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假宦之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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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眾人也同樣疑惑不解,不知這個剛才和別人對戰(zhàn)的月魄此時怎么好似被束縛住了一般,故意讓著寶公公似的。
只有花著雨明白,月魄是被她的七星陣?yán)ё×恕?br/>
方才的石頭,她是故意讓月魄砍碎的,她和他游斗時身形挪移,已經(jīng)悄悄地把碎裂的石頭踢成了一個七星陣。
這個陣法頓時讓月魄亂了方寸,花著雨瞅準(zhǔn)時機(jī),一劍指向月魄的咽喉,在距他咽喉一寸處收手,冷然道:“你輸了!”
月魄頓時垂頭喪氣,不明白自己方才到底是怎么了。
花著雨收回手中的寶劍,不動聲色地在臺上慢慢挪移,將擺成七星陣的石頭踢亂了,方緩緩從高臺上走了下去。
席間眾人一片嘩然,對于花著雨莫名其妙便贏了都有些詫異。
皇甫無雙高興地說道:“小寶兒,朕這一次總算是見識了你的悍勇。”
溫婉坐在皇甫無雙身畔,盯著花著雨的眸中慢慢閃過一絲寒光。花著雨在為皇甫無雙斟茶時,不經(jīng)意間抬眸,看到溫婉眸中一閃而逝的寒意,心中頓時一凜。
這個溫婉,恐怕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她細(xì)細(xì)回憶一番,這些日子她除了安心養(yǎng)胎,并未怎么出宮,也很少行動。況且,就是出去,每每也是無人發(fā)現(xiàn)。溫婉應(yīng)該沒有發(fā)現(xiàn)她什么把柄。可是,為什么她覺得心中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呢?
就在這時,一個小宮女急匆匆地穿過梅林奔了過來,跑到皇甫無雙面前跪倒在地,氣喘吁吁地說道:“稟皇上,出事了!”
花著雨贏了月魄,皇甫無雙心情正好,聞言冷然瞥了一眼小宮女道:“什么事,如此大驚小怪的!速速稟告!”
“我們主子在院子里賞了一會兒梅花,不知為何,回到屋中后,竟然忽然昏倒了。”小宮女誠惶誠恐地稟告道。
皇甫無雙劍眉一凝,不耐煩地問道:“你們主子是誰?”
小宮女磕頭道:“稟皇上,我們主子便是永棠宮中原康帝的妃子宋昭儀。”
花著雨聞言心中咯噔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小宮女是永棠宮的宮女。
“皇上!”溫婉忽然微笑著起身道,“婉兒聽說宋昭儀最近一直在熬保胎藥,莫非是有喜了嗎?”
花著雨聞言,心中一凝,頓時明白溫婉方才何以那樣寒意凜凜地看了自己一眼,原來她已經(jīng)知道,或者說查到了丹泓每日里在熬保胎藥,所以,她便買通了丹泓宮內(nèi)的宮女,將這件事抖了出來。這一瞬間,她只覺得一股寒意順著脊背升了上來。若是此時身份泄露,那可就糟了。
“這樣的事情,不好猜測的,宋昭儀身子本就弱,偶爾暈過去也是常事。”花著雨定下心神,緩緩說道。
“看來寶公公對宋昭儀知之甚深啊。”溫婉笑吟吟地說道,“我聽說寶公公未進(jìn)宮前,便和宋昭儀認(rèn)識;到了宮里,寶公公又對宋昭儀極為照顧,經(jīng)常出入宋昭儀的永棠宮,難道……寶公公你在心虛什么,又擔(dān)憂什么?宋昭儀做康帝昭儀時,并未侍過寢,那如今她腹中的孩子是誰的?這宮里除了你和她經(jīng)常走動以外,再沒有別的男人了。莫非,寶公公你是一個假太監(jiān)?”
