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番外
太醫(yī)匆匆趕來,替李初暉治療。葉晗跪伏在地,不敢動彈。上完藥,宮女們輕手輕腳的替李初暉穿好衣裳,又悄悄的退至一旁。
李初暉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葉晗,問道:“皇后以為,朕該如何責(zé)罰?”
葉晗剛強行壓抑的恐懼再次反撲,生殺予奪,并非戲言。李初暉的怒火,他無力承擔(dān)。坤寧宮內(nèi),鋪著厚重的地毯。他的手不自覺的抓著地毯上的長毛,不知如何答話。
處罰,對于李初暉而言并非難事。她當(dāng)然不能殺了葉晗,當(dāng)初趙太后那般襲擊夫君,也不過軟禁側(cè)殿。但葉晗的脾氣不能放任。她的確沒興趣弄一宮的男人,然而那是她沒興趣,而非葉晗能阻止。她也暫時不想與葉太傅生出齟齬,雖是放權(quán),畢竟依舊是昭寧帝最信任的臣子,對朝堂的影響力定然比她想象的深的多。不能不罰,亦不能重罰。李初暉淡淡道:“皇后不思敬慎,在坤寧宮內(nèi)禁足一個月。”
處罰并不重,或者說很輕了。葉晗松了口氣,同時有更深的擔(dān)憂。他自己做錯的事,無論如何懲罰他都認了,但萬不愿牽連父母。可他不敢提,只恭敬的應(yīng)了聲是。
李初暉讓葉晗禁足,就是要他冷靜一下。她討厭沖動的人,一如她的母親。任性得有個限度,在宮廷里,沒有人可以恣意妄為,她也不能。抬腳離開坤寧宮,坤寧宮的大門立刻層層關(guān)閉。葉晗直起身子,孫太監(jiān)伸手將他扶起,送回了椅子上。
姚氏帶了葉晗多年,最是了解。見他臉色發(fā)白,知道是驚著了,趕忙倒了杯溫水,卻不能做太多。孫太監(jiān)的神色不怎么好,李初暉是他看大的,感情深厚。被葉晗所傷,他恨不得給葉晗兩下。剛被皇帝禁足,又被掌宮大太監(jiān)表露出不喜,坤寧宮的太監(jiān)宮女皆低頭裝死,一個跑到葉晗跟前安慰的人都沒有。
人若受驚或壓力過大,首當(dāng)其沖的器官便是胃。葉晗天生脾胃虛弱,故幼時在家中,眾人都讓著他。頭一回被戲弄,亦是頭一回受到如此驚嚇。他覺得一陣陣的惡心,虛弱的對姚氏道:“姚媽媽,我想躺躺。”
姚氏心疼的把葉晗扶上了床,葉晗無力的倒下。方才那一會兒,耗干了他的精力。他想見母親,想問她要不要緊?可是他現(xiàn)在被禁足,如果真的害了父母,他甚至得一個月以后,甚至更久才知道結(jié)果。葉晗難過極了,他不應(yīng)該忘記君臣,不應(yīng)該因為李初暉的和氣,就當(dāng)她是家人。葉晗整個人都蜷縮在被子里,痛恨自己的無用與無知。最恨的是,他知道,哪怕連累了父母兄長,他們也沒有一個人會怪他。偌大的皇宮,他只帶進來了他的乳母。因為五歲以后,伺候他的都是小廝,而宮里只有女人和太監(jiān)。
身為男人,卻關(guān)在了后宮,那滋味非身處其間,不能感受。真的特別的屈辱。葉晗艱難的調(diào)節(jié)著情緒,憶起了他進宮的初衷。無用之人,也就這點用途了。
皇后被禁足的消息傳到了宮外。多半男人實在太理解葉晗了,可其中許多又難免幸災(zāi)樂禍。葉太傅身為女子逆了綱常,自要她兒子去受那份苦楚,才算報應(yīng)。
昭寧帝有些尷尬的看著徐景昌。李初暉的處置,實在是恰到好處的連求情都沒法干。她被咬傷,不打不罵的,叫葉晗禁足很過分么?坤寧宮那樣大,葉晗等上幾日,待李初暉的氣消了,甚至可以在場院里練箭了。可是站在徐景昌的立場,就不是這么說的了。徐家夫妻,根本就不愿讓兒子進宮。
徐景昌道:“我早知道會有今日。”
昭寧帝干笑:“我過幾日就要初暉放他出來。”
徐景昌的聲音里,壓抑著痛苦:“他的身體狀況,陛下都是知道的。不能受氣,不能受驚,有這兩條,家里誰敢惹他?他母親霸王似的一個人,對上他全無辦法。四妹妹恨自己,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致使葉晗先天不足。我亦恨自己,在四妹妹回京時,差點把她逼到絕路。所以特別的慣他。鞭子落在我身上,我抗的住。落在他身上,立刻就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陛下,您說我惱你什么?”
