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奶奶巧舌如簧。
    “……我才進(jìn)來，就瞧見四弟妹又是撩頭發(fā)，又是扭腰的，跟二少說話。
    我聽到二少說，往后就是一家人。我只是問了句，四弟妹就反問我，咱們是不是一家人。
    我肯定說是呀，怎么可能不是一家人？弟妹不就是親妹妹嗎？親妹妹，我和二少一樣愛呀。
    我才想說一句時髦話，你二哥愛你，二嫂也愛你的。誰知四弟妹多心，我話才說了一半，她沖上來就打我
    二少奶奶說著，又嗚嗚哭泣。
    姜家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都到了。
    老太太由大老爺攙扶著，進(jìn)了餐廳坐下。
    顏心一個人站在旁邊，身后是幾名傭人。
    “我好委屈啊，姆媽。外頭的報(bào)紙，都在說新潮話，什么愛不愛的，我就是喜歡趕個時髦兒。
    誰知道惹惱了四弟妹，她當(dāng)著這么多人打我。姆媽，您不替我做主，我就一頭撞死，我沒臉活了二少奶奶又道。首發(fā)網(wǎng)址然后她拉了自己丈夫，“二少，您說句話呀！”
    二少爺一張臉，忽青忽白。
    他支吾了片刻，才說：“四弟妹的確有點(diǎn)太緊張了，我們并沒有說什么
    大太太看了眼老太太。
    老太太沒說什么，甚至沒看顏心的方向。
    顏心也是低垂著頭。
    “顏心，你二哥二嫂說的，你承認(rèn)嗎？”大太太問。
    大老爺姜知衡也擰眉：“好好的動手打人，就是你不對。你是弟妹，應(yīng)該尊重兄嫂
    大太太：“正是這話
    顏心靜靜看了眼他們。
    站在她身后的三個傭人，突然有一個跪下。
    她就是那個有點(diǎn)胸大的女傭。
    “老太太，老爺太太，不是這樣的！”女傭跪地，先磕了頭，才很大聲說，“是二少爺先調(diào)戲四少奶奶，二少奶奶進(jìn)來就助紂為虐，四少奶奶才打她的
    “你胡說！”二少奶奶媚晴很大聲打斷她，“來人，將她拖出去杖責(zé)二十。敢誣陷主子，你是活膩了？”
    女傭瑟瑟發(fā)抖，死死咬住牙關(guān)。
    另外一男一女傭人，也跪下。
    “我愿意作證，的確是二少爺對四少奶奶輕浮
    “二少爺攔著不讓四少奶奶走。可二少奶奶一進(jìn)門，就先嘲諷四少奶奶。明知是二少調(diào)戲，二少奶奶還說‘你二哥愛你’
    “我愿意受罰，老太太、老爺太太
    三個傭人，一起指向二少爺和二少奶奶。
    餐廳里一時安靜。
    二少爺臉色更難看；二少奶奶唇色也微微發(fā)白。
    “你們這些低賤的奴才，不要以為市政府燒了賣身契，你們就是人了！居然敢誣告主子！”二少奶奶咆哮起來。
    顏心定定看著她：“二嫂，人人都誣告你和二少，人人都有罪。既如此，連我一起杖責(zé)吧。只是我領(lǐng)教了，原來家里是這么講理的地方
    大老爺臉色更難看。
    他剛剛也說了顏心的不是。
    老太太聽到這里，冷冷笑了笑：“小二和小二媳婦睡一個被窩的人，自然說一樣的話。
    傭人和小四媳婦都說是他們不對，那自然沒冤枉他們。小二從小就像個饞嘴貓，不是個好東西
    二少爺差點(diǎn)暈倒。
    不過，祖母對孫兒孫女一向刻薄，不單單針對他。
    大太太有點(diǎn)下不來臺：“姆媽，傭人這么一邊倒為小四媳婦說話，說明……”
    “說明她占理老太太道。
    大太太：“……”
    “老大，你姆媽這話對嗎？”老太太又問大老爺，“是不是因?yàn)橛欣恚瑐蛉藢幙砂ご颍惨獛椭f話？”
    大老爺嘴角抽搐。
    家里的傭人，貪生怕死，一個個只會逢高踩低。
    很明顯，他們是看重顏心乃督軍夫人的義女，想要巴結(jié)她。
    加上小二平時的確有點(diǎn)喜歡黏腥，不是個清白人。
    “姆媽說的是大老爺只得道。
    大太太眼珠子一轉(zhuǎn)，臉上立馬就有了笑：“小孩子們拌嘴，一點(diǎn)小齟齬
    又對二少爺夫妻倆道，“吵吵鬧鬧，成何體統(tǒng)？你們倆都回房去反省
    大事化小。
    二少奶奶在婆婆面前“恃寵而驕”，并不看臉色：“姆媽，她打了我……”
    大太太：“既這樣，也是顏心的不對
    二少奶奶：“是，這樣對我不公平
    她要顏心道歉。
    她挨打了，轉(zhuǎn)眼家里傭人全部都知道，叫她往后如何過日子？
    別說其他妯娌、小姑子們，哪怕是傭人都要踩她的。
    顏心聽了這話，慢步上前。
    眾人還以為，她打算道個歉，和平解決此事時，顏心走到了二少爺跟前，揚(yáng)起手也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眾人：“……”
    二少爺：“……”
    顏心又后退幾步，退到二少爺還不上手的地方，才問二少奶奶：“二嫂，這樣公平了吧？”
    二少奶奶一時忘記了哭，目瞪口呆看著她。
    “二少，你時刻謹(jǐn)記自己是兄長，下次攔路調(diào)戲弟媳婦這種事，不要做，丟父母和祖母的臉；
    二嫂，管不住丈夫就躲在家里別出門，而不是為虎作倀。旁人夸你伶俐有什么用？
    你若沒娘家依靠、沒自己的基業(yè)，靠的是你丈夫。他不光彩，你一樣丟人現(xiàn)眼顏心道。
    二少奶奶臉色更難看，狠狠咬住牙關(guān)，才沒有沖上來拼命。
    大老爺還想說顏心得理不饒人，但見老太太坐在這里，又想起上次景元釗抽他那一鞭子，話到了嘴邊咽了下去。
    “好了，你們倆回房吧大太太揉了揉眉心，“一家子人，都不叫我省心
    又說，“顏心也回去，你也要反省反省
    顏心道是。
    她剛剛在打完人、二少奶奶告狀時，背對眾人。
    她給三個傭人一人三塊銀元，又低聲快速說了句：“我是督軍夫人的義女，幫我還是幫二少爺，你們想一想
    故而，被二少爺調(diào)戲的女傭，第一個站出來。
    在家里做女傭，未必想爬床做姨太太。
    大部分的女傭，都只是想本本分分賺錢。
    現(xiàn)在沒了賣身契，比以往自由點(diǎn)，女傭們都想過新生活。
    只是奴性時間久了，不敢反抗主子的調(diào)戲。
    不僅僅不能反抗，在主子調(diào)戲的時候，甚至還要露出一點(diǎn)笑，才不至于得罪主子。
    那女傭是最受不了、最容易被顏心說動的。
    她是領(lǐng)頭羊效應(yīng)。
    她幫了顏心，另外兩個傭人，立馬有樣學(xué)樣。
    顏心今日心情好轉(zhuǎn)。
    她向二少爺夫妻倆討回了一點(diǎn)利息。往后的賬，慢慢算。
    日子，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