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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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靖遠侯也好,殷九野也好,從來沒有肯定地覺得紀(jì)知遙最終會選擇他們。
那實在是個愚木腦袋,還是個實心的,敲一下都不帶響的。
所以當(dāng)時殷九野去追紀(jì)知遙的時候,是真做好了一旦紀(jì)知遙仍要撞南墻,他們就送他上西天的準(zhǔn)備。
政變永遠是殘酷的,容不下過多的慈悲憐憫,也容不下念及舊情不忍下手。
稍有疏忽,滿盤皆輸。
這也是靖遠侯不讓溫北川去追紀(jì)知遙的第二個原因。
溫北川也許下得去狠心,但是他的能力不足以支撐這樣的狠心,而殷九野不但有狠心,也有狠手。
紀(jì)知遙仍不知他是真的在死亡的邊緣線上瘋狂地試探了一回。
而靖遠侯讓殷九野去追紀(jì)知遙第一個原因,自然是因為,殷九野是太子。
殷九野的槍尖直刺而去,挾裹著磅礴的殺機,點在文宗帝眉心。
溫阮給他系在槍尖上的那一段當(dāng)纓子的布料,早已被鮮血浸透,成了真正的紅纓,滴滴答答地滴著血珠,滴在文宗帝的衣上。
殷九野慢慢地往前探身,慢慢地逼向文宗帝,慢慢地開口。
陰冷帶恨,字字噬骨。
“父皇。”
文宗帝大駭!
他往后退去,看著殷九野的瞳孔一點點放大,寫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
而往日的仇恨如同狂風(fēng)急浪般地涌入了殷九野的心間,他壓抑不住滿腔的暴戾和狂躁,恨不得立刻將眼前的文宗帝千刀萬剮。
就在殷九野克制不住殺意,要一槍穿透文宗帝眉骨時,一雙手握住了他的槍桿。
“不可!”靖遠侯。
殷九野抬眸,眼中腥紅,混沌難辨。
“他媽的又來了!”靖遠侯罵了聲娘,“閨女,你趕緊給我過來!”
溫阮抱著貓,踏過一地的血水與雪水交融的地面,也避開了地上的尸骸,走到殷九野跟前,沖他笑了笑,輕輕脆脆地喊了一聲:“阿九。”
殷九野用力地閉了下眼睛,被鮮血和殺戮蒙蔽的腦海得了一絲清明。
放下槍,他看了溫阮一眼,慢慢地走到了一個角落,默默地坐著。
像個被遺棄的小孩。
最后收拾殘局的人是溫北川,一如以前,他與紀(jì)知遙合力善后。
這場聲勢浩大的宮變以文宗帝的慘敗告終,他成為了階下囚。
從紀(jì)知遙決定同殷九野回京的那一刻起,這個結(jié)局就已經(jīng)定下。后來的廝殺,不過是為了清理戰(zhàn)場,掃清一切死忠于文宗帝的人。
如何將一場宮變的死亡人數(shù)控制在最小的范圍之內(nèi),是靖遠侯一直在思考的,但這不代表,一場宮變一個人都不死。
總會有人要死,那是必須要流的鮮血。
溫阮聞到了他身上濃烈的血腥味,很是嗆鼻。
她不知道為何阿九會這么反常,但看他的狀態(tài)也似乎不想與人說話,溫阮便只是陪他安靜地坐著。
殷九野的內(nèi)心此刻經(jīng)歷著一場磨難。
那是啞忍了十五年的恨意在今日盡情宣泄之后的無盡空虛,還有彷徨迷茫。
他忽然覺得身體里似乎空蕩得如同疾風(fēng)肆虐過后的冰原,千瘡百孔,滿目傷痕。
直到紀(jì)知遙走到跟前,單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喚了聲:“殿下!”
溫阮一個激靈。
二狗子渾身炸毛。
“他說啥,他干啥?什么殿下?殿什么下?殿下什么?不是,這是啥,阮阮你說話啊!老子好方!”
殷九野靠在墻上,毫無光澤的眼神看著紀(jì)知遙,淡漠地說了一聲:“平身。”
溫阮:老子現(xiàn)在去死來得及嗎!
我現(xiàn)在去攻略紀(jì)知遙還能回到現(xiàn)實世界嗎!
“宮中清掃即將完成,靖遠侯著末將來問殿下……”
紀(jì)知遙的嘴巴一張一合地說著什么,溫阮已經(jīng)聽不清了。
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嚯!我以前是不是讓阿九穿過女裝?是不是讓他半夜替自己抄過書?是不是指使他打過小流氓?是不是還老拿工資的事故意跟他較勁?是不是還占過他便宜讓他叫自己“娘”?
以及,我以前是不是當(dāng)著阿九的面瘋狂地吐槽過太子這里不行那里不行各種不行,說他搞不好有和賈臻一樣的毛病?
嚯!我可真是天下第一號的作死小能手呢!
她感覺她的膝蓋骨有點癢,不聽使喚地想要跑路。
于是她真的準(zhǔn)備開溜。
她抱著二狗子剛要逃,被殷九野一把拉住拽進懷中。
他身上還全是血,沾得溫阮本是干干凈凈的衣裙全是星星點點的紅色。
溫阮咽了下口水。
殷九野的手環(huán)過溫阮的腰,她的腰細軟如柳,盈盈一握,身子也溫軟如綿,抱在懷中似抱著一團面人兒。
殷九野勾著她的身子貼緊了自己的胸膛,溫涼的唇摩挲過她的臉頰。
“這個……誤會!”頭一回,口齒伶俐的溫阮結(jié)巴了。
殷九野低笑,靠在她耳邊,微有些喑啞的聲音聽上去更蘇更欲更要命。
“什么誤會?”
