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捻軍(二十)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恭親王奕訢至少知道這個道理。他逼著戶部尚書寶鋆想辦法弄出糧食來。戶部尚書乃是六部中戶部的最高級長官,相當于財政部長。弄到糧食自然是戶部尚書的工作。</br>
寶鋆乃是宗室,而滿清與其他朝代大大不同,宗室們能夠在朝廷中身居高位,掌握大權。聽了恭親王奕訢的要求,寶鋆先是破口大罵起羅惇衍來。羅惇衍是廣東順德人,看到了光復軍貼在北京的《告滿清官員書》之后,他就偷偷帶著家人跑路了。當然,羅惇衍也不是最早跑路的那批,跑路的時候也留下了官印。</br>
聽著寶鋆痛罵著羅惇衍,恭親王奕訢也只能先等著。清代中央六部,一個部有一滿一漢兩個尚書。雖然名義上不分高下,但僅限于兩個人意見相同的時候。實際上滿尚書是正部長,漢尚書是副部長,各部實權完全抓在滿官手里。一般來講,滿清統(tǒng)治者內(nèi)心都會更信任支持滿人尚書,但是在實際工作中都會更支持漢人尚書。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以公務來說,滿清的世紀工作能力的確比不上漢人。寶鋆之所以這么痛罵羅惇衍,很大原因也是因為獨攬戶部大權的寶鋆在沉重的壓力下受不了。</br>
但是光罵羅惇衍這個逃跑的漢人戶部尚書根本解決不了任何現(xiàn)實的問題,寶鋆罵了十幾分鐘之后也有些精疲力竭的停了下來。這大夏天的,罵了十幾分鐘之后他腦門上也滿是汗水。</br>
恭親王奕訢聽著的時候毫沒有感同身受的生氣,逃走的京官太多,真的生氣的話,氣死也是完全不夠的。他開口問道:“你何時能夠弄到這些糧食?”</br>
寶鋆痛苦的搖搖頭,“恭親王,這事情不好辦。現(xiàn)在道路都被捻匪給截斷了。且不說能否收到糧食,能收到也運不進來啊。”</br>
“那皇莊的糧食如何?”恭親王奕訢問道。</br>
“皇莊?”寶鋆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恭親王奕訢的膽子這么大,或者說狗急跳墻的時候恭親王是什么都不顧了。皇莊理論上可以提供大量糧食,但那都是各位王爺?shù)淖粤舻兀瑒佑没是f的收成,那能遇到的阻力可想而知。</br>
寶鋆并沒有立刻反對,他反倒是談起了八旗兵的掌故。</br>
滿清曾經(jīng)希望八旗兵能夠成為支撐國家的職業(yè)軍人,然而,事與愿違,入關后八旗兵戰(zhàn)斗急劇下降,康熙年間平三藩,收臺灣基本上由綠營擔任,八旗部隊在同準噶爾蒙古的幾次戰(zhàn)斗中,表現(xiàn)不佳,以烏蘭布通之戰(zhàn)為例,八旗兵力達十萬人,但組織混亂,指揮不力,加之主將怯戰(zhàn),不但未能將只有兩、三萬人的敵軍消滅,自已卻傷亡慘重,內(nèi)大臣佟國綱(康熙的舅舅)陣亡。</br>
到乾隆、嘉慶年間,八旗兵已基本失去戰(zhàn)斗能力,訓練時“射箭箭虛發(fā),馬馳人墮地”,雍正、乾隆年間的一些重要戰(zhàn)爭,如柴達木之戰(zhàn)、平定大小和卓之戰(zhàn)、大小金川之戰(zhàn)中,只有少量八旗官兵參戰(zhàn),其中一些號稱精銳的八旗部隊的表現(xiàn)卻不如綠營兵。</br>
嘉慶至清末,八旗軍逐漸演變成專靠國家供養(yǎng)的社會救濟組織,根本不能稱其為軍隊。1799年清軍在鎮(zhèn)壓白蓮教大起義時,曾一度把京營八旗中最精銳的健銳營和火器營派往前線,結果因軍紀敗壞,不聽約束,未及投入戰(zhàn)斗就被迫撤軍回京。</br>
