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死約
嘶,胡子它怎么就這么不禁揪。
手下自顧?quán)止荆骸澳枪媚镓斶\(yùn)也太旺了,又是賭坊又是謝禮的,只進(jìn)不出啊,貔貅轉(zhuǎn)世吧。咱家孩子以后不缺錢啊,啊,時來運(yùn)轉(zhuǎn)啊——”
“滾出去——”大人怒火洶洶,為著幾個臭錢,為著幾個臭錢!你家老爺我就缺錢了?
手下默默的滾了出去,臨門回頭那一眼喲,大人氣得自己順自己胸口。
你是有錢,但你不管錢呀。
一掌拍在腦袋上:“我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且說離著這家隔了幾條街的地方,天色變暗的時候,宅子里出來一個人,正是在點心鋪被郝靈打了一巴掌的高公子。
守門的下人問:“二少爺,你幾時回來?”
高遠(yuǎn)徹牽著馬隨口道了句:“朋友約好了,晚些回來。”
下人目送人走遠(yuǎn),嘀咕了句,怎么不見松濤跟著?那小子想吃板子呢。又想,年輕的公子哥,取樂的時候是不想有人在耳邊嘀咕,怕是嫌松濤煩。
高遠(yuǎn)徹心情歡快,日暮黃昏,佳人有約,且佳人是心上人,人生啊,再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了。
馬蹄兒雨點落在地上,又輕又脆又快,一路跑到城門又出了城,天已經(jīng)黑下來,高遠(yuǎn)徹停在約好的地方。離著官路隔了一片樹林的亭子外。
亭子里,有人在等候,一坐一立,立的那個手里執(zhí)燈,朦朧燈光勾畫身形,正是他日夜記心間的人。
但他還是謹(jǐn)慎一些,畢竟女孩子們都苗條體瘦,坐著且披風(fēng)籠罩,萬一弄錯了不是壞別的姑娘名聲?不像他和心上人,已有婚約。
高遠(yuǎn)徹隔著一段距離,彬彬有禮:“請問,前頭是哪家的故交?”
若是別人,說不認(rèn)識他就罷了。他說的又不是小姐,別人也不會猜到他是約了姑娘來見面。
自我贊賞一枚。
燈光下人影動了動,轉(zhuǎn)過身,帽子隨著滑落,高遠(yuǎn)徹看清楚了,正是心上人秦姍姍。
旁邊小丫鬟捂嘴悶笑:“高公子,莫不是你眼睛老了,連我家小姐都不認(rèn)得了。”
高遠(yuǎn)徹粲然一笑,快步入亭,坐到秦姍姍旁邊,知禮的隔出一段距離。
“姍姍,怎么約我這個時間出來?是不是——”
秦姍姍眼圈一紅,似受了無盡委屈。
高遠(yuǎn)徹怒起:“是不是秦嵐嵐又欺負(fù)你了?”
秦姍姍眼圈更紅,眼底晶瑩閃爍,細(xì)細(xì)開口:“畢竟祖母更喜歡她,她是大房的,大伯比爹爹官階高...”
高遠(yuǎn)徹怒道:“你還是姐姐呢,這次又為什么?她又哪里比不上你說你小話了?”
秦姍姍:“我親手給祖母繡了一條抹額,祖母很喜歡。”
“我就知道又是這樣!這個秦嵐嵐,自己什么都不行,只會嫉妒針對,這樣的女子,虧你祖母也當(dāng)個寶,若是在我家——”
“徹哥哥,不要說祖母壞話。”
燈光里,少女明亮的眼睛純凈又固執(zhí),高遠(yuǎn)徹心頭一軟。
“是,是秦嵐嵐迷惑了你祖母的眼。姍姍,你沒被罰吧?”
