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汪汪汪
昭寧帝本就心情不好,被宗人令一威脅,頓時火冒三丈:“那就給我滾!”
宗人令唬了一跳,論輩分,他都是昭寧帝的爺爺輩了。做了一輩子宗人令,連上皇都沒有這么當眾扇臉的。氣的全身哆嗦,半晌說不出話來。
昭寧帝冷笑道:“我才即位幾日?你們做官多久?國庫空虛能尋的到我的不是?朝廷內(nèi)憂外患,堂堂宗人令不思解決困擾,竟在乾清宮耍性子鬧脾氣!現(xiàn)是鬧脾氣的時候?只想受著尊榮不愿承擔苦楚的,統(tǒng)統(tǒng)給我滾!我還不信天下那樣大,找不出干活的人了還!”說畢,喊太監(jiān),“叉出去!御前失儀,奪其郡王爵!”
宗人令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昭寧帝坐回位置上,問進來議事的朝臣:“有事說事,少特么的給我吵那些有的沒的!朝中無錢,海運是重中之重!我把大哥的幕僚調(diào)去了鹽運衙門,誰再敢下黑手使絆子,休怪我不講情面!”
昭寧帝鮮有對朝臣大發(fā)雷霆,閣臣與六部霎時都不敢蹦噠了,安安生生的回話討論,安排春耕事宜。
吏部趙尚書道:“前日陛下令楊志初統(tǒng)管江西,他才舉人,又無卓越功績,出任布政使極不妥。”
昭寧帝眼鋒如刀,那是庭芳的自留地,他要能插的進人去,還用吏部尚書嘰歪?盯著趙尚書,再給他整幺蛾子,他也懶怠敬個老外公。同嚴鴻信一樣,女兒管生不管養(yǎng),要你們何用?
趙尚書被盯的一個激靈,再不敢扯閑篇,直接道:“不若任其為四品左參議,布政使與參政皆空,陛下以為何?”
為了限制權(quán)力,閣臣才五品。楊志初的確不曾做過官,先前預(yù)備讓他去別處做個小官,庭芳要爭取,昭寧帝也只得應(yīng)了。南昌那地界兒,可不是空降了誰就能管的著的。不在楊志初上頭壓著人,庭芳大概可以接受。昭寧帝點頭道:“也好。”又補了一句,“這才是辦事的態(tài)度!”少扯雞零狗碎,事實面前,所有人都老實點兒!
戶部尚書又道:“陛下,安徽果真要行王田么?”
昭寧帝道:“不然你去安徽分田么?”
眾朝臣沉默了一下,今天昭寧帝的心情不是一般二般的糟糕,迅速調(diào)整姿態(tài),回話變的干凈利落。戶部尚書道:“臣已著人點庫存之種子,只安徽暫無府軍,還請暫調(diào)江西兵力維持秩序,誘百姓安生種田。”
昭寧帝爽快的道:“可!此事著兵部去辦!安徽分田之事,照江西舊例。”
閣臣韋鵬云道:“女子分田,有悖男耕女織之天和。”
昭寧帝點頭道:“你說的是,不分也使得,你想個法子杜絕溺殺虐殺女嬰,我便循漢唐舊例行事。”
韋鵬云:“”
昭寧帝木著臉道:“爾等朝之重臣,遇事休同我講這不好那不好。要找茬挑刺的,把解決方法一并奉上。殿前乃議事之所,不是你們彰顯口才文學的地方!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不是叫你們來我跟前顯擺的!我不通文墨,從此奏折一律白話!誰再跟我掉書袋,休怪我不看折子!”
眾人紛紛應(yīng)諾,一個家族一日尚且有二三十件小事,何況朝堂。光預(yù)備春耕,文件來回不知凡幾。昭寧帝從早上一直忙到酉時,才騰出空兒來問太監(jiān):“你們誰去了定國公府?四丫頭怎樣了?”