昭寧帝只得道:“小兩口吵架也是有的,那什么,叫太傅進宮瞧瞧他。”
徐景昌道:“那是扇圣上的臉。”
昭寧帝一噎。
徐景昌道:“陛下,您真當(dāng)太傅是拿得起放得下么?您知道葉晗進宮以后,庭芳有多少次徹夜難眠么?一入宮門深似海,我們夫妻基本就只能當(dāng)他死了”
昭寧帝道:“也沒那般夸張”
徐景昌客觀陳述:“沒有男人,受的了要跟人爭寵的日子。我只要一想,如果有人跟我搶庭芳,殺人的心都有。”
昭寧帝沉默,他無法做出承諾,無法阻止一個皇帝擁有很多的后妃。現(xiàn)在強行用長輩的威勢去壓,陳阿嬌就是下場。皇帝誠心想弄死皇后,暗中手段實在太多了。尤其是脆弱的葉晗,非精心不能活。想要獨寵,只有葉晗靠自己,哄的李初暉不愿看別人,才能辦的到。但葉晗能做到么?很顯然,那個單純的孩子不可能。心機是歷經(jīng)波折后淬煉出的結(jié)果,他小時候一帆風(fēng)順時,那玩意就沒見過。李初暉之所以比弟妹們都強,就是因為她的成長最曲折,被逼的早早看人臉色,分析世情。論爭寵,李初暉才是個中高手,葉晗那段位,都不夠給她消遣的。可事已至此,唯有補救。昭寧帝只得道:“我過兩日去同初暉說。”
徐景昌問:“若是葉晗不肯服軟呢?”
昭寧帝又給噎住。
徐景昌深深嘆口氣:“罷了,看命吧。”說畢,無論昭寧帝再說什么,徐景昌都不愿說話了。庭芳更是連衙門都不去,自己關(guān)在家中,用數(shù)學(xué)冷靜著情緒。她用了二十年時間,讓天下習(xí)慣了女人執(zhí)政,到頭來再次害了葉晗。意外懷上的葉晗,真是從生下來就是替她受罪的。
葉晗在宮中更不好受。盡管李初暉沒把他怎么樣,卻是他從出生到現(xiàn)在受到的最大打擊。姚氏看著他的模樣就知道要糟,想去請?zhí)t(yī),卻被葉晗阻止。臥室里的角角落落都是人,葉晗只是搖頭。他現(xiàn)在不能做任何反應(yīng),一點風(fēng)吹草動,李初暉就會知曉。他不能在一個皇帝的氣頭上再添柴禾。
晚飯送了過來,葉晗一點胃口也沒有。他不能不吃,因為不吃像使性子。勉強的吃了半碗粥,常年如影隨形的難受,再次席卷了他的全身的每一處。閉上眼,告訴自己,睡著就好了,睡著就沒那么難受了。翻來覆去許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次日一早,葉晗使人拿了紙筆,寫請罪的折子。他的字十分尋常,一日清醒的時間那樣短,他練完騎射,學(xué)一學(xué)感興趣的數(shù)學(xué),就不剩什么了。他的哥哥有一手好字,那是在母親的藤條下,哭著練出來的。他們兩兄弟,也不知道誰更倒霉一些。寫完折子,葉晗開始想念哥哥,想念父母。入宮前還天真的以為,至少母親是可以隨時見的。現(xiàn)在才知道,真幼稚!
