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上官宅一日游,巧會大小才女
王李賢來了!
整個上官家上上下下的仆役幾乎都擠到了前院迎接這位尊貴的親王——這年頭沒事情喜歡到大臣家串門子喝酒聊天的也就只有一個李賢了。【】再加上李賢出手闊綽賞賜豐厚因此達(dá)官貴人家的主人興許害怕被這一位找上門至于下人們則是盼望李賢前來也好多一個增收的機(jī)會。若是一個運氣好被李賢看上要回去那今后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上官儀看見前院的那么多人嘴角不禁抽*動了一下。這情形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瞧見了但每次還是忍不住心頭惱火。此時此刻被他威嚴(yán)的目光一掃那些興高采烈的仆役不禁低下了頭但眼角的余光還是不停地往李賢身上掃。
李賢笑吟吟地和老上官談笑風(fēng)生快走過前院的一剎那他便往張堅手中塞了個錢囊。這種熟悉的差事張堅早就看得多了和韋韜對視一眼之后自是趕緊去作派紅包的勾當(dāng)。而那邊眼尖的人窺見這一幕個個甭提多歡喜了更是盼望李賢天天來。
這宅邸是上官儀當(dāng)了宰相之后方才搬進(jìn)來的曾經(jīng)是貞觀重臣房玄齡的舊第。因為高陽公主一案昔日那位名臣的子孫死的死貶的貶這座宅子也自然空了出來。而上官儀性喜蘭菊花園中一眼看去清新素雅名士派頭盡顯無遺。
在花園中央的石桌石凳上擺開了一應(yīng)器具上官儀便屏退了一應(yīng)仆役。而李賢聞弦歌知雅意便把隨行的三個親衛(wèi)也打了出去然后搶過了溫酒的勾當(dāng)美其名曰尊師重道。上官儀拗不過他。只得在旁邊使勁揪了揪胡子目光在菊花中跳來跳去眼神頗有些閃爍。
“看到這滿園菊花便不由想起昔日陶公那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要說雅致果然還得推上官太傅。正可謂做詩當(dāng)效上官體做官當(dāng)如上官相公!”
上官儀聞言微微一愣。卻見李賢親自斟了一杯酒雙手遞上來他趕緊欠身接過旋即開動腦筋琢磨了起來。冷不丁想到日間李治乾綱獨斷的那一幕一顆心不禁跳了兩下。
“那不過是同僚的玩笑而已。”他著實不想在這種沒營養(yǎng)地話題上纏夾不清舉杯示意一飲而盡之后便試探道“沛王殿下不知對今日陛下的措置有什么看法?”
這老上官果然是亦步亦趨慣了今天的事情沒聽到風(fēng)聲心里邊有些不踏實呢!李賢眼珠子一轉(zhuǎn)便笑嘻嘻地道:“上官太傅這一說可就奇了父皇的心意我怎么猜得到?再說。事都已經(jīng)成了定局莫非上官太傅認(rèn)為此事不妥?那在朝堂上地時候為何不說?”
上官儀差點沒被李賢這幾句連消帶打的話噎得背過氣去這主兒二話不說大帽子扣過來竟是一口咬定他對此事有意見有這么武斷的么?還沒等他這悶氣出完。李賢便在那里殷勤勸酒仿佛剛剛那話根本沒說過。他一時失察連著喝了七八杯待感覺頭有些暈乎乎地。一絲警惕頓時取代了剛剛的懊惱。
“沛王殿下今兒個是有話要說?”
李賢原本準(zhǔn)備先把上官儀灌個半醉再開口套話豈料這一位卻在這時候忽然清醒了過來頓時暗嘆如今這酒度數(shù)太低。無所謂地放下了酒壺他便聳聳肩道:“也不是有話要說而是太子五哥給我來了一封信其中宛轉(zhuǎn)提到一個意思。我不知道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所以便準(zhǔn)備灌醉了上官太傅再問。”
上官儀沒料到李賢如此直截了當(dāng)更沒想到這居然扯到了太子李弘身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暗恨自己剛剛貪了幾杯便強(qiáng)打精神問道:“太子殿下說了什么?”