還未離開的袁首輔心中嘆了口氣,他其實對庭芳印象還算不錯。那般大才,若是個男子,倒可做個忘年交。耳里聽的昭寧帝的裝相,百般不是滋味。四丫頭,是很親密的稱呼。比四妹妹猶顯得寵溺。其飽含的曖昧,怎怨得朝臣相疑,后宮妒忌?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朝昭寧帝行了禮,默默退出了乾清宮。
李初暉呆呆的坐在坤寧宮,皇后的哭聲一直不斷。她想起姥姥使來的人急切的囑咐,要她去求情,否則連帶她也要顏面無存。心里立刻生出了叛逆!母后平日眼里只有弟弟,此刻有事了,就要她來頂缸!在坤寧宮呆了一日,到飯點兒也沒想起她餓不餓。若是在秦王妃跟前李初暉委屈的一吸鼻子!她嫂嫂帶著她時,何曾受過半分委屈!母后還暗示她說大嫂子間隔母女,當她聽不出來么?可是她現(xiàn)在住在坤寧宮,母后又關(guān)懷了她幾許?是,弟弟身子骨弱,弟弟需要母后的照應(yīng),可她呢?口口聲聲說大嫂子心里藏奸,藏奸的日日查她功課,不藏奸的母后看過她的課業(yè)本子一眼嗎!
昭寧帝本就是個大孩子,李初暉能深得其寵愛,聰慧自不必提。尋常孩童都能分辨誰待她真心,何況伶俐如她!厭煩的看了內(nèi)室一眼,有功夫哭,沒功夫去求情?騰的站起身往外頭沖去。
宮女在后頭追著,一疊聲的喊:“公主,您慢些!天黑了,宮門要下匙了,可不能再出去!”
李初暉不管不顧的往前沖,一口氣跑到乾清宮,抓了個太監(jiān)問:“父皇得閑么?”
對著昭寧帝的心尖子,太監(jiān)不敢怠慢,行禮道:“公主稍等,奴才這就去通報。”
李初暉點了點頭:“有勞。”
太監(jiān)快速進了乾清宮,回報于昭寧帝。昭寧帝又是一陣火起,李初暉才七歲,就知在外頭安靜的等,早起來求情,也只是悄悄跪著,并不大聲喧嘩更不哭鬧。趙太后一把年紀了,就敢在乾清宮里橫沖直撞!又不是后宮!那幾個棒槌兒子就更不提了!這喵的教育孩子的水平何止天壤!不**兒受委屈,使人把她喚了進來,溫言道:“夜里冷的很,你怎地不穿斗篷就來了?”
跟著伺候的宮女差點嚇死,雙膝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昭寧帝不耐煩的擺擺手,示意閑雜人等退下。把李初暉抱在身旁道:“你來替母后求情?”
李初暉低低應(yīng)了聲:“嗯。”
昭寧帝嘆道:“事兒沒那么簡單啊!”文官從來山頭林立,嚴鴻信竟有統(tǒng)合之力,必然要削弱。嚴鴻信雖是他岳父,他卻沒有信的十成十。狀元郎出身的閣老,在他被文臣圍追堵截時一味裝死,其忠心已不可期。拍著女兒的后背,有些心疼。怎么就托生在了嚴春文的肚里?不來求情是不孝,來求情則極易在他震怒下失寵。這坑孩子的親娘,簡直跟趙太后一脈相承,無怪乎那兩個人處的來。
“父皇!”李初暉抬頭望著昭寧帝,“我去與太傅賠罪,您饒了母后可好?”
昭寧帝心疼極了,多懂事兒的孩子!只為難的道:“不獨是她羞辱太傅之事。”
李初暉含淚道:“無可挽回了么?”
昭寧帝道:“我想想。”又對李初暉承諾,“便是廢了她,我也不打算立后。果真要廢,父皇便冊封你,定不讓你受半分氣。”
李初暉嗚嗚哭著。
昭寧帝拍著女兒道:“初暉,父皇還有一事相托。”
“女兒謹遵訓(xùn)。”
“你確實要去一趟定國公府,去把太傅請回來。太傅文武兼?zhèn)洌阃龑W是極好的。”頓了頓,又道,“還要按住你的弟弟們,再不許胡鬧。”
李初暉無法理解,疑惑的看著昭寧帝:“一個臣子,需要如此善待么?”
昭寧帝道:“你不用懂,記住就是了。你今年七歲,這個年紀正好”
“那大嫂子呢?”
昭寧帝笑笑:“休沐日再見吧,或是請她來宮里玩也使得。你大嫂子一手好字,教你們幾個,綽綽有余了。”
李初暉又問:“若太傅求情,父皇可能饒過母后?”