早飯送了來,葉晗光聞著氣味就想吐。勉強說了句不想吃,不待宮女撤下去,胃中已是翻江倒海。一個晚上的重壓,讓他的胃開始作亂。昨夜不過半碗粥,胃里能吐出來的只有胃酸。孫太監(jiān)再不待見葉晗,也知道他是經(jīng)不起一點折騰的。趕緊使人去請?zhí)t(yī),暫不敢報給李初暉,只使人扶著葉晗躺下,又替他擦汗換衣服。
唐太醫(yī)趕到,探了一回脈,暗道不好,應(yīng)該昨日來瞧的,拖的有些久了。趕緊替他揉著穴位,又使人開方子煎藥。葉晗開始發(fā)燒,孫太監(jiān)繃不住了,直接報到了李初暉跟前。
葉晗生病是常事,李初暉正忙,待到下午來瞧時,葉晗已是半昏迷狀態(tài)。李初暉心里咯噔一下,吩咐道:“去請?zhí)担 ?br/>
庭芳并沒有來。
直到半夜,葉晗才勉強醒來,睜眼看到李初暉,先嚇了一跳。李初暉忙柔聲安慰:“都是我的不是,你別惱了好不好?”
葉晗更是心生懼意,如果他才入宮時,李初暉沒表現(xiàn)的這般平易近人,他或許會恪守臣節(jié)。偏偏李初暉的溫柔,讓他放下了警惕,致使釀成大錯。那一句“咬傷亦能死人”,那一句“朕該如何懲罰”,明明白白昭示著李初暉是不可冒犯的帝王。他忍不住想后退。
李初暉退了,她看葉晗的表情與細微的動作就知道,葉晗怕她。作為昭寧帝最寵愛的長女,這種恐懼她見識的太多了。葉晗原是不怕她的,到底被她嚇住了。
李初暉有些不敢想葉太傅為何不肯來。頻繁的東西交流,讓李初暉意識到科技的力量。燕朝可以對庭芳過河拆橋,因為一切已上軌道,蕭規(guī)曹隨即可。但研發(fā)不能沒有徐景昌,如果葉晗熬不過這一關(guān),徐景昌還愿不愿意為國效力?李初暉不覺得她扣住葉晗是一步臭棋,但昨日確實不應(yīng)該那樣嚇?biāo)?br/>
等葉晗再次睡著,李初暉才回到床邊,輕輕嘆了口氣,她挺喜歡葉晗的,可葉晗即便活下來,大概也會一直怕她了。就如她已忘了長相的駙馬一樣。天家,真寂寞啊。
葉晗越病越沉,昭寧帝急的想上吊的心都有。那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被自己的女兒坑了,他自己還在后推了一把。若非當(dāng)時他也想葉晗做女婿,光憑李初暉初登基的情狀,不是不能拒絕的。是他表現(xiàn)出了高興,最終逼的庭芳夫妻送出了孩子。他曾說過,只有女兒與徐景昌了。女兒終究背叛了他,他不舍得殺,不代表心里沒有疙瘩。一路走來,最后留在他身邊的,是徐景昌,從未有一絲不臣之心。
徐景昌與庭芳,想過無數(shù)次葉晗死了怎么辦。畢竟養(yǎng)了一個從小病到大的孩子,做父母的很難樂觀的覺得他能長命百歲。當(dāng)夜葉晗發(fā)燒,庭芳沒去。次后夫妻兩個,都數(shù)次進宮,葉晗卻沒有好轉(zhuǎn)。他不愿說話,沒人知道他到底受驚到什么程度,也沒人知道他的心結(jié)。
葉晗喜歡李初暉。原就是夫妻,各方面都契合,葉晗這樣單純的性子很難不喜歡上。所以他才會惱怒,才會控制不住脾氣。也正因為如此,才會受到如此沉重的打擊。自己喜歡的人,不過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奴才。模模糊糊的念頭,在病中慢慢變的清晰,所以越發(fā)痛恨自己的愚蠢。
李初暉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太醫(yī)院圍著坤寧宮打轉(zhuǎn)兒,只能暫時保證葉晗不斷氣,什么時候好,卻沒有個結(jié)果。對著來議事的庭瑤苦笑:“大嫂子,我真不知道怎么見太傅與徐都督了。”
庭瑤沒說話,她當(dāng)時有勸說李初暉,但李初暉沒有聽。葉晗就適合養(yǎng)在家里,沒有足夠匹配的女人,都不應(yīng)該成親。庭芳夠強大,即便她不在人世,豐腴的東湖港足以養(yǎng)葉晗十輩子。所以沒有人對葉晗生出半分要求,人家天生會投胎,要出息作甚?何況還不是他自己不想出息,葉晗是很努力的孩子,就是如此,才更讓人心疼。
李初暉長長嘆了口氣:“事已至此,大嫂子可有法子?”
