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母儀天下還不夠嗎
那股幽香過后,便是濃烈的藥草味兒,夾雜著一陣強烈過一陣的苦澀。她的眉線都要擰成一條了,條件反射張口就要把那濃重的苦澀吐出去。
“不許吐,不是頭暈嗎?這是解毒的!”好聽的聲音自她嘴角傳來,音量不大卻低沉穩(wěn)重,帶著不可抗拒,她想也沒想張口就要繼續(xù)剛才沒完成的動作:吐掉!
她不大奈苦,受箭傷那會兒整整大半個月孔雀兒都是一日三次一次一大碗地端來苦藥給她。頭幾次還好,后面的一次比一次苦,孔雀兒只說是容醫(yī)女根據(jù)她傷勢情況開的藥方,她喝到后來只要一聽門外孔雀兒的腳步聲和瓷碗與銀調(diào)羹碰動的“叮咚”聲就會沒來由地味蕾發(fā)麻,一個勁兒想躲起來。接下來就是絞盡腦汁地想辦法哄走孔雀兒然后悄悄把藥倒掉,有幾次孔雀兒發(fā)現(xiàn)端倪不肯走,拿著“娘娘不喝完我就不走”的堅定眼神一直“監(jiān)視”著,害得她反反復(fù)復(fù)吐了好多回?,F(xiàn)在嘴里的苦味也不知道比那種重了多少,她管也不管那聲音,動了動舌頭就用力吐了出來。
猝不及防地一聲無奈的嘆息入耳,接著雙唇便被密密封住,方才退出去的那條東西又魚貫而入,霸道地力道壓著她的舌頭迫著她動彈不得,下巴被什么捏住,腦袋被微微抬起,那顆苦澀的藥丸便被逼至喉關(guān)處,微一動,就被吞了下去,刺激的苦味蔓延開來,她難受地眼睛都疼了,想醒來卻又醒不來,雙手胡亂抓著,卻被一股大力握住手臂,疼得她哼了一聲。
下巴被放開了,迫人的壓力也漸漸消退,轉(zhuǎn)換而成一遍又一遍地安撫,溫柔地不可思議,慢慢沖淡滿口的苦澀難受,隱隱有只手輕輕撫上她眼尾的濕潤,輕輕拭著。
“真奇怪,膽子大的時候,似乎什么也無顧忌,膽子小的時候,這么一小顆藥丸都能讓你眼淚汪汪的?!?br/>
那顆藥吞下后,頭果然沒那么暈了,只是困意更烈,她模模糊糊聽到這么一句帶著笑意的話,她覺得這話說的不對,她她想反駁說自己沒有眼淚汪汪,可是困意像一張巨大的蛛網(wǎng),把她密密地織在里面,不一會兒就沉沉入睡,意識昏沉前的最后一刻,似乎袖子被撩了起來,有什么清涼的膏狀物敷上手臂上那道傷口子,然后她就沒有知覺了。
再一次醒來是被一聲清脆的瓷器墜地聲嚇醒的。
“皇上陪我,不要走?!?br/>
明月半夢半醒地睜開眼,人已經(jīng)不是在方才她蹲的墻角處,而是在一張厚軟的出奇的躺椅里,眼睛再睜大點,順著一絲柔得可以把人心都化成一灘水的聲音處看去,入目的是皇帝背對著自己的挺拔身影,一雙柔弱無骨的玉手自皇帝身前攀上皇帝的后肩,又順著他的背向下緊緊摟住他的腰。一女子不自然潮紅的容顏出現(xiàn)在皇帝的肩頭,濃密黑亮的青絲傾瀉而下,她的喘息聲很重,似乎很不舒服,兩人幾乎貼在一起,地上有碎了的湯罐子,湯水流了一大片在地,明月腦子“轟”地清醒了來。
“皇上。”軟語溫言有響起,隱有哀怨,那女子貼著皇帝的姿態(tài)越來越親密,而皇帝看起來也并未想去推拒,女子的玉手在皇帝腰間爬來爬去,聲音像浸了蜜水一樣:“皇上,臣妾難受?!?br/>
皇帝雙手上了女子的雙肩,要那什么春什么風(fēng)什么一度地也要找個好地方不是,明月心想著,然后在這關(guān)鍵時刻大煞風(fēng)景地拿起拳頭放在臉上,假咳了一聲,“呃……你們等等再繼續(xù),我先出去罷?!北緛聿幌攵嗍?,是要閉上眼睛繼續(xù)睡覺假裝什么都也不知道的,可是那女子柔甜地喘息聲讓她渾身不舒服就想著沖過去把她黏在皇帝身上的八爪魚一樣的雙手給扯了,連人扔出去,她覺得她能克制著,說出這樣一句話而已,還準(zhǔn)備自己出去把這地兒留給他們兩人,自己真的算很有自制力。
一臉潮紅的女子抬頭向她這邊看來,卻仿佛不曾見到一般,只把皇帝抱得更緊?;实圩ブ拥募绨雅油齐x他自己些,轉(zhuǎn)身過來。
原來皇帝不是要抱那女子?。∶髟履X子有根弦驀地松了,深深陷回躺椅里。
“醒了?!被实圻~步過來,他身后一雙手卻迅速抱住他,不讓他走。那女子也著實激烈了些,明月心道。
“即使是這般,你也再不肯碰我了嗎?息微在你心里就那樣重要?”女子眼睛里水光蕩漾,根本不當(dāng)明月一回事,“你留著皇后的位置給她還不夠嗎?她母儀天下還不夠嗎?皇上是不是給她太多了!”
“息微于朕心里是什么地位不是你該過問的,她不是你能動的,你不該的是,插手她的事,回去吧,夏妃的合歡香朕相信夏妃自己定有解藥。”
一句森冷的話出,女子潮紅的臉一下子刷了墻灰一樣煞白。
原來她就是夏妃夏洇泊,今天來宣政殿偷偷放合歡香的幕后主使,孔雀兒說她曾在后宮盛眷難擋,卻不知為何朝夕間失寵變成怨婦。
看來那宮女畫屏還是得手了,夏妃她是掐好時辰假意送湯過來的,明月恍然大悟,自顧自點了點頭,只是,誰是息微?孔雀兒不曾跟她提過,聽夏妃的口氣似乎那叫息微的在皇帝心中很是不同,甚至內(nèi)定西陵未來的皇后。
頭卻被猛地一敲,明月條件反射地要還手過去,躺椅一沉,皇帝坐了下來,“頭還暈不?”
“你便如此有把握能救回息微嗎?若救不回她,皇上便不立后嗎?”身后夏妃猶有不甘,沖著皇帝的背影大喊,幾句話喊得撕心裂肺。
后來她似乎又說了些什么,皇帝回了些什么?可明月通通沒印象了,似乎是自己突然暈了,渾身發(fā)冷發(fā)顫,還有一個帶著淡淡杜若香有些灼急的寬大懷抱。
想到這里,明月不自覺把被窩里的手拿出來,傷口子已經(jīng)不疼了,指甲輕輕在旁邊摳一下,果然有藥膏的痕跡,這些記憶都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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