秦姍姍悶悶:“罰倒是沒被罰,她跟祖母撒嬌,原說好大家一起陪祖母去莊子上散心的,我、我留在家里——”
潔白的貝齒咬住嫣紅嘴唇:“明明祖母親口跟我說要我陪她去,說我給她老人家做的香袋最得她心意...這下,姐妹們都嘲笑我,我...呆不下,出來散散心。”
“徹哥哥,我就是太傷心了,我不怪她,她是妹妹,我該讓著她的。娘也說,姐姐妹妹現(xiàn)在吵吵鬧鬧,等以后出了門子再見,比誰都親。讓我忍耐。”
“忍忍忍,怎么不見她秦嵐嵐忍,不,她只要平平常常做個人就行。”高遠(yuǎn)徹氣惱,恨自己不能到秦家去把那個惡毒的女人打一頓給心上人出氣,除了罵人什么也做不了。
不過——
“咳,”他臉頰微紅:“你放心,我娘說就這幾日、這幾日、咳,我一定把你早早娶進(jìn)來,以后,有我保護(hù)你,再沒人敢欺負(fù)你。”
他豎手掌保證:“我娘脾氣很好,我妹妹性情也溫和,她們都很喜歡你,你嫁進(jìn)來,一定對你好。”
“徹哥哥,你說什么呀。”秦姍姍嬌羞低頭,跺了下腳,眼底卻是冷然似下了某種決心。
“徹哥哥,”她抬起頭,眼中一片愛慕:“陪我走一走吧。”
高遠(yuǎn)徹此時眼里只有她,哪有不應(yīng)的,旁邊小丫鬟將燈遞過來,他下意識就接了。
倒是眼角掃到小丫鬟,隨口問了句:“怎么不是春鵑跟著你?”
秦姍姍微微一僵,旋即扯出一抹苦笑:“春鵑為我不平,被罰了。”
高遠(yuǎn)徹再度掀起對秦嵐嵐的深深厭惡,深吸一口氣:“走吧。等你嫁過來,你想帶誰就帶誰。”
秦姍姍柔順的點頭,落后他半個身子,小丫鬟隔了段距離跟在后面,高遠(yuǎn)徹沒留意人越來越遠(yuǎn),拐個彎兒再沒跟上來。
兩人沉默走了會兒,高遠(yuǎn)徹小聲笑道:“姍姍,此時此景,倒讓我想起一句詩來。”
秦姍姍抬頭,一派溫柔:“哪句?”
“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高遠(yuǎn)徹滿目柔情,想用自己的情誼來安撫心上人的低落。
秦姍姍嬌羞低頭:“徹哥哥——”
心底卻是冷然,我受了欺辱,你卻只想著戲弄我,果然,你想的只有你自己,從來不見你真正與我出頭。這樣的人,嫁了有什么意思,還有臉說你娘你妹妹,你知道后宅生存真相是什么嗎?
一個撐不起來的男人,要之何用。
她微笑,抬頭:“我也想起一句應(yīng)景的:卻離燈影去,待得月光來。”
兩人低頭看燈,抬頭望月,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接下來你一句我一句,這哪像什么約會,是詩會吧。
走到一處,秦姍姍停腳:“太晚了,我們回去吧。”
高遠(yuǎn)徹:“好,我送你。”
“徹哥哥,你就站這,讓我好好看看你。”
秦姍姍輕聲說道,飽含無限眷戀,高遠(yuǎn)徹只有順從的心思,面對她站了,沒留意他本就走在暗的一邊,這一轉(zhuǎn)身,身后黑壓壓的叢林似魔張開大口。
秦姍姍的視角,高遠(yuǎn)徹身后一片黑暗,就如他接下來的命運(yùn)。
她莞爾一笑,溫柔的拿過他手里的燈籠,拿到自己這一邊,提高些:“徹哥哥也要好好看看我才是。”
“當(dāng)然要好好看看你,以后,每天,我都要好好看著你。”高遠(yuǎn)徹眼里只有笑靨如花的秦姍姍,完全不知自己整個人落入黑暗中。
身后,更加凝實的黑暗撲頭而來。
咚——嘭——
高遠(yuǎn)徹倒在地上,發(fā)間有血蜿蜒而出。
秦姍姍一手提燈,一手捂著胸口,并不是很驚嚇的樣子。
“你把他打死了?”她驚魂著問。
后頭暗影中跳出一個穿著黑衣黑褲的男子來,滿臉陰鷲和痛快。
“沒死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