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樹下的密謀,知人知面不知心
果說小丫頭的出家不過是秉承榮國夫人的安排只是那么聽到屈突申若要去當(dāng)女冠李賢卻著實(shí)呆若木雞。【】他決不會認(rèn)為那位大姊頭是因為嫁不出去而心灰意冷反而覺著這其中貓膩多多。
等等興道坊至德觀……那不是小丫頭即將出家的地方么?
從郭行真那里證明自己并沒有幻聽李賢頓時感到頭皮麻。人道是不愛紅妝愛武裝現(xiàn)在倒好感情就是不愛紅妝愛道裝!怪只怪那興道坊的名字起得太好興道興道不就是弘揚(yáng)道教如此一來道教如何能不昌?女冠何能不盛?
“殿下殿下!”
郭行真身為御用第一道士成日里周旋于權(quán)貴大臣中間要說觀風(fēng)色聽八卦那本事自然比等閑長舌婦更高一籌因此一看李賢這臉色便立刻心知肚明。見李賢總算回過了神他干咳一聲便笑咪咪地道:“自高祖年間開始這出家入道的長安貴女便絡(luò)繹不絕只要尋著如意郎君立刻便能夠還俗。就算一直都是女冠……三清道尊也是不會阻攔男女真情的。”
郭行真笑得狡黠李賢心中卻頗感哭笑不得。屈突申若和小丫頭就在一個道觀里頭以后他若是去偷偷幽會的時候豈不是得防著身邊出現(xiàn)一個級大號電燈泡?而且以大姊頭的個性就算出家入道以后一身道裝在長安城中高頭大馬招搖過市的場景大約也不會少見就是了。
進(jìn)了東宮郭行真自是像模像樣地給李賢把脈合藥而百無聊賴的李賢實(shí)在不想在那里聽這個神棍瞎掰遂背著手在東宮逛起了***。張堅韋韜都知道他的脾氣。遂把盛允文一起拉走自顧自地去找東宮那幫子親衛(wèi)賭博游戲。
雖說是瞎逛但李賢自然有分寸后頭那群侍女云集的地方他自然不會去招惹。這天他恰好是一身便服打扮。并不招眼。臨到最后他走到小花園中地一棵參天大樹下忽然一時興起。朝掌心吐了兩口唾沫刺溜一下就上了樹。
直到爬得老高下頭已經(jīng)已經(jīng)被茂密的枝葉遮得幾乎看不見了。他這才悠悠然地躺倒最后竟是靠著三叉樹干打起了瞌睡。過了許久正迷迷糊糊的時候一陣交談聲支離破碎地飄進(jìn)了他的耳朵。
“……牝雞司晨非國之佳兆……”
“……奈何陛下身體羸弱……”
“……觀太子形狀……壽夭不永……”
對于牝雞司晨這一類地話李賢已經(jīng)聽得耳朵都起老繭了。須知武后雖然手段高明但畢竟不可能禁絕人言這一類的話他常常會聽見。但也只限于一只耳朵進(jìn)一只耳朵出。但是一聽到后頭那句壽夭不永他整個人頓時一激靈驚醒了過來。
他知道此時挪動身子必定引人注意因此只是竭盡全力地張耳去聽漸漸地辨出了聲音正在自己下頭。而說話的兩個人也恰恰是他熟悉地。其中一個沉穩(wěn)自信的赫然是老上官后一個有鐵石之音的。則肯定是劉祥道無疑。這兩個人私交最好不但是宰相而且兼著東宮官職。說是李弘地最佳后盾也不為過。
“上官兄上次你壽筵時李義府的賀信中究竟說了些什么?我那時追問你只是搖頭不語現(xiàn)在總能告訴我了吧?”
“唉……你也知道我和李義府非但沒有私交反而還曾經(jīng)頗有他如今長流在外怎么會有空給我賀壽?冠冕堂皇的話之外無非是暗示我留著異日地步。”
“這家伙好生狂妄!休說他的罪名長流就已經(jīng)是額外開恩只要上官兄你把這信交上去再加罪他也是應(yīng)當(dāng)!若不是那一位怎么會讓這等小人橫行朝堂那么多年!上官兄如今還有太子監(jiān)國她不能名正言順地插手國事倘若太子……唉!”
“上一次李義府的述情奏折若不是她的默許怎會上呈陛下御前?李義府一日不死朝中大臣便一日不能心安。說起來劉兄你上次親自主審李義府得罪他不輕就是她只怕也早就恨上你了!”
幾個回合下來兩人的對話李賢聽得清清楚楚。起初那話題還只是圍繞著李義府打轉(zhuǎn)似乎是討論如何才能斷絕李義府回朝的希望但是說著說著那話題便漸漸偏離尤其是上官儀地某句話讓他心驚肉跳。
“若是實(shí)在無法少不得仿效壯士斷腕之舉畢竟陛下仍然春秋鼎盛!”