恭親王準備派遣八旗上陣,這是能夠理解的態(tài)度,不過八旗軍的戰(zhàn)斗力的確完全不值得信賴。寶鋆這是在非常含蓄的提醒著恭親王。</br>
聽了戶部尚書寶鋆的提醒,恭親王奕訢沒有任何妥協(xié)的意思。他答道:“就是是太依賴漢人,滿人才到了如此地步。八旗越不打仗越不會打仗。此時只是讓他們打捻匪而已,若是連捻匪都打不了,讓他們?nèi)ゴ蚧浄耍屗麄內(nèi)ゴ蝽f澤,他們能打得了么?”</br>
寶鋆聽恭親王如此惱怒的回答,心里面倒也是有點認同。這身為京城,日子一天天的越過越苦,實在是令滿清高官們十分不爽。這哪里是京城該有的模樣?現(xiàn)在米面價格飛漲,基本生活眼看就不行了。若是能讓八旗出去作戰(zhàn),他們在當?shù)乜偰軗屄拥叫〇|西,總能解決一下京城內(nèi)部的物資壓力。</br>
想到這里,寶鋆說道:“恭親王,糧食也不是沒有辦法。”</br>
恭親王奕訢原本就相信寶鋆大概是能夠想出辦法的,他示意寶鋆說下去。</br>
寶鋆答道:“現(xiàn)在洋人的海船到天津等地做生意,那些船上有運載糧食。價錢倒還行。”</br>
“那為何不買?”恭親王連忙問道。</br>
“沒錢啊!”戶部尚書寶鋆為難的答道。</br>
提到洋人,恭親王奕訢就是滿頭怒火。恭親王奕訢綽號鬼子六,因為他排行第六,因為在滿清宗室里頭,恭親王奕訢是最理解洋鬼子的一個人。當然這種理解只是相對而言,恭親王奕訢的外交水平與韋澤建立的新政府里面的外交部長完全沒得比。可與滿清上層一比,恭親王還是能理解洋鬼子的。他非常清楚洋鬼子那種全心全意求利的態(tài)度。</br>
為了獲利,洋鬼子可以發(fā)動戰(zhàn)爭,打得咸豐皇帝逃離了北京城。但是看到滿清頂不住了,洋鬼子就跑了,他們甚至連打滿清的心思也都沒有了。在《北京條約》中。洋鬼子們強制要求在北京建立大使館,當時滿清上層的擔心是國家的要務都被在北京的洋鬼子知道了。</br>
現(xiàn)在為了能夠與洋鬼子接洽,恭親王奕訢非常希望洋鬼子能夠在北京建立大使館。可此時洋鬼子不僅沒有大使館,連在天津的領事館都不見了。想到這里,恭親王怒道:“你不仁,我不義。既然如此,我們就先把糧食弄到,不給他們錢!”</br>
寶鋆苦笑道:“恭親王,若是真的如此就好了。洋鬼子精著呢,他們的糧食船根本就沒有靠岸!”</br>
聽寶鋆這么說,恭親王大概能確定的是,寶鋆也做出過不給錢的打算。可明顯這種思路并沒有能夠變成現(xiàn)實。</br>
就在滿清高層討論著糧食問題的時候,一支船隊正停在渤海之外。這支船隊中最核心的是三艘六千多噸的商船,作為護衛(wèi)的則是四艘鐵甲艦。每艘鐵甲艦的鐵質(zhì)外殼厚度大概在80到100毫米之間。這是光復軍最近的成果。</br>
最初限于造船能力,鐵甲只有15到20毫米。經(jīng)過大量的海試,經(jīng)受了風浪。海軍逐漸增加著鐵甲的厚度,根據(jù)情報,外國鐵架艦的鐵甲厚度在200毫米左右,被重炮轟擊中也無法打穿這樣的裝甲。光復軍的海軍雖然還沒來得及與洋鬼子打幾仗,但是對付滿清的水軍想來是足夠了。100毫米的鐵甲頂不住重型艦炮,但是100毫米的鐵甲絕對頂?shù)米M清水師的火炮。有這樣的海軍主力艦艇護衛(wèi),海軍才能放心的讓六千多噸的商船到渤海之外做生意。</br>
在此時,軍艦上討論的是非常理論的問題,韋澤寫了一份《海權論》的初稿,在《海權論》里面,韋澤提出了航運權的問題,并且提出了一個全世界范圍的海權問題。從1996年東南亞金融風暴爆發(fā)后的整整20年,中國兵不血刃的得到了一次世界大戰(zhàn)戰(zhàn)勝國的紅利。</br>
