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這次回國,張美麗有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帶著孔世然去看看外公外婆。
三月底回國,正好過幾天就是清明,這天她起了個大早帶著兒子去掃墓。孩子從來沒掃過墓,覺得特別新鮮,連媽媽買的紙錢元寶都能研究半天。
找到父母的墓碑,張美麗特地帶了個小笤帚,把墓前的灰塵掃了,擺上幾樣貢品,讓孔世然跟她一起給外公外婆燒紙錢。來之前她嚴肅地跟兒子講過掃墓的重要性,這皮猴聽進去了,老老實實地燒了東西,又跟著張美麗一起磕了頭。
辦完了這事,她背著兒子擦擦淚,就牽著他的小手回停車的地方準備回家了。
張美麗正打開車后門給兒子扣安全座椅的扣子,墓園外的車場就來了一行車隊,一色的黑。她看了一眼就繼續(xù)弄自己的,等弄好抬起頭,發(fā)現(xiàn)從其中一輛車里站出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
四年不見,他更成熟了,五官還是那么精致,但是周身散發(fā)出一種冷冽逼人的氣勢,看來這些年他又成長不少。
其實在國外的時候她偶爾瀏覽國內(nèi)的網(wǎng)站,有時能看到他的消息,什么成功運營了哪個項目,什么又上了某財富榜,她都不在乎這些,只要知道他過得好就行了。
她坐上駕駛位,靜悄悄地駛離了車場。
每年清明節(jié)孔家掃墓是件大事,孔銘的爺爺和小叔都葬在這里,孔老太太很重視這事。這天全家族的子女正裝上陣,都選了黑色的車,一起來到墓園。
按照規(guī)矩一套流程走下來,也快中午了,早就訂好了酒店,親戚們一起去吃個飯。
“爸,你們先走,我和世嘉隨后就來,”孔銘對父親說。
他每年都這樣,孔昭輝見怪不怪,揮了揮手隨他去了。
牽著孔世嘉來到那塊墓碑前,看到被打掃得干干凈凈的墓,墓前沒掃干凈的紙灰,還有放著的貢品,男人的眼眸里閃爍了一下,很快便平靜下來。
讓孩子鮮了花,他說:“給外公外婆鞠躬。”
雖然沒有媽媽,但孔世嘉一直知道這里睡著媽媽的父母,他爸爸早跟他說過,這是他唯一的外公外婆,以后也不會有別人,所以每年必須來看看他們。
對于他一直鬧著要找媽媽的事,爸爸說最近工作忙,等不忙了就帶他去找媽媽,于是他耐心地等爸爸不忙了,就能帶他找媽媽了。
過了清明,張美麗就開始正式上班了。他們公司最近開始嘗試在美國人中做高端線,吸引一些有錢人出國旅游,當然整個行程都設計的比較高端,她這趟回來主要負責和國內(nèi)一些知名的旅社和酒店談合作。
剛回國她手頭缺乏資源,所幸公司的同事給了她不少幫助,工作進展得挺順利,到后面卻遇到了難題。
因為越宏集團的綠孋山莊。
作為一個跨領域的集團,越宏的主要業(yè)務涉及地產(chǎn)、購物中心、教育、和酒店,還有其他的一些小公司。他們的五星級酒店做的很成功,而酒店和旅社合作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所以張美麗派下屬去談就談妥了。
越宏近幾年新開發(fā)了一處會員制度假山莊,在a市離不遠的一個山清水秀未開發(fā)過的地方,旁邊挨著大片的茶園。越宏盤下這塊地后養(yǎng)了五年才動工,三年前正式竣工,建筑風格非常古色古香,和周圍景色渾然天成,取名綠孋山莊。
這么一個標榜著養(yǎng)生、天然、與世隔絕的地方吸引了很多人,但到這里來度假需先繳高昂的入會費,并每年固定繳納一筆不小的保養(yǎng)費,會員任何時候都可以入住。
張美麗在美國的時候就聽上司念叨過這個地方,據(jù)說有不少有錢人對這個極富中國特色的度假勝地很是向往。她看過綠孋山莊的網(wǎng)站,是有點人間仙境的味道,反正她也去不起,便沒往心里去。
這次回國她的上司明確表示要她重點啃下這塊,他們可以負責介紹美國的富豪入會,相應的越宏要給他們公司扣點。
明明是個雙贏的事情,張美麗起初并不認為有什么難的,下屬去談了幾次沒結(jié)果,說還得領導你出馬。
這事張美麗不占理,讓一個主管去和越宏經(jīng)理級別的人談合作,人家不搭理很正常。
只是,她有點抗拒去那個地方,只好把事情推給下屬去做。
眼見躲不過了,她給綠孋山莊市場部的負責人打了個電話,對方很客氣,跟他們公司車輪戰(zhàn)了幾回也沒煩她,讓她隔天到越宏的總部來面談。
張美麗本意是想約出來吃飯再談,那位女士很禮貌地說抱歉要開會了,就把電話掛了,把她話堵了回去。
后來她想想沒什么可怕的,那棟大廈上下三十多層,哪有那么巧就遇上熟人,再說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
她給自己打氣,第二天就去了越宏。
在樓下大堂的前臺那里登記后領了出入證,張美麗看有個電梯已經(jīng)到了b1層,擔心趕不上這趟再等下趟要很久,快步跑了過去,跑到跟前正好電梯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來兩三個人。
這種電梯是要在外面按樓層鍵的,張美麗一手擋著電梯門,一手去夠外面的按鍵,好不容易才夠到。她舒了一口氣,走進電梯。
而電梯里剩下的那個男人從頭到尾都在盯著她的動作。
張美麗進電梯的時候低著頭往脖子上掛出入證,掛好證她挺直腰板,借著電梯門的反光整理衣服,卻在里面看到了一個她絕對不愿看見的人。
他站在她的斜后方,也看著電梯門。
透過這扇門,兩人并沒有面對面,卻把對方看個真切,不是幻想,也不是做夢,那個人就站在自己身邊。
而她已決定再不見他,他也決定再不找她。
這一刻空氣都好像凝固了。
不知該用什么表情面對,她尷尬地低頭擺弄自己那個其實什么消息也沒有的手機。
不過十五層的距離,卻感覺度秒如年,好不容易熬到了她要去的樓層,她在他的注視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電梯。
總裁辦公室門口設了一個給助理坐的桌子,孔銘的助理見他大步流星地從電梯里出來,按照慣例清脆地打招呼:“孔總,早上好!”
平時他好歹會給點回應,而這次一聲不吭地從她桌前走過,嘭地一聲關(guān)上了辦公室的門。
昨天有幾份郵件沒有處理,桌上堆著一疊要簽字的東西,過半個小時還要開會……
可他一件事也干不成,他把手握成拳抵住下唇,才能讓它不再顫抖。
那個女人永遠是那么可惡,說走就走說回就回,現(xiàn)在又一副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的樣子出現(xiàn)在他眼前。他想大吼,想質(zhì)問她,想抓住她不讓她走,可他的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一般,整個人都僵住了,只能眼睜睜地看她離開。
就像當年一樣,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