此時此刻李賢忽地感到一陣惡寒原本還想活動一下腿腳的念頭全都被他丟到了九霄云外那股子酸痛軟麻都似乎不重要了。接下來那邊的兩人仍舊是話聲不斷一句句皆是讓人心驚膽戰(zhàn)即使是以他的膽量城府也幾乎忍耐不住。
也不
多久樹下終于安靜了下來一絲人聲也無然而他不動。不是防著那兩人疑心重去而復(fù)返實(shí)在是因為確實(shí)沒有一丁點(diǎn)力氣。他在心里已經(jīng)把于志寧埋怨了一千遍一萬遍要不是老于力薦上官儀李弘怎么會多出這么一個師傅!
好一個風(fēng)儀當(dāng)世無雙文名遠(yuǎn)近皆知的上官儀果然是懂得輕重大體地!
他在樹上活動了一下腿腳旋即撥開樹枝瞅了瞅確定四周無人他這才輕輕一縱身跳了下來。由于剛剛靠在樹枝上打了個瞌睡他這衣服皺得不成樣子甚至有好幾處都被樹枝劃破了因此他略一思忖很快找到了花園中的一處院墻忖度了一下那距離他干脆利落地翻了過去。
這小花園在東宮地最西頭一墻之隔的另一邊則是武德殿以他的身手自然不虞外人現(xiàn)。不過若是讓人知道堂堂沛王在宮里居然要學(xué)人翻墻只怕非得笑破肚皮不可。
阿蘿自個在房間中忙碌一轉(zhuǎn)身見窗口處忽然跳進(jìn)來一個人登時大驚失色。所幸她平日早就被李賢種種奇形怪狀練就了堅韌神經(jīng)很快就看清了那個灰頭土臉進(jìn)來地人。
“殿下?你這是怎么回事?”
見阿蘿掩口欲笑李賢趕緊吩咐道:“快找一身和這衣服差不多的行頭來我是從東宮翻墻過來的!”
翻墻……阿蘿強(qiáng)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見李賢一臉凝重似乎真的很著急她立刻匆匆出去很快便捧了一身衣服過來比照之后便點(diǎn)頭笑道:“換上這個出去別人肯定誰都覺不了。”
要是換上之后翻墻豈不是又一團(tuán)糟?
多了一個心眼的李賢讓阿蘿在那一頭等著自己帶著衣服再次翻過了墻然后把一身破衣爛衫包裹了一塊石頭扔了過去得到暗號回應(yīng)之后方才腳底抹油溜出了小花園。
等他重新回到東宮明德殿的時候卻只見郭行真仍然在對李弘講什么保養(yǎng)的道理他溜過去一聽見全都是道家養(yǎng)身的那一套便不感興趣地聳了聳肩。
李弘眼睛卻尖瞅見李賢想溜連忙喝道:“六弟剛才你上哪去了!”
“只不過到處逛了一圈看了看五哥你的那些美嬌娘而已。”李賢嬉皮笑臉地回轉(zhuǎn)了來見郭行真還要啰嗦他索性在其肩背上狠狠拍了一記“老郭你就別關(guān)照這些了。若是真有這心思還不如好好的寫一本養(yǎng)生經(jīng)留給五哥。”
李賢雖只是隨口說說但郭行真立刻上了心聞言登時連連點(diǎn)頭就連李弘也附和著奉承了幾句。太子這邊的事情忙完了郭行真便立刻起身告辭準(zhǔn)備前往蓬萊宮那邊還有一個皇帝一個皇后正在等他呢。尤其是武后如今正懷著胎自然更是金貴得很。
目送老郭離開李賢便轟走了房間中的宮人內(nèi)侍又特意關(guān)好了房門這才坐到了一臉莫名其妙的李弘跟前:“五哥你說我對你怎么樣?”
這樣的開頭模式李弘少說也經(jīng)歷過十回此時立刻沒好氣地瞪過去一眼:“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李賢原本想拐彎抹角試探一下李弘對上官儀和劉祥道的印象但轉(zhuǎn)念一想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他這太子老哥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自然也當(dāng)別人一個個都是正人君子若是他隨便把剛剛聽到的話都說出去沒來由當(dāng)惡人說不定還會壞了大事。當(dāng)下他嘿嘿一笑便干脆把話題岔到了吐蕃此次的求婚上。
如他所料李弘比他更加念手足之情立刻沉下了臉不說話。而當(dāng)他曉以利害甚至在桌子上比劃起了西北的局勢圖時李弘很快為之動容最后一口答應(yīng)在李治面前說項。見自己游說頗有成效李賢一思量便把那兩個來自沒廬氏和娘氏的吐蕃人反賣了。
“這件事我也對于師傅提過他的意思是吐蕃狼子野心志在安西四鎮(zhèn)若是不能用點(diǎn)辦法只怕西邊從此多事。五哥這兩個人既然送上門來……”
李弘忽然重重一拍桌子剛剛還柔和清澈的目光一下子冷冽了起來但旋即恢復(fù)了起初的模樣。他死死盯著李賢冷不丁笑道:“這事情我一定進(jìn)言但這也有六弟你的功勞你別想向往日那樣通通推在我身上。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文武兼?zhèn)錇楹纹屓艘詾槟阒皇莻€富貴閑王而不是賢王?”
面對這種咄咄逼人的問題李賢不覺愣了一愣——他怎么能說他不是太子所以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在管這些閑事?</dd></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