庭瑤搖頭:“只能問太醫(yī)院有無法子。”
李初暉不確定的道:“要不,把他挪回家里,住習(xí)慣的地方只怕好些?”
庭瑤道:“圣上,十月了。沒準(zhǔn)哪日就冷起來,皇后極畏寒,住在宮里會好很多。要緊是這會子外頭風(fēng)也不小,這么一挪動,更不利于康復(fù)。”
李初暉也暴躁了:“早知如此,我就讓他咬著算了!”知道葉晗身體差,沒想到差成這樣啊!
庭瑤繼續(xù)沉默。
皇宮里的氣氛壓抑的可怕,兩個皇帝都在炸毛,朝臣回事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萬分懷念過去,有權(quán)臣在,固然是對著權(quán)臣羨慕嫉妒恨,然而上頭發(fā)飆的時候,權(quán)臣哄的無比輕松。此刻葉太傅自己都心情極差,徐都督更是許久都沒開笑臉,整個中樞也只好夾緊尾巴做人,生怕被雷劈到。
熬到十月中旬,葉晗才慢慢的緩過來。旁人生病七八天也差不多了,葉晗從來是論月算。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精神極差,一日里泰半時間在睡覺,但太醫(yī)的診斷確實是在好轉(zhuǎn)。李初暉繃著的弦才慢慢放松,挑了個葉晗清醒的時候去瞧。
葉晗從鬼門關(guān)里繞了一圈回來,倒是沒那么怕李初暉了。他本也不是為了自己怕,見不會牽連父母,心結(jié)就解了一半。只別扭的情緒依舊存在,被李初暉阻了見禮,就低頭不語。
李初暉笑笑,丟出個驚雷:“你要做父親了。”
葉晗愕然。
李初暉笑著解釋:“你生病之前懷上的。不用這么驚訝吧?我們?nèi)杖赵谝惶帲瑧焉弦膊黄婀帧!?br/>
葉晗僵住,似消化不了這般消息。
李初暉問:“不喜歡孩子么?”
葉晗低聲道:“喜歡。”
打破了僵局,接下來就好說了。李初暉柔聲道:“還生我的氣么?”
葉晗搖頭:“臣沒生圣上的氣。”
李初暉卻是直指核心:“是沒有,還是不敢?”
葉晗又不說話了。
李初暉無奈的道:“晗哥兒,大姐姐也是有脾氣的。你咬我,還不興我發(fā)個火兒?女人家本來就喜怒無常嘛。”
葉晗不知道怎么接,他無法判斷李初暉是真話,還是像以前那樣因他的身份而哄他。
李初暉也不勉強,來日方長。只要葉晗熬過這個關(guān)卡,其余都好說。也算是知道葉晗的底線在哪里,李初暉又覺得好笑,真是一團孩子氣。跟她二妹妹一樣,幸福的讓人嫉妒啊!
又養(yǎng)了七八日,葉晗才徹底康復(fù)。李初暉也搬回了坤寧宮,因核算秋收,回來的比較遲。很多時候葉晗都睡了,她才回來。葉晗也是很佩服,一個孕婦,怎么有那般精神,若他能有一半就好了。
庭芳怕葉晗到了冬日里不得出門,悶的慌,送了一沓數(shù)學(xué)題過來。葉晗看到庭芳亦瘦了,心疼的喊:“媽媽”
庭芳笑道:“有什么事別悶在心里,你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不舒服了就得喊人。”
葉晗道:“我以為我躺躺便好了,哪里知道能病這般久。”
“以后記得教訓(xùn)了。”庭芳道,“你可真是夠不省心的。”
“對不起。”
庭芳道:“我不用你道歉。”
葉晗道:“媽媽”
“恩?”
“如果哪一天我死了,你別傷心好不好?”