全球所有國家的市場都向中國打開了大門,全球所有國家的市場都在與中國的競爭中出現(xiàn)了大批行業(yè)倒閉的問題。首先倒下的就是東南亞,其次是歐洲的很多行業(yè)。</br>
但是這些表象之下,則是一個全球航運自由航行的基礎。這是美國佬在二戰(zhàn)后決定的。在二戰(zhàn)之前,各個海上強國都是畫地為牢,為了營運起自己的強大海軍,這幫人真的要收取大量的買路錢。</br>
韋澤沒看過馬漢的《海權論》,但是他本人卻根據(jù)自己的認知,最終拿出了韋澤對未來的設計,這個未來中國海軍設計就是韋澤的《海權論》。在這里面,韋澤確定的就是建立強大海軍,對航道的絕對主導權。絕對主導權不僅有對外國海軍的排斥,還有消滅海盜,建立航路服務在內(nèi)的思路。當然,開辟了這樣航路的中國,自然需要收取一定的費用。</br>
中國或許能夠因為世界局面,在21世紀兵不血刃的得到一次世界大戰(zhàn)戰(zhàn)勝國的紅利,而韋澤在19世紀后半段,只有用軍事力量來得到自己的好處了。指望和平完全是幻想。</br>
認真學習,認真討論《海權論》,這是海軍官兵的基本安排。不過這種打發(fā)時間的行動并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來北方做買賣。</br>
光復軍沒有用軍事行動參與到對滿清的戰(zhàn)爭里頭來,但是這可不等于光復軍就準備坐視滿清這么無聲無息的覆滅。任何朝代的覆滅前都會有一個最終的垂死掙扎的階段,滿清想來也該如此。京城的糧價飛漲,光復軍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后,就派遣了船隊向北方銷售糧食。</br>
以前的糧食走運河,現(xiàn)在占領濟寧的苗沛霖自稱齊王,大有獨立建國的意思。苗沛霖當然不敢對光復軍動手,但是光復軍并不想賭一把,蒸汽船也是很重要的物資,若是有損失,大家會心痛。更重要的是,走運河的效率太低,六千多噸的船只在湖南等地一次裝滿糧食等物資,順江而下,直奔渤海外,其實滿輕松的。</br>
很快,外圍就出現(xiàn)了其他船的身影,光復軍此行的不僅有大船,還有一批小船。小船在外圍構成了防衛(wèi)的陣線,雙方很快就開始接洽。雙方先是談論價格,接著驗貨。接著在海上進行裝卸。這都是技術活兒,光復軍為了能夠熟練掌握這些技術還死過不少人。</br>
裝卸結束之后,那些小船離開,把糧食或者其他生活用品運到北方去。光復軍的船隊則在等待著下一輪前來做買賣的人。</br>
貿(mào)易進行到了第五天,終于來了一支船隊。這支船隊的模樣很是不一般,在他們的船后面還拖著東西,到了近前才能看清楚那是巨大的樹干。在這些船后面有著巨大的木排,每一根木頭看著都是百年以上的大樹,光復軍海軍的人員都激動起來,那些賺到的黃金白銀,其實都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海軍其實分不到這些東西,還要花費心力來包圍交易的安全。</br>
但是這些樹木就完全不同了,光復軍海軍非常需要這些樹木。從美國進口上等的橡木固然很好,可那太花費錢財了。皇帝韋澤陛下有過講述,未來光復軍的海軍軍艦都將是鋼質(zhì)的,一萬五千噸的噸位。但是那僅僅是未來的敘述,現(xiàn)在制造的鐵骨木殼覆蓋鐵甲的軍艦需要大量優(yōu)質(zhì)的木頭。越過太平洋得到木頭實在是不劃算,那么利用北方的木頭就是一個很重要的手段。</br>
“這些木頭是從哪里砍來的?”這是部隊最在意的事情之一,等以后解放了全國,大家也要去那些地方砍木頭。</br>