溫婉的語氣云淡風(fēng)輕,好似開玩笑一般。然而,卻字字犀利如刀,直直砸向花著雨。
席間眾人都愣住了,就連皇甫無雙都被溫婉這一番話驚得瞪大了眼睛。
花著雨心中一陣洶涌澎湃,好吧,她承認(rèn),自己是女子,所以從未想到溫婉竟然會懷疑孩子是自己的,更沒想到她會用這一招來對付自己。
假太監(jiān),穢亂宮闈的假太監(jiān),致使嬪妃懷孕的假太監(jiān)。
這個罪名,哦,她想,如果一旦坐實(shí),恐怕就連皇甫無雙也救不了她了。
何況,溫婉還挑了一個這么特殊的時刻來說這件事。她似乎知曉,若是私下說出這件事,皇甫無雙肯定會包庇自己,所以,她才選在今日將這件事抖出來。這樣,有別國使臣在場,皇甫無雙勢必惱羞成怒,盛怒之下定會除了自己。看來,溫婉是存心要置她于死地了。如今,這件事,可要如何收場?
溫婉的語氣淡淡的,聲音也不算高,可是,這句話卻足夠傳到附近幾桌上的各國使臣耳中,傳入臨近幾個大臣耳中。然后,聽到這句話的大臣在最終的驚駭過去后,把這個消息悄悄地告訴了自己的臨近之人,眨眼之間,這個消息便如水紋擴(kuò)散一般,傳入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耳中。
驚駭、不屑、鄙夷,各種各樣的目光紛繁錯雜交織成一張大網(wǎng),鋪天蓋地朝著花著雨罩了過來。
花著雨就在眾人的目光中緩緩回首,不遠(yuǎn)處的梅林開得正盛,艷紅色、白色的花在日光下閃耀著奪目的光。再遠(yuǎn)處是九重宮闕微翹的重重檐角,鉤心斗角,連綿不絕。而最近處,是一張張的臉龐,帶著各色神情的臉龐。
月氏小王子納蘭雪手中握著杯盞,寒眸微瞇,目光冷然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動聲色地移開。一股寒意,頓時順著花著雨的心頭生了起來。
偌大的梅林中,一片長久的沉靜。
溫婉不再說話。事情已經(jīng)由她開了頭,總會有人把這件事繼續(xù)鬧下去的。因?yàn)椋溃蒙希胍獙毸赖娜瞬⒎侵挥兴蝗恕?br/>
果然,馬上就有大臣步出,跪在皇甫無雙面前,說道:“皇上,如此穢亂宮闈之大事,一定要盡快徹查啊!”
“皇上,請皇上一定徹查!肅清宮闈!”幾個老臣見狀忙從席間步出,跪在地上。
這些大臣早就感覺皇甫無雙對這個小太監(jiān)寵得不像話,若能趁機(jī)除去他,倒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花著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凌厲地從這些人身上掃過,冷冷開口道:“毫無證據(jù)的揣測,你們竟然也相信。當(dāng)日,是皇上親自下令讓小寶兒凈身的,你們?nèi)羰遣恍牛潜闶遣幌嘈呕噬稀!?br/>
“不錯!”皇甫無雙坐在龍椅上,瞇著眼冷冷道,“這件事,朕知道得清楚,無須再查!”
“皇上!您若是不徹查,老臣便跪在地上不起來!”
“皇上!”
事情鬧得越來越大,花著雨這才知悉,自己當(dāng)日在刑場上將姬鳳離刺死后,果然得罪了不少人。這些人,當(dāng)著別國使臣的面,也不怕掃了南朝顏面,看來是對她恨之入骨了。
皇甫無雙冷哼一聲,俊臉上一片陰沉,冷笑著吩咐道:“吉祥,你到永棠宮去一趟,傳宋昭儀前來見駕。”
花著雨心中思緒疾如電閃,她沒想到丹泓侍寢敬事房竟然沒記錄。一會兒丹泓過來,御醫(yī)診脈,發(fā)現(xiàn)丹泓確實(shí)懷孕,無疑會懷疑到自己頭上。
“皇上,宋昭儀已帶到。”吉祥尖細(xì)的嗓音緩緩響起,將沉思中的花著雨驚醒。
花著雨驀然回首,看到丹泓一襲素色宮裝,隨著吉祥緩緩走了過來。她臉上一片猶疑,并不知皇甫無雙傳她前來到底是何事。她慢慢地跪在了皇甫無雙面前,聲音清亮地說道:“宋綺羅叩見皇上。”