庭芳苦笑:“祖宗,你可真能給我出難題。”
葉晗道:“可是我這個樣子,哪天死了也很正常。”
庭芳道:“道理是這般道理,這會子我要一病死了,你什么感受?你也休胡思亂想,我與你爹爹,什么風(fēng)浪沒經(jīng)歷過。實話告訴你,傷心難免,撐不過去還不至于。我唯一一回不想活的,就是你爹不肯要我了。”
葉晗笑出聲:“騙人,爹爹怎會不要你。”
庭芳笑道:“我惹了他唄。他壞死了,我寧可他打我一頓,他偏要做君子,不肯動手,一直不理我。”說畢,斂了笑,“也是那一回,我懷著你,昏迷不醒。”
葉晗沒聽過此事,怔怔的看著庭芳。
庭芳笑道:“我與你爹爹,都對你有愧。宮里的生活,我們是幫不上你了。政務(wù)這個漩渦,太多的身不由己。我一輩子,干的最多的不是叱咤風(fēng)云,而是妥協(xié),各種妥協(xié)。包括你入宮。”
葉晗低聲道:“媽媽,我能相信圣上么?”
庭芳反問:“你不信又如何呢?跟她斗心眼嗎?”她也很想生一個像她的兒子,然后給李初暉默默點排蠟。然而這兒子居然像奶奶!庭芳也是沒了脾氣,她不是陳氏親生的吶!這隔代遺傳太離譜了好嗎!
葉晗道:“可是她是圣上,我信了她,就沒法把握分寸。”
庭芳道:“這次你知道分寸了嗎?”
葉晗點頭又搖頭。
庭芳道:“你唯一沒分寸的就是方寸大亂。她是君,你是臣。她年長,你年幼。分寸叫她把握就好了。你做錯了她自看著分寸罰你。”
葉晗竟無言以對。
庭芳撇嘴:“搞不定自家皇后的皇帝,全都是廢物。”
葉晗:“”總感覺陛下被掃到了
庭芳伸手拍拍葉晗的肩:“你長大了,父母是該放手了。”
葉晗問出了心底的疑慮:“萬一我做錯了,會連累你們嗎?”
庭芳鄙視的看著兒子:“你媽媽我是那般好連累的嗎?再說你能做錯什么?爭寵休說在后宮,在朝堂不都是日常?至多逼的圣上弄死你。你知道什么叫爪牙滿天下嗎?逼我交出權(quán)力容易,真想殺了我,圣上還沒那個本事。再說了,你們兩口子吵架,哪有波及父母的。皇權(quán)再是強大,也不會用這么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撐死了弄死你,再陪一個你的堂兄堂弟什么的給她嘛!”
葉晗:“”合著從頭到尾都是他想多了!
庭芳看著傻白甜的兒子,心好累。早知道要入宮,就不當(dāng)傻白甜養(yǎng)了。本來么,爹是國公,媽是太傅,哥哥前途無量,家中日進斗金。昭寧帝拿來當(dāng)兒子疼,庭瑤一輩子就養(yǎng)了個李初暉,面上不說,心里疼的跟什么似的。本來李初暉那貨是相當(dāng)于葉晗的表姐,是葉晗橫行霸道做紈绔衙內(nèi)的靠山。誰知道嘎嘣一下從傻白甜劇組直接切到宮斗模式。這孩子真是一輩子沒一件順心的。越想越覺得對不起他。
郁悶的退出宮廷,葉晗頭痛的想,好像又讓母親擔(dān)心了。只是也沒有別的法子,他又被禁足,此次不是為了懲罰,單純是因為李初暉怕他給風(fēng)吹了。葉晗也很郁悶,他快憋死了。
悶悶的在屋子里做題消遣,李初暉回來時天已擦黑。抱歉的對葉晗道:“被絆住了。”
葉晗起身見禮。李初暉又笑:“今日看著精神多了。”
葉晗道:“圣上明日可放臣出門了么?”
李初暉笑道:“悶了?且看太醫(yī)怎么說。又不是我關(guān)著你,我可是聽太醫(yī)的吩咐。只一條兒,太醫(yī)便是準(zhǔn)了,你也不許出宮門。外頭凍的骨頭都脆了,你想出門溜達,也得開春了再說。”
葉晗呆住:“出宮?”