“大概是從一個叫什么滿清龍興之地砍來的吧。”有了解過情況的海軍人員答道。</br>
“龍興之地?那是什么鬼地方?”戰(zhàn)士們對此并不理解。</br>
說話的人也不是很理解,光復軍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能力把手插到那杯靠北的地方。而且賣木頭的人對此也沒有任何解釋,他們只說了這是北邊來的。所有的情報都是天津商人在交易中間的時候偶爾說起的事情。光復軍也完全沒有敢把這個當真。</br>
而此時恭親王派遣的人也乘坐了船只到了外圍與“洋鬼子”做生意。光復軍也沒有傻到完全不做掩飾的地步,至少每條船上他們都放了兩三個雇來的洋鬼子當托兒。反正洋鬼子也不懂說中國話,光復軍翻譯們說什么都是什么。對面做生意的家伙也不明白。</br>
而且韋澤很惡搞的把這個旗幟用成了后來歐盟的旗子,在藍色的旗幟上,白色的星星圍成了一個圓形。中國人問的時候,光復軍海軍說這是“歐羅巴聯(lián)盟”的旗幟。滿清連歐羅巴是什么都不知道,即便知道的也不知道這個歐羅巴聯(lián)盟到底是何等玩意。總之也都被嚇唬住了。</br>
所以恭親王派來的人聽了船上那幾個洋鬼子用外語嘰里咕嚕的吆喝了一陣,他們和翻譯之間甚至爆發(fā)出一陣大笑,這都讓恭親王的手下概確定這的確是洋鬼子的船隊。只是洋鬼子雇傭了一眾中國水手而已。抬頭看了看那奇怪的旗幟,恭親王的手下也只能感到奇怪罷了。</br>
大家商量了糧價,光復軍倒也挺厚道,糧價與漕運的價格差不多。當然這對于光復軍來說已經(jīng)是極為有賺頭的買賣。從湖南運出來的糧食本來就繳納的糧食稅,至于海運更是便宜。海軍出動還算作作戰(zhàn)訓練科目,所以這買賣整體上還是賺了很多錢的。除了賺錢之外,還有諸多兼顧。</br>
恭親王的手下看到糧價與聽說的所差不多,也就放下了心。可他完全沒想到,這是光復軍專門設計的價格。由于有光復軍的貿(mào)易,外國商人都不怎么愿意和滿清做買賣。而中國對外貿(mào)易的大頭是從全世界購入金屬貨幣。墨西哥的白銀,美國的白銀都以中國為銷售市場。沒有貿(mào)易,就沒這筆收入。</br>
而且韋澤很惡搞的把這個旗幟用成了后來歐盟的旗子,在藍色的旗幟上,白色的星星圍成了一個圓形。中國人問的時候,光復軍海軍說這是“歐羅巴聯(lián)盟”的旗幟。滿清連歐羅巴是什么都不知道,即便知道的也不知道這個歐羅巴聯(lián)盟到底是何等玩意。總之也都被嚇唬住了。</br>
所以恭親王派來的人聽了船上那幾個洋鬼子用外語嘰里咕嚕的吆喝了一陣,他們和翻譯之間甚至爆發(fā)出一陣大笑,這都讓恭親王的手下概確定這的確是洋鬼子的船隊。只是洋鬼子雇傭了一眾中國水手而已。抬頭看了看那奇怪的旗幟,恭親王的手下也只能感到奇怪罷了。</br>
大家商量了糧價,光復軍倒也挺厚道,糧價與漕運的價格差不多。當然這對于光復軍來說已經(jīng)是極為有賺頭的買賣。從湖南運出來的糧食本來就繳納的糧食稅,至于海運更是便宜。海軍出動還算作作戰(zhàn)訓練科目,所以這買賣整體上還是賺了很多錢的。除了賺錢之外,還有諸多兼顧。</br>
恭親王的手下看到糧價與聽說的所差不多,也就放下了心。可他完全沒想到,這是光復軍專門設計的價格。由于有光復軍的貿(mào)易,外國商人都不怎么愿意和滿清做買賣。而中國對外貿(mào)易的大頭是從全世界購入金屬貨幣。墨西哥的白銀,美國的白銀都以中國為銷售市場。沒有貿(mào)易,就沒這筆收入。</br>
都以中國為銷售市場。沒有貿(mào)易,就沒這筆收入。</br></br>