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fēng)在臉上飛快擦過，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子猛地觸到一處冰涼，明月疼痛昏迷中條件反射地反手抓緊環(huán)抱著自己的溫暖不肯放手。
    微有些意識知覺間手被另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握住拿開，整個人好像被放在一塊冷冰冰硬邦邦的冰面上，明月眉頭都要擰成塊，嘴邊溢出一聲難受的“哼哼”聲。
    拿著自己的手的那只大手頓了頓，一道略帶笑意的嗓音傳來：“這還冷！這醉翁椅的木質(zhì)已經(jīng)是最溫宜不涼的了！”
    明月緊閉著眼，意識回來了些，下腹就像一片正有千軍萬馬在廝殺倥傯的戰(zhàn)場，沒有停息地疼痛，越來越清晰的意識告訴明月拿著自己手的那只手是皇帝的，皇帝就在身邊，因?yàn)橹車星宓亩湃粝銡饪M繞，這種香味她不會聞錯，明月手下用力，緊拽他的手，想掙扎起來。
    因?yàn)楣烂约嚎赡芤呀?jīng)是桑榆暮景，活不了多久了，明月覺得有些事一定要跟他說，不能再扭捏了，要不就沒機(jī)會了。
    身子一輕，突然離開了那又冷又硬的“冰塊”，整個人又回到一片溫暖寬厚里，明月睜開眼暈乎乎笑了一下，忘了要跟皇帝說什么就又閉上眼睡了過去。
    夢里又是一片兵荒馬亂，或許是剛剛意識到了以前沒有發(fā)現(xiàn)的事，這次夢也和以前做的那些很是不同。
    以前也有很多次夢與皇帝有關(guān)，最初是桃花園遇見皇帝那一晚，那晚在軒轅妃那里受了些驚嚇，明月原本還擔(dān)心會睡不安穩(wěn)做噩夢之類的，其實(shí)不然，那晚明月的夢是一場氤氳的桃花盛宴，漫天的桃花，糾纏在發(fā)，彷徨在衣，迂回在身，夢里的皇帝和明月看到的一般姿勢，獨(dú)倚桃花樹飲酒，夢中明月她一直在背后看著，想走近他，一步一步，可怎么也走不過去……
    后來也有很多類似的夢，見到皇帝的當(dāng)晚肯定會夢，沒見到也會夢，只是每次夢里明月都沒有看清皇帝的臉，只有一個頎長的身影在離自己不遠(yuǎn)不近卻永遠(yuǎn)到不了的地方，還有清淡的杜若香氣。
    今晚的夢里，是在華清殿，皇帝的寢殿里，夢里的華清殿和現(xiàn)實(shí)中的所差無幾，仍舊是重重疊疊的垂幔，仍舊是寬綽無比，夢里，明月在費(fèi)力地修補(bǔ)被自己弄壞的那幅美人圖，明月一邊修補(bǔ)，一邊難過，褶皺太多，破了的地方也難以恢復(fù)，最后灰心了，懨懨地癱坐著。然后有個低沉好聽的聲音問她為什么難過，是不是因?yàn)樾薏缓迷?？明月想也沒想回答說自然不是畫的原因。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段華麗的衣袍，明月還沒抬頭，皇帝已經(jīng)蹲下～身，臉在和明月一致的高度上，問明月：“那你為什么難過？”明月很緊張，臉一下子就紅彤彤起來，皇帝離她很近很近，近地明月可以看見他臉上眉眼處光滑的皮膚在一根根眉毛腳跟處細(xì)微毛孔，和他薄唇細(xì)致的紋路，明月幾乎可以想象手摸上去的感覺，軟軟的，溫涼溫涼的。明月還可以感受到他溫溫的氣息落在自己臉上，隨著他的呼吸，一下，一下，又一下，心在一瞬間飛快跳起來，像湍急的鼓點(diǎn)，咚！咚！咚！
    ——你為什么難過——明月倏地睜開眼，然后頃刻間木雕泥塑化。
    皇帝的臉就在眼睛上方，幾乎要和她鼻端相抵，和夢里一樣！
    明月覺得再也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紅著臉雙手從被窩里伸出來，肅穆地一把捧住皇帝的臉。
    皇帝似乎愣了一下，眉目輕挑，也不動作，一副等著看明月接下來會有什么動作的樣子。
    明月雙手有些發(fā)抖，但是皇帝那頓了一下的動作讓她很滿意。
    皇帝的表情有慵懶漫不經(jīng)心，有冷厲如霜，有冷漠淡然，有輕挑含笑，卻從來沒有方才那樣的。
    明月以前見過的皇帝的表情有許多，卻全無例外，都是在一副絕對倨傲神采之內(nèi)的，好像什么都掌控在手似的，雖然不是喜怒不形于色，但那偶爾的怒意或者歡喜都是全然在握的樣子，似乎他高興或者不高興只是想表現(xiàn)出來所以就表現(xiàn)出來了，若他不想表現(xiàn)出來，可以完全控制起來，讓人無從堪破。
    但方才他那一頓是不同的，出乎他意料外的，無法掌控的，明月為自己總結(jié)出的這些感到無比驕傲，對，這時候就應(yīng)該這樣，然后她才更有勇氣繼續(xù)。
    明月目光炯炯對著皇帝，試探著喚了一句：“軒轅靈宵?！?br/>     皇帝眉眼挑得越高。
    明月怕他打掉自己自己捧著他臉的手，手更用勁了幾分，咬咬唇一鼓作氣，湊近他肅穆開口：“軒轅靈宵，雖然我做了很多事讓你生氣，可我都不是故意的，我很喜歡你。”
    “我想，要是有人對我說他喜歡我我肯定會很高興，可是你不一樣，喜歡你的人那么多，整個后宮的女子幾乎都是喜歡你的，我有時候又很笨很煩人的，你不喜歡我也是自然，我說這些也不是要勸你也來喜歡我，我就是想跟你說說而已?！?br/>     “那我做過很多很多關(guān)于你的夢，我也會常常想起你，我本來也不知道，剛才，我弄壞你的畫，你很生氣，我心里緊張又很害怕，我想了很久，我很確定，我緊張害怕不是因?yàn)榕獕漠?，是因?yàn)槟闵鷼?，我怕你更加討厭我?！?br/>     “我本來也不好意思說這些的，但是，我覺得我快要死了，不說就永遠(yuǎn)沒有機(jī)會了，我很多次半夜起來都會看見你宣政殿的燈火還亮著，你早晨又要早起上朝，你這樣不會吃不消嗎？我試過按古方調(diào)了一些香，叫侍女香，夜里燃著可以讓人去疲清爽，你可以讓太醫(yī)院給你調(diào)一些，夜里不會覺得太累。還有花袖園看見你的那次，你在喝悶酒對不對？”
    明月沒讓他回答有繼續(xù)：“其實(shí)你應(yīng)該也有很多難過的煩惱的事，當(dāng)皇帝坐在最高的位置肩上的擔(dān)子和心底的壓力比所有人都重，你可以找個人說出來，這樣比一個人悶著會好很多，上次你背后拔出來地毒針太后那里也有一模一樣的，或許是我多心，你們母子感情很好，只是，你防著點(diǎn)兒總是沒錯的。”
    明月說著，下～身有異樣的感覺，有一片濕濘的熱流緩緩而出，明月腦袋一轟，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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