李初暉道:“不想出去逛么?”
葉晗問:“可以么?”
李初暉道:“偷溜出宮耍這種事,父皇最是熟練,你自尋他去。我可不得閑兒。”
葉晗生出一種刑滿釋放的感覺,居然可以出宮突然覺得皇后也沒什么難當(dāng)?shù)牧恕?br/>
李初暉笑道:“可高興了吧?”
葉晗道:“謝圣上。”
“沒什么好謝的,”李初暉道,“這都女子集體去做工了,往日那些個規(guī)矩也該改了。再說,以往后妃不得出宮,那是女人不叫出家門。如今我天天坐在乾清宮,何必把你也關(guān)著。”
葉晗生出一股由衷的感謝來。
李初暉又道:“天晚了,安歇吧。”
夫妻兩個洗漱畢,上了床。葉晗趴在床上,忍不住摸李初暉的肚子,那里有他的孩子,即將做父親的喜悅在心中蕩漾開來,他的孩子,會是什么樣子?李初暉的小腹依舊平坦,不知什么里面的孩子時候才長大。
自從葉晗生病,李初暉就空了許久。打了葉晗的爪子一下:“別招我。”
葉晗默默收回爪子,心道:懷孕本來也不能做。他才不想招呢。
李初暉笑看葉晗:“想要?”
葉晗道:“沒法要。”
李初暉伸手拉下幔帳,一扯葉晗的腰帶。夫妻原先此道上就甚和睦,葉晗痛苦的道:“圣上,您真別招我。”開始不想的,您老一提醒就想了啊!!!
李初暉的需求倒沒有葉晗那般強烈,畢竟她很累,國事太耗神,懷孕時的精神又比以往差了許多。而葉晗在家閑的快長蘑菇了,偏外頭太冷,不能出門,正經(jīng)飽暖思□□。可是她本也沒什么好給葉晗的,只得幫他一把了。手輕輕附上,葉晗認命了,隨她調(diào)戲吧。
衣裳被扯下,李初暉再放下第二層幔帳,宮女在外頭聽到動靜,勸道:“圣上,太醫(yī)吩咐了,現(xiàn)在還不能”
李初暉打斷道:“我知道,你們下去。”
宮女哪里敢真攔李初暉,只得退開幾步。葉晗也勸道:“圣上,不要冒險。”
李初暉突然伏下身體,含住。葉晗一個激靈,差點嚇的軟了。隨即巨大的快感淹沒了他。那是一個帝王!權(quán)力就是□□,男人天生喜歡征服,越強悍的女人,越享受那種征服的成就感。葉晗真被刺激的不輕。
不過一時,李初暉利落的躲開,毫不留情的恥笑葉晗:“你也太激動了。”
葉晗大口喘著氣,整個人都有一種不真實感:“圣上”
李初暉笑問葉晗:“還想要么?”
葉晗搖頭,他剛病愈,受不起刺激。李初暉輕聲道:“不許說出去。”
葉晗僵硬的點頭。
太可愛了!真正喜歡征服的是李初暉,她喜歡不畏懼他的葉晗。作為帝王,獲得畏懼太輕易。真心才是最難得的。捕獲葉晗,比想象中的還簡單。
李初暉只穿著中衣,稍微動兩下,就松散開來。拔步床內(nèi)的燈火,照的她渾身散發(fā)出柔和的光。葉晗伸手摸了摸被他咬過的地方,道:“臣非有意傷害,只是只是吃醋而已。”被皇帝當(dāng)奴才所以生氣這種事,不能宣之于口
李初暉道:“醋勁可真夠大的。咬著很疼啊!”
“對不起。”
李初暉笑道:“罷了,我招的你。先撩者賤。”
“圣上”
李初暉問:“不想我有別的男人?”
葉晗道:“嗯。”
李初暉道:“那就不要了。只要你活著,我就只你一個。”
葉晗呆了許久,突然伸手把李初暉撈到懷里,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我喜歡大姐姐最喜歡大姐姐”
李初暉不自覺的露出一絲微笑,好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擦!這到底是誰捕獲誰啊!登時郁卒,生的好的人真特么占便宜啊!吐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