“宋綺羅,作為康帝的嬪妃,敬事房沒有記錄你曾經(jīng)侍寢,可你如今卻珠胎暗結(jié),你告訴朕,你腹中孩兒是誰的?”皇甫無雙瞇眼冷聲問道。
丹泓聞言,神色一僵,臉色頓時一片慘白,她跪在地上,神色凄然道:“皇上,綺羅腹中的孩兒確實(shí)是康帝的。綺羅做康帝嬪妃時,的確曾蒙圣寵,只是……只是,并非是夜里侍寢,是以敬事房并沒有記錄。”
底下群臣頓時一片抽氣聲。并非夜里侍寢,那便是白日宣淫了,想不到康帝竟然也如此風(fēng)流好色。
“皇上,這女子分明和寶公公情投意合,她的話又如何能信?皇上,這件事要想徹查清楚,請皇上將為寶公公凈身的老太監(jiān)傳過來,一問便知。”一眾老臣不甘心地說道。
皇甫無雙不耐煩地?fù)]揮手,冷然道:“吉祥,你去傳葛公公過來。今日,朕就讓你們弄個明白。”
花著雨未料到這幫老臣如此不依不饒,定要將她置于死地才肯罷休。她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不過,就算是葛公公來了,也只能說明他并未親自動手,并不能說明她不是太監(jiān)。
葛公公很快被帶到,見到皇甫無雙,慌忙畢恭畢敬地跪在地上。
“葛公公,你可還記得他?”皇甫無雙指著花著雨問道。
葛公公瞇著眼瞧了花著雨一會兒,恭敬地說道:“奴才記得,也認(rèn)得他,他不就是皇上新封的一品內(nèi)侍總管元寶嗎。”
“朕問你,可是你為他凈的身?”皇甫無雙冷然問道。
葛公公啞聲道:“老奴記得,當(dāng)日老奴并未親自動手,是寶公公自己動手的。不過,老奴確實(shí)看到他衣衫上全是鮮血,并未作假,請皇上明鑒!”
“哦?”皇甫無雙有些詫異地挑眉,“這么說,你并未親自動手?”
“是!”葛公公垂首答道。
“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皇甫無雙蹙眉冷冷說道,抬眸不經(jīng)意地掃了花著雨一眼。
花著雨被皇甫無雙這一眼看得心頭頓時一寒。她心中已然明白,皇甫無雙其實(shí)已經(jīng)懷疑自己是假太監(jiān)了。
葛公公剛剛退下,一眾老臣便已群情激憤。
聶遠(yuǎn)橋朗聲道:“皇上,葛公公既然沒有親自動手,那么就有可能作假。不如派人驗(yàn)身。此事一驗(yàn)就明了。”
皇甫無雙聞言臉色一沉,面色黑得好似暴雨來臨前的天空,咬牙道:“胡鬧!此事暫告一段落,朕稍后自會派人查清楚。”
“皇上,此事宜速查!”有人依然不甘心。
“閉嘴!”皇甫無雙猛然從座位上站起身來,黑眸一瞪,周身寒意冷然,隱有殺意迸出,“誰若是再提此事,朕要他腦袋!今日是各國使臣來我朝朝拜之日,不是來看戲的。你們都退下去,若哪個不起來,朕就準(zhǔn)你一輩子跪在這里!”
眾臣見皇甫無雙發(fā)怒,頓時噤聲不語。
皇甫無雙回身吩咐禁衛(wèi)軍:“來人,將寶公公和宋昭儀暫時關(guān)押到內(nèi)懲院。”
花著雨原本以為皇甫無雙會將她關(guān)押到刑部,倒未料到他會將她關(guān)押到內(nèi)懲院。那里比關(guān)押姬鳳離的刑部大牢要好多了。
正午的日光很盛,眾人抬眸瞧著那個一襲杏黃衣衫的小太監(jiān)漸漸消失在視線之內(nèi)。其實(shí),誰都明白,不出兩日,這個小太監(jiān)還會出現(xiàn)在宮闈之中。皇甫無雙眼下將她關(guān)押到內(nèi)懲院,很明顯是緩兵之計(jì)。接下來再查,其結(jié)果必定是真太監(jiān)。皇上對他的寵愛維護(hù),已經(jīng)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
納蘭雪靜靜地坐在幾案前,午后的日光映照在他臉上的面具上,閃耀著寒意凜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