溫阮溫軟一笑:“打擾了!”
“那日阮阮說,阿九一日跟你,終身跟你,阮阮你若不守信,我便……”
溫阮嬌軀一顫:“便如何?”
殷九野輕咬她玉頸,與她耳鬢廝磨,溫柔深情:“殺了你。”
溫阮心下一橫:“成親吧!”
趕緊的,立刻現(xiàn)在馬上!
我他媽是造了什么孽!
但溫阮很快又意識到另一個問題,她自殷九野懷里抬起頭來,錯愕地問:“大表哥?!”
“叫夫君。”
“不是,近親結(jié)婚要生出傻子的!”
“什么東西?”
溫阮:我是真沒想到這故事是這么個走向!
十八禁文果然強大,甭管這劇情怎么搞,最后反正能給你整個出奇不意的十八禁來就是了。
雖然古代不怎么講究表親血緣,但是,溫阮作為一個從小生物課就學(xué)得很不錯的三好學(xué)生,她有點頂不住。
她看著眼前的阿九,內(nèi)心有點兒崩潰。
殷九野看著溫阮變幻的表情,扯了一下她的頭發(fā):“你干嘛?我是太子你有這么難以接受嗎?”
“有。”
“那我不當(dāng)太子好了,我把皇位給你爹。”
“這就不是誰當(dāng)太子誰當(dāng)皇帝的事兒!”
“那是什么事兒?”
“近親結(jié)婚要生出傻子的!”
“你是個傻子吧?”
“我……我一個人靜會兒。”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生孩子好了,反正我不喜歡小孩兒,吵死了。”
溫阮再次抬頭看著殷九野,欲哭無淚,想笑不能。
她覺得她被系統(tǒng)玩了。
“你兩不覺得,你兩這時候在這兒討論生孩子的事兒特別不合適么?”靖遠侯壓著一肚子的火,在旁邊聽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出聲問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太子了!”溫阮氣問道。
“……就比你早一點。”
“你又騙我!”
“真的,不信你問這小王……問太子殿下。”
殷九野:老狐貍。
在靖遠侯把一包印遞給殷九野,讓他出城去追紀(jì)知遙之前的那個夜晚,這兩人有過一場可謂是親切友好的深入交流。
殷九野看著那代表著大襄大大大半壁江山的印,和那塊并蒂蓮玉佩的時候,就明白了過來,靖遠侯早八百年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也明白了過來,先前靖遠侯攔著自己,不讓自己說明身份,提防的就是紀(jì)知遙的這一出,太子身份在此刻用,才是最好用。
在那之前,能捂多久就捂多久。
他忍不住大笑出聲,拱手道:“侯爺好算計!”
“客氣客氣。”侯爺笑瞇瞇。
“侯爺一直忍到如今,實在好耐心。”
“哪里話,要是可以,我還想多忍些日子呢。”
“為什么?”溫仲德擠了下眼睛,“想聽真話?”
“自然。”
“這事兒一說穿了,我就不好罵你了。”
殷九野蒙了下:“就這?”
“就這。”溫仲德搓了搓手,笑得一臉的雞賊:“你不知道,罵你特有成就感,小王八犢子,一罵罵兩,我連著你爹一塊兒罵了,多痛快?”
殷九野長久地失語,他匪夷所思地看著靖遠侯,當(dāng)真沒想到竟會是這么個奇葩的理由。
“侯爺是從何時起知道的?”
“我回京那日就知道了。”靖遠侯笑瞇瞇地說道:“你不是真的以為,我會將我的寶貝閨女隨便嫁出去吧?這人的底,我不得查啊?盤一盤你在京中干的這些事兒,再加之我曉得太玄觀已是一座死觀,推出你的身份不難。”
“大公子怎么就沒推出來?”
“他蠢。”
“姜還是老的辣。”
“反正你是挺嫩的。”
殷九野抬頭望天想了想,說:“所以這么久以來,侯爺您罵我也是故意的。”
“那可不咋滴?”
“侯爺罵得開心么?”
“開心!”
“岳父大人您開心就好!”
殷九野無語又好笑,他當(dāng)了靖遠侯多久的便宜女婿?
“所以當(dāng)日,侯爺也是故意將當(dāng)年送我去太玄觀的原由解釋給我聽的?”
“當(dāng)然了,要不然你恨我怎么辦?你恨我沒事兒,你欺負(fù)阮阮怎么辦?那我不得好好跟你嘮個明白啊?”
“侯爺為兒女計長遠,小子佩服。”
“佩服吧?佩服的話,把這事兒給我爛肚子里,不許告訴阮阮和老大。”
“為何?”
“我不想一直瞞著溫阮。”
“方便我罵你。”
“……我總是要說出來的。”
“能罵幾天是幾天。”
能罵幾天是幾天,反正這會兒,靖遠侯是不能再指著殷九野的鼻子罵他王八犢子了。
因為這會兒,陛下病危,禪讓帝位,太子回宮,登基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