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彈箏奮逸響(一)
“猜對了晚上我請你吃宵夜。”才子笑道:“若猜不對......我也請你吃宵夜。”
看到才子的笑容里的神秘莫測,依蓮的心跳忽然變得忐忑不已:何畔,是何畔嗎?
電梯停了,電梯門打開,依蓮剛想奔出去,才子卻固執(zhí)地擋在她的前面:“先猜猜誰在伯父的病房里。”
“......”依蓮?fù)W∧_步,卻也不肯出言猜測,她害怕說出那個名字,她更害怕她說出那個名字之后得到的卻是否定的答案。
“猜猜看嘛!”伊俊才卻仍舊攔著。
沉吟片刻,依蓮謹慎地猜測道:“是艾學(xué)長還是金學(xué)長?”才子和她共同的朋友并不多,除了何畔之外,就只有與何畔和才子同宿舍的艾學(xué)長和金學(xué)長了。
“算你答對了。”才子笑著讓開道,和依蓮一起走出電梯,走向病房。
算答對了,什么意思?難道——依蓮的心又開始狂跳起來。
匆匆趕到病房,急急推開房門,依蓮急切地看向里面的人。
“嗨,依蓮!”
“柳學(xué)妹!”
艾學(xué)長和金學(xué)長微笑地向依蓮打招呼。
“艾學(xué)長,金學(xué)長!”依蓮一邊努力擠出微笑,一邊用眼睛在病房里搜索著她最想看到的人的身影。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沒有。病房外的這個小廳里沒有,病房里也沒有。
何畔,他沒有來。
依蓮的心頓時變得空落落、沉悶悶起來。
“依蓮,好久不見!”靠近門邊的金鑫鵬走上前,紳士地和依蓮禮貌握手。幾年不見的金學(xué)長似乎變了不少,由意氣風發(fā)的青年,變成了風度翩翩的紳士。依蓮聽說才子說,他是金融界難得的奇才,年紀輕輕的他已經(jīng)在華爾街闖出了一番事業(yè)。
同在美國的他,應(yīng)該經(jīng)常見到何畔吧?依蓮暗自想著。
“依蓮!”艾思聰熱情地對有些失神的依蓮張開雙臂,留學(xué)英國以后每次回來見她必會行英式見面禮——擁抱。以往她都笑著躲開,這次,陷入沉思的依蓮被他擁了個正著。好在他并不過分,只是禮貌性的擁抱而已。
依蓮并沒有掙扎,耐心地靜靜等待著,幾秒之后,艾思聰果然紳士地放開她。
“依蓮!”待艾思聰放開依蓮之后,才子也對依蓮張開雙臂:“我也要抱抱!”
“切,”艾思聰和金鑫鵬各拍掉他的一只手:“小屁孩,一邊去!”才子夸張地裝出受傷的表情。
依蓮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看向兩位學(xué)長:“你們幾時回來的?”
“剛剛下的飛機。”艾思聰和金鑫鵬異口同聲答道。
“他們五點多就到了,一直等著你一起去吃晚飯。”一直在一旁默默旁觀的依楓說道:“快跟他們?nèi)コ燥埌桑以谶@兒守著。”
四個人來到饗,上到頂樓的另一包廂,箏。
箏是一個比較大的廂,廂內(nèi)一面墻上是一幅畫非常搶眼,是古代美女彈古箏的畫,畫得非常細膩傳神,讓人感覺到仿佛有古箏的樂聲叮咚而出。
對面一面墻上是一幅字畫,卻是《今日良宴會》。
今日良宴會,歡樂難具陳。
彈箏奮逸響,新聲妙入神。
令德唱高言,識曲聽其真。
齊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飚塵。
何不策高足,先據(jù)要路津,
無為守窮賤,轗軻長苦辛。
陌生的字跡,不知道是出自誰之手。
閱畢詩句,依蓮再次回身凝視那副美女彈古箏的畫,她無端地覺得,這首詩和那幅畫的意境似乎不甚相符。
那樣一副畫,應(yīng)該配白居易《夜箏》
紫袖紅弦明月中,
自彈自感闇低容。
弦凝指咽聲停處,
別有深情一萬重。
心中默念著詩句,依蓮想起上次在“簫”廂中見到的《鳳凰臺上憶吹簫?千里相思》,不由得心中默然。
再看看如今眼前其樂融融的畫面,Z大的三大才子齊聚,卻偏偏少了何畔。
何畔......連關(guān)系比較疏遠的艾學(xué)長和金學(xué)長都來了,他居然都沒有來。
“干杯!”四個杯子碰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依稀仿佛回到多年前,五個杯子清脆地碰到了一起。那是何畔第一次把她介紹給他的室友們。
“他們是將來我們結(jié)婚時的伴郎。”席間何畔豪邁地對依蓮說道,他臉上有喝酒后的酡紅,表情沉醉神往地凝視著她:“他們?nèi)齻€,再加上依楓,當我們的伴郎,你覺得怎么樣?”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起這么私密的事情,依蓮臉上燒紅,她羞怯地低下頭。
“那可不一定的哦,”金學(xué)長說道:“我們可是說好了,誰第一個結(jié)婚,其他三人就去當伴郎的。”
“是啊,”艾學(xué)長說道:“要想我們?nèi)硕籍斈銈兊陌槔桑銈兊泌s在我們之前結(jié)婚才行。”
“那有何難?你們的未來的新娘還不知在哪里,”何畔揚起和依蓮緊緊相握的手:“而我未來的新娘已經(jīng)找到啦。”
“一畢業(yè)就結(jié)婚?”金學(xué)長問道。
“哇!到時候Z大的三大才子當伴郎,”艾學(xué)長神往地說道:“那一定是最拉風的婚禮!”
“我開始期待著鬧洞房了。”才子孩子氣地說道。
“小屁孩,你怎么比我還心急!”何畔瞪他。
眾人哄笑,何畔擁住依蓮,讓羞得無地自容的她把臉埋在他的懷里......
那時候的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多年后,她的婚事竟與他們一干人全無關(guān)系......
一直壓抑在心中的凄然痛楚一波又一波地漲潮,蔓延,依蓮隱忍得難以自持,她把杯子舉到唇邊,把杯子中的紅色的液體灌向自己。
紅色的葡萄酒,像血液般奔向她的喉嚨,微涼,微澀,竟然沒有葡萄酒應(yīng)該有的甜味嗎?還是,那甜味被心里的苦澀掩蓋了?
依蓮醺然想著,卻仍伸手拿起瓶子,想再倒了一杯。
“依蓮!”才子搶走葡萄酒瓶:“那可是從法國運回來的紅酒,你別把它當解渴的飲料啊!”
“我真的渴了。”依蓮捏緊微涼的酒杯,舉了舉:“再給我加點吧?”
“雖然度數(shù)低,但喝多了一樣會醉的。”伊俊才說道:“我讓人拿點飲料來給你。”
“不要,”依蓮搖了搖頭:“我想喝葡萄酒。”今晚,她忽然好想喝醉。一直以來,她壓抑得好苦,今晚,她想解脫。即使是暫時的。
“讓她喝吧,”艾思聰從伊俊才手中搶過酒瓶,給依蓮倒上:“有時候,喝醉了也未必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