昭寧帝道:“此事我與太傅再議。”
李初暉瞪大眼。
昭寧帝低聲對女兒道:“朝臣不止一般使法,一件事也不止一種結(jié)果。你現(xiàn)在還不懂,只記住一條,萬不可與太傅起沖突。你要哄的太傅似你大嫂子那般疼你,甚至忘記了她還有母親的職責。你是女孩兒,她最喜女孩兒。”昭寧帝盯著女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記住,你要緊緊纏著她,像你小時候纏著那些好耍的人一樣。把她扣死在宮里,不到天黑別放了家去。”
李初暉敏銳的道:“大嫂子丟了妹妹,會難過的。”
昭寧帝噎的半死,良久才道:“我不想殺太傅,如此,更好。”揉揉李初暉的頭,“皇后之事,你不用再管。里頭夾雜著無數(shù)糾葛,你陷進去了,落不著什么好。再則,我未必廢得了她。”
李初暉聽的半懂不懂。昭寧帝郁悶非常,這個年紀合該肆無忌憚的玩鬧,竟被卷入事端!嚴春文自己不敢來,倒敢使女兒來纏!心里越發(fā)厭惡嚴春文。見天已黑盡,也不著人送李初暉回去,吩咐太監(jiān)道:“夜深了,我且要看折子,你收拾間屋子來,安頓大公主睡下。明日一早送去秦王府,叫她嫂嫂照看。或有空,帶著去定國公府尋太傅耍也使得。”
哪有公主住乾清宮的!乾清宮當然不止一間屋,然而這里論理只是皇帝的住所,宮妃侍寢,當夜就要抬走,連皇后也只能在坤寧宮接駕的時候可與皇帝相伴到天明,來了乾清宮,一樣抬走。
然而昭寧帝今日心情尤其不好,太監(jiān)一句都不敢勸,悄悄兒的引著李初暉去歇著了。
庭芳本就是裝的,在家歇了一日,更是活蹦亂跳。晚間徐景昌回來,見她就笑:“今日陛下在乾清宮炸了一日,你就樂吧。”
庭芳撇嘴:“他借題發(fā)揮,騙誰去。對了,你知道幾個皇子怎地同我不對付嗎?”
徐景昌道:“翰林院要倒霉了。”
庭芳疑惑。
徐景昌道:“皇子師都是翰林講官擔任,老學究么,聽聞得你不用跪拜皇子,腹中直冒酸水。更恨你一個女人,做到了他們做夢都想要的太傅。就在幾個皇子上蒙學的時候,說了一堆牝雞司晨的話,引的皇子對你不滿。”
庭芳:“”多么找抽的翰林難道不知道對于文臣而言,敢扇皇家那是“風骨”嗎?你們都敢一天到晚的給昭寧帝添堵,她堂堂一個太傅,胖揍皇子怎么了?簡直鐵骨錚錚青史留名啊!昭寧帝要再配合演演戲,就要被釘在墻上做“尊師重道”的活標本,再昏庸史書都得捏著鼻子點個贊呢。簡直是老天看她歷經(jīng)波折要補償她的節(jié)奏,翰林皇后排著隊來給她做墊腳石,尼瑪這是真愛!瑪麗蘇的待遇!妥妥兒的!
徐景昌道:“錢先生調(diào)去了戶部江西清吏司,恰與楊先生并顏布政使做配合。任先生正式接手了海運衙門,亦是五品。總算安頓下來了。”
庭芳道:“我大舅怎地沒了聲息?”
徐景昌笑道:“姥爺做了閣老,長子自是要受壓制。往日岳父不也在工部混著么?朝廷的缺兒不多,現(xiàn)地方上也沒幾個人愿意去,且看吧。”
庭芳嘆道:“四處起義,那起子怕死的才不敢去。我聽聞京畿依舊不太平,白娘子教打散了,只不威脅朝廷,于百姓依舊是禍害。”
徐景昌問:“你怎么知道的?”
庭芳道:“魏娘子今日來瞧我,還有平兒同水仙,幾句話便知道了。”
“劉達遷任都督同知。”徐景昌伸出兩根手指笑道,“兩個丫頭夫人了!春逸幾個打起來了沒?”