魚兒咬鉤李賢卻不忙著提起釣竿而是在那里唉聲嘆氣了一陣直到老上官急他這才輕咳一聲道:“長安畢竟是國都父皇此來洛陽乃是巡幸所以太子五哥必定是得在長安監(jiān)國。雖說東宮也有幾位師傅但畢竟沒有人比得上太傅的學(xué)問……簡而言之就是太子五哥很想讓太傅回去卻又不好開口畢竟父皇這邊也離不開太傅。”
上官儀頓時陷入了沉思——李義府倒臺之后他便成了皇帝最最信任地宰相說是言聽計從也不為過畢竟許敬宗年老怎么也不可能和他相爭。而太子太傅的職位雖說尊榮從一定意義上來說更勝宰相但是一旦回了長安便不能在君王面前揮影響力萬一有人進(jìn)讒言或是……他冷不丁打了個寒噤右手也情不自禁地在石桌上輕輕叩擊了起來。
看到這情景李賢
上官儀頗為舉棋不定也就不再追問對方的答案。接成了大醉眼看上官儀大醉酪酊地被仆役抬走他只得嘆息了一聲而這嘆息便引來了剛剛走過來的張堅韋韜的側(cè)目相視——在他們看來分明是李賢把上官儀灌醉的這嘆息無疑是馬后炮。
李賢卻不管別人怎么想今兒個試探上官儀的目的是達(dá)到了盡管結(jié)果不怎么完美。既然這么想著他地腳步不禁慢了下來而上官家的那些仆役見李賢仍在花園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有兩個懂得菊花蘭花品種稍有些見識的便上來介紹端的是口若懸河頭頭是道。
李賢卻對這些風(fēng)雅陣仗沒多大興趣他也就能分辨什么好看什么難看至于品種之類的勾當(dāng)全都是一抹黑。因此耐著性子聽了片刻他便四下張望了一下忽然故作好奇地問道:“對了怎么沒看到小婉兒?”
這一年當(dāng)中李賢往來上官家地次數(shù)不下于二十次幾乎每次都變著法子給上官婉兒捎帶些小玩意每次都是借著各式各樣的名義。尤其是上官婉兒上次生日地時候他更是送過一份豐厚的大禮。此時聽到李賢問這話那兩個仆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色。
“小姐一大早就被少夫人帶出去了大約……”
話還沒說完便有一個仆役忽然沖進(jìn)了園子一看到李賢便更加快了幾步。待上得前來他立刻滿臉堆笑地道:“少夫人帶著婉兒小姐回來了!”
這報信自是來得及時李賢少不得又賞了幾個悠悠然踱到前院果然見大批仆婦簇?fù)碇嵤镞M(jìn)門旁邊那個乳娘抱著的可不是上官婉兒?然而下一刻他地目光便被旁邊的另一個人吸引住了。
四褶青蘇長裙青白鳥紋衫子玉色的襦衣襯著肌膚勝雪烏黑的云鬢上綴著一支顫顫巍巍的四蝶銀步搖正是徐嫣然臉上猶掛著一絲訝色。而旁邊的楚遙同樣完全沒料到會在這個地方見到李賢驚訝過后便在那里使勁拉自家小姐的袖子。
常常見這位沛王鄭十三娘早就沒了原先的拘束此時襝衽行禮過后便笑道:“沛王殿下又是來尋公公小酌么?”
李賢笑著答禮又和徐嫣然打了個招呼這才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上官太傅的酒量太淺如今已經(jīng)醉得不省人事了。咳小上官大人又不在我剛剛只得在花園里頭晃悠了一陣誰知正好你們回來了。”
見乳母手中的上官婉兒正瞪著黑亮的大眼睛看他他便上得前去嬉皮笑臉地道:“婉兒還記得我么?嘿這次可別再叫錯人了來看我給你帶了什么好東西?”他手心一翻忽然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方小巧玲瓏的硯臺卻是極其精致顯然是外貢的佳品。
鄭十三娘見慣了李賢這做派而徐嫣然卻是頭一次瞧見自不免更加詫異。而楚遙更是眨巴著眼睛瞧著那邊的一大一小眼神閃爍得厲害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沛王哥哥!”
一個清晰的叫聲讓李賢心懷大暢——總算是有進(jìn)步第一次盯著他叫姑姑第二次則是叔叔至于此后沛王叔叔或是小叔叔之類的稱呼不絕于耳弄得他幾次三番招來了屈突申若和賀蘭煙的嘲笑。心情大好的他便將硯臺交給了旁邊的一個侍女旋即撥弄了一下上官婉兒掛著的那個鎖片不消說這就是他當(dāng)年的見面禮了。
他一轉(zhuǎn)頭見徐嫣然正在那里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他便有意開玩笑道:“婉兒出身書香門第這硯臺卻是她將來用得著的。如今徐大才女的名聲滿城皆知待到將來卻得看我們的上官小才女了!”
對于這種說法鄭十三娘自是莞爾一笑并不當(dāng)真。識文斷字固然是名門閨秀必得會的但要說才女卻并不容易。如徐嫣然這般三歲識字五歲能文七歲能詩的舉天下又有幾人?說笑著進(jìn)了接待熟客的小廳堂她便打走了那些侍女仆婦自己親自抱了婉兒坐在主位上徐嫣然主仆和李賢等人分坐兩邊。
品了一口香茗李賢便說起了今日自己被逼上朝的情形故意提到了長孫延授官通事舍人的事。鄭十三娘不知情由臉色自是絲毫未變;楚遙則是倒吸一口涼氣面上盡是憂色;倒是徐嫣然只是微微一訝旋即竟是沖著李賢意味深長地一笑仿佛知道是誰人弄鬼。</dd></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