。
直到此刻,我感受到了睡眠完全遠離我,一如當時他所經歷的一切。
很痛苦。四肢會無時無刻不承載著具象的疼。我知道,我看似依舊尋常的人生已經錯軌,在眾人的目光里,我形如枯槁,不斷的關懷并未給我任何安慰,我的痛苦無人而知,一如我多年以來的寂寞。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如此,我才能給自己慰藉。
現(xiàn)在我不會做夢了,林天的離世在日復一日里,逐漸變得清晰深刻。
在寒冬的一個夜晚,踩著地上未消融的雪,憑借著記憶我站在了林天的墓碑前。他的墓碑上蓋了一層白雪,我半蹲下,用手將這些雪拂去,冰涼刺骨的感覺順著指尖爬上了整個臂膀。
他現(xiàn)在應該可以做一個好夢了。
看著那張小小的相片,上面是他笑著的面龐。那是大學時期的林天,是在我們認識不久后的林天。這張照片的原件里,他的身邊站著我,并且曾經放置在我們一起租住的房子里。
在那些矛盾與尖銳的情緒里,這張照片悄悄藏起了無限溫情。
就在那么一瞬間,撫摸著這冰冷石頭的手像是觸及他的發(fā)絲。那些恨還是依舊呆在原處,但突然間,雨后春筍般升起某種想法。
我喃喃道:“把你的痛苦留給我,睡個好覺,晚安。”
在回去的路上,路過一片荒地。
被白雪覆蓋成一片海。
這里是我的歸處。低頭看著這片寂寞無聲的土地,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歸屬感,一時間,想要拋下一切,就這樣躲進他的懷里。
但不行,我要站立著,背負起那些痛苦,然后,奮力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