庭芳笑道:“春逸幾個再別想的,翠榮是趕上了好時候,平兒更是乘陛下的東風,那會兒誰想的到啊?翠華幾個且無著落呢。”
徐景昌道:“她們姐幾個愿意,有的是將兵給她們挑。天子心腹文臣的人,誰不想結(jié)親?只不過似翠榮那般運道的可是沒了。我這幾日在衙門里,都不得安生,招子都盯上了你三姐姐。她們一家子且還沒收到信,誰知道你三姐夫有了沒。”
“我三姐姐有爹媽護著吃不了虧。”庭芳不欲說家事,而是道,“房二哥哥可是交接了?他可得趕緊著進京復(fù)習。能給他捐個監(jiān)生,省了秀才的功夫。可是舉人再做不得手腳。他是江南人,絕好冒頭,萬不可缺了資歷。現(xiàn)入仕就可惜了,還得正經(jīng)做了進士,日后才能直起腰桿。掛著從龍之功,將來能入閣也未可知。”
徐景昌點頭:“我去信催催他。再有,上回扣下我們信件的,查到江西境內(nèi)就斷了,果不出你所料,有人逃跑。舉家都消失了。”
庭芳眼神一凝:“不奇怪,總歸是中樞與地方勾結(jié)。”
徐景昌苦笑:“天下都這副模樣了,也不知道他們爭個什么勁兒。前日陛下與我商議,要裁撤中軍,且不知怎么動作呢。”
庭芳奇道:“裁撤中軍?那誰來護衛(wèi)京城?”
徐景昌道:“就是想把尸位素餐的人踢出去,再把勇國公帶來的補入中軍。九邊逐步減員,省的總兵們擁兵自重。可這幫當兵裁撤了又去何方?陛下著急上火,估計要催你辦企業(yè)的章程,你可得先預(yù)備好。”
庭芳頭痛的道:“動輒幾十萬兵丁,當真麻煩。不若分調(diào)幾萬打叛軍,打完就地分田安頓。一面是男丁沒有營生,一面是土地無人耕種。這些退伍的兵丁很不好惹,索性填了幾處民風彪悍的窟窿。”
徐景昌道:“不錯的主意。打到哪兒王田便到哪兒么?總感覺有些容易啊。”
庭芳道:“王田有什么難的?史上不知多少朝代都實行過,只不過不長久罷了。分田的時候容易,阻止兼并才難。罷了,且安頓下來吧。明日.你把此事寫個條陳奉與圣上。你那邊也得請幾個幕僚文書,別處請不便,從江西調(diào)幾個過來。橫豎楊先生在那處,他可以現(xiàn)培訓(xùn)。順道告訴他,江西的官吏招考制度絕不可動搖。所有的官吏在江西分科就地選拔,我會卡死朝廷分派。江西根基不能丟。”
徐景昌笑道:“還想著科舉改制呢?”
庭芳道:“你也說了,天下這般模樣,這幫家伙還只顧著掐架。我不是說似江西那般選出的人就光明磊落了,至少得換一次血,不然不夠他們纏的!現(xiàn)咱們太弱,且守住江西吧。”
徐景昌道:“行了,又開了一晚上的會,我腦仁兒疼。”
庭芳站起身,替徐景昌揉著太陽穴.道:“往日我爺爺來家時,我常給他按,你且閉著眼受用一會子。”
徐景昌果真閉目養(yǎng)神,不多久,抓.住庭芳的手:“仔細手疼。你先睡,我去馬場跑一圈兒。日日坐著,我骨頭直發(fā)酸。”
庭芳道:“你日后早些來家,拳法騎射都不能落下,鎮(zhèn)日里不動彈,各處關(guān)節(jié)全是毛病!”庭芳上輩子連瑜伽,就是被職業(yè)病逼的。二十幾歲時還好,一上了三十,再不加強運動,分分鐘頸椎炎肩周炎找上門來。現(xiàn)她就覺得不舒坦,只二胎懷的驚險,只好做些輕微的運動,對于她這種被當精兵操過的人來說,真是哪哪兒都不得勁。
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昭寧帝再次提出廢后,被朝臣一致駁回。嚴鴻信早成黨羽,自是不能讓嚴春文被廢。皇五子若沒了嫡子名分,僅一個受寵的姐姐,拿什么同其余皇子爭?沒有混進嚴鴻信圈子的,更懶怠說話,只是裝死。除了嚴春文,昭寧帝的后宮全是昔日太上皇賜的宮女,無根無基,與大伙兒半點利益糾葛都無,何必為了他們?nèi)サ米飮兰摇;首觽儾艓讱q,他們又沒親戚名分,且摸不著邊兒,站隊著實太早了些。
昭寧帝陰沉著臉,心道果然!總算知道他二哥怎么養(yǎng)出來的野心,且是幾歲幼童,便尋思著站隊。別看此刻一個個喊著嫡子,待真立了太子,必定就有混不進跟前的人想換條道兒走。他那時實在太靠后,才沒叫人盯上。
閣臣曹俊朗和稀泥道:“陛下,民間俗話,家和萬事興。皇后年輕,陛下多教導(dǎo)一二便是。”
昭寧帝瞥了曹俊朗一眼,直接切話題:“宗人令空缺,擇人補上。”
韋鵬云有些尷尬的道:“宗室負擔有些重了。”
燕朝綿延百年,宗室子孫繁茂,早就尾大不掉。皇子還好,在皇帝老子跟前,納個姬妾生個兒子,也能混個爵位。稍遠一點的,皆把禮儀做到了十二分,王妃二十五歲后不.孕方可納側(cè)妃,側(cè)妃亦是不.孕,方可再納。否則生出來的一律只算奸生子,無封爵無俸祿,只有份祿米,管著不餓死罷了。鬧著跟皇帝打秋風的,趕上朝廷有錢,就給點子,倘或沒錢,滾釘板都不中用。
可現(xiàn)在的問題是,欠的是親王郡王們的俸祿。他們不是閑散宗室,欲不管,又怕他們禍害百姓,待要管,國庫又空虛。
陳鳳寧提議道:“有些個天潢貴胄不自重身份,干了不少出格的事兒,且要懲治一二,方顯得陛下公道持平,待宗室百姓皆是一般模樣。”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放嘴里唱了幾千年,也沒幾個人真正實施過。但有一種情況例外,便是朝中無錢時,對宗室就會管的格外嚴苛,動輒削爵圈禁,為的不過是省錢。
又商議了一回,還是沒法子挪出一筆錢來與宗室發(fā)俸祿。朝廷無錢,宗人令空缺,竟是無人肯補!誰都知道宗人令管的就是宗室的一攤子雞毛蒜皮,發(fā)不出俸祿,非得被族人煩死不可。他們未必敢沖著皇帝飚,封爵高的沖著宗人令飚的毫無壓力。前頭一個宗人令,仗著輩分高太上皇又很給面子的捧了幾十年,才鎮(zhèn)住一群妖孽,此刻誰上誰傻!
沒有宗人令,宗室的事物朝臣又不好管,全堆到了昭寧帝的案頭。他本就忙的焦頭爛額,家族那些個什么三伯與四叔吵架的瑣事,看著就煩!更有長長的一串打滾要賞賜的結(jié)婚名單、成丁與宗女的請封名單,看的就讓人頭皮發(fā)麻。偏偏此刻湖南的韓廣興又有異動,跟周毅干了一架。當然,朝廷命官周毅把人打殘了,昭寧帝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周毅乃徐景昌舊部,韓廣興戰(zhàn)敗,他順勢就接手了湖廣的地盤。相當于江西勢力范圍擴大了一倍,與安徽江南連成了一片。昭寧帝陣陣兒肝疼,媽的,他手底下怎么就沒有這么得用的人!最恨的是周毅之夫人乃庭芳的丫頭,再想想平兒,昭寧帝氣的牙癢癢:你能別把丫頭嫁的滿天下都是嗎!王虎戴適譚慶生皆沒娶親,你再敢嫁丫頭摁死你丫的!
沒二日,英親王府又因爭奪爵位,鬧出魘鎮(zhèn)之事。昭寧帝煩爆了,怒道:“真沒有人肯接管宗人令?”
左右宗正嘴里都似含了黃連,他們也想啊!沒有宗人令,火力全往他們身上沖!宗室里那幫小兔崽子就沒有一個省心的!前日處置了個強搶民女的,一擼到底,其家眷進不得皇宮門,就在左宗正家里一哭二鬧三上吊,鬧的他半月不得安生。左宗正恨不能天上掉下個宗人令來,他才好解脫。或是朝廷不知往哪里發(fā)一注財,能把俸祿齊齊整整發(fā)了,他補宗人令也行啊!手里捏著錢財,看誰敢鬧騰!此刻沒了錢,眾人一點懼怕都無,可勁兒作!
魘鎮(zhèn)非同小可,趕上寸勁兒,血流成河都不足為奇。朝臣皆不好說話。宗人府無人肯決斷,只得報與昭寧帝。閣臣也覺得糟心,正是春耕,戶部忙的飛起,宗人府還裹亂。昭寧帝等了五六天,竟還是推舉不出宗人令,徹底炸毛了:“沒人有種是吧?”
左右宗正皆低頭不語,按道理該他們倆順位補一個的,只費力不討好的事兒,誰都不肯做。
昭寧帝被慫的如此徹底的宗室氣的半死,一拍桌子道:“行!男人不肯干,就要女人干!著秦王妃出任宗人令,替我管了這起子浪出花兒的混蛋!”
此言一出,舉朝皆驚!在家中喝茶的庭瑤一口水噴出,啥?宗人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